简单来说,一句话:他喜欢,又厌弃,因此选择回避。
而现在,他明白,他的厌弃只是笑话。
他的喜欢也同样是笑话。哪里会有这么廉价的喜欢?
关殊开始头痛,痛到无法呼吸,四肢痉挛。并不单纯是心理造就的疼痛,他两眼金光,虚弱地张开嘴。
四周变得嘈杂。
迷蒙中,他恍惚见到陆从嘉神色平淡地和爷爷说话,爷爷面露哀伤,陆从嘉理解微笑,棕色的眼里看着他,满是温和的柔意。陆从嘉喜欢过自己。
他陷入黑暗。
.
醒来时,眼前一片白色。这里是病房。
关殊的头已经不痛了,甚至因为得到休息神清气爽。赶红眼飞机的确累。
关晓赟坐在陪护的椅子上,一脸不耐烦地回着语音消息:“真理越辨越明,调色盘贴一下!什么粉黑吵闹,世界上难道只有粉黑两个生物吗?”
关殊被吵醒了。凌厉眉心一蹙:“你那事还没好?”
关晓赟冷笑:“调色盘和反盘都在,现在撕扯不清。只能等反反盘了。”说着摇头,“耽美作者至今没回消息,她如果不回消息定性,她的粉丝还不知道会吵到什么时候。”
关殊不太在意,“让专业的看看调色盘就是了。”他说回正事:“怎么样,照片来源是哪里?”
关晓赟心情糟糕,听着冷笑愈重:“他们一群垃圾抱团不肯说,还是出面找他们长辈,他们才支支吾吾说出和于祁凡关系好的人。刚才已经发消息问了。”
关殊一想到“出面找长辈”这类词就头皮发麻,无比庆幸关晓赟在。
话语只顿了两秒功夫,关晓赟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凌厉眼神觑了叔叔一眼,面无表情地念消息。
“是于祁凡给的,他说可以搞兄弟组,让我们提前准备好酒水,先让他进来。他还说,考试的时候他没去考,陆从嘉一定会去找他,一定会出现在趴体上。其实挺有道理。”
关晓赟略顿了顿,眉心蹙得死紧。他是正儿八经学习金融系毕业管理子公司练手的,没见识过纨绔们的吊儿郎当。
“还挺可惜,那天来的不只是陆从嘉,还有他的爸妈,之后就再没找过机会。于祁凡比他哥还是差了点,好奇哥哥是什么滋味。”
关晓赟深呼吸一口气,低头操作手机,片刻后,他抬起头,目光里满是杀气。他看着病床上脸色发白的叔叔:
“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所以,今晚把于祁凡灌水泥里扔河底。”
关殊嘴角抿直,胸膛不住起伏着。他喉咙发干,声音低沉沙哑,煞气满满:“好。”
关晓赟惊了:“叔叔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要认真考虑啊!!!”
.
H市某咖啡厅。气氛静谧,是年轻人喜欢的去处。
一间包厢里,两个人静静对坐。一个人站在一旁。
坐着的两个人,一人身形挺拔,五官俊逸,气质不俗,只是眉眼带了煞气,令人不敢对视。一人五官如刀削斧凿,鼻梁高耸,嘴唇厚实,过目则忘——整容过的。
无疑,关殊和于祁凡。一旁站着的是关殊的助理。
关殊最终还是选择和平方式——与于祁凡谈。他中午不休息,把戏份拍完,又一次飞来H市。
而关晓赟因为公司还有其他事务,没能前来。
先开口的是于祁凡,他一脸荡漾的笑:“关先生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这还约了别人,如果是正事的话,关先生说的可得快些。”
面对着一脸腻笑的于祁凡,关殊开门见山,直接说:“我希望你能在微博公开向陆从嘉道歉,并且以后不要骚扰他。”
于祁凡的笑容僵住,瞬间泫然欲泣,哀声问道:“为什么?你也认为我抢了父亲对从嘉哥哥的爱?”
什么……?
关殊什么场面没见过?
白莲花现场卖惨的场面他真的没见过。
就见于祁凡瞬间落泪,边哽噎边说家里对“从嘉哥哥”的好,说到伤心处甚至落下眼泪,抽纸巾拭眼角。
周助理在旁边都懵了,呆呆地把一包纸都递过去。于祁凡泪中带笑,朝周助理说谢谢。于是周助理更晕乎乎了。
关殊毫无动容,沉着脸:“你对你哥哥好的方式,就是把他的照片放到荤趴上,再诱骗他去吗。”
沉下脸的关殊,气压低得可怕,身后仿佛盘踞着漆黑恶魔,随时准备吞噬眼前的人。于祁凡被吓得忘记哭泣。
关殊冷声道:“收起你的那一套。微博公开道歉,保证不再骚扰——助理,录音。”
周助理醒过神,连忙打开录音笔。
于祁凡端不住笑,磕磕巴巴地说着:“这事……哪有这事呢?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空口白牙污蔑我……”他的卡姿兰大眼睛里含着泪光:“殊哥,关老师,您一定是被陆从嘉迷惑了对不对!你明明刚离婚,他就来勾搭你,他不是什么好人!”
关殊毫无动容,眼皮子都没跳一下:“你那时的狐朋狗友都承认了。”
于祁凡呆了一呆,脸上渐渐失去血色。
关殊道:“那种趴体你参加不少,他们会照片分享朋友圈,里头找几张有你的不难。并且那些趴体会玩得很大,”他皱起眉,又很快松开,“现在带你做药检,会怎么样?”
周助理身子狠狠地抖一下。真要找照片,做药检,肯定都是他负责……
于祁凡难以置信,神色颓然又疯狂:“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护着他?”
关殊略微蹙眉,不能和癫狂状态的人继续沟通。他站起身,周助理打开门,让他走出去。
关殊走出门口——
于祁凡猛然朝他扑去,神色将哭未哭。他的腔调发生变化,扭捏着昂扬起来。
“关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天晚上在床上,你还给我摸你的六块腹肌,现在你就要抛下我了吗?”
——门口,陆从嘉似笑非笑地站在不远处,助理跟在他一旁。
关殊惊慌,他哪知道于祁凡发什么疯。他不希望陆从嘉误会他。
陆从嘉的助理神色担忧。
陆从嘉叹笑一声,很有些忍俊不禁。
“我可不会什么事都误会。”
陆从嘉抿了下嘴,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想笑。最后是释然,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指了指关殊,朝于祁凡说道:“有一点你说错了,关老师他有八块腹肌。”
第28章 vv1
陆从嘉开着玩笑,耳朵根有点不好意思的红。
不纠结于八块腹肌的事,陆从嘉看向于祁凡:“你约我就为了让我看这个?”
周助理反应难得快一回:“于先生也约您来吗?”
陆从嘉点头:“我约他,不过时间地点是他定的。”他看了眼走廊上挂着的钟,视线又移回于祁凡身上:“我一点要回去,你现在还要说什么,快点说。”
关殊神色冷硬,现在中午十二点半。他只剩半个小时时间。
于祁凡面露希冀,他低下头,小声说:“我对不起你,不该在微博上乱发言……”他猛然抬起头,目光泫然,“但我只是为了让你回去见见爸妈。你离开家以后,他们老了很多,听到你的名字就想哭……”
话语或许半真半假,但陆从嘉只是微笑:“你约我的同时约了关殊在这见面,无非是想让我看见你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于祁凡神色惨然,他以为关殊对他不是没意思,他更知道陆从嘉之前喜欢关殊。所以他故意和陆从嘉约稍后一点的时间,想扎陆从嘉的心。而现在,一败涂地的是他。
源头或许是私生子对原配子的天然妒忌,而这份妒忌最终使他陷入两面夹杀的境地中。
陆从嘉冷下脸,便宜弟弟没有丝毫聊天价值:“有旁人在,很多话不方便说,但我们一起住了六年。其中利害关系你自己思量。法律要求的每月八百我会给。你还有什么诉求?”
于祁凡脸色青了又白。
不同于关殊明明白白的高大侵略感,陆从嘉近乎孑然地站在走廊处。偏偏没有什么能撼动他。
于祁凡最终小声道:“我会把微博删掉,并且公开道歉……”
公开道歉?陆从嘉诧异了一瞬,弟弟今天老实得很快。
他视线往关殊那瞥去,事情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说来关殊怎么又来?不拍戏了?也太阴魂不散了。
陆从嘉的助理及时补充:“希望于先生做到公开真诚,不能买水军,阴谋论你是被威胁道歉。如果网上有类似的言论,陆先生保留追究的权利。”
于祁凡浑身一颤,“好……”
陆从嘉皱眉,他的弟弟今天老实的速度实在太快。有问题。
他转而摇头轻叹,老实有老实的好处,他如果真的去交涉,也只能用当年的照片警告于祁凡,于祁凡整容成什么样了,那照片还有用吗?
陆从嘉目送于祁凡蹒跚离开。就听见身旁不远处的关殊沉下声说着:“我们聊一聊?”
时钟现在显示是十二点三十五分,如果回去补觉还能休息十五分钟。
于祁凡的事情解决,陆从嘉不想聊,和关殊没什么好聊的,一聊他就困,算了。
关殊小声说,语气似乎带了点难以察觉的哀求:“和于祁凡有关。”
陆从嘉也不在意于祁凡的事,同父异母的小半岁弟弟,有什么好在意的?他转身就想走,下午还要拍一下午的戏,他已经预想到晚上累趴的自己。
“也和你有关,是正事。”关殊把话说完。
陆从嘉无奈转回身子,像是看着一个执拗要棒棒糖的小孩子:“什么正事?”
关殊抿直嘴:“进包厢说。”
……什么事非得进包厢说?
陆从嘉最后还是同意了。
进得包厢。两人对坐,两个助理在角落坐着,当做自己不存在。
夏日阳光肆无忌惮投进窗内。关殊端坐在位子上,桃花眼微挑,眸色黯淡,面庞满是阴沉。
他斟酌片刻开口,声音低沉沉缓:“照片的来由找到了,是于祁凡。”
陆从嘉没懂。照片,什么照片?他很快意识到,还是荤趴的事。下意识恼火又恶心,理智下一刻才跟上,“于祁凡?!”
关殊递上手机,手机上是消息截图,关殊和那些纨绔的聊天记录,纨绔和于祁凡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人留着六年前的朋友圈记录。
空调低声嗡响,陆从嘉感觉脑子只剩嗡响的声音,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后怕还是该先愤怒。
他之前一直以为关殊是单纯道听途说胡说八道。
但是,于祁凡塞照片,于祁凡放出风声,于祁凡通过考试不去的方式诱导他进趴体里找人……许多关节一起想通——
于祁凡当年中考没考好,花高昂择校费进市一中国际班,好赖进一中受书香气熏陶。国际班里全是花择校费进班的人,其中不乏混日子的公子哥。
于祁凡进高中后,书香气没触碰到多少,公子哥认识好几个。高中生没轻没重,玩得开,于祁凡走上了歪路。
走歪路也有门槛,于祁凡打上他的主意,借此在他的狐朋狗友面前露脸,逻辑确实说得通。
关殊人冷心硬不会说话还轴,给出的证据却是实打实。
陆从嘉缓缓呼出一口气,他问:“你查这些打算做什么,公开吗?”顿了顿,他放缓语气,“辛苦你查出这么多。”
说来好笑,事情如果公开,同情他的人固然有,但更多的人,会站在高岸上,肆意揣度。揣度他有没有陷在荤趴里,揣度他是娱乐圈里的人,和投资商的故事能不能写几本小黄书。
基本上不能考虑公开,即使严格意义上于祁凡是强|奸|罪的共犯,刑事追诉期还没过。
所以关殊查这些是想做什么?证明他的清白?给他添乱?
关殊略皱眉,空调温度开得太低,陆从嘉的神情戒备中又带着冷,他也觉得冷。
眉头很快舒展开,他就事论事:“他发的微博对你不好,我想让他删微博。”
还有一个原因,他想让自己清醒,到底是彻底割裂对陆从嘉的喜欢,还是彻底沦陷,他想下决心。这点他不敢讲,自作多情。
陆从嘉明白过来,心下哭笑不得,面上端着道谢。要让于祁凡删微博,方法多得很,他随便拎一个于祁凡高中的成绩单,就够于祁凡在兔区被嘲出高楼。于祁凡之前吹自己是国民儿子的时候没少暗示自己品学兼优为爱做网红。
但不管如何,辛苦影帝在轧戏的空档还费心查证六年前的旧事,还影帝清白。
如果他去找于祁凡的那个地方确实就是荤趴现场,关殊说“现场看见”,也合理,加上可供公子哥们挑选的照片,他的误会似乎都有了理由。
陆从嘉还是想笑。六年了,什么误会解不开?关殊分明抱着偏见,不想解,他就是离婚了才发现自己有占有欲的混蛋。
陆从嘉站起身,再道谢一次,客套客气,一点关系都不想沾染。他起身出门,出门前叮嘱助理,趁今天见面有空,把赔偿金事宜和周助理说清楚,最好能定下来,以后不麻烦关殊那头惦记。
走出包厢一看时钟,十二点五十五分,没到一点,刚好回剧组拍戏。
他对赔偿金并没那么在意,喜欢关殊三年是他心甘情愿,结婚受霸王合同辖制是他蠢。从前他不甘心关殊对他近乎厌恶的漠视,现在他无所谓,在娱乐圈销金窟也不缺钱,有更多钱就很好。
回到剧组旁的酒店,手机电话响起,许清乐的电话。陆从嘉接通。
许清乐的声音还带着些困意,他午睡刚醒:“‘咸鱼加盐’?”
陆从嘉有一刹那的懵圈。咸鱼加盐是他的笔名。
明显写着玩,笔名十分随意,碧水算命的建议他换笔名,说基础运太差,写文容易半途而废。陆从嘉无所谓,家里蹲三年,随便写写消磨时间,无所谓夭折不夭折。后来离婚,拍戏,各种忙碌,的确没写下去。
25/44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