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仪半晌才缓了脸色:“之前孟公子去过王府,之后边去取了粮食……我不放心。”
那日孟言昭在府里时,楚仪回来并不知他们来意,知道后来得知他们去取粮食,才觉得会不会自己的父亲与孟府勾结上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他可是你亲爹。”刘瑾问。
楚仪似是要哭了:“我不想他往死路上走,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瑾暂时还不能确定这个世子是否是帮自己的,但是他确实是把他爹给卖了。
“我会说服我父亲站在殿下这边。”楚仪补了一句。
刘瑾点了点头:“此番楚家能不能生,就看你了。”
陶陶呆呆的看着他们,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他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至此他也才感受到,孟言昭给了他一个多好的生活。不必察言观色,不必尔虞我诈。
有些事情好像是说开了,但是又好像还系着很多疙瘩,陶陶在出了房间后,又返来,看着楚仪,问道:“我们是朋友吗?”
楚仪不知所以,叹了一口气:“我把你当朋友,不知道你把不把我当朋友。”
陶陶没做回答,呆了瞬间又转头出去,一切都那么无厘头。
回到孟府之后,陶陶倚在床边出神,脑子里乱乱的。孟言昭趁他不注意,从背后环住他,将陶陶带入怀里。
“窗口风大,别冻着了。”孟言昭说。
陶陶顺势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嘟着嘴:“真庆幸我没在皇宫里长大,不然现在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孟言昭看着他:“帮人帮到底,现在恐怕是不能退了。你若累了,今后便休息,我来同三殿下查下去。”
陶陶摇头:“不是累,是觉得公子对我太好了,让我离那些阴谋诡计远远的。”
话音落。孟言昭一笑随即在陶陶的脸上啄了一下:“别乱想,今后我都在。”
陶陶的脸瞬间红的像个熟透的桃子,将头埋进孟言昭的斗篷里,把自己团成一团。
孟言昭可太喜欢这样的小桃子了,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后边几天,刘瑾按照地址去寻了那名送紫晶的将领,可是住处已经荒芜不见人烟。楚仪也不知此人去向。
因为箭没有伤到要害,楚仪如今已经自如活动了。
这日,孟言昭和陶陶刚进刘瑾的住处,便听的院内鬼哭狼嚎,两人快步走去,正好赶上了一出大戏。
楚仪抱着柱子,死活不肯走,定南王在一旁干着急也不敢拽:“逆子,还不跟我回家,别劳烦殿下了。”
楚仪嚷嚷着:“我不走,回家干嘛?等您骂我!殿下都没赶我走,您着什么急!”然后将自己盘在柱子上,寸步不挪。
刘瑾掩面微咳了一声,掩饰笑意。定南王来说要接回楚仪,刘瑾只说让他问问自己儿子的想法。
定南王本以为楚仪肯定回来,却没想到给他来了这么一出。
楚仪知道,现在唯一牵制住自己亲爹,不让他乱来的法子,就是把自己放在刘瑾身边。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定南王是骂着祖宗走的。楚仪也终于从柱子上下了捂了捂伤口,冲陶陶挑了挑眉。
楚仪又看了看刘瑾:“三殿下可别忘了答应过我什么?”
刘瑾点头:“一诺千金!”
陶陶悄悄凑上去:“你答应他什么了?”
刘瑾一笑,不做言语,显得十分神秘。
陶陶一直追着刘瑾问他到底答应了楚仪什么,可是终究没问出个究竟。
刘瑾只跟他说,最怕的不是真糊涂的人,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哭哭笑笑将自己掩与众人,却将暗自所有人的喜怒都看在眼里。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陶陶定是听不懂的。可是这段时间他见过宫里的手段,也认识了刘瑾、楚仪,听说了定南王与安河侯。经历了他过去十七年都没有经历的事情。
此刻,那能理解了,甚至觉得自己也快成了那种人。学会了旁敲侧击的说话,算计着怎么才对自己最有利。
或许,这些是他应早就学会的,只是因为孟言昭没让他见着那些而已。
本来一切都还摸不着头绪,可是有一天孟言轩在吃饭的时候无意说的话,却让孟言昭警惕起来。
孟言轩说,最近有人花重金从李家买了最后的一批粮食,那些人说是外省的,李老爷倒是没觉得什么不妥,可是他觉得不对,如今举国都知南方雪灾,如何还会到这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来买粮食。
孟言昭急忙问:“粮食可曾运走?”
孟言轩摇头:“还没,柔儿说,大概是明天来人。要的挺急。”
如此一看,八成是安河侯在暗中筹粮,这倒是个能找到线索的好机会。
孟言昭与刘瑾暗中有书信往来,将消息知会给了他。刘瑾暗中将人放出去打探,沿着那些取粮的人一路跟去,终于在偏僻的山里,看到了一处山谷,直到送粮的走近,才不知道从哪块石头后跳出两人,盘问了许久。
楚仪得了消息也跟去了,他想看看,自己的父亲究竟参与了多少,若是王府的人运送粮草,他当即就能给拦过来。稍晚,他几乎与刘瑾的人回到了住处,还带回来一个震惊的消息。
楚仪神色凝重:“今日送粮的人里,有半年前送我父亲紫晶的那个将领,吴志。”
其实,他第一次请陶陶吃饭的时候,就觉出来陶陶在套话,不过忌讳交浅言深,一直闭口不言。只在回府后,特意留意了有关紫晶的事情。
刘瑾惊愕,却又缓缓回复神色,默不作声。
“除了那个将领,其他人都不是我们王府的人,我敢肯定。”楚仪解释。
不是定南王府的,那便是安河侯府的,那个将领莫不是安河侯早就安插在定南王身边的眼线?
刘瑾垂眸盘算片刻,只说了一句话:“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20章
后几日,刘瑾都着人暗中跟随,见那些人总是在市井流窜,也没有固定住处,尤其是吴志,经常斗笠压低遮面,游走于各家粮店。直到再一次有运送粮食任务的时候,他们才会会合。
三日后,这些人又运了一次粮,不过到城郊的时候,被劫了,是批来历不明的“劫匪”。
吴志在这场混战中被套了麻袋,直接扔到了刘瑾的面前。
这就是刘瑾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左思右想,都是安河侯劫了孟家的粮食,今日便也让暗卫扮作劫匪去劫一道。顺便将这个吴志给绑回来。
吴志被扯下头上的麻袋时,是在一间暗室里,粗糙狰狞的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了,他哪里认得孟言昭,于是张嘴便骂:“混蛋!你这小白脸敢绑老子,当心吃不了兜着走。”叫喊着就要起身冲过去,却被身后的暗卫又踢倒在地,这才老实。
刘瑾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冷冷的看着他:“吴志,曾在定南王府任副统领,在职三年。半年前突然因伤回家休养,不过看着现在倒是生龙活虎的。”
“你是谁?”吴志眼神很辣,起了戒备。
刘瑾依旧安坐着:“左右都活不了,不如老实回答几个问题,让你死的痛快些。”
吴志只觉得此人令人生寒,不禁收了戾气:“你到底是谁?”
“刘瑾。”
这个名字顿时让他一颤,早就听说三殿下来了杭州,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阎罗手里。想来应是定南王与安河侯的是那个暴露了,这才抓了自己来这里。想从阎罗手里抢命,他没那通天的本事。
刘瑾见他脸唰的白了,有些戏谑:“定南王与安河侯的勾当,本王且先不问你。之前你送给定南王的紫晶,是如何得来?”
吴志,眼神慌乱的不知看哪,似是被拿住了命门,明明两腮在动,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刘瑾皱眉,撑了撑头,朝那些暗卫示意,众多刑具便呈了上来。他也不看,直到吴志传来一声声的惨叫。
“那紫晶是安河侯骗我送给定南王的。”吴志受不住两指粗的鞭子,松了口。
刘瑾直起身来,看着他:“如何骗你?”
吴志满头大汗,浑身疼痛难忍:“安河侯说这是千年难遇的珍品,送给定南王让他往宫里进贡,陛下必定青眼有加,如此王爷也欢心,到时……到时我便能高升,也能照顾他一二。”
“那你为何离开定南王府了?”刘瑾又问。
“直到紫晶被贡进了宫里,我才在安河侯小儿子哪里听着这紫晶害人。安河侯发觉,同说如果此事暴露,便一切都会推在我的身上,到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定南王都不会放过我,宫里还会诛我九族。他以此要挟我,在定南王府做眼线。后来,怕定南王生疑,我干脆直接离开了王府。”吴志说。
刘瑾此刻觉得身上发寒,这紫晶竟是安河侯的东西,那这么看来,怕是赵贵妃的手笔了,不然怎能过了大鸿胪赵阔这一关,送到了皇后手里。
渐渐的他有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她母亲那个镯子,是否也是赵贵妃的安排。赵贵妃会不会已经同南藩勾结在了一起,安河侯才能驱使南藩人替他去劫了陶陶的粮食。
“安河侯是不是劫过孟家的粮草。”刘瑾问。
吴志点头:“是!”、
“那些劫匪的来历你可清楚?”刘瑾又问。
这次吴志摇头:“那些人很少与我们接触,从来都是安河侯直接下令的。”
刘瑾心里已经大概有了底,这次恐怕是宫里宫外的一盘大棋,不仅仅是宫内争宠,是勾结外敌。
稍晚,安河侯得知了自己粮草被劫的消息,一个五十岁肥头大耳,腰圆肚胖的人,竟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在杭州的地界上,他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按下性子想了半天,觉得定是那孟家蓄意报复。
也就安河侯这等厚脸皮的人能这么想,说来他让人劫了陶陶的粮草,还是因为孟言轩那批粮草,是从他们手里“抢来”的。
孟言轩与安河侯同天在李记粮草下了定金,李老爷偏心未来女婿,便推了安河侯的单子,如此一来,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就让人劫了算。
安河侯哪里是肯吃亏的人,打定了要让孟家吃些苦头。
这几日陶陶跑东跑西,实在是累得不轻。今日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然后得知了两个令他拍手称快的消息,一个是昨天刘瑾劫了安河侯的粮草,一个是昨夜安河侯小少爷的玉石古玩铺子被砸了,就是开在楚仪的店对面那间。
“这真是恶有恶报!”陶陶还捂着被子窝在床上,不禁痛快的喊了一句。
孟言昭递过去热乎乎的手巾,让他擦脸了,笑的无奈。
心情好了,胃口也就好了,陶陶看了看孟言昭,又开始撒娇:“公子~这次回杭州,我还没吃到醋鱼。”
孟言昭由他靠着说:“一觉睡到晌午,还总想着吃。”
陶陶偏过头去不作声,他知道孟言昭一定会带他去的。
果不其然,下午孟言昭便带他去了悦来酒楼,醋鱼可是陶陶的最爱,尤其是悦来酒楼的醋鱼,一绝,吃一口就觉得杭州没白回来。
孟言昭将鱼一块一块的夹好,挑出刺放到陶陶碗里:“慢些吃,当心卡着。”
陶陶点头,却依旧没停下手里的筷子。
一顿饱餐,陶陶心满意足的出了悦来酒楼,孟言昭将他的斗篷又系紧了些,防止陶陶受寒。
“听说孟家昨天晚上把安河侯的店给砸了,现下安河侯可是气得要砸了孟家。”
“我也听说了,说是因为安河侯抢了孟家的生意。”
路旁两个收拾摊位的商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话音正好传到了孟言昭和陶陶的耳朵里。
孟言昭心下一惊,觉得大事不妙。怎么成了孟家把安河侯的店砸了,这等谣言是如何出来的?
陶陶也慌了:“公子,这……”
“快回府!”孟言昭突然说道,这定不是什么误会,现下怕是安河侯已经在孟府了。
他没猜错,他们回到孟府的时候,孟府的府门大开,手持长刀的侍卫将孟府围着,还有许多衙门的人。
孟言昭匆匆进门,正见着孟言轩与安河侯周旋,不由的大步上去将孟言轩护在身后。
“大哥……”孟言轩已经很是慌乱,这些人破门而入,来了便说要抓人去审,一个书生公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
安河侯个子不高,油光满面又肥胖,活像个水缸摆在那里,他讥笑着:“孟大公子,跟官府走一趟吧。”
说完,旁边的知县就要让衙门动手抓人。
孟言昭道:“且慢!侯爷与知县大人所来为何?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人吧。”
安河侯奸笑:“平白无故?你们砸了我的店,杀了我的人,还想抵赖?”
知县将一人带上来,这人看着就是小伙计的样子,战战兢兢,上前便说:“是孟家的人砸了小少爷的店,说小少爷抢了他们的生意,还打死了我们两个伙计。”
孟言昭听的气血攻心,这砸店的罪名还不知如何来的,如今又背上了人命案。
县衙亮出了一块刻着“孟”字的玉佩:“这是在现场搜出来的,人证物证具在,带走!”
孟言昭算是看明白了,这是安河侯与县衙串通一气蛇鼠一窝,明摆着要致孟家于死地,到了县衙里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什么罪认不下。
陶陶偷偷抽出了腰间的匕首,随时准备出手。自从他遭遇过各种意外之后,就随时在身上备了匕首。
衙门的人已经不由分说的围了过来,陶陶匕首出鞘就要上前。他不可能让他们把孟言昭带走。孟言昭发觉了他的动作,却已来不及拉住。
第21章
“三殿下到!”突然由门外传来一声,院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向门外看去。陶陶的动作戛然而止。
自门外来的侍卫利落的从院中众人间分出一条路,刘瑾才不慌不忙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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