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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11.5.
-好冷，不想说话，为什么谢耳朵可以一直说话？
啊，原来最近不想说话是因为天气太冷了。
-2020.10.31.
-今天他又偷吃了我的脆脆鲨……
-2020.10.30.
-今天谢耳朵偷吃了我的脆脆鲨！
谢尔有点想笑，吴付阳明明不喜欢吃零食，倒是各种吃的攒一堆放在那。他这难道不算帮他的忙吗？
有点可爱，谢尔想。
-2020.10.20.
-我想要一个开关，随时随地都能显灵的那种。
开关？开什么？关什么？不会是他的嘴吧……
吴付阳写日记属于抽风型，有时候天天写，有时候能断半年。谢尔就这么一直往下翻，一条接一条地看。
越往前翻，谢尔内心深处的隐秘窥探感就越是强烈。很多事情他已经印象模糊，甚至完全不记得，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一点一点重新经历一次他们并不算漫长的人生。
……
-2015.2.11.
-这家伙早上起床毛衣穿反了，还告诉我说他一定是长高了，衣服都勒脖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毛衣？一五年二月……高二？
出于吴妈妈的私心和特意交代，谢尔和吴付阳一直在一个班，大概是从初中开始，一直到大学。算上小学时候的偶然，他们同桌的历史几乎可以追赶上他们的年龄。
高中的早上总是透着股兵荒马乱的劲儿，这一点在谢尔身上犹为明显。六点半的早读，他每天都在最后十分钟内极限冲刺。
吴付阳试图纠正他，后来被迫放弃，于是就变成了吴付阳走前掀开他的被子叫他起床。
但是那天，天气似乎格外阴沉，即使开了灯也显得时间尚早。谢尔坐起身闭着眼睛用意念目送吴付阳出宿舍，然后就这么坐着陷入了半昏睡状态。
等他惊醒已经是三分钟后了。
十分钟已经算是极限，又被他睡过去三分钟，谢尔瞬间慌了。顾不上整理床铺，胡乱一卷，抓起床头的毛衣就往身上套。
他们是四人间，最后十分钟，宿舍里惯例只剩他一个人。
门口有一面等身镜，谢尔只来得及在路过的时候用余光看一眼自己的残影。再加上冬天套在外面宽大的冬季校服，他穿在里面的毛衣只能隐约看见一片暖白。
他在最后三秒冲进教室后门，坐凳子上之后直接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吴付阳见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被风吹乱的头发轻轻笑了一下。
谢尔没听见，过度运动之后的剧烈反应让他有点短暂的耳鸣，冬天更甚，耳朵里面隐隐作痛。
直到早读过去一小半，谢尔才逐渐缓了过来。他伸手把校服拉链往下拉开一下，又扯了一下毛衣领子。
语文老师正坐在讲台上看手机，谢尔趁机靠近吴付阳，小声又得意地说：“我好像又长高了，再等等说不定我就超过你了。”
吴付阳把视线从课本上挪到他脸上，在他显而易见的得意表情上停了两秒，然后视线平直地投射过去，稳稳落在他的额头上。
谢尔瞬间坐直身体，但显然作用不大，吴付阳的视线落点依旧在他眉毛上面一点。
谢尔龇牙做了个凶凶的表情，小声嘁了一下，说：“就一点点差距，我今天感觉毛衣都小了，脖子被勒得不太舒服，我肯定是又长了。”
他的毛衣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月假时拿回家洗过的，还没穿。
吴付阳闻言瞟了一眼他的毛衣衣领，本是在谢尔提到毛衣之后不经意的行为，却在那一瞬间停在他的脖颈处。
过了一会儿，吴付阳才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笑得用课本支起来挡了脸。
谢尔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长不高，便不大乐意地嘟囔：“有什么好笑的，哥哥我只是长得晚，像你们这种发育早的，过了这一段就会停下来，然后就再也不长了。”
吴付阳还在笑，一直笑到谢尔隐隐有发毛的迹象，吴付阳才清咳一声停了下来。
教室里没有暖气，但人挤人的小空间还是温度逐渐攀升，平日里谢尔甚至有在上课中途脱掉校服外套的经历。
吴付阳无意让他丢脸，被一群人围观。他放下手里的课本，右手食指轻轻勾了一下谢尔的毛衣领子。
毛衣是很柔软的羊毛质地，被吴付阳松开的时候很轻地弹回来重新落在他的锁骨上方。上面的绒毛微微刺地他发痒，短暂的失神之后，他听见吴付阳含着笑意的声音。
“哥，你毛衣穿反了。”
记忆里这一声“哥”，划破数年的尘封重新在他心底响起。谢尔又想起当时吴付阳含笑的眼睛，很亮。
吴付阳并不常叫他哥，每次叫的时候也总是包含着别的意味。可能是惹他生气之后的讨好，也可能是促狭的反击，含义很多，但平时很少会有真心实意的时候。
谢尔扭头看了一眼吴付阳，他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可能是嫌头发碍眼，随手在脑后绑了一个小揪，额前散着几缕碎发。握着手机的手没有用力，却好像下一秒就能捏碎它。
谢尔没忍住勾了下唇角，又很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显眼的举动。
他重新转过头接着看微博。
-2014.1.3.
-今天在楼下又见了那只小猫，被一个女生抱着，估计是被收养了。
-2014.1.1.
-今天元旦，去谢耳朵家送甜点，路上碰见一只小猫。喵喵叫的样子像个话唠，跟谢耳朵一样。本来想带回家养的，但是回去的时候它不见了。
脑子里幻想出当时的画面，吴付阳手里端着盘子，可能会掰一点喂给它，然后伸手摸摸它的头。
谢尔心跳微微加快，一四年的他们才十五岁。明明知道不会是他过度解读的那个意思，他还是忍不住泛起一点微妙的甜。
本来要往下滑的手指停住，看到下面肉眼可见正在攀升的评论数量，他手指在上面点了一下。
谢耳朵今天闭嘴了吗：嗷呜呜呜呜呜呜好甜好甜啊！
阳阳是我的阳阳：妈耶，因为像谢耳朵所以想养吗？
听我说：我快疯了，太甜了吧！这是什么惊世大宝藏，本来想骂这个搞事情的人，现在我都有点想感谢他了艹！
……
往下翻了几页，没有看到有什么骂人的评论，谢尔才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2013.5.7.
-今天摸底考成绩出来了，我觉得他可能考不上市高……
他成绩没有那么差好吧，谢尔忍不住腹诽。印象里他当时的成绩虽然不太拔尖，但考上市高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事实上他真的考上了，还跟吴付阳同桌。
-2013.3.1.
-好烦！谢耳朵为什么话这么多！
-2012.10.1.
-今天很谢耳朵一家人出去玩，我妈妈让我向谢耳朵学习，不要天天不说话。我……不想话那么多。
-2010.3.1.
-我累了，我可以拿东西堵住谢耳朵的嘴不让他说话吗？
-2010.2.25.
-谢耳朵是不是有什么疾病？
-2010.2.23.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闭嘴？？？
-2010.2.22.
-谢耳朵为什么有这么多话？
这是最早的一条，谢尔想了想又往上翻到25号那天。他怀疑年幼的吴付阳可能是真情实感地觉得他有病，所以才这么多话。
谢耳朵看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吧！这得烦成什么样子才能吐槽这么多条啊！
阳阳哭了吗：救命啊太可爱了啊！
哥哥爱我：不是吧，背后吐槽也有人萌？这三观得有多歪？我要是谢尔知道自己被好朋友背地里吐槽这么多年估计要气死。
你说啥我看不见：这……哪歪了？这话吴付阳不是天天跟谢尔说吗？
爱吃萝卜和青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说得对，这话阳仔确实天天当着谢尔的面说。
严格来说，这些微博算不上日记，但确确实实记录了生活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情，有些甚至碎到他需要费劲儿回想很久。奇怪的是，每当他真的回想起来，那些鲜活的气息便穿过数年封印，精准地绕在他身边，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样。
谢尔又翻了几下，然后跑去吴付阳的大号看了两眼。这会儿已经差不多五六点，有一部分早起的加上终极夜猫子不断地刷新这个话题。
谢尔眼睁睁地看着吴付阳的大号也被攻陷，往日里那些“哥哥杀我！”全换成了“啊啊啊好可爱！”
谢尔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脸色有点奇怪，以至于乔钰凡悄悄给他发了条微信。
【队长】：你千万别生气啊，我看了看他写的东西，没有黑粉说得那个意思。
谢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接收到他安抚的眼神之后，谢尔无语地回复他。
【谢耳朵】：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
乔钰凡这才反应过来，真的是……蠢了。
人家俩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他瞎操什么心，瞎凑什么热闹。
天哥这会儿好了一点，半死不活地看微博。
“又往上蹿了一名！”
实在是天哥的语气太惊悚，乔钰凡他们几个都没忍住笑出了声。然后又不约而同地闭嘴，低头假装无事发生。
谢尔点开微博热搜排行榜，前十名除了简言之回国，别的都是这次微博事故被捅出来的瓜。
现在第一是#梁云艳照门
第二是#简言之回国
第三是#陈旧年出轨
……
第八是#吴付阳小号骂谢尔
说实话，前面这一排瓜一个比一个大，吴付阳这小瓜实在是不应该排上位。可偏偏事与愿违，这排名不降反增，天哥头都要秃了。
“这怎么又升了一名！他们放着出轨艳照门简大佬不看，看什么小学生日记！！！”
第 5 章
小学生吴付阳悄悄看了一眼谢尔，但谢尔这会儿正低着头，他办法判断谢尔生气了没有。
他其实远没有表面表现得那么淡定坦然，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小号不能被曝光，不能被谢尔看见。
也是他太大意了，因为这么多年都没人看，所以忘了事情的潜在危险。
桌子上放了早餐，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早上七点这个时间惬意地坐在沙发上吃早餐了。
虽然并没有人觉得惬意，也没有人吃早餐。
吴付阳内心深处的歉疚一直在膨胀，以至于他连微博评论都看不下去，也不再刻意伪装什么，一双眼睛紧盯着谢尔。
谢尔这会儿正生气，这群傻逼黑粉怎么什么都喷？
-山那边的蓝精灵：身为团队的门面竟然对队员进行人身攻击，现在的明星素质都这么差吗？
这也算人身攻击？如果真情实感地怀疑他有病的那句是的话那就算吧……
-曹操没我快：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可见吴付阳人品有多差劲。
这关键是吴付阳他当我面也骂我啊，表面背地确实是一套的。
-又胖了一斤:这么多年的朋友，结果被爆出来在背地里辱骂自己多年，谢尔也是真可怜。
我不可怜，其实这会儿被掀了捂得严严实实的小号的阳阳比较可怜。
-大师不靠谱: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竟然有不道德行为的意图，这么没有底线吗？
不道德的行为意图？哪里有？谢尔又返回去看了这一条微博的内容——我累了，我可以用东西堵住谢尔的嘴不让他说话吗？
？？？
哪里不道德？他不是经常用手捂住我的嘴吗？
相比较而言，CP粉的世界就要单纯很多。
-无邪是真的！：吴付阳到现在都还没有打死谢尔，这得有多爱他！！
嗯……倒也不必这么偏激。
-仙女不吃炸鸡：啊啊啊好可爱哦，没想到背地里也会吐槽碎碎念！
确实可爱，阳阳就是表面装得酷，小时候可爱得一批。
-姜野的老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居然从小学就开始了吗？！我给自己写日记都没这么多耐心！！！都这样了谢尔还不嫁吗？
算算时间，最早的一条在五年级，确实是小学。那个时候才刚有微博吧，他居然这么早就玩微博还不告诉他，啧。
十年啊，阳阳好像特别烦写日记，初中寒暑假的日记作业都是提前编好的，空着天气，然后每天把当天的天气填上去。
谢尔很轻地抿了下唇角。
-谢尔手腕上的气球：我有个姐妹想知道你要用什么堵？
用手堵啊，还能用什……艹！
谢尔微微红了耳朵，下意识地去看吴付阳，却在一瞬间撞进吴付阳深邃的眼眸中。
吴付阳靠在沙发上，身体倾斜，微微朝着他的方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谢尔无意识地抿了下唇，略有些仓皇地眨了眨眼睛，视线飘忽。
吴付阳心沉了沉，心里的歉疚让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谢尔生气了。他不想再拖下去，干脆站起身，拉着谢尔的手腕往卧室走。
他步子迈得很大，走得也快，谢尔一开始甚至小跑了两步。
直到关上门，潘越才如梦初醒地小声说：“这么急吗？”
听见这话，乔钰凡象征性地捂着嘴笑开了。
潘越看了他一眼，又不知所云地接着看微博。彭礴隔着潘越跟乔钰凡对视，脸上都是心照不宣的笑意。
神他妈这么急。
谢尔靠在门板上，面前站着吴付阳，他依旧看着自己。谢尔在心跳狂乱地加速中听见天哥的哀嚎“又他妈往上升了！”接着是乔钰凡他们三个没心没肺但隐隐约约的笑声。
谢尔在勾动唇角的那一刻听见吴付阳低沉的声音。
“哥，对不起。”
谢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因为日记的事情道歉。几乎是习惯性地，谢尔被他勾出来两人十几年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玩心。谢尔想趁着这个机会惩罚他，但看着他微微低着头，略带懊恼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想了很久，谢尔最终还是没忍心在他歉疚的时候用这件事当筹码。他伸出手拍了下吴付阳的头顶，又很轻地笑了笑，说：“叫声哥哥就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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