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的是訾落的影子,訾落往前走了他就再往前跨,跨了好几步自己没忍住摸摸鼻头乐了。訾落本来想着随他去玩,结果不知道被传染了还是怎么着,一脚踩在了江遇的影子上。
江遇忙不迭地跳开,装模作样喊了句:“疼!”
訾落笑了几声,说:“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努努力能拿奥斯卡吧。”
“啧。”江遇笑道,“真的吗?”
“真你个头。”
江遇往前走了几步,没玩够,一跳一跳往前踩住訾落的影子:“还小的时候我比你矮一个头呢,那时候以为我长不高了,吓得半死。”
“嗯,我还记得你因为这个见到我就瞪我的样子。”訾落看着前方说。
江遇“啊”了一声,想到了那个画面又忍不住笑起来:“我怎么那么幼稚啊!”
訾落看了他一眼,想说你现在也挺幼稚。
“不过我现在知足了,就比你矮了那么一点点点。”江遇还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侯意都问我吃了什么突然长那么高,给他气坏了。”
少年的身影被灯光拉得很长,朝气蓬勃。訾落垂着目光看着江遇玩得乐此不疲,想起来小时候的江遇挺自闭的,最开始的时候挺闷,后来才变得活泼起来,抱着球在他身后跑。
訾落说:“别踩了,我也挺疼的。”
江遇脚步一停,长腿跨在訾落身前看着他:“哪里疼,看不出来啊,你像我那样演一下。”
僵持了大概十来秒,訾落看了一眼江遇踩在他影子上的位置,非常配合的捂住心口啊了一声。
“噗——”江遇笑得非常大声,“落落,你要是出道当演员会被骂死!”
訾落抬起脚要踢他,江遇笑得时候就已经拉开了距离,此刻一溜烟儿跑前面去了。訾落跟在后面追,追到的时候不轻不重踢了他一下,脚步重重有力地踩在江遇的影子上。
江遇不甘示弱,跨了好大一步要踩回来,就这么互相幼稚闹着,江遇嘴里还大喊:“你再踢我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个不客气法?”訾落说,“打架吗?”
“我才不跟你打。”江遇心想我哪里舍得对你动手,刚想完脚步一滑,“我操——”
不知道是谁先站不稳的,江遇只知道他失去重心的时候拉住了訾落的胳膊,眼前一黑似乎撞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再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訾落牢牢抓住了。
訾落一只手扶着他的胳膊,一只手在混乱中停在了他的腰间,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姿势完全像半拥抱。
但这种情况下谁都没有先放开手,就这么站在路灯下傻乎乎地对视。两个人之间离得太近,江遇看着訾落的唇微微张开,再往上移,就是黑得像墨一样的瞳孔。
訾落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真完蛋。
可他为什么不放开?
没反应过来?不应该吧,都过去了多少秒了啊?
他的手还扶着我的腰?我操……真的还……
“那个……”
江遇刚开口訾落就把他松开了,目光移开了一下不知道往哪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他,表情跟平时没差:“能站稳了?”
“啊。”江遇愣道,“能。”
回家的车还剩最后一班,等了好久才过来。一直到上了车坐下后江遇都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开口,他的心跳到现在都没真正的缓下来,仿佛一直停在他撞进訾落怀里的那个瞬间。
訾落不喷香水,但他身上就是有股淡淡清香,闻着使人心情都变好,可现在闻起来就像催化剂似的,江遇根本静不下心来。
他坐在里面的位置,看见窗户倒映出訾落的侧脸,平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遇闭了闭眼,心想也是,他喜欢訾落才会慌乱,但訾落只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压根不会有其他感觉吧。
江遇一路上脸朝窗外,趁訾落不注意的时候在玻璃窗上偷看他的侧脸,始终闷不吭声,訾落意外地也没有讲话。
末班车的人很少,司机开车开得很快。江遇看不见訾落垂在腿边紧紧握着的拳头,也看不见他不自然抿起的嘴唇,更听不见訾落到现在依旧可以令他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傻乎乎地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自己心里闷得像被人堵住了出口,他知道出口在什么位置,但他却够不到。
百花胡同一到晚上人就变少了许多,一直到拐进胡同里到自己家门口停下,他们俩都没真正意义上的说过几句话。
这种感觉很怪异,江遇怕訾落觉得别扭会介意,停在门前不肯走了。
訾落也没动,转过头看他:“你的作业还在我家,明天我给你带出来?”
“哦,行。”江遇应了声,心思却不在作业上面,呆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怕訾落等急,嘴巴一张吐出一句,“那明天见。”
訾落在银白的灯光下站着,目光没移开,看了他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江遇说了声晚安几乎仓皇而逃,生怕訾落沉沉的目光会看出他的不对劲,门从里面反锁直接冲回了屋,在床上呆坐了半个小时才去洗漱。
肚子咕噜噜叫了好几声,江遇烦躁地抓抓头发,其实他从时光里出来本来想跟訾落去吃夜宵的,因为他们两个人晚上都没吃饭,可出了一个插曲把他的心思搞得乱了套,那一会儿饿都觉不出来了。
江遇去客厅觅食,指望江德志买点零食是不可能的,但是徐美音也不会买,只是时不时买些水果,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最后江遇洗了个苹果回屋里啃,边啃边收拾好书包,躺在床上继续啃。
“这苹果怎么越啃越饿……”江遇听着肚子叫,把没吃完的苹果放在了床头。
他伸手去拿手机看着和訾落聊天的置顶框,打开看见聊天记录停在上午訾落让他去他家里一起做作业,他最后发了个“OK”扬着大笑脸的表情包。
訾落晚上也没吃饭,他不饿吗?
江遇打开聊天框,输入道:你饿不饿啊……打完觉得不太妥全删掉,想了想再次输入道:出去吃夜宵吗?
不行,都到家了再出去,万一訾落洗漱好已经要睡了怎么办?
江遇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恍惚间闻到訾落身上好闻的香气,他抬头一愣,又凑近鼻子闻闻,哪里像?!
谢小安听到訾落回来后说了句“把大门关好”就睡了,訾落在自己房间里站了一会儿,饿得有点难受,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晚上并没有吃饭。
他去客厅桌上看有没有剩下的菜随便吃了垫垫,动静很小怕吵醒了谢小安,但谢小安似乎没有剩下菜,訾落打开了冰箱,里面只有水果和牛奶。
訾落拿了一瓶牛奶回房间,伸手去拿手机,点开看着那大笑脸比了个“OK”手势的表情包,手指在屏幕前停了半天,缓缓打出: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訾落想起来一路上江遇很安静闷头往前走完全不像饿的模样,想了想觉得不妥还是删掉了。又打出一句:晚上没吃饭不饿吗?
也不行,江遇属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饿了就一定会说出来并且立马就会去填饱肚子的类型,可他一路上没提过这事,可能真的是不饿吧?
訾落放下了手机去充电,给自己灌了一瓶牛奶,而江遇生无可恋地抱起了那没啃完的苹果。
第22章
松懈没几天A班仿佛又进入了高考倒计时的状态,作业没完没了的写,题没完没了的刷,试卷没完没了的往手里发,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新的课程,有的学生压根跟不上,下了课跑去办公室问问题。
而江遇和訾落要参加物理竞赛,学的东西比其他人都要多一些,好在江遇被訾落带的从小到大习惯了这种学习进度,并没有觉得太累,反而答题答得得心应手。
摸底考成绩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但是及格率还行,胡孝平也没有发火。值得高兴的是訾落这次排名是年级前二,而江遇自己则排在年级27。
江遇摸着自己的卷子嘀咕道:“没进前二十……”
“可以了,这只是摸底考,有进步。”訾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进步了十名。”
胡孝平对他们俩的成绩非常满意,訾落这一年多回回成绩没掉过年级前三,非常稳定。江遇这回考了个有史以来最高的名次,物理先不谈,这次数学试卷不知道谁出的题,胡孝平都觉得挺刁钻,全年级考满分的也就那么几个,江遇和訾落全都包括在内。
但有些人还是免不了被胡孝平一顿痛骂,周烁烁考得不好,他一直属于班级里中等偏下那种,胡孝平也懒得讲他。物理试卷发在手上,下课后几个人被告知叫家长。
訾落一直属于很有天赋的人,有天赋还非常努力,在学习上面稍微用点心排名就能冲上去,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这一点江遇一直都知道。而他自己属于天赋不足但是努努力也不差的类型,当然现在他所拥有的成绩都要归于訾落一直在身后督促他的原因。
A班有个家长群,学生没一个在里面。胡孝平平时喜欢跟家长核对一些事情,就比如请假原因是否属实作业有没有完成,当然除了这个还有督促家长对孩子上点心,最重要的就是报成绩。
所有试卷发下来后不少人垂头丧气,估计在家里已经被教育过了一通。徐美音这几天终于没那么忙,买了很多菜拎回了家,但她不会做,只能交给江德志。
江德志厂里加了会班,回到家里接了个电话说晚上有批货会到让他去厂里看着卸货,徐美音买得菜挺多的,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些江遇喜欢吃的排骨和肉,还挑了一些虾,挺丰盛,算是江家里不常见的一顿饭。
徐美音昨天就看到胡孝平在家长群里夸了江遇,今天才闲下来从旁边店里买了一套运动装作为奖励送给他。
“你们班主任在群里直夸你,说你这次进步特别大,好好保持啊。”徐美音把米饭放到他面前,眉眼都是愉悦,“期中考也不能大意,这是妈特意给你买的一身衣服,新款,你穿上绝对好看。”
江德志做好了菜拎着酒走过来:“真给爸长脸,出去说都倍有面,陈老黑家那儿子考得一塌糊涂,这下不在我面前翘尾巴了吧!”
江德志口中的“陈老黑家那儿子”指的就是陈轩,成绩一直不好。虽说陈老黑瞧不上江德志,但在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面前还是会把江遇和訾落比做为“别人家的孩子”一直念叨,江遇一直认为陈轩看他和訾落不顺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江遇垂着脑袋挑鱼刺,江德志喝完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徐美音提醒他:“晚上还要去厂里卸货,不要喝了!”
“这不高兴吗?”江德志说,“江遇一下进步那么大,多喝两杯怎么了?”
徐美音看看他,说:“高兴也不一定非要喝酒,有这功夫多跟江遇说说话。”
酒瓶被徐美音拿走了,江德志也没再倒酒,看向江遇一时不作声。
江遇始终闷着头吃饭,连话都没说几句。
他想,要江德志跟他说说话,其实不如让他喝酒。
江家相处模式挺奇怪的,徐美音还好,单指江德志和江遇来说就是典型的合不来。江遇平时看着在他们面前话少,疏离,主要还是因为他从五岁开始记得的有关于这个家的记忆并不美好。
江德志正常的时候非常正常,一旦碰了酒完全就像另外一个人,而他自知江遇跟他不亲近,真要他跟江遇说点什么,还真是闭上嘴巴找不到话题。
一块鱼肉吃完了,江遇看见一双筷子夹了排骨放在他碗里,他没抬头,听见江德志说:“多吃点,你小时候就爱吃排骨。”
“嗯。”江遇往嘴里塞了口米饭,“谢谢爸。”
江遇确实从小就喜欢吃排骨,两三岁的时候吃完了一块肉连骨头都没扔放嘴巴里嗦,吃饱了拿着骨头去喂狗,到门口被刚放学的江莱接回了家,当然他不记得这些,是訾落告诉他的。
江遇一直想知道关于江莱的事情,江德志一提到江莱整个人都变得低沉暴躁,徐美音更是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过,他不可能主动去问江德志和徐美音,有时候只能从訾落口中了解一些。
饭后江德志已经去了工厂,徐美音让江遇回屋里学习,自己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连带着江莱的房间。
徐美音去院子里倒腾小花园了,江遇出了房门,走进了旁边的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江莱桌上的合照和他桌上的不是同一张,但一样的是江莱都牵着他的手对着镜头笑得阳光,而那时小小的他一脸懵懂望着前方,紧紧攥着江莱的手。
“哥……”江遇小声地喃喃道。
江莱比江遇大了整整十岁,从照片里两个人的轮廓来看,其实他们两个长得并不像,估计是因为他还小,而江莱已经十几岁了所以还看不出来。
相比江家和谐的晚饭今天的訾家多了一些不同的声音,吃完饭后彼此都没回房间,桌子上摊着一张试卷,谢小安正在唠叨訾落:“你们吕老师今天在群里艾特我说了一大堆,你的作文怎么能被扣那么多分,有那么难写吗?”
訾落最不喜欢写作文,也不喜欢语文,从小就不喜欢,不是写不好,而是根本不上心,让他写作文还不如让他写一套数学试卷。
谢小安语气有点不太甘心:“你和年级第一的总分数就差了15分,你这道阅读理解如果没错,作文再写好一点的话年级第一就是你的,你自己想想亏不亏?”
訾落被念叨的头疼:“这只是摸底考。”
“那你说说之前语文作文你哪次扣分扣少了?”谢小安指指试卷,“只要不跑题不乱用成语写得具有感情色彩,有那么难?”
訾落说:“那您写一篇具有感情色彩的我看看。”
“你这孩子——”
“行了行了谢女士,”訾成民吃饱饭后手里握了个橘子,阻止她道,“咱们落落考得已经很好了,还进步了一名,多少人想考个年级第二,他能吗?”
年级第二已经非常优秀了,谢小安知道。可她就是不甘心訾落作文明明可以写好但是不用心,要不然就稳稳坐上了年级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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