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转过了身:“走吧。”
一路上只有路灯的光芒和他们作伴,偶尔经过几辆车,他们迎着风往前走,江遇把围巾扯了下来往訾落脖子上套,借着灯光看到了訾落洁白的脖颈上有根绳,江遇问:“戴的什么?我记得之前没有吧?”
訾落目光落在他脖子上,手里捏着还温热的围巾,说:“没什么,我妈之前给的一块玉。”
“哦。”江遇点点头,“你出来多穿一点,什么时候能养成戴围巾的习惯啊。”
訾落说:“我不冷,我穿了秋裤。”
“……”
江遇偷偷瞥了一眼訾落的大长腿,把手往兜里塞,他出来的急,没带訾落送给他的那副羊毛手套,此刻手有点微凉。
公园很大,他们挑了个靠近大门隐蔽点的位置坐下,江遇抬头看看天空,发现冬天的夜晚相比夏天毫不逊色,漫天的银光散落下来比路灯的光芒还要亮。
江遇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和訾落一起抱着小被子上了顶楼看流星结果他没忍住先睡过去的那一次,第二天一问訾落得知他也没看着,小小的俩人头挨着头在顶楼睡了一夜,江遇事后想想还有点可惜。
他眼里映着繁星点点,说:“如果现在能看到流星就好了。”
訾落把围巾摘下来一下围住了两个人的脖颈,他们之间距离更近了一些,他跟着江遇一起抬头望天空:“如果有下一回不要再睡着了。”
“嗯,我想许个心愿。”
“没事,再过五分钟你就能许愿了。”
江遇回头看他:“可是没有蛋糕啊。”
“不一定非要有蛋糕。”訾落没有转头去看他,“这么好看的星空不值得你许个愿望吗?”
江遇眼睛一亮:“也对啊,然后晚上过生日的时候再许一个愿望,这么一来我就许了两个愿望,老天爷会不会觉得我贪心啊。”
訾落忍不住笑起来,转过头的时候差点和他鼻尖碰鼻尖,往后退的时候围巾跟着一扯又把江遇整个人带了过来。他侧了下头防止两个人碰上,扶住江遇的肩膀:“快闭上眼睛,时间要到了。”
江遇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看了一眼星空,接着闭上了眼睛。
每一年生日的前一天他们俩都会从家里偷偷溜出来,去公园也好出去压马路也罢,訾落从未缺席过。到十二点整訾落会对他说生日快乐,面对面也好嬉闹间隔了点距离也罢,訾落也都是那个第一人。
江遇记不得五岁之前的事,但是五岁之后的江遇每一天都能见到訾落,哪怕是放假他都会跑去他家里玩,一大清早去亲戚家的时候他也会跑过去对訾落说:“我要去我大姨家啦,回来找你玩。”
訾落会笑着点点头,冲他摆摆手,看着小小的身影跑向了车的方向。
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江遇习惯了訾落在他身边的生活,很多人上了大学东奔西散,可他不想和訾落分开,所以他要拼命地去学,想和訾落站在同一个高点。至于“以后会怎样”这种遥远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去想。
就算訾落真的会和喜欢的那个人在一起,那默默看着也好,他也不想和訾落分开。
“今天的你十八岁,老天爷允许你贪心。”訾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小江遇,十八岁生日快乐。”
江遇睁开眼睛看向他,眼前的人笑容灿烂,身影仿佛和年龄还小充满稚气的訾落慢慢重叠,时光依旧匆匆,他们都变了很多,可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变了。
可江遇知道,他变得越来越依赖訾落,无法自拔、无可救药的更加喜欢他。
訾落说完后江遇的手机接二连三响起提示音,他没心思去看,因为他看见眼前晃晃悠悠垂下一个平安符,上面好几朵洁白的小雏菊,绣得惟妙惟肖。
微风停下来的时候江遇看清了平安符正反面绣的字——
平安,福生。
“这……”江遇伸手握住,放在手心里看了看,“你绣的?”
訾落轻笑道:“嗯。”
江遇诧异地抬起头:“你还会刺绣?”
“不会,跟我妈学的,也不难。”訾落垂了下脑袋,“喜欢吗?”
手里的平安符有点重量,江遇盯着奶黄色的布料和那“平安”两个字看了几秒,握紧了后点头:“这里面装的什么?”
訾落如实说:“一块玉。”
“啊。”江遇心里惊讶未平息,盯着手里的平安符不愿意移开目光,喃喃道,“真好看。”
訾落把围巾摘下,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熊娃娃,从娃娃口袋里掏出连着线的遥控器摁了一下,江遇听见一道稚嫩机械的娃娃音说:“您好,欢迎使用戴戴——按1可以直接录音,按2会为您自动播放录音,按3您可以说出关键词戴戴会为您搜索录音……”
江遇看见訾落按下了2,娃娃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一道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遇,十八岁生日快乐,多听几遍,快乐爆棚。”
“……”江遇瞠目结舌,“你真买了个录音娃娃啊?”
訾落笑着说:“是啊。”
“我操!”江遇把遥控器拿手里,抱着娃娃呆了一会儿,“我就随口一说……小学生都不送这个了好不好。”
他这么说着又按了一遍2,訾落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江遇听着没忍住笑:“只有这一句吗?”
訾落说:“你还想听什么。”
江遇想了想:“这不马上过年了吗?”
訾落把围巾挂在他脖子上:“等到那天我给你录新年快乐好吧,幼稚鬼。”
江遇撇撇嘴:“那哪够,所有节日都要来一遍,回去我就放床头。”
手机还在响,江遇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其他人发消息过来祝他生日快乐,一打开消息多到简直回不过来,江遇索性没回,直接把手机放回兜里。
平安符被他握得温热,江遇一路都没松开,时不时拿在眼前看一会儿。到了家门口的时候两个人脚步停下,訾落转身的那一刻江遇就扑了上去。
一个人的重量挂在他身上,訾落脚步往后退了一步,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还没回过神,手抬起来觉得放哪都不合适,他开口小声地喊:“江遇……”
“谢谢你落落。”江遇闭上眼睛说,“谢谢你每一年都在。”
第33章
江遇从小到大没怎么隆重过过生日,因为江家人并不怎么在意这个。但今年毕竟是十八岁,已经成年,徐美音本来要给他订蛋糕,一听他说晚上出去和朋友过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去商场店里给他买了一身衣服挑了双新款的鞋,回家又往他兜里塞了五百块钱。
中午的时候江德志做完了饭,挺丰盛的一顿,江遇吃得很饱。江德志喝了一小杯白酒,说:“十八岁了,是个小大人了,爸祝你生日快乐。”
江遇放下碗:“谢谢爸。”
“爸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江德志对江遇了解的并不多,买东西买错了怕江遇不喜欢,从兜里掏出几张钞票往他面前一放,“买点有用的东西,别乱花,晚上出去玩注意安全别回来太晚。”
江遇看着眼前的红色毛爷爷没伸手接,徐美音在一旁开口道:“收下吧,你爸可疼你了,就是嘴上不会说。”
江遇垂下了头,依旧是那句:“谢谢爸。”
他回到屋里把一千块放进了抽屉里,又往里摸,摸出一根烟和打火机,没去死胡同,而是把门反锁在房间里抽完了一根烟。
因为从小就不过生日的缘故,导致江遇觉得生日这个东西不怎么重要。江德志几乎没给他过过生日,有几次到这一天家里还是平平无奇度过,只有訾落会陪着他吃蛋糕送礼物送上祝福。
江德志也没有给过他零花钱,一年都不能有过一次,所以这次的五百块他接的忐忑,也自然不会花。
今天外面的天气有点阴沉,空中刮着冷风,江遇往嘴里塞了颗糖,在床上打了会儿滚直接跑去訾落家里了。
没进门的时候江遇就听见了钢琴声,断断续续,响了一会儿就停下,他知道訾落这会可能在练琴,静悄悄进去后訾落抬头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半小时后琴声停了下来。
谢小安在门外敲敲门:“我切了点水果,快拿进去吃。”
江遇从訾落床上爬起来开了门,伸手接过,笑道:“谢姨,辛苦了。”
“切点水果有什么辛苦的。”谢小安笑着他,“生日快乐啊小遇,十八岁咯!”
江遇说:“明天落落也十八岁了。”
等到他们傍晚要出门的时候谢小安站在门口叮嘱:“别玩太晚,你俩互相陪着有个照应,喝酒也不准喝多听见没有?”
訾落说:“知道了,放心吧。”
谢小安对訾落自然放心,就是有点放心不下江遇,怕江遇玩得过头回家江德志再找事。她对訾落说:“看着点小遇。”
訾落点头:“嗯。”
江遇在一旁笑道:“我没事的谢姨。”
好久没见的小白从胡同路口跑了出来,不知道从谁家吃饱喝足,此时走路都摇着尾巴,看见江遇和訾落后又吐着舌头朝这里跑。訾落用手背蹭了蹭它的脑袋,站起来说:“妈,我们走了。”
谢小安摆摆手:“去吧。”
冬天出了太阳也依旧冷,更别提此时阴天的气温,寒风仿佛要透过厚厚的衣服往人皮肉里钻。江遇抬头看了一眼,吐槽道:“昨晚那么多星星还以为今天是个大晴天呢,说变天就变天。”
訾落和他一起等车:“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江遇转头看他:“真的?”
訾落说:“不知道准不准。”
在江遇小时候漳城几乎每年都会下雪,一下就停不下来,积雪都能到他的小腿,后来越长大下雪几率越小,有时候一年都不能见到一回。
“希望会下雪吧。”江遇抬头看着天空,“到明天都不要停。”
秋凝订的是一家专门做骨头汤的饭店,骨头汤出了名的味道好,一到周末人多得几乎没位置。江遇记得这家店,去年重新装修后环境看起来比以前要精致很多。
班里的几个人和沈子路秋凝几个都到齐了,打开门进去的时候江遇还听见他们情绪激动吹着牛逼,秋凝给他们留好了位置,看见俩人后招招手说:“过来坐。”
秋凝叫来服务员吩咐上菜,沈子路把江遇拉到身边的位置坐下:“寿星来了,生日快乐啊,长大了啊,你俩可以那个那个那个啥了啊——”
“什么啊,”江遇无奈道,“听不懂听不懂。”
侯意指了指一旁的休息区:“我们送你俩的礼物都在那,为了你和訾落的礼物我真是绞尽了脑汁。”
江遇转过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沙发上放的礼物,而是桌子上放的蛋糕,从包装盒来看最起码得有12寸,实在大,太显眼。
“谢了啊大家。”江遇笑着说。
秋凝放下手机对訾落说:“今年你们两个生日还是一起过?”
訾落点头:“嗯。”
沈子路问大家:“喝什么酒啊,啤的白的都来一点?”
江遇没忘曾经许下的豪言,伸手道:“我喝白的!”
“你行不行啊?”沈子路说,“别回头喝得回不了家。”
江遇说:“怕什么啊,我要锻炼我的酒量。”
“那行。”
于是沈子路要了三瓶白酒三框啤酒,江遇看着沈子路往所有人的杯子里倒酒,扭头去问訾落:“你也喝白的吧?”
訾落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这人不能喝还逞能,他点点头说:“都行。”
包间里开了空调,江遇热得已经把围巾外套全脱了,服务员上了凉菜退出去,仲天举起酒杯说:“我们一起喝一个,祝江遇和訾落生日快乐!”
他们喝酒有个习惯就是第一杯喝完不准剩,江遇盯着杯子里的白酒看了几秒,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喝完后差点要吐,慌忙吃下訾落夹给他的酸黄瓜。
白酒味道实在太冲,訾落喝完杯子里的酒皱了下眉头:“不想喝别喝了吧,换啤的?”
江遇嘴里嚼着菜:“没事,我觉得我可以。”
王峡说:“喝多了我们送你回家啊。”
期末考试一过压力骤减,几个人玩疯了喝了不少酒,江遇和訾落都被轮着灌了很多,秋凝担心訾落这么喝下去不舒服,主动替他拦了很多杯。
江遇看着秋凝干完一杯啤酒,握着杯子站起身道:“谢谢大家为我和落落过生日。”
说完把杯子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周烁烁看得惊呆了:“我天呐,江遇酒量突飞猛进啊,白的啤的混一起喝一点事没有?”
沈子路也被他豪爽的一杯又一杯吓到了,说:“怎么回事,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江遇喝完好半天才说出话,“开心呗。”
訾落见他面不改色却知道他这会准头晕,江遇喝完了他不能不喝,于是也站起身来道了声谢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白酒。
沈子路是个酒鬼,见俩人今晚这么疯顿时来了兴致,把一框啤酒全部打开来往桌上一放:“来,一人一瓶!”
接下来几个男孩菜没吃多少光顾着喝酒去了,訾落倒是没他们那么疯,因为他还要保持清醒把江遇安全送回家。秋凝酒量好,也没喝多少,趁他们闹腾的时候把包装袋送到訾落面前:“生日快乐訾落,虽然明天才是。”
訾落把视线收回落在眼前的袋子上,有点犹豫要不要接,说:“谢谢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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