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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近代现代)——折一枚针

时间:2021-01-06 10:20:06  作者:折一枚针
  “就算死在这儿,”匡正斩钉截铁,“我认了。”
  人生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时刻,让辣得不能再辣的老姜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金融街这张牌桌上是该换一批新人了。
  开场锣鼓敲起来,小堂鼓、急急风(1),十足热闹,之后是唢呐,吹的《哪吒令》,喧腾的吹打声中,宝绽勾着银朱脸,戴着贴金点翠的夫子巾,挂黪三髯口,扎黄靠披红蟒,提着一把专斩英雄头的青龙刀,威风八面走上台。
  温酒斩华雄的关老爷、刮骨疗毒的关老爷、单刀赴会的关老爷,匡正看着他,看他拖刀、捋髯、撒袖,台上台下数米之隔,他恍然悟了宝绽的心思,他选这出戏不是偶然,而是要演给他看,让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去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散了戏,匡正牵着宝绽的手上三楼,那间古色古香的小屋,亮着旖旎的红光,匡正从背后拥过来,贴着宝绽的鬓角,扣住他的胸口,默默埋首在他的颈间,沉湎似的:“我的万岁爷……”
  他这样叫,让宝绽想起那一晚,在这间屋,红被、红褥、微微的一点血。
  匡正拘得他很紧,那么痴迷,又那么虔诚:“我的关老爷……”
  宝绽的脸烫了,手慢慢往腰上摸,想解水衣的带子,匡正却拉住他,让他转过来,两个人面对着面:“宝儿。”
  宝绽挑着眼眉看他,还带着戏里的英气。
  “如果,”匡正握着他的肩膀,很用力,“我是说如果,我什么都没了……”
  “不会的。”
  “你听我说……”
  宝绽打断他,很坚决:“你有我。”
  匡正愣了一下。
  宝绽抓住他握在自己肩头的手:“哥,就是倾家荡产,我也支持你。”
  匡正没想到宝绽会说出那四个字,倾家荡产,他的产业是烟波致爽,价值数亿的富豪俱乐部,为了自己,他不要了?
  “因为你做得对,”宝绽说,“帮小侬,帮金刀,还有小钧,帮他们对抗恶意收购,你是我的英雄。”
  一瞬间,匡正的心被什么灼热的东西击中了,他爱宝绽,爱他的甜、他的笑,爱他的纯粹天然,此时此刻,他爱他的正直,爱他在波折面前临危不乱。
  “戏在哪儿都能唱,”宝绽想过,想透了,“在这间戏楼,在马路边、在福利院,秦琼还是秦琼,”他冲他笑,“我不怕,大不了从头再来。”
  匡正凝视着他,他一直认为是自己罩着宝绽,在金钱上,在阅历上,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宝绽在罩着他,从情感上,从思想上。
  “天大的难,”宝绽拉着他两只手,郑重地包在掌心,“咱们俩,共进退。”
  匡正再次抱紧他,这回不是焦虑不安,或是忽来的小情小爱,而是欣赏,是敬佩,是危难时刻心灵上的皈依,他终于稳了,可以去一往无前。
  同一栋楼,二层,时阔亭在应笑侬屋里收拾东西,小宝有点闹脾气,气哼哼地扒着床栏杆,应笑侬摇着个拨浪鼓哄她。
  小宝喜欢听他唱戏,应笑侬就捏着小嗓,轻轻地给她唱:“什么花姐,什么花郎,什么花的帐子什么花的床?”
  那嗓子真甜,时阔亭忍不住去看,看他顾盼生姿,烂漫得云霞一样:“什么花的枕头床上放,什么花的褥子铺满床?”
  小宝笑了,呵呵的,伸手要抓拨浪鼓。
  应笑侬不给她抓,旋个身儿,咚咚地打着鼓点:“红花姐,绿化郎,干枝梅的帐子象牙花的床,”爱音正在崩溃,他的家族正在沉没,可他给小宝的,从来只有快乐,“鸳鸯花的枕头床上放,苜蓿花的褥子铺满床!”
  时阔亭走上去,盯着那片柔软的背,听着那段娇俏的唱,大概是迷了心了,一把从背后抱住他,用力搂紧。
  应笑侬吓了一跳,举着拨浪鼓,没有动。
  时阔亭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因为紧张或是害怕,微有些喘,额头抵在他肩上,老半天,骂了自己一句:“操他妈,我昏头了。”
  应笑侬没吱声。
  时阔亭放开他,撸了把脸,想解释:“我那什么……”
  “没忍住,”应笑侬替他说,“把我当女的了?”
  时阔亭皱着眉,没有,没当女的。
  应笑侬回过头,挑着半边眼尾,似笑非笑:“怕了?”
  时阔亭怕,他一直怕应笑侬,怕他的脾气,怕他的艳丽多情,他局促着,原地踱了两步,忽然说:“我在烟波致爽的股份,还有在万融臻汇的钱,都给你准备……”
  “时大傻子,”应笑侬截住他,“你说什么呢?”
  “你家需要钱,我这儿有,不多……”
  “我家要用钱,”应笑侬问他,“和你有什么关系?”
  时阔亭没回答。
  应笑侬定定瞧着他。
  时阔亭让他瞧得来气,怼回去:“你说有什么关系?”
  应笑侬不说,非让他说。
  时阔亭也是被他欺负惯了,没脾气:“反正我的钱,有一分算一分,全是你的!”
  这世上的人千差万别,有些人把海誓山盟挂在嘴边,可一分钱都舍不得动,有些人羞于把爱说出口,却能把身家性命豁给心上的人,时阔亭是后一种。
  应笑侬明白他,手指头一勾:“过来。”
  “干什么。”时阔亭嘴上冲,却乖乖过去,应笑侬一扬手,把拨浪鼓扔到小宝床上,搭着他的肩膀,垫起脚尖。
  婴儿床上,小宝没捡拨浪鼓,张着嘴巴昂着头,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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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匡正约了张荣,在富美华的茶吧,他先到,往角落里一坐,给应笑侬发微信:一定把姓邹的稳住,他的股份我们必须拿下。
  应笑侬秒回:现在关键是钱。
  匡正告诉他:钱不用你管,我去找。
  正输入,张荣到了,穿着一身白色高尔夫套装,气色不错,匡正起来跟他握手,正彩近几个月的行业表现非常亮眼,再加上风火轮源源不断的现金流,他自然春风得意。
  “手头有个大项目,”张荣拈起茶,抿了一口,“最近没顾上找你。”
  “所以我来找你,”匡正开门见山,“有个投资。”
  张荣捏着杯,徐徐地转,没接茬。
  “爱音集团,有没有兴趣?”
  “爱音……”张荣假模假式地蹙眉,“不是被那个什么盯上了吗?”
  “萨得利,”匡正向前倾身,“他们急需一位白衣骑士。”
  白衣骑士,反收购策略的一种,面临恶意收购的公司向其他公司或机构投资者请求帮助,达成合作后,结盟加入的这家公司就被称为白衣骑士。
  匡正等着他回答,张荣却垂下眼,叮一声放下杯。
  匡正瞧着那只杯,心里知道结果了。
  “哥们儿,”果然,张荣拒绝他,“咱们这交情,我不跟你兜圈子,爱音的白衣骑士,你别考虑我了。”
  匡正第一个考虑的就是他,正彩有钱,不光有钱,它是一只正处于上升期的猛兽,撑得住爱音:“怎么,信不过我的眼光?万融臻汇可从没让你赔……”
  “爱音是块肥肉,”张荣打断他,直截了当,“但代善找我,比你找我,早了一个月。”
  匡正怔在那儿,没理解他的意思。
  “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张荣说,非常坦率,“就算知道是你,在商言商,我也不会为了哥们儿义气放弃一笔好买卖。”
  所以,爱音他有兴趣,只是没通过匡正,而是通过了代善。
  “所以,”匡正眯起眼,“你就是萨得利资金的幕后支持者?”
  没错,代善一个月前就抄了匡正的后路,把张荣拉上了船。
  匡正笑了,笑自己的愚蠢:“对,你一进来就说手头有个大项目。”
  寒暄时不经意的一句话,他却没放过,张荣真心佩服:“是爱音,收购完成后,萨得利会做第一轮剥离,能拆的拆能卖的卖,剩下好的我正彩要。”
  到那个时候,爱音集团将不复存在,连这个名字,都会被扔进历史。
  “收手吧,哥们儿,”张荣劝他,“爱音和你没关系。”
  有关系,匡正捏起拳头,他答应过段家,要帮他们渡过难关。
  “说句不好听的,”张荣重新端起茶,“你斗不过我的钱,以正彩的资金体量,国内没有几个对手,”他绝不是危言耸听,“除非神仙下凡,否则爱音必死。”
  (1)急急风:锣鼓点的一种。
 
 
第207章 我不搞网恋
  萨爽在家楼下站着, 穿着一条白t,仔裤裤脚卷过脚踝,下面是一双干净的新球鞋, 远远看见陈柔恩,使劲儿招手。
  “师姐!”他跑上去, 迎着风,像个刚从球场下来的高中生。
  陈柔恩拎着老大一个袋子, 猫粮、猫梳、猫砂盆,他一把接过来:“你来就得了,买什么东西。”
  “你不用下来,”陈柔恩甩甩手,“我又不是没来过你家。”
  “你来过多少回, ”萨爽冲她笑, “我也得下来接你。”
  上楼进屋, 厨房那边小小地“喵”了一声, 陈柔恩循着声过去,在餐桌底下看见一个不大的纸箱子, 簌簌在动。
  萨爽跟她说捡了只猫,不会养, 让她来看看,她拢着裙子在纸箱边蹲下,里头是一团蓬蓬的毛球, 雪白的, 没有一根杂毛:“这是你捡的?”
  “啊,”萨爽把猫砂猫粮拎出来,在客厅收拾,“就前边那个垃圾站。”
  陈柔恩托起小猫端详, 尖尖的耳朵蓝眼睛,鼻头是漂亮的淡粉色,爪子乖乖蜷着,上头连个泥点子都没有:“你花多少钱捡的?”
  萨爽光顾着收拾东西,没走心:“不贵,三千八。”
  说完,他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摁,捏住脑门。
  陈柔恩抱着猫过去,踢了踢他的屁股:“又犯什么毛病你?”
  萨爽可怜巴巴抬起头:“我那天听你跟红姐说,喜欢猫……”
  “满大街谁不喜欢猫,”陈柔恩问他,“我喜欢你就买啊?”
  萨爽扬着脖子,有点磕巴:“你喜欢……咱就买呗。”
  “少来,”陈柔恩往椅子上一坐,“团里挺忙的,哪有功夫养这个。”
  “我养,”萨爽挨着她坐下,“你有空来看看就行。”
  正说着,陈柔恩来了个微信,是文咎也,发了一段录音棚的视频,然后问:有空吗,我让助理去接你?
  陈柔恩喜欢录音棚,跟文咎也提过,她之前和如意洲去录过一回歌,一直念念不忘,正要回复,萨爽凑过来,酸溜溜地说:“姐,咱不理他行吗?”
  “别闹我。”陈柔恩侧过身,文咎也的微信她必须全神贯注字斟句酌,删删改改八百遍才能回。
  萨爽苦着脸:“他哪儿好?”
  陈柔恩反问:“他哪儿不好?”
  “他……”萨爽说不出来,磨蹭了半天,嘀咕一句,“他挺大岁数了,跟这个处跟那个处的,不像我清清白白一条身子给你留……”
  “滚一边儿去,”陈柔恩让他恶心着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立起来,“您那清白身子您收好,我不要。”
  “不是,姐,”萨爽抢她的手机,“你实话实说,姓文的有我年轻吗,有我可爱吗,有我对你好吗!”
  陈柔恩假装凶他:“手机还我!”
  萨爽这坛子醋酿了老久,今天终于啪嚓打翻:“不给!”
  陈柔恩有点来气,不是气他耽误自己回文咎也的微信,是气这小子长能耐了,敢抢她的手机,“行,萨爽,”她放下小猫,站起来,“你和九爷比……”
  “他不就是比我高比我帅吗!”
  陈柔恩补刀:“人家还比你有钱!”
  萨爽不在乎钱,他也不信陈柔恩在乎钱:“钱算什么,重要吗?”
  “钱是不重要,”陈柔恩呵呵,“可一个男人没钱还看不起钱,你觉得很骄傲?萨爽,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屁孩!”
  “没长大”三个字让萨爽愣住了,陈柔恩从他手里抢过手机,扭头往门口走:“我才发现你和网上那些喷子一样,女孩喜欢帅的,你们说肤浅,喜欢有钱的,你们说拜金,我们喜欢什么样的才对,一事无成的loser?”
  啪!她推门出去,话说得有点重,可脾气上来了hold不住,气哼哼走到小区垃圾站旁边,手机响,是文咎也发了个“?”过来。
  陈柔恩本来想去录音棚,可和萨爽这么一吵,什么心情都没了,草草回了一句:谢谢九爷,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她赌气走了,萨爽心里也不痛快,绕着地上的猫砂盆转了好几圈,把小猫一抱,回屋打开他那一排骨伽机,上暗网。
  登录战国红论坛,拉格朗日在线,他上去就问:拉老师,你多大?
  那边沉默了很久,打出一行字:鸡毛,我们挺投缘的。
  雁翎甲:?
  拉格朗日:可我是男的。
  这回换萨爽沉默了。
  拉格朗日:我也不搞网恋。
  雁翎甲:滚。
  拉格朗日:那你问我多大!
  雁翎甲:你有女朋友吗?
  拉格朗日:???难道……你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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