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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红(近代现代)——折一枚针

时间:2021-01-06 10:20:06  作者:折一枚针
  他还是坐角落那个位置,一颗一颗往下摘头面,正摘顶花的时候,走廊上有人说话:
  “张姐,今儿的穆桂英是真好。”
  应笑侬摘花的手一顿,宝绽看向镜中,他一双桃叶眼水汪汪的,像是忍着泪。
  “可惜是个男旦,没要。”有水桶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剧院扫地的阿姨。
  “男旦怎么了,四大名旦还是男的呢。”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不兴这个。”
  “那个女老生呢,怎么要了?”
  “女的和男的两回事,女扮男装看着新鲜,男扮女装就有点……”阿姨低了声儿,“伤风败俗。”
  应笑侬攥着顶花的手啪地拍在桌上,宝绽赶紧过来,拽着他面向自己。
  应笑侬全身都在颤,睫毛、嘴唇、没摘掉的头面,眼泪在眼圈里转,强忍着不掉下来。
  “没关系,”宝绽握着他的肩膀,“这回不行,还有下回。”
  应笑侬摇头:“没有下回了。”
  宝绽蹙眉。
  “国剧院、演艺中心、市艺术团,”应笑侬惨淡地说,“没一个地方要我……”
  这里是最后一家,宝绽的心一下子揪紧。
  不知道是谁抱的谁,他们搂在一起,应笑侬的泪终于落下来,渗进宝绽脖子里,油彩蹭脏了衣服,雪白的水袖长长拖在地上。
  宝绽捋着他的背,龚奶奶说的不对,应笑侬唱戏,绝不只是图个乐儿。
  “还有一家。”他说。
  应笑侬抬起头,脸上湿淋淋的,傲气让现实打得粉碎。
  “是一家私人剧团,”宝绽郑重地说,“叫如意洲,有一百多年历史,当家的叫宝绽,对应笑侬扫席以待。”
  应笑侬愣在那儿,睁圆了眼睛。
  “你去吗?”宝绽问。
  隔了许久,又仿佛只有一刹,应笑侬说:“去。”
  如意洲就这么得着了一个千金难求的大青衣。
  应笑侬收回小指,放开宝绽的银镯子:“七年前,你在市京剧团帮我梳了一次头,谁想到一直梳到今天。”
  “可不是,”宝绽抱怨,“哪个当家的成天给演员梳头,等如意洲挺过去,赚钱了,我给你雇两个梳头师傅,轮流伺候你。”
  他们都知道,如意洲没有那一天了,但谁也没说破。
  “你看咱们团,要老生有老生,要花脸有花脸,一个青衣一个刀马旦,什么都不缺,配置没问题,就是差钱。”
  宝绽点点头,应笑侬拉住他:“钱,我去想办法,团里,老时照应,你,什么也别想,给我把身体养好,听见没?”
  宝绽没应承。
  “听见没!”他不答应,应笑侬就使脾气。
  宝绽无奈,只得先同意。
  “行了,我走了。”
  宝绽看一眼手机:“都十二点了,留这儿睡吧。”
  “队友等我吃鸡呢,”应笑侬拿好东西,“你别瞎操心,天塌下来大家一起顶着。”
  宝绽送他出门,回来隔着窗看了好久,直到瞧不见人影了才上楼。
  楼外是漆黑的夜色,树影在风中变换着悚然的面貌,宝绽把二楼的电视打开,听着声音去洗脸,这时楼下门铃响。
  他第一反应是应笑侬落了东西回来拿,返身跑下楼,边开门边说:“我就说你别走了,陪我睡一夜,明天……”
  门外是个挺拔的高个子,一身奢靡的灰西装,听见他的话,尴尬地往外看了看:“嗨,方便吗?”
  宝绽不知道他尴尬什么,敞开门让他进来:“方便,你怎么来了?”他真诚地笑,不带一丝客套,“又加班没饭吃?”
  匡正随着他笑,他们不算熟,可能是夜色,让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走近了彼此:“早上就那么把你放大马路上,我挺过意不去的。”
  “没事,”宝绽早忘了,“我下车那地方其实挺方便,过马路就是公交站。”
  匡正阅人无数,瞧得出来他是真心话:“现在有空吗?”
  宝绽茫然地歪着头。
  匡正潇洒地撩起西装前襟,双手撑腰:“我请你吃个饭。”
  “现在?”宝绽惊呼,“半夜!”
  “世贸那边有一家清吧的龙虾不错,芬兰人开的,营业到三点,我很熟,能要到好的两人位。”
  “太夸张了……”宝绽一个劲儿摇头,“半夜,去世贸吃龙虾,我……”
  匡正不让他犹豫:“说实话,我刚下飞机,饿疯了。”
  这对他匡大VP来说,已经算是恳求了。
  “你饿呀,”宝绽转身往厨房那边走,匡正跟着他,看他从冰箱里拿出两个密封饭盒,打开放在桌上,“晚上剩了点饭,给你热热?”
  冰箱、剩饭、热热,这三个词没一个是匡正能接受的,他不假思索拒绝:“我从来不吃剩……”
  眼睛往下一扫,桌上是一盒大米饭和一盒烧豆角,豆角烧得微有些焦,酱色的汤汁,放了一点辣椒,口水一下子分泌出来。
  “刚放冰箱没多久,”宝绽保证,“不好的我不会给你吃。”
  匡正觉得很魔幻,龙虾和豆角,想当然是龙虾完胜,可当那盒破豆角摆在面前,他就去他妈的龙虾了。
  “炒着吃,还是盖浇饭?”宝绽问。
  匡正看着他,试图坚守自己的原则,结果原则碎了一地,他非常没立场地在吧凳上坐下:“炒着吃……”
  “再蒸个鸡蛋糕吧,”宝绽转身点火,“给你加点蛋白质。”随着那啪地一响,空冷的大别墅里瞬间充满了暖人的生气。
  匡正坐在这边看着他的背影:“刚才……你以为我是别人?”
  “啊,我朋友刚走,我以为是他回来了。”
  匡正玩着手边的卡通桌垫,没说话。
  “帮我送日用品来的,”宝绽磕了个鸡蛋,用筷子打散,“要不这些大米豆角从哪来,这地方买趟东西太费劲了。”
  匡正闲得慌,听他这么说,马上打开手机,找到一款高端生鲜供应商,下单了半年份的蔬菜水果,收货地址填的宝绽这里。
  “买好了已经,”他说,“以后每天会有人按时送食材过来,我选的下午三点,你不在家也没关系,会放在门口。”
  宝绽快速翻炒米饭,油脂的香味缓缓散发:“你帮我把菜买了?”
  “不能总吃白食啊。”匡正勾唇笑笑,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扔到背后沙发上。
  宝绽想一想,青菜叶子也没多少钱,就没推辞:“那谢谢哥。”
  锅里的鸡蛋糕蒸好了,他端出来淋上香油,和热腾腾的豆角炒饭一起端上桌:“您的午夜定食一份,请慢用。”
  匡正用舌头打了个响,模仿快餐店的铃声,然后拽下领带,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练得结实的胸肌轮廓若隐若现,有种狂野的性感。
  宝绽的手艺,每吃一口都有家的味道,特别是在寂寞的午夜。
  “对了,”匡正舀一勺蛋羹,“下次有人来你先看下监控,像今天,还有昨天我来,你一点防备都没有,这里的安保虽然不错,但也得注意安全。”
  宝绽埋头收拾流理台和灶具:“昨天你来我看监控了。”
  “你不认识我,就敢给我开门?”
  “你不像坏人,而且我觉得在哪见过你,很熟悉,”他开玩笑,“可能是梦里。”
  匡正嚼着一大口饭,乐了:“甜蜜蜜?”
  宝绽没明白,回头看着他。
  匡正摇着勺子轻轻地唱:“梦里、梦里见过你。”
  宝绽噗嗤笑了。
  匡正把桌上的手机转个方向,向他推过去:“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第9章 
  交换了电话,又聊了会儿天,临走,匡正提出第二天送宝绽上班。
  还是七点,在宝绽家门口。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宝绽直奔Panamera,坐进副驾驶。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条褪色的牛仔裤,T恤换了件淡黄色的,仍扎进腰里,短发被晨风吹向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很好看。
  “早。”匡正按下中控锁。
  他今天穿一套修身的暗绿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微敞,头发用发蜡抓得松松的,有种优雅的闲适。
  “早,”宝绽系上安全带,“睡好了吗?”
  “还行吧,”熟了,匡正不跟他来虚的,“七点可是够早的。”
  “是你睡太晚了,”宝绽看他一眼,“黑眼圈都出来了。”
  “就这工作,没办法。”匡正和上次一样,把西装外套脱下来给他。
  宝绽接过来,披在胸前:“走吧。”
  匡正踩下油门,从这里进市区只有一条道,正值盛夏,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风一起,左右摇摆。宝绽忽然希望时间就这么停止,不用去想如意洲,不用想他们每个人的未来,还有钱。
  可是不行,他看向匡正:“你……”
  能不能借我点钱,七个字,就像一条肮脏的绳子,勒住他的喉咙。
  “嗯?”匡正能感觉到他心里有事,上次也是这样,他猜是因为钱。
  “你……”宝绽强迫自己,鼓足了勇气,却没说出口,“你在哪儿工作?”
  匡正一愣,笑了:“金融街,万融。”
  万融是大银行,如意洲的账号就开在那儿,宝绽想了想:“你那里能贷款吗?”
  匡正又是一愣:“我不是办贷款的,我在投行部。”
  “投行……部?”这个词宝绽是第一次听说。
  “有人卖茄子,有人卖车,”匡正解释,“我是卖公司的。”
  像卖茄子一样……卖公司?宝绽被他吓住了,一时没再提借钱或是贷款:“友爱路和五七街的交叉口把我放下就行,那儿有个公交站。”
  友爱路往东是金融街,往西是南山区,他在那儿下车两个人都方便,匡正说:“贷款我可以给你找人,你有抵押物吗?”
  没有,剧团的楼是租的,宝绽也没有私人财产,他摇头。
  “你需要多少钱?”匡正又问,只要宝绽说出个数来,他就能借。
  但是宝绽没有说。
  地方到了,匡正把他放下,看着他走到公交站,打个轮儿拐上左转道,边等灯边打电话:“老白,是我。”
  白寅午显然还没起床,翻身吼了一嗓子:“你小子要疯啊,八点半给我打电话!”
  “有事,”匡正不跟他兜圈子,“这次的新人,我有个想要的。”
  “少给我找事,”白寅午直接拒绝,“要哪个,报到HR去,上头综合考虑之后会合理分配。”
  “别跟我打官腔,”匡正的手指敲着方向盘,“就求你这一回。”
  那边静了,然后说:“本来M&A有两个名额,你点名要,就一个了啊。”
  “没问题,”匡正张嘴报名字,“段小钧。”
  “谁?”白寅午的声音低下去,“你要他干嘛?”
  “一个垃圾新人,你这董事总经理都知道名字,你说我要他干嘛。”说罢,匡正挂断电话,得意地勾起嘴角,把车开上金融街狭窄的双车道。
  到了公司,他上34层,这层是人力资源管理处,行政部门上班早,一进去,十几个小姑娘连珠炮似的问好:“匡总早!”
  这感觉,像是进了盘丝洞,匡正朝她们笑笑,推开经理室的门:“大诚,老白跟你打招呼了吧,我要个人。”
  HR经理汪有诚坐在办公桌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睛:“正在办手续,一会儿让副经理给你送下去。”
  “谢了。”匡正带上门出来,汪有诚是个人精,从实习生到高级经理,没一个人的背景是他不清楚的,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其实门儿清。
  匡正和小姑娘们挥挥手,离开HR,背后又是一串:“匡总慢走!”
  他坐电梯上57层,自己的部门,一进办公区,Clemen果然在,看见他吃了一惊:“老板,今天这么早?”
  “一会儿有新人来,”匡正指了指他的胸口,意思是分给他的,“准备接人。”
  Clemen只干了两年分析师,匡正就提拔他当了经理,不为别的,就为他干活利索不出错,而且能熬夜,一脸加班不要命的死样。
  “哪个?”手底下第一次有人,Clemen很兴奋,“是北大那个吗,我眼馋他很久了,他在G&S香港分公司实习过!”
  “哪那么多废话,”匡正横他一眼,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熔合地产的资料给我,还有上次联席会议的记录。”
  进屋关上门,他脱下西装开始工作,半个小时,最多不超过45分钟,代善到了,穿着一身浮夸的白西装,一颗大油头,气势汹汹杀进来。
  “匡正你行啊。”见到匡正,VP对VP,他强压下火。
  匡正在座位上没起身,等门合上后才开口:“我是挺行的,你具体指哪方面?”
  代善气得脸都红了,踢了他的办公桌一脚:“段小钧!”
  “段小钧?”匡正皱眉,“我们M&A的人,和你们资本市场部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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