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乾坤不放心,准备亲自去追,谢载月一听去皇宫,也主动请缨,表示想跟着段大人去见见市面。谁知道还没听到段乾坤没回答,人居然自动回到了地府!
颜寒陪着他一起回来,但是送他到了阎王宝殿门口,不知道有什么公务,又回了人间。
谢载月独自拾阶而上,一路胡乱猜测,一抬头,又见到华滇笑嘻嘻那张脸。
一拍脑袋,忽然想到代购事业,他道:“这次时间紧任务重,不然应该去如玉书屋进点书来卖。华滇兄,你可不知道,那一处书籍琳琅满目,随便买上几本,归尘肯定爱得死去活来。”
华滇却不以为意:“归尘这几日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没见到人影,那书下次再进也不迟。你也辛苦了,休息休息,为兄请你喝酒。咦,怎么不见你那只大白猫?”
这么一说,谢载月也觉得奇怪,这从前天天恨不得长在他身上的旺旺,怎么一消失就是好几天?难不成叫别人捉去当了宠物?
不过旺旺本事不小,倒也不必替他操心,于是和华滇坐在殿前石阶上,开始推杯换盏。
几杯过后,醉眼朦胧看着地府,一切耀眼的洁白全都柔和起来。一世为人,经历人情冷暖,再看地府,觉得处处透着可爱,这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的过往,也有他一心眷恋的颜寒。地府哪里有话本里写的那般阴森可怖,明明其乐融融,别样温暖。
“华滇,陛下清清冷冷,为何地府如此有人情味?”谢载月大着舌头,问出一直以来的疑惑,“他……到底是答应了谁?你说出来,我绝对,绝对不去找那人麻烦……”
话说了半截,谢载月已躺在阎王宝殿前的石阶上开始做梦。
梦中颜寒牵着他,带他去了心心念念的凡间。
彼时,人间恰逢元夕,宝马香车,火树银花,热闹非凡。
锁仙像人间所有的少年人一样,被街头新奇的把戏吸引,为意外找到的美食叫好,他又和人间的少年不同,他平日职责重大,很少有全身心放松的时候,此时颜寒在侧,美景当前,心情格外弛缓,整个人比往日更动人夺目。
颜寒带着笑陪在他身边,无限纵容。
谢载月东游西荡,每每看到什么,必要回首告诉颜寒。而颜寒那一双美丽温柔的眼睛,如影随形,也没有离开他片刻。只消对望一眼,便觉得方才的快乐更快乐几分。
那一刻,谢载月恍然明白,此间美景无数,但他最在意的,其实是颜寒。
想通此处,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开始在胸腔中激荡,颜寒牵着他的手似乎变的滚烫,一点点灼烧着他的皮肤,燃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永远,永远这么握着他,走在他的身侧。
于是,谢载月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和颜寒相守一生。
那一日,两人看过夜晚烟花,才慢悠悠的回了地府。离开凡间之前,谢载月一双眼明亮闪耀,他说:“陛下,地府若能如此该多好?”
第九十二章
回到地府,已是百花谢尽的深夜。谢载月打着哈欠,正要回他的十八层地狱,老阎王不知从何而来,拦住二人去路。
有颜寒这么个容貌绝伦的儿子,老阎王自然也是俊美无匹,神采奕奕,可他素来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令人望而生畏。
阎王见两人携手而来,姿态亲密,本就阴沉的面容雪上加霜,剜着谢载月的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
颜寒见到他爹亦是一怔,随即不动声色的挡在了谢载月身前。
见颜寒一副回护姿态,阎王不悦更甚,
颜寒和锁仙交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虽然也有人说过,太子和锁仙过从甚密,怕是不太合规矩,他亦觉得身为阎王,便该少受此等情感束缚,免得他日不能秉公,引起多少纷争口舌。
虽说如此,可颜寒上进,从未耽误过正事,没犯过一点错误,阎王便想任儿子交个朋友倒也无妨,反正这黄泉锁的钥匙握在自己手上,不怕对方生出二心,对颜寒不利,故而一直没有多加干涉。
可谁知,今日一见,他发现颜寒和谢载月的关系似乎并不单纯。
“你们干什么去了?”阎王肃然发问。
颜寒神色淡然,回道:“去了趟人间。”阎王掌神鬼仙去向,在这点上瞒他爹无益。
阎王目光如电,看着二人交握的手。
谢载月有些不知所措,颜寒却将他的手握的更紧。
阎王眯了眯眼,心中风浪骤起,面上却掩耳盗铃道:“寒儿,君臣之交要有度。”他不愿意坐实自己的猜测,他害怕事与愿违的事实。
颜寒抬起头,直视阎王:“儿臣从未将他当做臣子。”
阎王攥起拳,厉声道:“待你继位,便是两界最尊贵的人,届时人鬼神仙,甚至恶灵,都该臣服你的脚下!”
颜寒淡淡道:“载月不一样。”
阎王知道颜寒一向心志坚定,这性子做阎王自然极好,只是没想到这份执着还会用在顶撞自己上,不由大为火光。
他望子成龙心切,自颜寒识字以来,便安排他整日学习,又是法术,又是读书,又是处理政务,简直不把儿子当儿子看,完全是地府一台精密的学习机器。颜寒如此长大,过惯了严于律己的苦日子,从未落下一天功课,从未抱怨过半句,可是今天却去人间玩了一整天,深更半夜才回来,他难免觉得是有人怂恿。
再看谢载月,怎么看怎么觉得是这小子魅惑主上,于是喝道:“锁仙,是不是你贪玩拐着太子去了凡间?”
谢载月虽然一直对人间充满好奇,可此番入凡却不是他的主意。不过阎王正在气头上,他担心颜寒受罚,便想拦下责任,正要开口,颜寒却斩钉截铁道:“父皇,这是儿臣的主意。”
老阎王恨铁不成钢的看着颜寒,道:“你的主意?你会因为贪玩不理正事?”
颜寒神色不动:“今日奏折儿臣都已看过,并未紧急之处。”
老阎王沉吟片刻,冷笑道:“没有紧急之事,你不会修习法术?为什么要跑出去玩!”
谢载月从小就知道颜寒繁忙,人前的风光和夸赞,都是小太子背后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功换来的,本就对他多有同情之意,眼下亲见阎王高压政策,不由怒从中来,当下反驳道:“殿下终年繁忙,从未有过怨愤之词,不过休息一日,陛下便要苛责至此?”
谢载月长在十八层地狱,远离地府权力中心,又岁同混沌,见过不知多少兴衰荣辱,对人人惧怕的阎王权威并没有太多感知,此番质问,端的是声色俱厉,连阎王本人都是一愣,好一阵才说:“你是在教训孤?”
颜寒却看了眼谢载月,目光粼粼,嘴角噙笑。
片刻,又淡淡道:“父皇,这事确实和载月无关。”他知道自己肩负两界和平的责任,从来对应付政务和修习法术没什么意见,可若涉及谢载月,则是另一番光景。
老阎王观察着颜寒神情,暗暗揣测儿子心中会不会已经多了一个情字,掌生杀予夺的帝王若有了软肋,会不会优柔,会不会多了牵绊?
思来想去,阎王心绪难平,他逼近两步,走到二人身前,面色不善问道:“你们俩……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寒没有闪躲,他握住谢载月的手,认真道:“父皇,儿臣有了想要一直爱护的人......”
“闭嘴!”阎王一声喝断。
心中猜测得到证实,他仍觉难以置信,地府开辟以来,还没有过如此惊世骇俗的君主,有龙阳之癖也便罢了,喜欢上的还是地府中一件化形的法器。
气极反而平静下来:“孤会立刻给你择妃,至于这些荒唐事,日后你就会明白,不过是年少轻狂罢了。”
说罢,拂袖而去。
老阎王一番话,颜寒并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前没有生出过执着心,无论是对人对物,皆是等闲视之,加上一向以两界稳定为己任,对于阎王强加的任务才一直默默承受,可这不代表他会受父亲威胁,会屈服于父亲的权威。
在谢载月的事情上,他不会退让。
谢载月年纪不大,又无拘无束惯了,最有少年人勇往直前的倔强,想到老阎王所言,不由冲动道:“殿下,你……会娶妃吗?”
话一出口,忽觉和吃了人间的陈年老醋一般,心口酸涩难忍,竟又十分害怕起对方的答案。
颜寒没有回答,只问道:“刚才……为什么维护我?”
谢载月抬起头,见颜寒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耳根倏地发烫,嗫喏道:“因为我……也想一直守护殿下。”
颜寒俯下身子,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载月,又问道:“仅此而已?”
谢载月望着近在咫尺的颜寒,心里紧张极了,饶是他岁同混沌,也没经历过眼下阵仗,只好将归尘那些话本上的内容温习一遍,力求找到些表白金句。
纠结半响,不知如何开口,只发誓赌咒道:“殿下,就算陛下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你。”
颜寒眸光点点:“杀了你?锁仙是上古神器,与天地齐寿,据我所知,除了你的钥匙,无论多高级的法器,修为多么精深的神仙恶灵,都不能要了你的性命。”
“所以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死?”谢载月想起小恶鬼从前所说,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
颜寒先是点点头,蓦地又肃然道:“载月,你不可因此懈怠修炼,虽说你不会元神俱灭,可若碰到高手,也会魂飞魄散。不过......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走遍两界,翻遍天上地下,也会将你的魂魄凑齐还给你。”
“魂飞魄散?”谢载月喃喃道。
颜寒拉起他的手,安慰道:“冥界人间,能伤你的人不多,载月不必害怕。”
“我不是害怕魂飞魄散。”谢载月一扬脖子,脱口而出:“我是害怕离开你。”
颜寒听到这句话竟淡淡笑了,那满载星河的双眼,璀璨而明亮。
他见谢载月双耳落霞一样绯红,鼻尖渗出密密麻麻一层薄汗,带着对方好闻的清香,挥散在鼻尖,终于意志力溃堤,印上了谢载月的双唇。
谢载月瞪大了眼,恍惚片刻,又是一阵欣然,原来殿下他……和我的心意一样,原来心意相通,竟然会这样幸福甜蜜。
自认英勇无边的谢载月,哆哆嗦嗦伸出手,想将颜寒搂入怀中,好生疼惜一番。
当然,想法是美妙的,现实是残酷的,颜寒反而环住他的腰,将他轻松抱起,接着走向寝殿深处。
这一晚,极尽销魂,锁仙化形以来,头一回没有回十八层地狱。
直到第二天一早,谢载月才揉着腰,疲惫不堪的打道回府。
没成想,一到地狱,却见那小恶鬼正冷冷坐在栅栏前,沉默地盯着他。
谢载月如常和他招呼:“怎么坐在这?”
小恶鬼阴冷一笑,问道:“昨晚,你去了哪里?”
这话又让谢载月想起颜寒昨晚表现,生涩却勇猛,令他自愧不如,一想起来还是羞怯难当。
拜十八层地狱的恶鬼所赐,小恶鬼对这些事情了解颇多,当下一见谢载月表情,便猜出个七七八八,不禁勃然大怒:“颜寒碰你了?”
谢载月正在回味昨晚种种,被暴喝打断,心里怅然,只瞥小恶鬼一眼,咳嗽道:“少瞎打听。”
小恶鬼见他一副色迷心窍,意犹未尽的样子,讥讽道:“地府君臣的相处之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喂,锁仙,你图他什么?权力?样貌?修为?这些,我……”
这些,我也能给你……
这后半句话,小恶鬼咽回了肚子里,此时他不过是阶下囚一个,哪有资格说这种话?
谢载月一向将小恶鬼当个孩子,不甚在意的笑道:“我只希望能和他并肩而立,千年万年的陪着他。”顿顿又摇摇头,道:“我和你说这个作甚。”
小恶鬼嚷道:“你不是一直都陪着我?”
谢载月笑道:“我这是看着你,怎么是陪你。”
小恶鬼沉默良久,才出神道:“虽然你被颜寒先咬了一口,但我不会嫌弃,只要以后只有我一个男人就好。”
谢载月完全不懂小恶鬼没头没脑说的什么话,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
小恶鬼却冷着脸走开,一言不发的坐在了众恶鬼之间。
谢载月对小恶鬼这古怪的性子见怪不怪,见他走了,便也闭起眼,调息运气。
不过闲坐半日,谢载月心思又飘忽起来,推算时间,颜寒应该快要下朝,干脆站起身,一溜烟,便没了人影。
他一心在颜寒身上,全然没有注意到数步之遥的小恶鬼,眼里泛着诡异光彩。
谢载月一去,又是一夜,第二日回到十八层地狱,却见到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第六案 耳之欲,贪美音赞言
第九十三章
谢载月万万没有想到,这次的案子居然会和离恨山下的小孤儿们有关。
一名十岁的小乞丐被人发现死在汴城之南的树林里,同时还有两名小乞丐失踪多日,至今不明去向。
看到匆匆忙忙赶来的谢载月,姚金戈亦是一愣:“这不是颜兄弟?”
因为这里尽是些旧相识,当时谢载月便化名颜悦,没想到今日带着大理寺众人前来,假名恐怕难保,只好见他拉到僻静之处,言道:“姚兄,我,我最近改名了。”
姚金戈:“?”
谢载月不好意思道:“那个,这个,因为我钦慕谢载月谢兄弟,干脆就叫他的名了,希望谢兄不怕吃苦努力认真的精神能在我身上延续下去!”
姚金戈怔忡地望着他,心想这颜悦崇拜谢兄弟尽到了如此地步,日后我一定要引他为知己,好好追忆一下谢兄弟的风采。又道:“颜兄心善,多次资助我们,正有谢兄弟的遗风。”
谢载月摆摆手:“都是小事,这点钱我还拿得出来。”
两人窃窃私语间,颜寒咳嗽一声,正色道:“谢大人,闲话少叙。”
谢载月回头一看,见颜寒淡淡地瞅着他,赶紧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问道:“谁报的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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