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亦铭的声音。
“现在我对余北的建议是接受心理治疗,药物只是辅佐,如果能为患者提供放松平和的环境,更有利于他的痊愈。"
顾亦铭说:“我就是考虑到这一点,幺儿他不喜欢医院的环境,你这儿弄得跟太平间似的,他会害怕,所以才让你暂时对他隐瞒病情。你有什么疏导的方法,可以教我。”
“我念了那么久的书才学得马马虎虎,具体治疗方法你一下能学会?亲密家属只能多陪陪患者,保持平和愉悦的心情,切记不要和患者争执吵闹,最好是让他顺心,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吧。”
余北回去的路上,就升腾起一股怒火。
烦人哦。
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生病。
你看我多爱顾亦铭。
顾亦铭就是个王八羔子。
都怪他。
不想看到他了。
离公司还有一公里,余北就让司机师傅停车,付钱下去了。
“还没有到目的地呢,你确定到这儿停吗!”司机回头喊问了一声。
“我散散步。”
司机貌似有点无语。
“神经病”
一溜烟就走了。
还把路边的一滩水压得溅起来,落到余北的鞋上。
新买的空军一号就一鞋子泥水了。
余北一点都不心疼。
顾亦铭花的钱。
余北手插着兜,晃晃悠悠在大马路上。
晃着晃着离公司也不远了。
还是不想看到顾亦铭。
余北坐在路边,托着腮帮子想回家算了。
但是回家顾亦铭肯定也能找过去。
公交车站牌的广告上有他,对面楼大海报上也是他,地上落的电影传单还是他。
这世界上怎么全都是顾亦铭啊?
也太张扬了。
就不能不这么红吗?
一眨眼,远处一个人走过来,嘿,一个真的顾亦铭,其它假的顾亦铭都不见了。
“幺儿!”
顾亦铭撑着伞,说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夸张,甚至有点狰狞。
他着急地喊:“你坐在大马路边干嘛?!”
“散步啊,散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害我一通找!要不是有员工下班看到你了,我还不知道你在这儿淋雨!!”
淋雨?
余北刚抬头,就被小拇指大的雨点砸了一下,顾亦铭的伞遮在上面。
没注意到。
难怪被司机师傅骂。
“你找我干嘛?”
依然不想见顾亦铭。
想躲得远远的。
早就应该和他疏远距离。
这样我就不会生病了。
“还能干什么?你出去一下午,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天都快黑了,我能不着急吗?!”
顾亦铭一边说,一边把余北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往公司大门走。
天上还打起了雷,那么大的声响,搞得余北都听不清顾亦铭在说什么。
顾亦铭的手比余北的手大多了。
被他拉着挣都挣不开。
余北吧嗒吧嗒跟在后头。
顾亦铭干脆把他往身上一拉,搂住他的腰,整个伞和人都往他身上罩。
“顾亦铭,这可是公司大楼附近,被狗仔拍到了你就完了。”
“这么大雨,狗仔都不敢出来!”
难怪这么肆无忌惮。
有大雨的遮掩,才敢在大街上搂搂抱抱。
余北几乎是被顾亦铭拎着回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的,一进去顾亦铭就把余北的衣服裤子扒了,塞到淋雨下,洗热水澡。
余北没说话,任由顾亦铭搓来搓去。
这种感觉。
像极了余香莲杀鸡拿开水烫毛的时候。
反正余北也不想动,随便他蹂8蔺吧。
冲完热水澡,顾亦铭把余北抱出去,浴巾擦干,用他自己冬天的浴袍把余北裹上。
好嘛。
叫花鸡。
顾亦铭让余北坐床上,给他吹头发。
“你下午去哪了?”
顾亦铭的语气像是想骂人,又忍住了。
可能看在我有病的份上吧。
余北只想苦笑。
林贝儿说得太对了。
顾亦铭对我所有的好,都只是在照顾病人。
“玩儿。”
“你现在越来越没谱了,跑到大雨里玩儿?”
顾亦铭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可真难为他了。
“饿了没?吃颗糖垫垫,等会儿咱们再出去吃饭。”顾亦铭摸了摸口袋,抬头笑着说,“不能吃了,全湿了,外头还有。”
顾亦铭放下吹风机,出去了。
余北下床跟去,没走出声来。
顾亦铭从纸盒子里头抓了一小把薄荷糖。
转身看到余北时,顾亦铭惊了一下,然后飞快把纸盒子给合上,收到抽屉里。
“没剩几颗了,吃完了再买。”
顾亦铭笑着剥出来,送到余北嘴边。
余北没张嘴,扭转头。
“我不吃。”
“怎么了?我办公室可没别的,待会儿你饿得嗷嗷叫,可丢人了。”
顾亦铭还是执意把糖丸喂过来。
余北面无表情看了顾亦铭一眼。
然后忽然一巴掌拍掉了顾亦铭手里的糖,糖丸在地板上滚到顾亦铭的脚下。
“哟,谁惹你了,闹这么大脾气?”顾亦铭又剥开一颗说,“真没吃的了,将就将就嘛。”
“这药你爱吃自己吃吧。”
顾亦铭一怔,嚷嚷道:“谁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药不药的?啥药啊?迷药啊?药我能给你吃嘛?”
“王庚硕母校联合牛津大学研发的治疗抑郁症的药。”
顾亦铭拿着“糖丸”的手僵在原地。
第117章 缺了你我会死
“没话说了吧?”
终于揪住了顾亦铭的小辫子。
“幺儿,这事儿咱别急,坐下来慢慢跟你聊聊。”
顾亦铭的语气出奇地温柔。
或者说这段时间,他都挺温柔的。
温柔得异常。
他压抑着那个顾忍忍,多努力啊。
可惜余北没有早发现。
顾亦铭这是把我当病人看待呀。
“聊啥啊,有什么可聊的?你这个撒谎精。”
“不是”
顾亦铭很无奈,对着余北伸手,余北下意识后退一点。
“别碰老子!”
余北冲他吼。
“好好,行,我不碰,你别激动,咱们好好谈谈。”
“不谈。”余北强硬地说,“我现在觉得你满嘴屁话,没一句可信。”
顾亦铭真是老谋深算啊。
编织一个巨大的谎言。
顾亦铭张嘴像是想反驳,但又咽了回去,没说什么解释的话。
王庚硕说不能和我争吵。
顾亦铭倒是谨遵医嘱。
“幺儿,我是瞒着你生病的事儿,但我没骗过你。”
顾亦铭也着急,要不怎么这么激动呢?
平时多淡定啊。
“可拉倒吧,我问你,你第一次带我去王庚硕那里,才开始骗我吃这个药,还是以前就有预谋?”
说不定顾亦铭从一两年前就知道我有病呢?
那太可怕了。
“是第一次带你去咨询才知道的。”
顾亦铭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回答。
“所以,你说什么也喜欢我,愿意跟我尝试一下搞基,也是因为我有病才敷衍我?”
“不是!”顾亦铭答得很果断,“是我从心的决定。”
余北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他还是在哄我呢?
“你之后那么爽快地同意我分手,也是因为医生嘱咐你不要跟我起争执吧?”
“嗯。”顾亦铭低头没说别的。
“多好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余北觉得好好笑。
我足足在暗恋里挣扎了八年,才获得顾亦铭的一点青睐。
还是因为顾亦铭的怜悯。
就我这奋斗程度,钢筋都掰弯了,石头也捂热了。
守得老母猪都能下蛋了。
而我的爱情还在戏弄我。
我咋这么苦逼呢?
凭啥呢?
就因为性别不合?
为啥我不是女的呢?我要是女的,准把顾亦铭迷得七荤八素。
而不是靠生病来获得同情。
“幺儿”
顾亦铭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余北跟前,想拥抱一下。
余北一把推开他。
“你滚吧!不要叫我这个称呼!贼鸡儿恶心!你不爱我干嘛要答应我啊?不爱我干嘛对我好啊?我不需要
你同情我!又不是缺了你就会死!!”
“可是缺了你,我会死!”
顾亦铭大声说完,强硬地想搂住余北。
他怎么能这样呢?为了哄我开心,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余北踹开他,随手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相框扔过去。
顾亦铭偏了一下头,但相框角还是砸在他额头上,立马破了皮,渗出血来。余北发泄了一通,看着顾亦铭额头上的伤,忽然脑子一凉,冷静了下来。余北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相框,是和顾亦铭的合照。
我把顾亦铭砸伤了。
这个我恨不得把他供起来每日沐浴焚香当神仙拜的人。
我怎么会舍得伤害他呢?
看来王庚硕说得对,这病发作起来,情绪是不受控制的。
“我”
余北掐着自己的指甲。
王庚硕说了,没有意识地抠手指是焦虑抑郁的表现。
现在才发现,手指皮都撕烂了。
顾亦铭弯腰,把地上的相框捡起来,用袖子擦擦,重新放到桌子上。
相框没坏。
质量真好。
至少比我和顾亦铭的感情坚强。
头一回跟顾亦铭动起了手。
这算不算家暴?
顾亦铭默默地收拾了一下,然后握住余北的手。
余北过了那火气腾腾的劲儿,也就没抗拒了。
“顾亦铭,我”
余北头快埋在胸口了。
就我这作法。
就是狠狠被顾亦铭揍一顿都情有可原。
余北听到顾亦铭笑了一声,疑惑地抬头,看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揉自己的脑袋。
顾亦铭乐呵呵说:“那话咋说来着,打是亲骂是爱,疼到深处用脚踹。”
余北说不出话来,盯着顾亦铭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迹,还有一籍头发散了,挂在额头前面。
顾亦铭一向是个都市精英,社会上层,头发天天梳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
为了我,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多不值。
打完顾亦铭,余北又开始惭愧内疚,还心疼。
我要是哪天死了,不是病死的。
是贱死的。
“不闹了吧?”顾亦铭剥着糖衣说,“不闹了就乖乖吃掉,你就当糖吃呗,又不苦。”
“我不吃。”
当得知这玩意儿是药。
谁能吃得下去?
就好像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
选择两难。
“怎么呢?”顾亦铭问,“要我含着喂?”
“不想吃。”
顾亦铭捏着药糖,叹了一口气。
“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呀,这可是实验室数量有限的产品,一颗一千块,你不吃我吃吧。”
难怪去美国的飞机上,顾亦铭死活不给小白吃。
余北专属订制。
“顾亦铭你有病吧?药能随便吃吗?是药三分毒,这种三无产品,也只有王庚硕那赤脚郎中拿的出来。”
“你也知道心疼心疼我呀,感动。”
顾亦铭一副哭唧唧的样子,滑稽死了。
余北把药糖抢过来吞下,说:“我是心疼钱。”
顾亦铭给余北端来一杯水。
“感觉怎么样?”
“没啥感觉。”余北推他手臂说,“你是不是被王庚硕给宰猪了 顾亦铭,你说,我会不会变成街边上那
些流浪的精神病患者?”
“别瞎说。”
顾亦铭紧紧抱住他,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
余北一身湿漉漉地回来,手脚都冻麻木了,现在被顾亦铭塞进被窝里,才觉得慢慢升起温度。
晚饭也没出去吃,顾亦铭叫了外卖,也没让余北下床,支起一个床桌,就让余北坐在床上吃完。
顾亦铭自己洗洗,对着镜子贴创可贴。
余北情绪波动时的歇斯底里荡然无存。
只剩下自责。
一点点。
“顾亦铭,你有没有觉得我很过分?”
顾亦铭躺进被窝里,手一伸,示意余北枕着,余北刚靠过去,就被顾亦铭搂进了怀里。
顾亦铭很香。
有股男人特有的体香。
闻着余北就安心。
以后就管他叫老檀安神香。
可能顾亦铭也化妆品腌入味了吧。
“在我这里,你怎么闹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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