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内容,林谦树可以说是听了起码两遍,这再不会做,他觉得自己怕是真的智障了。
“很好,年轻人就是要有这样对待学术的敬畏之心。”严开越放下卷子,给了林谦树一个赞许的目光,“基础打得扎实,做难题的时候也不容易出岔子,你说是吗?”
林谦树岂敢说不是,只能顺着严开越的眼神点了点头。
严开越食指在桌面上敲击几下,沉吟半晌:“基础的内容你可以不用听了,再去听点尖子生的课,了解一下怎么样把你的知识更好地灌输给他们吧。”
林谦树岂敢说不好,只能又顺着严开越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决定了,”严开越愉快地拍板道,“这周开始,你就别去D班了,去B班听课吧!”他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张四方的小纸片,将之递向林谦树:“这是B班每周数学课安排表,你拿着,到时候上课就去听。”
看严开越拿东西熟练的架势,显然是一早就有了让林谦树换个班继续听课的打算。
林谦树接过纸片,一眼就看到B班今天的第一节 数学课就在五分钟之后。他在心中为等着一早就在D班等着自己过去送周末卷子答案的雷达默默点了根蜡烛。
走回高一教学楼后,林谦树爬上四楼,习惯性地要往走廊尽头走,转念想起今天自己“转班”了,硬生生逼着自己走到B班门口就停了下来。
林谦树站在B班门口向里张望,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预备铃已经打响,整个B班鸦雀无声,比起总有几个热闹分子蠢蠢欲动的D班,这里的学习氛围显然更加浓厚,不少人正低着头做手里的习题册,没有注意到门口站了个动作僵硬的林谦树。
林谦树搓了搓指尖,勇敢地迈出了踏入B班教室的第一步。
“林老师!”
一个惊喜的女声从教室左后方传来。
猝不及防听到这声音,林谦树被吓了一跳。他转头朝声源处望去,只见一个眼熟的女生欣喜地站起身来正朝自己笑。
林谦树拧眉,纠结且努力地回忆起女生的名字来——这女生他的确见过的,上周篮球赛的时候还在看台上和自己搭过话。似乎是叫……汪什么来着?
哦对!汪思妤!林谦树差点没拍着大腿叫出来。
“林老师,您怎么来了?”汪思妤已经走到了林谦树身边,激动地问他道,“今天您来给我们代课吗?”
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林谦树尴尬地笑了笑:“没……我是来听课的。”
“原来如此,”汪思妤恍然道,“那您快坐呀。”
可是你拦在我面前让我怎么下去坐啊!林谦树在心中无声咆哮。
好在上课铃很快就打响了,汪思妤只好回自己的座位,林谦树也溜溜达达地找到了后排一个单独坐的男生,坐到了他身边。
半分钟后,朱老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B班教室的门口,他的脸上甚至还挂着林谦树鲜少看见的爽快笑容。
朱老师的快乐其实很简单。今早在D班上课的时候,他注意到林谦树没有来听课,教室角落里的沙雕小雷和小江都无法兴风作浪,这让他觉得一天的美好生活就此开启。他的快乐一直延续到在B班教室里看到林谦树。
“上……”朱老师的“课”还没说出口,目光所及之处发现了眼神带着激动欣喜的林谦树,顿时“嗡嗡嗡”的头疼感又卷土重来了。
行,不霍霍D班,跑来B班了。朱老师深吸一口气,看到林谦树又坐到了角落男生的身旁,十分有危机意识地立刻说道:“林老师,你换个位置坐吧,你坐那里会挡住陈尧同学看黑板。”
林谦树瞅了一眼身旁这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陈尧同学,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挡住人家看黑板。
“朱老师,”坐在两人左前方的汪思妤突然举手了,“我和林老师换个位子吧,我的座位靠窗,不会挡住的。”
和汪思妤同桌的是个戴眼镜的女生,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关键是上课不爱说话。朱老师看了一眼就放心了,他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安排吧,辛苦林老师换一下位子了。”
林谦树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喊自己换座位,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是起身和汪思妤调换了位置。
坐下之后,林谦树习惯性地往后瞧了一眼,发现汪思妤居然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瞧。发现自己的眼神看过去,女生也不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回了一个微笑。
林谦树咻的一下转回头,不敢再回头看了。
没有了雷达在耳边絮絮叨叨,林谦树也不好打扰临时同桌听课,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地抄起笔记听B班的数学课。
听着听着,林谦树发现,同样的一块知识点内容,朱老师在B班和D班的讲授方法是不一样的。如果说D班是掰开了细碎地说明,B班则更多是以启发的方式让学生主动去思考。这样的方法对于曾经是A班学生的林谦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当时的他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启发思考式教学,作为一个本身思维就不算敏捷的人,往往他还在思考第一步的时候,班上大半的学生已经把答案都报出来了。
有了第一遍和脑子里的数学知识储备打底,林谦树发现启发式的教学方法会给人一种烧脑的快感。
也难怪数学竞赛班里不少的学生上课时眼睛里都发着狂热的光芒。林谦树想。
于是一节课就在思考和思维碰撞中一闪而过。朱老师宣布下课之后,林谦树甚至还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沉浸在努力思考并小有所成的喜悦之中。
狂喜中,他感觉自己右侧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回头一看,发现汪思妤正背着手站在他身后,歪着脑袋看过来:“林老师。”
林谦树站起身,离席把座位让给了原主:“你坐吧。”
“没事儿,您坐,我坐陈尧旁边就好。”汪思妤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这汪思妤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对自己示好。林谦树脑海中划过这么一个念头。
学生对老师示好无可厚非,但总以深情的目光看老师,好像是要出大问题的啊!感知到危险信号的林谦树转过头避开了汪思妤的目光,虚握拳头放在唇边咳嗽几声:“嗯,有心了,真是个好孩子,回头让江老师多给你一张数学卷子以资鼓励。”说罢也不等她回应,嘀咕了一句“诶我课还没备”,飞也似地逃离了B班教室。
林谦树几乎是以冲锋的姿态一路跑着回到了办公室,关上办公室门后还神经兮兮地猫在门背后,从门缝里往外瞧,想看看汪思妤是否有跟上来。
“木头,你在干什么?”
林谦树刷的回过头去,只见江易知正端着一个马克杯站在自己身后。
汪思妤没有跟过来。林谦树直起腰,很自觉地接过了江易知手里的马克杯给自己灌了大半杯,直到胃里有了沉甸甸的实感才停下手。他把杯子放回江易知桌上,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水渍,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怎么了?”江易知见他这一连串的动作,眼神中不觉多了几分严肃。
林谦树想了想,还是决定转弯抹角地向这位曾经的校草求教:“江易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江易知回答得毫不犹豫。
“是这样,”林谦树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女学生喜欢你该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林谦树感觉到身边的温度明显低了好几度。
江易知沉下脸来,皱起眉头:“有女学生向你告白了?”
“没有!”林谦树下意识地反驳道,说着说着气势又弱了下去,“……没人向我告白,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江易知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过了好半天才问道:“是汪思妤吗?”
这人怎么跟在自己心里装了摄像头似的,自己想什么都被看穿。
“她没和我告白,”林谦树伸出食指擦了擦鼻尖,只能诚恳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但我觉得她喜欢我。”他把周五和今天汪思妤的反常行为一一讲给江易知听,江易知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十分钟后,林谦树口干舌燥地停下来,把剩下半杯水也灌进了肚子里去。
“综上述,”林谦树放下杯子总结道,“我认为她暗恋我。”
“木头,不论是早恋还是师生恋,这在高中里都是不允许的,”江易知严肃地对林谦树说,“作为老师,你要守住自己的底线,同时也要引导学生树立起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林谦树一听事态已经严重到往三观上扯了,赶紧让江易知打住:“停停停……那我该怎么办啊?”
“离她远一点。”江易知道,“只要你每天和我一起,她就无法靠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汪思妤:?
第37章 上课
林谦树琢磨着江易知的话不无道理,于是此后每日他几乎都是踩着点抵达B班听课,下课铃一响就离开教室,一句多的话也不和旁边的人说。一周下来竟然和整个班都没什么交流。
B班的人也纳罕——明明在D班的同学口中林谦树并不是这样的。难道是因为D班带着奇怪的滤镜看待林谦树吗?
汪思妤似乎并没有看出林谦树对她的疏远,每次看到林谦树时还是会热情地冲他打招呼,为此,林谦树把自己在竞赛班里常坐的位置也调到了最后的角落里,力求和她隔得远远的。
林谦树坐到后面去之后,官鸣很郁闷。之前两人坐一块儿,林谦树简直可以算是他的“一对一辅导老师”,虽然点拨的时候不多,但总也比其他人强。课堂休息间隙,他自责地跑去问林谦树:“林老师,是不是我问题太多耽误你了?”
林谦树正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第一堂课做准备,闻言抬头给了官鸣一个爆栗:“你想太多。”他指了指自己铺满了整张桌子的资料:“我备课呢,一张桌子放不下。”
随着数学记忆的逐渐恢复,林谦树也将重返讲台一事提上了日程。毕竟作为一个拿着学校工资的人,课堂教学工作全让江易知大包大揽并不好。于是周二晚上学习结束,林谦树试探着和江易知提了提想恢复上课的要求,江易知几乎没有思考便同意了。
只不过他提出了要看过林谦树的教学设计和模拟上课才能通过的要求。
林谦树的脑子里没有上课的记忆,有记忆的日子里站在讲台上展示分享的机会也不多,听到江易知提前演练的提议自然是答应得爽快,两人共同商议之后,敲定了书本后一单元的知识点作为教学内容,林谦树就用这几天的时间备起课来。
正好躲汪思妤也是一桩事,两桩凑在一块儿,妙。林谦树想。
官鸣还想再说两句,余光瞥见江易知拿着两只水杯从后门进来,条件反射般缩起脖子扭头往自己的位置上跑:“……林老师,我先回去刷题了。”
林谦树没有看到江易知,笑眯眯地对着官鸣摆手:“去吧,去吧。”
他说完话,视线右侧横过来一只手,把一杯水放在了他的桌面上。林谦树转过头去,看到江易知走到自己身边来了。
“喝水。”江易知说。
林谦树伸了个懒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你不问问我准备得怎么样了吗?”
“你讲课很不错,很受学生欢迎。”江易知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时,反而让林谦树感觉多了几分信心,“这是不会随着记忆而改变的。”
林谦树冲他竖起大拇指:“可以的,小江同志,吹彩虹屁很有一套。”作为一个冲浪少年,林谦树最近几天在手机里学到了不少新知识。
江易知喝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他:“刚才官鸣找你说什么?”
林谦树眨眨眼,答道:“他问我为什么不坐他同桌的位置了,我说我最近要备课。”他说着警惕地往四周瞄了瞄,发现学生们都各自在做自己的事情,这才凑近江易知,压低声音又补充道:“还有一个原因……你懂的。”
不露痕迹地往教室中央的位置看了一眼,江易知眼底不觉浮现一抹暖意。他回头对林谦树说:“嗯,晚上一起磨课。”
林谦树咧开嘴笑得灿烂:“好啊。”
晚上,两人吃过饭,照例由林谦树洗碗,只是江易知没有像往常一样凑过来帮忙。林谦树低着头在洗碗槽里摸水,耳朵听到客厅里发出了不小的动静。等他洗过碗出门一看,这才发现原本宽敞的客厅里居然多了一块和彩电差不多大的黑板,这让整个房间变得狭窄了不少。
江易知从黑板另一头冒出来,看到林谦树愣在厨房门口,对他道:“过来吧,黑板装好了。”
这架势也太专业了……林谦树从房间里拿了书本和教案出门,往黑板旁边一站,心脏就开始敲起鼓来。他的对面是沙发,而沙发正中间坐着江易知。江易知一点都不像是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他的大腿上放着和林谦树同样的一本教材,腰板挺得笔直,像是在学校认真听课的高中生。
——以林谦树对江易知的了解,他敢打赌江易知自己高中的时候听课都不是这副样子的。
不过自己面前能召唤到的只有这样的“高中生”了。林谦树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以颤抖的声线说出了自己写在教案上的开场白:“同、同学们好,我们今天要来讲的是向量在函数中的应用……”
讲出第一句,就像是抓过了珍珠项链上的第一颗珍珠,接下来的话便一连串自然而然地带了出来。站在这块黑板之前,林谦树早已在心中默默地演练了无数遍,所以就算紧张,他也不至于大脑一片空白,而且甚至讲着讲着,他渐入佳境,不自觉地配上了丰富的肢体动作。
讲台下唯一的学生江易知听得也很认真,不时往笔记本上记录几笔。林谦树看着便信心爆棚,觉得自己从前上课大概也是一样的优秀。
不知不觉间,林谦树教案上的话说到了最后一句:“所以,我们在运用向量解决函数问题的时候,也并非每一道都是适用的,至于其他的方法合不合适,那要具体问题具体商量。但数学是公平的,只要你付出思考,就一定能收获回报,毕竟,在通往数学的王座上没有专门为国王铺设的大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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