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问:“大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我?”
宗罗说:“平安脉。”
徐蛰也说,“定期体检,挺好的。”
最后连宗罗也混了个体检,两个人都有一些小毛病,陪着徐蛰一起喝药。
徐蛰最近有意地减少能量供应,身体也在一点点虚弱,猫都不怎么亲近他了。
自从上次徐蛰被猫撞了,李元吉就觉得应该把这些祖宗送走,最好单独开个院子,顾几个人喂它们,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最近他们三个吃药,花的钱就不少。
就算兄长有李世民支持,手上钱很多,也不能这么糟蹋,起码得有进项才行。李元吉愁了。
他跟徐蛰说了心里的烦恼,企图征求靠谱的兄长的意见。
徐蛰说,“这个简单,你快定下亲来,这样就能收到媳妇娘家的聘礼,成亲时还有份子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大兄!你正经一点!”
第76章 治世浮华(18)
李元吉没从徐蛰这里得到答案,就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商量。
“你家不是有钱吗?再买几家铺子,或者租几亩地,多大点事,想挣钱还不容易?”
“我大兄不让。”李元吉说。
他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徐蛰没答应。李元吉问为什么,徐蛰解释了半天什么叫做土地兼并,虽然不是身居高位,管不了这么多,但不能知错犯错。
而且李元吉没有实权,资产多了容易被人惦记,不是什么好事。
李元吉听得糊里糊涂,没弄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一向以徐蛰为主,徐蛰既然说了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另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听到李元吉这么说,朋友们都笑话他,“你都多大了,还这么听你大兄的话?我在我阿爷跟前都没这么老实。”
“也不见你兄长出门,他比你大几岁啊?是不是个白胡子老头?整天教训你?”
李元吉道:“我大兄风华正茂,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改天请你们到家里来看猫,顺便认认我兄长,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兄长有多好了。”
大家起哄:“择日不如撞日,你家也不远,不如就今天吧!”
“那好,要是你们有看中的猫,也顺便一起抱走。”
李元吉带着一群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回了家。几个少年知道李元吉家在哪儿,但是从来没来过。就是一个很平常的胡同,外面还挺旧,一点都不起眼。
可是今日过来,见到门口围了几个壮硕的男人。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衣服。颜色很深,绣着花纹,布料一看就很好,袖口和裤脚收起,干练又威风,个个表情都很严肃,气势慑人,跟他们这种走马观花的少年公子完全不同。
几个少年心里发憷,不敢上前。小声问李元吉,“你家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么大排场。”
李元吉也茫然摇了摇头。
这些人应该是宫里来的,该不会是……
顾不得自己的小伙伴,李元吉几步推门进去,脑子里的情节过了好几遍,就怕是宫里派人来杀人灭口。
“大兄!”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看来是称心回来了。”
接着说话那人从屋里出来,门没关,他一眼就看到了围在外面的少年们,“有客人来?快请进吧。”
几个少年见他气势不凡,都退缩了,犹犹豫豫道:“要不我们还是改天再过来?”
李元吉说,“不用!你们怕什么?来都来了。”
外面的少年们也不大想在朋友面前认怂,好像那样就低人一等似的。他们一咬牙,“对,来都来了!走。”
七八个少年一起进了院子,他们张头探脑地,先是看了看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又移走眼神去看李元吉,最后放在趴在葡萄架子下面的猫上,这才感觉好了那么一点点。
太吓人了。
李元吉顾不上小伙伴了,他走到李世民跟前,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李世民没有压低声音:“父亲过来看望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不能来?”
李元吉哼了一声,没说话。
后面怂成一团的少年,其中一个弱弱地说:“你们不是父母早逝吗……”
他旁边那人扯他袖子,见李世民看过来了,抱歉又尴尬地笑,“原来您是李齐的父亲,我们是李齐的朋友,伯伯好。”
其余少年也都跟着喊:“伯伯好。”
李世民:“……”
李元吉看他无语的表情,心情骤然变好。
带朋友回家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李世民说,“我不是他父亲。”
几个少年都懵了,“啊?”
李世民说,“我是李成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
几个少年更懵了,“啊??”
不是一个爹生的,为什么都姓李?堂兄弟吗?
李元吉说,“你们不是要来见我大兄吗?大兄就在里面,跟我来吧。”
李世民混在少年中一起进了屋。
屋里烧了炭盆,暖烘烘的。窗户开了一条缝,新鲜的空气从外面吹进来,冲散了炭火的味道。
另外一扇窗边有一张矮榻,跟胡床差不多大,四脚要矮很多。李元吉上次猎的獐子皮用硝石打磨好,放在最下面,然后是褥子,最上面是在外面买的红狐狸皮。
徐蛰坐在矮榻上,看到这么多人到家里来,微微惊讶,友好地请他们入座,还拿出过年时剩下的糖果子和蜜饯招待他们。
徐蛰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李元吉道,“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少年们七嘴八舌地客套推拒,恨不得马上就走,又不太好意思直接说。
李世民神色淡淡。
他知道徐蛰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接到宗罗的信后,他就马不停蹄往这边赶,别说徐蛰,就连宗罗和田琮都不清楚他过来。
田琮被他留在宫里应付探病的人,李世民一路低调,只带了二十几个信得过的亲卫。
一路上他心里都在不安,直到亲眼看到他,一颗心才落下。
宗罗烧了热水,一人分了一杯,抱着暖手。
李元吉道:“这些都是跟我玩的好的几个朋友,他们都好奇你是什么样子,我就把人邀请来了。”
徐蛰问:“现在见到了真人,觉得如何?”
少年们连声夸他气质出众,温柔可亲,怪不得李元吉整天念叨自己的兄长。
他们还以为李齐的大兄得有三四十岁,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年轻,就跟他们一般大。
李元吉道:“我大兄也才二十三岁,不是看起来年轻,他本来就很年轻!”
少年们满足了好奇心,又去院子里逗了会儿猫,一人挑了一只猫应付完李元吉,逃也似的回家去了。
无关人等离去,李元吉戒备起来。
他一开始想着,就算李世民亲自过来杀人灭口,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里是苏州,不是京城,闹大了没法隐瞒。
现在只剩下他和徐蛰,连宗罗都是他的人,那就难说了。
李世民看着李元吉满身戒备,仿佛看到了在玄武门被射死的三弟。
李元吉是个骁勇善战的人,骑射自然不会差,但是玄武门那天,他拉了好几次弓都没能成功射箭。
这个世界的李世民甚至叫人把这点记了下来,载入史册。
李元吉真的怯懦吗?
或许是胆怯,但是更多的,是失去兄长之后的茫然无措吧。
李元吉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往徐蛰那边蹭,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他来干什么?
徐蛰说,“你不是想做点挣钱的生意吗?让他给你安排吧。”
李世民说,“我和你大兄说好了,你准备一下,过几日拿着我的手信去台州找苏亶,他自会有所安排。”
李元吉很懵,“台州?台州在哪儿?远吗?”
徐蛰道:“台州也在江南,要再往南些,离苏州不太远。”
李元吉:“哦……那我试试吧。”
李世民见徐蛰身体虽然没以前好,但也没到前世承乾临死前的样子,多少放心些。他不能离开太久,临走前叮嘱宗罗,有事立马传信,还夸赞他请大夫的行为很对,以后按时问诊,别拖成大病。
李世民走后,李元吉才敢走,临走前依依不舍地和徐蛰告别,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他在台州安顿好,就写信回来。
徐蛰一一答应了,检查了他的行李,带足银两和衣物才放他走。
李元吉是去工作的,不好拖延太久,赶着马车走了好几天,才发现不对。
他问车夫:“还有多久到台州?”
车夫道,“照这个速度,明天就应该能到了。”
李元吉问:“要是骑快马,从台州赶往苏州,大概要行几日?”
车夫回答:“这个嘛,至少也得两天吧。”
好远……
李元吉精神恍惚坐回车厢里,觉得自己被兄长欺骗了。
明明一点都不近!!
李元吉走了以后,院子里清净下来。
徐蛰每次出来门,看到仅剩的三两只猫,再想起元吉,都觉得很不习惯。
元吉不在,家里就跟少了三百只鸭子似的,一下子就萧条了。
宗罗也觉得不习惯,问了徐蛰好几次,要不要再买几个仆人,徐蛰都拒绝了。
休沐日李元吉赶不回来,只有大的节日才有空回家。
清明时节,苏家放了几天假,李元吉换了匹好马,日夜兼程往这边跑,把两天路程缩短到了七个时辰,回来之后就关上门睡觉,等他睡醒又是一天过去了。
李元吉一边扒拉饭,一边碎碎念,“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老老实实赶路。我太傻了,大兄你说我怎么这么傻?”
徐蛰叹气,“大约是你大兄和二兄分走了太多智慧吧。”
他和李世民都挺精明的,李元吉以前看着还好,现在越来越像四弟玄霸了。
说起来玄霸身体也不是很好,早早地病逝了。
他家的人,就李渊活的时间长。
李渊的父亲是汉人,母亲是鲜卑人,不是近亲结婚。窦太后是鲜卑人,跟独孤家七拐八拐地也能扯上关系,生下来的孩子就属李元吉健康,也架不住他长得丑,连亲妈都嫌弃。
近亲结婚还有早婚早育真是害人不浅。
第77章 治世浮华(19)
徐蛰问李元吉:“有没有相中的女孩?”
他在苏家那边认识的姑娘,应该和称心没有血缘关系。
李元吉一反常态,开始支支吾吾。
徐蛰觉得有戏,“如果成了,就带回来看看吧。”
李元吉嘿嘿笑了两声,没接话。等吃完饭,他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来,递给徐蛰,“这是我这几个月挣的银子,在苏家吃住不愁,用不着花费,全都在这里了。”
徐蛰道,“你自己拿着,日后总有用到的时候。我这里不缺钱。”
李元吉有点失望,转念一想又觉得徐蛰说的很对,就把工资收了起来。
换季的时候徐蛰感冒了,发了几天烧,后来又犯了哮喘,到现在都觉得身上没力气,饭量也少了很多。李元吉看得心疼,又不敢当面说,就等徐蛰睡了之后去找宗罗,偷偷询问他这几天的日常起居。
宗罗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太好。”
李元吉问:“大夫怎么说的?”
宗罗道:“可能熬不了太久了。”
李元吉想辞职,陪在徐蛰身边。
宗罗又说,“他还不知道,一直瞒着他呢。大夫说切忌大喜大悲,你也最好不要回来,再累他劳心伤神。就这样瞒着,说不准还能多撑一段日子。”
李元吉问:“李世民那边怎么说?”
“陛下派了宫中的太医过来,是生面孔,在医馆坐堂,每过十日会来问诊一次。”李元吉出乎意料地冷静,“知道了。”
他照常吃完饭,跟徐蛰说了会儿话,就要骑马赶回去。
等他再来,又是半年过去,到了中秋团圆的日子。
宫中正在举办宴会,李世民来不了。李元吉莫名生出一点优越感来。
徐蛰已经起不了身,能量供应减少后,这具身体也经常陷入沉睡。
李元吉和宗罗准备好节日应有的饭菜、月饼还有桂花酒,饭桌设在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一轮满月悬在枝头。
地面被照地很亮,视线清晰,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李元吉抱徐蛰出来,三个人围着小桌坐好。
夜晚的风一吹,徐蛰清醒很多,笑着跟他说起了以前的事情。从太极殿到东宫,再到如今的小院。
“说起来,近些年我都没去过太庙,不知里面的牌位是否又多了。”
李元吉心想,自己的牌位大概和大兄的放在一起呢。
接着他又想起最近听说的事情:长乐公主不久前病逝了,患有气疾的另一位晋阳公主身体也不太好,也不知能不能活到明年。
大兄……
李元吉道:“我也没去过太庙,就那么回事,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山上打猎。对了,上次承诺带大兄去西山,到现在都没有过去,不如趁着我有时间,明日带大兄去看看吧?”
徐蛰道:“你若是不嫌弃我行动不便,那就去吧。”
“我怎么会嫌弃大兄呢?是不是我离家太久,大兄把我当外人了?”李元吉还跟小孩子似的抱怨,然后给徐蛰往碗里夹菜,夹了满满的一堆,他恶狠狠道,“快吃!吃不完不准睡觉!”
徐蛰哭笑不得,“哪有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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