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贺延城没办法回答他,或者说没办法给他想要的答案。
“大飞!”贺东没等到答案于是再次喊道。
“不!不!爸!爸!你听我说,”贺延城慌忙拉住他的胳膊,哭求着:“我真的,我是真的很喜欢他,真的,你别逼我,你别逼我真的,求你了,让大飞哥住手……”
不能再打了,真的不能再打了,心痛的就要不能呼吸了。
贺延城只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绝望无助的一天,也没想过年少的恋爱真的遇到阻碍时居然这么难坚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该怎么做。
贺东很刻意地咳嗽了一声,把烟灭在烟灰缸里,看了一眼地上的姜林,又看了一眼旁边满手是血的大飞。
“不!”贺延城眼看又一拳重重砸在了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样的姜林脸上,他彻底失去理智了。
这时余光正好看到茶几上的果篮里有一把水果刀,他想也没想冲过去拿起刀照着手腕就是一刀,瞬间血流如柱,然后又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
贺东一惊,猛地站起身喝道:“贺延城!!放下刀!”
第十九章
“放开他!”贺延城满脸都是泪,崩溃地看着贺东,“让大飞放开他!马上!”
“儿子,儿子,”贺东伸着胳膊往前试图靠近他,“你先放下刀。”
“别过来!”贺延城的手稍稍用了点力,脖子上瞬间就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他激动地大喊道:“别逼我!别逼我了!放了他!放了姜林!”
此时他已经因为手腕上的伤流血太多而有些头晕,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姜林努力撑着眼睛看着他,眼泪也是止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流,一直流进耳朵里。
他已经连说话都没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延城为了他又一次伤害自己,他能做的就是除非他说算了,不然不管怎么样,都不放弃。
贺东看了眼姜林随后移开目光朝大飞怒道:“把他拉起来让人送去医院!给家里的医生打电话让现在立马过来!”
要说心里不慌那肯定是假的。
亲生儿子现在就在眼前为了他那所谓的幼稚的狗屁爱情,把自己弄的遍体凌伤狼狈不堪。
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汹涌流血,丝毫没停下的意思,贺东皱着眉头盯着他越发苍白的脸和抵在脖子上的水果刀。
少年的恋爱,本以为也就是一起上课一起打个球,最多再你给我买点吃的我给你送点礼物,然后毕业了也就各奔东西逐渐在对方的生活里消失。
可明显他们是那个意外,连贺东也不得不震惊的意外。
“等我。”贺延城哭得一塌糊涂,却还是努力伸出一只手对姜林比划着。
我会来找你的,我会来的,一定要等我。
“好。”姜林那一下比划着的回应几乎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垂下去,眼睛也是重的睁不开,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晕倒前,他好像听到了贺延城倒地的声音,听见贺东的喊声,佣人的惊呼声……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再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在医院昏迷了几天,姜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痛的简直不想要了,喉咙也是又干又疼像是会随时冒烟。
好在护士很合时宜正好进来了,他张开嘴说话,发现嗓子哑的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好拼命眨眼睛,又好在那护士懂了他的意思,给他喝了些水,嗓子瞬间舒服了很多。
他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满脑子都是贺延城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缝合了,”李医生挂好脖子上的听诊器,“脖子上只是破了一点皮没事,不过他稍微有些失血过多,等他醒来能吃东西以后多给做一些补气血的食物,还要注意保护好伤口,不要沾水当心感染。另外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辛苦了。”贺东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道:“大飞,送李医生回去。”
贺延城紧闭双眼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样子似乎也睡的并不安稳,额头上一直有密密麻麻的汗珠渗出。
他做了个噩梦,梦到姜林被打成那样送到医院没有抢救过来,他站在门外看着被医生蒙上白布的他,发了疯似的想冲进去想大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他……呢?”贺延城被噩梦惊醒,一睁开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姜林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嗓子干哑成什么样子,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嘴里挤出来的。
“医院。”贺东被他气得重重呼了口气,站在床边瞪着他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
只要他没事,还活着,那就好。
这时完全清醒过来,才感觉到手腕上有阵阵的疼痛。
“爸……”贺延城看着贺东有气无力艰难地说:“放过他……”
“你和他断了我肯定会放过他。”贺东坐在床边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不然的话你知道的,爸爸虽然现在和以前一起混的那些叔叔伯伯联系的不多,但是交情还在,如果你不听话,那么要他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容易的,都不用我动手,你应该明白,对吗?”
虽然他说话的时候表情和语速都极其温和缓慢,可是内容和那闪着寒光的眼神却让贺延城如坠冰窟,心里一怵。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办法了。
因为那天自己的极端行为已经彻底惹怒了贺东这头沉睡的狮子。
即使贺延城为了姜林那样决绝连生命危险都不顾,他还是不能接受不能同意他们在一起。
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
他用自己的生命赌输了,当然不会再用姜林的生命去赌。
算了吧。
“我想……过几天……”贺延城心如死灰闭上眼睛,有眼泪不断从眼角流出,他的睫毛颤抖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再去看他……一眼。”
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姜林一直不喜欢,闻着总是心慌恶心,导致他这段时间住院期间一直吃不下东西,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脖子处的锁骨更加明显突出。
他心里着急贺延城的情况,却又没办法见到他也联系不上他,只能躺在病床上着急干瞪眼。
那个叫大飞的保镖又整天守在门口,听护士说医药费住院费都是大飞出的,想必多半是贺东授意。
其实他虽然挨了这些打,但却没怪过贺东,甚至觉得有些愧疚。
毕竟贺东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商界名人,自己唯一的儿子喜欢上一个男生,还要死要活非要在一起,估计他们这样的家庭没几个人能接受的了,更丢不起这个脸。
可是怎么办,他真的,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贺延城。
那样耀眼的人,有几个人能拥有过还舍得放弃。
而且他说过,要一起坚持,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放弃的。
可是姜林又怎么会知道,其实贺延城偷偷来看过他。
那天晚上护士给他打了镇定剂,所以他睡的很沉,贺延城勉力支撑着站在他病床边,泪流满面地看了他好久好久。
最后什么也没说,在他唇上深深吻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更加不知道,在他还住院的时候,那边飞机已经到M国落地了。
伤好出院的时候也没见到贺延城,姜林心里虽然失落,但又觉得只要他人没事就好,也许他正在家里努力说服贺东,也许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可心里却不知为什么止不住地发慌,这种感觉让他感到烦躁不安。
等回到贺延城租在学校附近的房子时,房东告诉他这房子半个月前退租了,让他尽快搬走。
姜林这才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刘阿姨拨了电话,那边一直没人接,过了好一会儿他都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里响起刘阿姨亲切的声音:“喂?”
“阿姨,贺延城呢?”姜林语气里满是焦急慌乱。
“……小姜啊……”刘阿姨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少爷跟着老爷到M国来了,你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
“什么……”姜林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像什么东西炸了一样,他圆睁着眼睛,两只手颤抖的厉害,一不小心手机就滑了下去掉在地上,屏幕瞬间就爬上裂纹。
他僵在那里嘴里喃喃重复着刘阿姨的话,“去M国了”“以后不要联系了”。
这怎么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是他说不放弃的,明明是他说不放弃的。
姜林突然失去力气般跌坐在地上,盯着那个电话还没挂断屏幕上闪着微弱光芒的手机,刘阿姨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夹杂着一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小姜……你没事吧?”刘阿姨关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阿姨,跟谁打电话呢?我饿了。”贺延城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
姜林瞬间呼吸一滞。
“是……小姜打来的电话。”刘阿姨犹豫了一下说。
“哦。”贺延城语气里什么也没有,平淡的好像刘阿姨说的那个人只是个陌生人。
就这一个字足以让姜林的心瞬间被击碎。
那边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他一句没听见,也不知道刘阿姨什么时候挂了电话,总之等他回过神来看手机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不知道多久。
但是地板能有多凉呢。
心更凉,凉透了。
他不敢相信贺延城已经放弃了,而且说都没说一句就离开这里去M国了。
“那我呢?”姜林愣愣地看着门口,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在地板上,嘴里喃喃道:“我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他心里发疯了一样地想去质问贺延城,甚至把他按在地上狠狠打一顿,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因为姜林不是不知道贺延城已经能做的都做了,就算去问又能怎么样,贺东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而且从小到大经历的各种事情,让他没有勇气敢再去挽留一个本来就觉得自己配不上,最后做了那么多却也已经放弃他的人。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抛弃。
可偏偏一次又一次地,小时候被人贩子丢下,长大被姜爸丢下,现在……又被自己喜欢的人丢下了。
就像垃圾一样。
可他就是生气,还有委屈,为什么要走也不能见面好好说清楚,他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连最后一面也不能见。
是不能,还是不愿意。
“贺延城……我很想你……”
第二十章
手机突然响起的来电铃声在这安静的夜晚和一个人空荡没开灯的房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姜善从床上坐起来发愣地摸了一下耳旁和眼角的湿润,然后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下床朝客厅走去。
手机还在响,他拔了充电器拿起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确认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姜林走到餐桌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是我。”那边传来贺延城沉闷的声音,“别挂。”
啧,神奇,他确实准备挂电话,也奇怪贺延城怎么知道自己电话号码的。
“有什么事。”姜林说。
“我很想你。”贺延城说。
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多么美的四个字,也是十年来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想着并且念叨了无数遍的四个字。
如今听到贺延城说出来,心里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躺在沙发上盯着通话记录里的号码突然觉得一阵困意袭来,好想好想睡觉。
就这么想着想着就真睡着了。
结果半夜再次被该死的手机铃声吵醒,他皱着眉头眯起眼睛忍着屏幕刺眼的不适感,看了眼手机:01:46。
操!
接着他又看了眼来电的号码,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没三十秒,电话又打过来了。
再挂。
二十秒,还打。
继续挂。
直到第五个电话响起,姜善忍无可忍地接起来就骂:“你他妈有完没完!”
那边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您是这位喝的不省人事的先生的朋友吗?”
“不是!”他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却还是被这个突然的打扰给搞的没了睡意,只好起来打开电视,靠在沙发上眼睛看着电视脑子里全都是刚才那个电话和电话里陌生的声音。
贺延城喝醉了,一个人半夜在外边会不会有什么事……
越想越烦,最后他却还是穿好衣服出门了。
“喂?”姜善犹豫了半天拨通了那个电话,他从小区门口出去站在路边挥手打车,“他人现在在哪?”
“您好,这位先生现在在白昼酒吧。”电话那边说。
“知道了,把人看好。”姜善拦了辆出租车,报了目的地,靠在后座揉着太阳穴。
直到出租车在酒吧门口停下他都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明都说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怎么才听见人家喝醉了就把自己说的话抛在脑后了。
喝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贺大少爷会缺人保护吗?
想想也觉得自己好笑。
但更好笑的事情,是姜善付了钱才刚把一只脚伸出车门踩在地上,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到谭茜带着一个保镖扶着醉熏熏的贺延城从酒吧门口出来了。
这一幕在他看来居然是那么的刺眼,却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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