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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玉从橘发少年背上缓缓滑下来，平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晚饭有吃过吗？”中原中也说着，已经拉开墙边的小柜子，拿出面包和矿泉水，“肯定没吃，肚子饿得咕咕叫，走路都没力气。医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不会管饭。”
“好快。”琦玉说。
“什么？”
“我说你好快。”
橘发少年终于听明白，又感觉牙酸了一下，别别扭扭的把面包和矿泉水怼过去，自个儿转身面壁，“快吃！”
细细瘦瘦的橘发少年觉得这是夸奖的话，可他又没有面对夸奖的经验，就别扭起来。
琦玉吃了面包，喝了水，把包装袋和剩下小半瓶水的瓶子放到角落，打开柜子拿出被褥开始铺床。
不算多么好的被褥，不过很干净，还有很明显的阳光的味道，被面已经洗得发白，褥子也同样如此。
仔仔细细地铺好床，枕头只有一个，琦玉就叠了自己的衣服枕着，占据了小半边床铺。
“你睡这边。”中原中也蹲在琦玉旁边，低头看着他，“我喜欢睡这边。”
“好。”琦玉掀开被子往旁边滚，想抓自己的衣服。
结果中原中也已经躺下了，枕着他的衣服，闷声闷气的，“睡觉。”
身为羊组织的首领，怎么能让成员没有枕头。
横滨的夜晚永远属于黑暗，也是森鸥外诊所来人最多的时候。
凶悍的男人扛着自己受伤的同伴前来，站在门口问：“医生，能进去吗？”
“可以，但刚刚弄伤你们的人就在里面，请不要起冲突。”森鸥外说。
“也仅仅只是这里而已。”男人扛着同伴进来，瞥了眼隔壁病床上的对手，眼睛阴沉沉。
森鸥外脸上带着笑容，拿着工具上前，并不在意这种暗流涌动。
等他忙了许久，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从里面房间出来的瞬间，指尖的手术刀便瞬间飞出来，寒光闪过，扎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窗前的橘发少年。
“哦呀，雷钵街的羊之王，怎么会在夜晚光临我这小小的诊所。”森鸥外并不意外。
中原中也双手放在兜里，手术刀距离他只有一丝一毫距离，红光闪过之后，便迅速改变方向，对准森鸥外。
“教他医术，不要敷衍他。”橘发少年威胁道。
森鸥外靠在椅子上，“你在求我，要知道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开价。”
“这才是羊之王。”森鸥外眼中闪过亮光。
看似跳脱，粗枝大叶，但实际上心细如发，聪慧近妖，这才是真正的羊之王，而不是白天那个看上去像寻常少年，给好友买来医书，甚至是还来接好友回家的少年。
而且，他还背着好友回家，速度很快。
“开价，不然我会让你的诊所开不下去。”橘发少年冷下脸，眼神刀子一样。
平日里极少露出这样危险一面的少年，为了自己心中认定的光明，终于露出隐藏已久的獠牙，寒光闪闪。
森鸥外神色一整，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要你，融入黑暗。”
“我会考虑。”中原中也说着，便在别人开门的瞬间，身体离开，声音却好像还留在屋里似的，“先教他医术。”
“狡猾的少年。”森鸥外并不生气，反而微微地笑了。
他看好的少年终于向着黑暗迈出第一步，第二步就不远了。
天亮了，生物钟让琦玉照常醒来。
摸了摸身边，是凉的，就知道中原中也已经起了，并且起了有一段时间。
雷钵街看上去穷、破，但清晨的时候却十分有朝气，沉睡了一夜的人都爬起来，发出清晨特有的响声，而昨夜出行的黑暗，也在日照中蛰伏。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琦玉飞快地洗漱，刚放下牙刷也牙杯，一转身，橘发少年就站在身后，曲起一条腿，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送你去。”中原中也说。
“今天不忙吗？”琦玉拿了医术，方才起床的时候，他已经看了一页，背的差不多了。
“用不了多少时间啊。”中原中也理所当然，“你不是说我很快。”
琦玉反驳不了，也解释不了，只能趴在橘发少年背上，像坐超快过山车似的，一眨眼功夫就到了诊所里面，他从中原中也背上滑下来，站在原地愣神好久才适应过来。
等他回过神，中原中也已经走了。
“今天我诊治的时候，你跟着看。”森鸥外说。
“是。”琦玉满脸惊喜，“谢谢森先生。”
自己看书得到的始终都是死记硬背的知识，只有用眼睛看医生如何实践，然后慢慢的上手帮忙，这样才能一步一步把知识融会贯通，慢慢的成长起来。
琦玉还以为要过很久才能亲眼看到森鸥外实践呢，没想到这么快。
“森先生真好。”少年发自内心地说。
穿着白大褂的黑衣身体一僵，很快恢复如常，轻声道：“有多少年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来自光明的少年……”
声音很轻很轻，没人听得到。
白日里的诊所很清闲，琦玉帮着打扫地面，没有病号的时候就自己看书，并不去打扰森鸥外。
森鸥外看上去很忙，总是在纸上写写画画。
门外有一只三花猫驻足，嘴里叼着小鱼干，琦玉看到了，眉眼弯弯地冲着他挥手，小声说：“小猫咪，这里很危险，快走。”
“这里危险，快走，不要驻足哦。”
诊所外面很危险，人能自己跑，动物并不知道人类争端，会遭受无妄之灾。三花猫又看了眼琦玉，转身不紧不慢地走了。
诊所门口，福泽谕吉若无其事的收起指间捏着的小鱼干，抬脚进来，看到琦玉的瞬间，眼神一凝。
“能帮我去七辻屋买一袋小馒头吗？”进门靠近琦玉的瞬间，穿着传统武士服的银发男人便瞬间收敛身上的所有气势，很是平和的问琦玉。
琦玉看向森鸥外。
“去吧。”森鸥外并没有介绍男人的身份。
“好。”琦玉没有多问，接过钱便出了门。
很有名气的店，橘发少年指位置的时候，其实心里还有点小小的纠结，他想确认琦玉属于光明的身份，又害怕他属于光明，选择回归光明，从而离开他。
这些事琦玉都不知道，他拿着钱，确定好方向，便向着那边走。
距离不算特别远，走的不快不慢的话，应该不算锻炼身体。
琦玉抓了下自己的头发，指间有一根头发，带着毛囊脱落那种。
“！”早晨起床的时候就试了，明明没有的。
羊之王百忙之中跳上横滨最高的高楼大厦天台，蹲在上面，手搭凉棚往下看。
认出羊之王身份的人，都以为他在找仇人。
在看到橘发少年瞬间冷下脸，身体红光闪过，飞速跳下去，在天台上留下一个小坑之后，大家就更确定他在找仇人了。
飞快跳跃的少年很快来到他找到的‘仇人’面前。
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眼里走的跟蚂蚁爬没什么两样的少年，“怎么出来了？”
“中也？”琦玉惊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恩。”
当然不是，他是特地跳到楼顶偷窥诊所周围环境的，因为知道那里危险，想提前观察一下，有危险好做出准备。
结果他关心的少年从安全的地方跑出来了！
第5章
橘发少年站在台阶上，气势汹汹地低头看着跑出安全地带的黑发少年。
他很想咆哮，你知不知道横滨有多危险，即便是大白天，属于光明的少年也绝对不能出现在黑暗地带。
会被黑暗侵染。
在两个少年五步距离，三花猫蹲在低矮的墙头上，尾巴放到前面勾拢前脚，好奇地看着他们。
“跟我回去。”橘发少年说。
“我答应要帮一位客人买七辻屋的馒头。”琦玉说，“现在是白天，应该不会有危险。”
自己现在很弱，他知道，他一直都很小心。
“走，我陪你去。”橘发少年很快改口。
他心里埋怨森鸥外，觉得黑医果然不靠谱，承诺就像泼出去的水，又脏又浑浊。可七辻屋的位置是他告诉少年的，如果他那时候没有指出七辻屋的位置，少年就不会被派出来买小馒头。一半责怪森鸥外，一半责怪自己，橘发少年脸色有点不好看。
外面的街道洒满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现在是白日，是横滨这座港口城市难得的光明时刻。
中原中也踩着路边的台阶走，看上去比琦玉足足高一个头，他侧眼看被阳光完全笼罩的少年，小声嘟哝，“羊从来都没有这么费心的成员。”
雷钵街土生土长的少年们早就很好的适应了横滨这里复杂又危险的环境，他们需要羊之王帮忙处理那些危险又暴戾的事情，却不会像琦玉这样，出趟门都要让人担心。
只有来自光明的琦玉才会让他担心。
路边低矮的围墙上，三花猫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看着橘发少年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又默默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试图排除所有可能的危险。
他其实可以自己帮琦玉去七辻屋买小馒头，但他没有主动帮忙，琦玉也没有说。
比起那样快速又简单的完成任务，两个少年默契地慢慢步行，影子在地上慢慢拉长，然后走到七辻屋门口，黑发少年推开门进去，橘发少年便双手揣兜，等在外面。七辻屋是开在光明中的店铺，黑发少年自己进去最好。
“你好，请问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边上角落突然冒出来个人，冲着琦玉小声说话。
深色风衣，配套西装，戴着渔夫帽和平光眼镜，脸颊有一只壁虎形状的痣。琦玉有看到那颗痣像壁虎一样移动，不过他很快就被男人周身散发出来的耀眼光芒给闪到眼睛。
“我现在并没有什么能力帮很大的忙。”琦玉说，“如果不难的话……”
“很简单哦。”
这个忙很简单，琦玉答应了。
他没有问这位长得很好看的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做，因为每个人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不能分享的秘密，就连他自己也是。
买好小馒头，琦玉抱着纸袋出来，兜里还揣着那位先生额外给的小费，是他帮忙的报酬。七辻屋不远处有专门用来给路人休息的长椅，此时长椅上坐着一名穿着侦探服装的眯眯眼青年，他正竖起一根手指头怼着一只胖胖胖的三花猫，“我都说过了，社长一定会让人给乱步大人买七辻屋的小馒头！”
胖胖胖的三花猫虽然胖，但身体很灵活，就是腿有点短，怎么扑腾都够不到青年。
“我也要吃七辻屋小馒头。”猫咪口吐人言。
“你不要抢我的小馒头。”江户川乱步没有觉得猫咪说话有什么稀奇，他继续怼猫咪的脑袋，早已看穿一切地他甚至是已经看到猫咪会抢他的小馒头的未来，所以才忍不住提前警告。
站在琦玉身边的橘发少年瞥过脸不看他们，“幼稚。”
“是胖太。”
黑发少年拿出一袋小馒头放到中原中也怀里，语气轻快地说：“我有帮一位先生忙，得了一点报酬，这是他额外给我的小馒头。”
他留下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自己跑向胖胖胖猫咪那边。
“给我买小馒头的人来了。”江户川乱步盯着跑过来的琦玉看了几秒钟，就冲着他伸手，“是社长让你帮忙买小馒头的吧？现在可以给我了。”
“我的、我的。”
江户川乱步伸手拽住三花猫短短的尾巴，不让他过去。
“你这个不尊师重道的学生！”
“你以为你是猫咪老师啊，小猫咪。”
琦玉抱着纸袋，有点犹豫，如果他现在把小馒头给胖太的话，旁边看上去很小孩子心性的青年大概会不开心吧。一人一猫谁也不让谁，僵持着。
正犹豫，琦玉突然看到福泽谕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就站在不远处，见他看过去，便轻轻点头。
本来七辻屋的小馒头就是买给江户川乱步吃的，让琦玉出来帮忙也是因为从诊所到这边的路早就被他清理过，可以完全确定安全。
“你们俩一人一袋小馒头。”琦玉赶忙说。
江户川乱步心满意足的吃着小馒头，“招财猫，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哦。”
胖胖胖猫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醉醺醺的，一直眯眯着眼睛，根本没看江户川乱步。他心满意足的吃着小馒头，嘟哝道：“明明声音一样。”
琦玉完成自己的任务，回头看了眼七辻屋店铺，见到玻璃门后面有人影一闪而过，知道自己完成约定了，便忍不住开心起来，走到一直抱着纸袋一动没动的橘发少年身边，有点雀跃地说，“我还有一点钱，等超市有特价，咱们去采购吧。”
“我能养得起你。”橘发少年抱着纸袋跟在琦玉身边。
这次他没有单独踩着路边的岩石走，跟琦玉距离很近。
琦玉凑过去拿小馒头吃的时候，两个少年的影子有部分重叠。
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光明被黑暗侵染，还是黑暗小心翼翼接触光明的时候，试图舍弃黑暗。
琦玉拿着一个小馒头跑过来，放到三花猫面前，还特地用干净地树叶垫着，“小猫咪，给你的。”
少年飞快离开，追上站在原地等待的橘发少年。
“累不？”橘发少年问。
“没有。”
没有被问起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很累，忽然被问起来，他才察觉到自己出汗了，还有点气喘。
“出汗了，我背你回去。”
“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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