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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涯知道凌阳误会了自己还没问出口的话，却也没有指正。
凌阳因为受到浓重鬼气的印象，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可无涯是个普通人，也是个正常人，再浓重的鬼气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几棵树的树干上都有着至少一个碗口大小的树洞，漆黑的树洞里两个圆溜溜的亮点时隐时现，而且这几棵树虽然晃动的厉害，但就只是单纯的晃动，并没有随意伸长或缩短的枝干。
“树枝没有伸长或者缩短，树干上都有碗口大小的树洞，树洞里有一双眼睛。”无涯配合的说道：“是树中鬼。”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叫声从那几棵树的树洞、树根里传了出来，伴随着不停剧烈晃动的树枝，就像是几个小孩在撒泼耍赖。
“嗯，挺容易和草木鬼混淆的。”凌阳点了点头说道。
无涯笑了笑，边走边说道：“草木鬼是深山老林中自然死亡的古藤老树化成的鬼，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人，也不会以戏耍他人为乐。而树中鬼只是栖身于树木之中，虽不会伤人，但喜欢制造灵异恐吓路人。两者最大的区别是，草木鬼可以自由操控树枝藤蔓，但树中鬼不能，而树中鬼会叫，但草木鬼不会。”
无涯回头看了凌阳一眼，说道：“小师叔以前教过我的。”
凌阳闻言，愣了愣。
无涯当初学捉鬼理论的时候，怎么也分辨不清草木鬼和树中鬼，还是后来凌阳告诉他这两种鬼的区别，他才茅塞顿开，不过，这种随口一提的小事，凌阳估计是早就不记得了。
“咳嗯……”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凌阳忙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组队出来吓唬人的树中鬼……它们这是趁着冬至开party啊……”
“我也第一次遇到。”无涯应了一句。
“不过，再怎么组队，它们也就只会躲在树洞里吓唬人，没什么大本事。”凌阳说罢，又抬头对着四周大声说了一句：“只有没什么能耐的小鬼才会这么吓唬人。”
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一阵诡异的悉索声，紧接着就听“咔嚓”一声脆响。
“小师叔当心！”无涯只觉头上一片阴影压了下来，转身一下将凌阳扑了出去。
凌阳还没辨清那声响是怎么回事，就被无涯一下扑倒，随即就听“轰”的一声。
“嘶……”凌阳后背撞到了地上的石块，下意识倒抽了一口气。
无涯松开凌阳，就地一滚，随即从乾坤兜里掏出一张紫电符，念咒的同时将符甩了出去。
无涯天生根骨不佳、灵力有限，又因其八字五行属水，因此修行的时候便选择主修水系的符咒术法，虽然他也同时修习了其他几个系的符咒术法，并且勤加修炼，但使用起来仍是平平无奇，发挥不出什么效果，其中又以雷电系的威力最弱。
可即便如此，他召来的那道细弱的紫电仍是让那几只调皮又胆小的树中鬼瞬间安分老实了下来。
“小师叔你没事吧！”见四周没了动静，无涯这才将凌阳扶了起来。
“我没事，你呢？”凌阳站起身，回过头，才看清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截看起来颇有分量的粗壮树枝砸在地上。
他倒是没想到，这几只树中鬼不仅借着冬至这个特殊的节气出来组队吓唬人，更是壮着胆开始伤人了。
“没事。”无涯说着，拉过凌阳手中的桃木剑，继续走了起来。
“你衣服破了……”凌阳发现，无涯因为护着自己，后背被落下的树枝刮到，肩背地方的衣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无涯这才后知后觉道：“不打紧。”
“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看不清东西，反应也变慢了，多亏你……”凌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涯打断了。
“能护着小师叔，我……”求之不得四个字，无涯终是没有说出口。
凌阳又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道：“额……其实……草木鬼有时候也会主动攻击人，我碰到过，但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
“既然连小师叔都想不明白，那我就更不可能想明白了。”无涯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我刚刚是想问小师叔……有没有觉得精力不济或者哪里不适，要不要离开树林之后，寻个地方休息一下，毕竟……超度了两只野鬼，要说没有一点损耗，那是不可能的。”
“额……”凌阳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跑偏”了，说道：“是觉得有些累，但还不至于要找地方休息。”
那几只树中鬼消停了没一会，就又开始聒噪起来。
虽然它们没有再直接纠缠两人、找两人的麻烦，但却是不近不远的跟在两人身后，像是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凌阳闻声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是山里本就群鬼荟萃……再加上冬至这个节气的加持，再弱的小鬼也比平常厉害嚣张了几分，容不得我们有片刻松懈。”
“若之后再遇上鬼的话，都让我来对付吧，小师叔就别动手了，万一我们真的寻到了鬼王魈……”无涯说道。
“我明白。”凌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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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魈－三
59.
直到两人走出树林，那几只树中鬼也没能寻到出手的机会，只能冲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停尖叫着。
刚走出树林，无涯就见远处的草丛里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无涯知道凌阳应该是没有看见，便对他说道：“小师叔，我刚刚看到那边的草丛里有个人影。”
“多半也是个什么鬼，我们过去看看。”凌阳说道。
无涯领着凌阳来到了那片草丛，一抬头却发现，那鬼正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探着脑袋冲两人扮了个鬼脸，随即又闪身不见了。
“小师叔……”无涯指了指那棵树，说道：“那鬼闪了一下……又不见了……”
“跟着它。”凌阳说道。
等两人来到那棵树下，又见那鬼在一条小溪对面朝两人招手。
“它……要领我们去哪里？”无涯问道。
“看清那鬼什么样了吗？”凌阳没有回答，反问无涯道。
“看清了，那鬼模样和人差不多，一双眼睛特别亮……”无涯细细回想了一下那鬼扮鬼脸时的动作，说道：“一只手好像缺了一根小手指，应该是伥鬼。”
“没想到你还知道伥鬼。”凌阳语气里虽然带着几分惊讶，但却没有丁点嘲笑或者讽刺的意思。
他知道，道真协会的理论课，从某个角度来说，显得有些急功近利。人类社会中容易碰上的、求助量比较大的鬼，例如水鬼、吊死鬼、小儿鬼之类的，那就作为教学重点，讲课的时候细致又深入，便于以后接活赚钱。但人类社会中不容易碰见的、鲜少有人求助的鬼，例如刀劳鬼、伥鬼、蓬头鬼之类的，那就不是教学重点，讲课的时候一笔带过甚至直接略过，反正一般情况下也碰不上，就算真的碰上了，平时学的那些本事也基本足够应对了。
因此，就算无涯对伥鬼知之甚少，甚至一无所知，凌阳也不会觉得奇怪。
“也就只是知道罢了。”无涯领着凌阳往溪边走去，边走边背课文似的说道：“伥鬼是被老虎吃掉的人所化，因为它们的尸身与老虎合为一体，所以就成了老虎吃人的帮凶。它们本身没有害人的能力，就只会通过各种手段将人们引诱到老虎身旁，间接害人。虽然它们的样貌和人相似，但最大的特点就是眼睛又圆又亮，缺失一根小手指。”
末了，无涯又问了凌阳一句：“小师叔，我说的可对？”
“不错。”凌阳点了点头。
“可是……不是山里早就没有老虎了，那它这是要将我们引到哪里去？”无涯问道。
无涯平时本就不怎么接活捉鬼，更多时候是打理协会里的各种杂事，即使他的理论知识比凌阳更为扎实，但论起实际的捉鬼经验，那可比凌阳差了十万八千里。
“没有吃人的老虎，还有吃人的鬼啊。”凌阳说道。
“小师叔的意思是，它在帮别的鬼寻找猎物？”无涯问道。
“嗯。”凌阳应了一声。
两人踩着突出的石块，一前一后跳过了小溪。
不知为何，一路因为浓重鬼气而看不清周围事物的凌阳觉得半山腰的鬼气反倒比山脚处的鬼气要稀薄一些，也更层次分明一些，眼前不再是迷蒙一片，有种走出迷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里鬼气不浓，我能看清路了，不用拉着我了。”凌阳说着，松开了握着桃木剑的手。
无涯悻悻收起了桃木剑，没有说话。
没走几步，凌阳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小师叔？”无涯不明所以，转身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脚下步子越来越沉？”凌阳问道。
“这里靠近溪水，再加上前几日一直阴雨连绵，泥土略显泥泞，走路也的确有些粘脚，但还算不上沉。”无涯说道。
“你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么……”凌阳问道。
“晴空万里，却……忽然起雾了。”无涯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是起雾了，而是你看不清了。”凌阳眯眼四下看了一圈，说道：“我们进到俎鬼的地盘了。”
“俎鬼？所以那伥鬼把我们引到这里，是为了给俎鬼当猎物？”无涯对俎鬼似乎不怎么了解。
凌阳摇了摇头，说道：“俎鬼只会让人看不清、听不见、走不动，真正吃人的鬼并不是它，若说伥鬼是个诱饵，那俎鬼充其量就只是个困住我们的陷阱。”
“那我们怎么办？”无涯问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等等看吧，看看这个犯罪团伙的终极吃人大boss会是个什么鬼。”凌阳整了整自己的乾坤兜：“俎鬼原形半鱼半人，畏火，而山中的鬼魅精怪大多也都畏火，如果待会真要动手的话，昧火符为首选。”
“好。”无涯应了一声，从乾坤兜里掏出了几张昧火符。
没过多久，就听周围的草丛里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一群模样相同、但毛色不同的鬼窜了出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了。
这群鬼身形矮小，圆耳宽嘴，虽然毛色有黑有红有白，但无一不是长着三只眼睛。
“原来是毛鬼啊……搞这么大阵仗……”虽然凌阳觉得那伥鬼和俎鬼是帮着鬼王魈困住二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可能性不大并不表示没有，因此当那群毛鬼蹦出来的瞬间，要说他没有丁点的失望是不可能的。
“毛鬼虽然看起来可怕，又喜欢吃人心，但也没什么厉害的本事，它们怕火，直接丢昧火符吧。”凌阳轻飘飘的对无涯说道。
“好。”无涯应了一声，便念咒将手中的几张昧火符朝站在最前面的几只毛鬼打了出去。
按照凌阳的经验，不论是俎鬼也好还毛鬼也罢，就算是寻常的火，它们遇上了都会下意识的躲开，何况无涯用符咒召来的是三昧真火。
可这次遇上的这群毛鬼非但没有躲开，站在最前面的几只还一个个红着三只眼，飞蛾扑火似的直直撞上了一团团三昧真火，像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保护身后的其他毛鬼，而其他的毛鬼也没有辜负那几只“牺牲”了的毛鬼的一片苦心，迎着星星点点的三昧真火和同伴灰飞烟灭的荧光朝无涯飞扑过去。
无涯赶忙抽出桃木剑，一边招架着毛鬼的群攻，一边从乾坤兜里又摸出了几张昧火符朝扑到面前的几只毛鬼打去。
没想到区区毛鬼竟变得如此凶悍，凌阳抽出凌肖剑想要去帮忙，不料双脚像是被人从地下紧紧拽住一般，怎么也动弹不得。
凌阳知道这是俎鬼在作祟，刚从乾坤兜里掏出一张昧火符还没来得及打出去，两只毛鬼就呲牙咧嘴的朝他跳了过来。
凌阳侧身躲过一只毛鬼，反手一剑在另一只毛鬼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趁着两只毛鬼一只扑空一只受伤的空挡，赶紧念咒将昧火符往地上一拍。
一阵热浪过后，脚下的那股牵连感消失了，凌阳立刻跃到那两只毛鬼跟前，左右甩了两剑，将它们的刺的再无还手之力。
那群围着无涯的毛鬼也被凌阳昧火符掀起的热浪惊的怔愣了片刻，可片刻过后，那群毛鬼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前赴后继的纠缠无涯。
凌阳忙朝无涯跑去，余光却瞥见一团浓郁的鬼气正朝他极速袭来。
凌阳看了一眼被毛鬼团团围住的无涯，脚下一转，举着凌肖剑便朝那团鬼气迎了过去。
他故意和无涯拉开了些距离，因为他既担心这团浓郁的鬼气会影响到无涯，令他雪上加霜，也担心无涯身边的那些毛鬼会偷袭自己，令自己暗箭难防。
那团鬼气在冲到凌阳面前的时候，忽然一个急转弯，闪到了凌阳身后，凌阳反应极快，一边朝身后刺出一剑，一边借力转身。
那团鬼气被凌肖剑刺中，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随即一边快速后退，一边逐渐聚拢先出了鬼身原形。
那鬼身材魁梧、面目赤红，阔口大眼、口长獠牙，或许是被凌阳一剑刺中的缘故，看起来表情扭曲、愤怒异常。
这是一只喜吃人肉兽心的狰狞鬼。
面对力量大、速度快的狰狞鬼，凌阳不敢有所大意，持着凌肖剑，紧盯它的一举一动。
狰狞鬼低低吼了一声，挥着两条波澜起伏的手臂朝凌阳冲了过去。
凌阳闪身躲过，并未还手。
狰狞鬼见扑了个空，随即一个拧身追了过去。
凌阳举剑架住了狰狞鬼的一击，却因力量相差悬殊，被狰狞鬼撞的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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