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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可不要食言。”
“回去吧。”
长泽退了一步，化入水中不见了身影，景末离这才和周佑回到青桐院，幸好院里热水常常备着，周佑唤起了几个侍女准备热水给景末离洗澡，对于刚才的事也没有多说。
浴室中浴桶水汽腾腾，景末离泡在热水里抚摸着碧篁笛，接了一记雷霆，碧篁笛并未有损，依然是玉润珠光的，一晃手收起碧篁笛，景末离拿起毛巾擦了擦脸。
周佑将干净的衣衫拿了进来，候在了一旁，左右无其他人，他才开口道，“大公子要去哪里吗？”这里是大公子的家，他不明白大公子还要去哪里。
景末离微闭上了双眼，“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那大公子一定要带上周佑。”从被救回府里的那一日开始，周佑就认定了景末离，他是他这辈子唯一要忠诚侍候的主子。
景末离微笑了下，并未答应，他在想，沧灵派大概是不会让门下弟子带侍从的，而周佑只怕也无缘修行。
第15章 瑶洞
后院里闹了好一会，满池凌乱不说，有一棵树还被雷给劈了，更何况大公子半夜还淋了雨，一大早许菀那边也就知晓了。看景末离过来请安，许菀上下打量了下，这孩子长得快，身量修长，亭亭之姿宛如碧竹修篁，眉宇悠然，双眸清灵，纵观这满城贵公子，也无一人有他风采，只是不知为何，末离待人总是隔着一层，疏离得不可捉摸。
“昨夜淋雨了？”
景末离微低头，“只是夜里睡不着，看了一会雨，并未着凉，娘不用担心。”
“你已经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许菀嘱咐了一句，“早饭可用了？”
“已经用了。”
“那去书院吧，不要迟到了。”看着景末离恭敬退下，许菀心里叹息了一声，这孩子与自己不亲近，甚至不及晖儿一分粘人，更是不哭不闹从不发脾气，学文习武再苦再累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一句撒娇的，也许正是太懂事了，所以她更觉得遗憾吧。
景末离九岁就入了城里青云书院里学习，那里只招官宦人家的公子，入院还需要考试，收学生很是严格，有权势无慧根的也是入不了，书院里又以成绩优劣排出天地玄黄四阁，景末离虽是年纪小，不过十岁就入了天字阁的，与他同阁的都是十六七八岁的少年。
一身青色的书院学生服饰，头发全部梳起，用发带绑着，余下两端长长的垂在身后，更添飘逸，上完早课，中午休息，午后是骑射课，吃完午饭离上课还有些时辰，看天气晴朗的，不由得进了书院那一片竹林里。
这里一片碧绿，小桥流水很是清幽，靠着小桥，看着底下流水悠悠，小鱼成群在水中嬉闹，这岁月静好的真是容易让人容易沉沦，浑浑噩噩百年，岁月流转又是一次轮回，轮回再轮回，始终是在这凡尘的爱恨嗔痴里辗转。
轻摇了摇头，景末离轻叹了一声，已经听闻沧灵派的在招收弟子，照往常的例子，凡是有缘的都会收到沧灵派的请帖，以请帖才能参加考核，过了考核方能入沧灵派修行。希望今年他可以收到，这样才能有一个正当的理由离开这纷扰红尘。
他在桥上静思，林中走出了两人，一人是这书院先生林若拂，一人正是仙界菩提的梵音仙君，一看前方，那临风美少年，倚桥望云天，稀疏阳光洒落在他身上，为他笼罩上一层薄薄光芒，碧野净地不及他一身清华。
时隔六年多再见，梵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景末离，这城主风采实非寻常人物能比，但见得那一双潋滟桃花眼朝着这边看来，那唇角浅含着的笑意似乎能够让人醉倒，梵音心中忍不住是一叹，好一个景末离啊。
景末离自是认得林若拂，也认出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梵音，这位仙君禅心若水修为不凡，想来定是仙界神仙，难得是那一双极美的凤眼，天生的就招人注目难忘。
执手一礼，“学生见过林先生、道长。”
林若拂略点了下头，“原来是景同学。”
梵音回了一礼，眸光浅浅像是晒着阳光的深幽潭水，“公子还记得在下？”
景末离抿唇含笑答道，“道长教导之言，晚辈铭记于心。”
“你、”梵音注意到了景末离是有灵力修为的，而且还不弱，只是他年纪尚小，更未入仙门修行，怎么就有灵力了？
“下午的课快要开始了，学生先行告退。”景末离礼貌一礼，从容离开。
朗朗少年宛若亭亭碧篁，林若拂暗暗点头，“这位将军府的大公子，年纪尚小，不过实在是聪慧过人，风采熠熠，风雅自成倒不像是将门虎子。”
梵音目送着景末离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方收回了目光，他没看错，景末离确实已经身具不浅修为，无人教导怎么会开始修行了？转而想到他那一双慧眼，只怕是这几年里别有奇遇。
骑射课是在书院的马场上的，一片草地茵茵很是宽阔，可举行各种活动，赛马打马球更是时常举行，一排排马厩里养着数百骏马，每日里都有人精心喂养。
天阁学子不过二十人，一色男子，皆是风度翩翩，最年长者十九岁，最年轻的也就是景末离了。还未开始上课，学子们聚在一起闲聊，景末离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参与却也听得清楚。
他们是在讨论书院最近的一些怪事，听说不少学子都生了病，都是气色萎靡，精神不振，这个月已经有七八个了，有的严重到都请了宫里的御医看病。
一个学子神神秘秘的说着书院里的秘闻，“你们不知道，他们都是去了后山的瑶洞，回来后就病了。那瑶洞可不是好地方，很久以前死过人的，我想他们必是被那里的鬼魂缠住了。”
又一个学子猜测道，“也有可能是被什么妖精给缠住了吧，妖精不是最喜欢吸人阳气的吗？”
“哎，只要我们行的正，这些鬼啊妖的就不会缠上我们。”
景末离眉头微蹙，最近书院里确实有些不安宁，总有些若有若无的妖气，只是想着书院也是风雅之地，偶尔有妖灵成精也是正常，故而他也没有去在意，若是有妖伤了人，那就不好了。
景末离有些好奇的问道，“瑶洞那里真的有鬼魂吗？”
看这最小的同窗开口询问，刚才说话的学子点了点头，“真的，那是三百年多前的事了，当时还没有书院，这个瑶洞就存在了。有一年死了很多人，都葬在了那里，鬼魂四处作祟，害了不少人，后来被仙人镇压，再后来才建了书院。”
“还是不要说这些，小心吓着末离。”
上课的先生已经过来，学子们纷纷也就不再讨论，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衫，开始上课了。今日的依然是练习骑马射箭，景末离骑的是一匹黑色骏马，左手握缰，右手持弓，背负箭筒，利落上马是英姿勃勃。
练习了一会，天阁一组四人一起比试，景末离纵马而去跑到尽头，搭弓射箭，连续三箭皆中红心，随即收弓返回，一气呵成是一点也没有出乱子。
下了课后，今日的课程也就结束了，学子们各自回去休息，回了将军府，景末离照常温习功课，随即陪着许菀、景晖用完晚膳。转眼夜幕降临了，书房中景末离手里拿着一本书，却许久没有翻看，周佑端了茶水进来，“大公子，喝茶。”
景末离放下书，略一思量，“我要出门一趟，你不要让人进书房。”
“大公子要去哪里？小人陪你去。”
“没什么，我悄悄的去，很快就回来的。”景末离抿了一口茶，站了起来，打开窗轻身一跃，转身跃上屋顶，往着青云书院这边掠去。
书院里学子都回去了，书院里很是安静，景末离直往后山，朝着瑶洞这边走来，夜里的后山向来是不会有人来的，借着星光，穿过竹林，步过一片水涧，上了几个小坡，便见得瑶洞外芳草无数，一处山洞幽幽，红藤花缠绕在周围，连着山壁上也爬满了，花香淡雅沁人心脾。
只是花香之中隐约浅浅妖气，确实像是有妖族在这里的样子，景末离反手结印，灵力聚成一只雀鸟飞入了山洞之中，他随意的站在洞外的草地，环顾四周景色，这里确实阴气较重，不知草地之下埋葬了多少白骨。
没一会，一道红光从洞中蹿了出来，落到了景末离旁边化作人形，伸手一勾从背后挟持住了景末离，利爪般的手指扣向了景末离的脖子，“臭道士，你再逼姑奶奶，我可就不客气了！”
黑暗的瑶洞里清光一闪，梵音走了出来，看景末离被挟持，他微皱了眉，“你又何必徒增罪孽，伤及无辜。”
“你都要杀姑奶奶了，还不许我反击啊！”挟持住景末离的是个女妖，声音娇嗔，便是气恼这声音也是酥软得很。
扣住脖子的利爪随时可以折断景末离的脖子，他倒是不慌不忙，连着挣扎也没有，他朝着梵音微微一笑，“这么巧，道长也在这里。”言语轻松，纯粹闲谈。
夜色之下，他双眸微弯，像是有星光落在他眼眸里，梵音右手轻搭着左臂上的拂尘，“你放心，我会救你。”
女妖的手扣得更紧了些，“你要救？那就放我走，那些人又不是我伤的！”
梵音未答，他是不信的。
景末离倒是应声了，“这个我倒是相信。”
女妖疑惑，“你这小屁孩懂什么！闭嘴，不许说话，再说话，我吃了你。”
景末离轻笑了一声，“你向来胆小，虽是好色，却也不会去伤人。”
女妖微蹙眉，她身量比景末离高，又将景末离挟持在身前，未看清他的模样，闻言不由转过他的头，低头去看他，眼前少年，眉目如桃花徇烂，皎皎少年胜过琼瑶美玉，那红唇浅含笑意，一些久远的记忆在刹那被勾起。
女妖又惊又喜，“末离！你是末离！”
第16章 千霞
“疼，轻点。”景末离脖子差点被扭到，拍了一下她的手，女妖慌忙放手，“真的是你！末离！”伸手就抱了过来，景末离是整个人埋进了她怀里。
景末离挣扎着推开了她，“千霞，都跟你说了，男女有别，不要总是动手动脚的，你不要清誉，我还要呢。”这女妖名唤千霞，乃是一只红狐，与他在红尘之中相识，结下了一段说不清理不明的情谊。
一声千霞，女妖展颜一笑，她生得明艳动人，一身红裳艳若牡丹，双眸盈盈似是含着泪光，“这么久了，你终于回来了。”
景末离笑了笑，“也还好。”
“末离。”千霞嘴一扁，委委屈屈的又要伸手抱过来，景末离连忙伸手一拦，“好了，不要让道长看了笑话。”
千霞瞬间一皱眉，往前一站护住了景末离，“臭道士，你有事冲我来，不许你伤末离！”
梵音未料到景末离竟然认识这只狐妖，看起来还蛮情深意重的样子，“公子如何识得这狐妖？”
景末离拉了下千霞，走上前来，翩翩少年，却是老成持重，彬彬有礼，“大概是有缘吧。道长，这里阴气颇重，那些来到此处的人怕是被阴气所迷才病了，千霞虽是狐狸，不过绝不会伤人的，还请道长网开一面，莫要伤她。”
看景末离这般护着，梵音眉头微蹙，他也并未想伤及这狐妖的性命，只是要将她驱离这书院，可狐妖性情顽劣了些，一时才动了手，“公子是人，为何要与妖族多般往来呢？”府里有一鲤鱼精就算了，竟然连狐妖也相熟。
景末离轻笑了下，“天地分六界，难道只许神魔仙人鬼活着，就不许妖好好的活着吗？总说众生平等，妖难道不是生灵吗？”
“就是。”有人撑腰，千霞底气都足了些，“我是妖我骄傲。”
梵音本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提醒景末离人妖有别，见景末离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也不辩驳，“书院人来人往，这位姑娘还是离开吧。”
千霞轻哼了一声，“谁稀罕这里了。”低头对景末离说话，是又娇又嗔，“末离，你带我走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恍然注意到景末离如今比她矮，“唉？你？”她伸手比了比景末离的身高。
景末离点了点眉心，“我现在是人，才十一岁，千霞美意我可承受不来。”
千霞轻叹了一声，微嘟着嘴，“也是，都这么久了，你能回来已经很好了。”
景末离并未在意，“生生死死，都是修行，不算什么的。”
几句话让梵音更是眉头紧皱，这般看来，景末离似乎记得过往啊，轮回入世竟然没有忘记前尘吗？怪不得他小小年纪，便有不浅修为。
“城主能够堪破前尘，也不枉走这红尘一遭了。”
城主？景末离抬头看向梵音，他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城主，“道长认得我？”
这反问让梵音微愣，景末离不记得他，那是不是不记得寂河城的事，多言无益，还是不说了，“大概是有缘吧。”
景末离微抿了下唇，不说就算了，“多谢道长。千霞向来贪玩，这一次就多谢道长手下留情了。”
看他眼中清悠，隐约含笑，并无初见时那缟灰冰霜色，梵音猜测也许着他并未记得那段情，毕竟他情痴过甚，若入轮回一定会去饮那一杯绝情殿里的断情殇的，情若断，必不会再记起。
若是这样，这个认得景末离的狐妖绝不能留在他身边，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勾起些往事来可就不好了。
“虽非她过，不过那些学子病重难愈，狐族向来有独门功法，不知施主可愿做些功德？”
千霞下意识的要拒绝，可转念一想，能让神仙求到自己跟前也是难得，不答应也是太不给面子了，“是可以，不过有其他好处吗？”
“我助你渡九重雷劫。”这只红狐已经修行近千年，若能渡过这九重雷劫，也算是脱得妖身可成狐仙。
这个好处还真的是不错，千霞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好呀，成交。”
“那姑娘请。”
千霞微俯身看着景末离，“那我离开一会，你住哪里？等办完事，我去找你。”
救人确实是功德，景末离自然不会阻止，“泰平街的将军府。”
“好，你等我。”千霞化作一道红光瞬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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