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灵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最后起身,她认为自己得问问那个白衣女子,花枝怎么会和她长得如此相像?
拉开门后,她见师尊牵着一位女子落过她身边,正低头俯身与她说着什么话,连李灵芸跟她打招呼,都没听到。李灵芸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忽然疼了一瞬,那个背影,怎么会……如此熟悉,好似见过一般。
等针扎样的疼痛渐渐消失,她狐疑地收回了目光,走向了师尊的客房。
客栈一楼,本来准备打烊的小二见两位女子下来吃饭,便道:“客官,天色已晚,本店不提供吃食。”
余微拉了拉离殃的衣袖小声道:“离师姐,我不饿。”
看着余微乖乖巧巧的模样,离殃心里痒痒,拍了拍余微的手示意她先在这边等着。
离殃走到小二身边,以指抵开宝剑,借着小二身体的遮挡,剑柄抵在了小二身后,笑着道:“真得没饭了吗?!”
小二浑身一哆嗦,前面的余微见小二二点头如捣蒜,正纳闷时便见离殃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师妹,我们先坐下等吧!应该很快就会上菜,是吧?!”
小二立马点头应是,一溜烟蹿到了后堂,跑得比兔子都快。
不一会儿热乎乎的饭菜便端了上来。
客房里,云菀拿着书坐在桌前,窗扉微斜,一缕淡淡的月光撒在她指尖,衬得那手指越发白皙如玉。
李灵芸盯着那手指失神了一小会儿,心道这人长得可真好看,若是……若是花枝长大了,也必然好看得不得了,这般想着她心里又涌出一股难言的悲伤。
云菀以为她来这儿是找离殃的,故此,她看着书连头都未抬道:“离殃去一楼吃饭了,你若是不急,可以在这儿等。”
李灵芸:“不不不,您误会了,我是来找您的。”
闻言,云菀将目光从书上移到了李灵芸身上,她手指揉了揉眉心,将书合上了,道:“何事?”
李灵芸:“不知您是否见过一只小狐妖?”
云菀:“不曾。”
话落,云菀见她伤心落寞地站在原地,沉吟了一会儿道:“有缘相逢,是命中幸事,缘去则散。”
李灵芸:“……可是,她还那么小,她能去哪?若是被其他捉妖世家抓住,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心,一定会杀了她的。”
她喃喃自语着。
这时,门被推开,李灵芸回头望去便见自家师尊阴沉沉地看着自己,她吓得连忙躲到了白衣女子身后。
离殃原本拉着余微的手也放开了,之前久别重逢见到余微的喜悦瞬间消散了。她现在特别不开心,这李灵芸背着自己找师姐想要干什么,她可没忘记当初李灵芸是一心想要拜师姐为师。
离殃沉着脸道:“你来干什么?”
李灵芸躲在云菀身后,手抓着她的袖摆道:“弟子……弟子有事……”
见状,离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有什么事需要大晚上说!师姐奔波劳碌了一天,难道不需要休息吗!还不滚过来!”
师尊是吃错药了吗!
李灵芸心底害怕地想着,抓着云菀衣袖的手指更加紧了。见状,离殃刚要发火,便见云菀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李灵芸瑟瑟发抖的身躯。
离殃:“……师姐。”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委屈与醋意。
云菀低头对着躲在自己身后的李灵芸道:“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李灵芸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往门外走着,落过离殃身边时,听到她哼了一声,吓得她连忙加快了步伐关门出去了。
待李灵芸走后,离殃道:“师姐,我这弟子真是太不懂事了,这么晚都要来打扰师姐,之后,我一定好好训她。”
“对了,师姐,我给你带了点吃食。”说着,她便把手里的饭盒拿到了桌上,一样样地将饭菜端了出来,还冒着热气。
云菀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淡淡地道:“我不饿。”
离殃见云菀似要出门,她道:“师姐,已经没有客房了,最后的一间已经被小师妹住了。”
至于到底有没有剩余的客房,离殃不清楚,她就是随口胡诌的。不知怎么的,自从在心魔中看到了云菀眼角染红的样子,心脏就怦怦直跳,以至于想到待会儿可以和云菀同床共枕,她就忍不住心情澎湃,此刻自是万分不愿云菀出去。
果不其然,云菀停下了脚步,离殃趁机道:“师姐,这客房的床还挺大的,我们两个挤挤,想来是睡得下的。”
云菀眼神扫过那张床以及离殃“不怀好意”的目光,皱了皱眉眼,并未开口应话。
离殃以为她是答应了,忙不迭地铺着床被,往常她倒不觉得这被子有何不妥,现如今只觉得这被子拿在手里很薄,铺在床板上硬硬的,师姐这么矜贵的人怎么能睡这么粗制滥造的床!
她扭头道:“还请师姐在这儿等一小会儿,我去换张床被!”
等她抱着崭新的厚实棉被,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时,便见云菀站立在窗前,月华如水,一身白衣随着夜风飞舞,似是随时可以乘风而去,让离殃心口微微一空。
“师姐,夜风寒冷。”她将棉被放到了床上,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白色鹤裘披风,披到了云菀身上,专心致志地低头为她系着带子。
云菀侧目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又放到了街上,系好之后,离殃抬起头,便见那光洁如玉的下巴微微扬起,似在诱惑着着人去亲吻。离殃强忍着心中的难耐,移开了目光,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亲了上去,以师姐那生人勿近、死人勿扰的气质,定会一剑将她刺死在墙上,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她更想抱得美人生生世世地在那床上做尽风流事。
她循着云菀的目光往街上看去,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手里提着几个酒瓶子,摇摇晃晃地走着,除此之外并无什么异样,她见云菀眉眼微微皱着,便道:“师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云菀道:“你仔细看那几个人?”
离殃疑惑地再次望去,其中有一人跌倒在地正耍着酒疯,嘴里骂骂咧咧着,酒瓶子咕噜咕噜在地上转了几圈,碎了,其余喝醉的人哈哈哈地笑着。
她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
云菀:“喝醉的人莫不是脸色通红,而这几人脸色铁青,泛着一股死气,可他们确确实实是活生生的人,这本身就极为奇怪。而且他们耍酒疯的动静这么大,竟无一人出来察看。”
经云菀这么一提醒,她才恍然发觉整座大街,除了那几人的喊叫声,骂声,笑声……竟然是如此的安静,街上的门窗除了她们,都是紧紧地关闭着,她想起自己刚才取棉被时,怎么敲都没人开门,她以为是这家主人睡得太熟了,最后她直接跳窗进去,放了一锭银子,拿了棉被出来。
现在想想,整个小镇似乎都像是睡死了般,不闻鸡鸣狗吠声,与白天街上的热闹天差地别。
第43章 华容镇
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离殃罕见地沉默了,这华容镇不像她之前想得那么简单。她原以为这镇子之所以怪异,是因为出了灵矿,引得各路人马争夺,怨鬼守城、狐妖盘踞,修士死伤无数。如今看来,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的多,这一堆理不清的思绪如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她望了望云菀的侧脸,不知为何心中却忽然安定了许多。
离殃:“师姐,之前在水牢时,那施展魇术的女子说,她把这镇上人的情丝抽了,你说这镇子的怪异会不会与这有关?”
闻言,云菀有一瞬间的诧异,虽然转瞬即逝,但离殃还是瞧见了,她见云菀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咽回了询问的话。
云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转头定定地看着离殃,“你现在修行如何?”
离殃未曾想到一向只关注灵草仙植和门派荣辱的云菀竟会询问自己的修行,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道:“弟子不才,刚到通神境。”
果不其然,她看到云菀眉眼皱起。其实按离殃的根骨和天资放在各大修仙门派中都是顶好的弟子,在她这个年纪能达到通神境,离成神仅一步之遥,实属不多见。放眼整个九州能达到这个成就的人屈指可数。虽然比起惊才绝艳的大师姐来说确实逊色了,当年的云菀可是年仅十五岁便达到了通神境,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离殃相信只要再多给她点时间,假以时日,成神指日可待。
云菀:“太慢了。”
离殃:“我日后一定会勤加修行。”
云菀看着窗边被乌云渐渐遮挡的半边月光,说了一句让离殃摸不着头脑的话,“没有时间了。”
离殃愣在了原地,什么叫没有时间了,她明明还有大把的时间,修真之人寿命长久,就连容颜都可以停留在最美好的年华,她心中怪异,还未问及原因,便见云菀神色淡淡地继续说道:“你先回宗门修行,华容镇的灵矿之事,你别管了。”
离殃:“这怎么行!我已经答应了小师妹,要将灵矿之事查清,师姐不是常说要言而有信吗!我是不会一走了之的。”
云菀:“我会将这事查清的,你无需担心,先回宗门。”
离殃:“那师姐准备和谁一起查,是余微吗!”
听她这酸溜溜的语气,云菀皱眉道:“我一个人,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离殃心中有点佩服,云菀总是能在自己对她稍有点怜惜时,激起自己的怒气,她想不通这人为什么总是惹自己生气,为什么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在担心她吗!
离殃冷哼一声,摔门出去了。
屋里的云菀听到走廊里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余微的声音,然后便是关门声,之后复归于平静。
云菀身体晃了晃,扶住一旁的窗棂勉强稳住身子,神术用得越多,对她灵魂的消耗也越大,她的脸色透明了几分,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她的师尊——云天真人的话似乎犹在耳边回响。
“离殃命格奇特,不属人间,本尊曾在她身上看到了神格,她应当就是五百年前陨落的神,本该灰飞烟灭,机缘巧合之下落入轮回道。”
十五岁的云菀心中暗喜,自己果然没有认错人,离殃就是之前的那位大人,还没等她心中的喜悦下去,便听师尊继续道:“然而她成神有一个最大的阻力,若成功度过,则飞升成神,否则,身死道消。”
云菀脸色一凝,道:“请师尊告知,阻力为何?弟子一定替离师妹将其除去”。
云天真人转头定定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脸上神色变化莫测,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孽缘!”
云菀不解,犹带困惑。
云天真人:“阻力为尔!”
刹时,云菀如遭雷劈,脸上扬起的笑容慢慢地、慢慢地凝固,一颗心如坠冰窟,喃喃着:“怎、怎么会!”这世人没有一个人会比她更希望离殃成神,她怎么会是离殃最大的阻力,从来不在人前落泪的云菀,眼里有了湿意。
……
待心口的痛意渐渐平缓,她靠着窗棂,望着那扇门,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横亘在了她和离殃之间。
她过不去,离殃过不来。
她曾也想过回应离殃的感情,也曾想见见她口中的人间繁华、万家灯火,也曾想陪她共许白头,可是她更想离殃活着。
身后的发丝被风吹起,有几缕飘散在了眼前,模糊了视线。
余微见离殃自从进屋后便一直沉默着,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她道:“离师姐,你不开心吗?”
离殃:“能和小师妹共处一室,我高兴得不得了。”说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
余微:“那离师姐还记不记得要与我结为道侣的事?如今师姐已经出关了,我想……”
“小师妹。”离殃忽然打断了余微的话,余微疑惑地看着她
离殃只道:“我有点累了。”
她边说边走到了椅子上坐下,抱臂、闭眼,俨然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余微吹熄了灯烛,一个人睡在了床上,她靠墙靠得极近,因为墙的那一边是另一个人的床,黑暗中她伸手沿着粗糙的墙壁,轻柔地摸着,仿佛在描绘着那人的轮廓,脸上挂着餍足的笑意。
次日一早,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的离殃早早地醒了,她伸了伸懒腰,捶了捶肩膀,动了动酸困的身体,将椅子轻轻地拉开几许,脚步极轻地出来了,她见余微睡得极睡,模样很是乖巧,只是她整个背都贴在了墙上,被子反而滑了下来,离殃担心她着凉,将被子往上拉了几许,又看到她床榻上有大半个空位,似是专门为她留得,离殃心中涌上了自责。
经过一夜,离殃想明白了,既然重生一世就不该辜负小师妹对自己的情意,她的师姐已经是过去了,她脚步极其地开门出去了,准备向云菀坦明,自己想与小师妹结为道侣之事。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本在床上安然入睡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魔族的控心术哪怕是心志坚定之人也会动摇,爱人相杀、情人反目。余微手肘撑床支起身子,背靠着墙,一条腿平躺着,一条腿支着,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面。
昨夜趁着离殃熟睡,余微又对她施展了控心术,本来控心术施展一次便能让那人完全听命于自己,然而这离殃灵力高强,心志也是极其坚定。原本之前她对离殃施展控心术时,心中还没底,谁都知道离殃爱惨了云菀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
那时,离殃因为外出任务受伤,在床上昏迷着,她趁着云菀出去找仙草的时候,偷偷潜入了离殃房间。
一个人在最脆弱的时候,灵力以及心里防线是最低的,她好不容易逮到师姐不在的时候,怎么能放过这最佳时机!
然而她正准备施展时,猝不及防下和离殃来了个四目相对,她未曾想到离殃竟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看着离殃眼中的茫然,她抿了抿唇,温言道:“离师姐……”
她正准备解释一番自己深夜来此的目的,便见离殃一下子抱住了她,声音哽咽:“余微,我是在做梦吗?”
余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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