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以后就麻烦小谙保护我啦。”沈晴鹤笑着摸了摸谢谙的脑袋,“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先回王府吧,在这久留也不像回事。”
“好!”
二人去找了陈无计告别后便在街上溜达着正准备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却见百姓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津津有味地说着今早发生的趣事。
经过一处馄饨摊时,一位身形魁梧的大汉一脚架在长凳上,一脚搁在地上,袖子撩至肩头,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身边围着一群人,个个伸长脖子,眸光雪亮,犹如一群嗷嗷待哺的麻雀见着母亲般兴奋不已。
“牛大,你说的可是真的?”
“前阵子魏王在茶楼里玩的人在真的是那永州刺史梅大人?”
“别急哈,等我吃完这馄饨。”面对大家那几欲爆棚的好奇心,牛大不紧不慢地咬了口馄饨,呲溜呲溜地吃着。
这模样倒把这群嗷嗷待哺的麻雀们给急了,不停催促着。
“哎哟!快点啦!我待会还要买菜回去呢!不然我家婆娘又得念叨了。”
“就是就是,我婆娘还等着我回去洗衣服做饭呢!”
“牛大,你嘴里绣花吗?怎么这么慢!”
“晴鹤,我们吃馄饨吧,这家摊子你以前带我来过,味道还不错。”谢谙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沈晴鹤。
“好。”沈晴鹤点点头。
二人挨着牛大附近的桌子坐下 ,点了两碗馄饨后,那牛大总算是吃完了馄饨,对着好友们的质疑颇感不悦,咂巴嘴道:“当然是真的!怎么可能骗你们!”
“御史台都把本给参上去了,监察御史跟御史中丞两位大人亲眼看见的。”
“参他什么呢?狎那什么?可是咱们律法里也没说不可以跟官员那啥那啥。”一个年轻男子发出猥琐的声音。
“你真骚。”牛大白了眼男子,“这事说出来多丢脸,当然是以私见地方要员的罪名了。”
“你们说魏王家中放着如花似玉的王妃不碰,为什么要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
“因为辣呗~”另一个男子嘿嘿一笑,故意拉长语调,“姜还是老的辣,够辣,够刺激。”
“咦~”
男子毫不意外得到众人的白眼。
“昨日还是前日,魏王妃不是还让人在门口发红鸡蛋说帮魏王纳妾嘛,扬言魏王在茶楼玩的是女子。哪曾知今日早朝上御史台两位大人参的那本状,满座哗然吶,之前发的红鸡蛋就多红,魏王的脸就有多红。”牛大啧啧两声,越说越来劲,嘴角都泛起了白色的唾沫。
“再加上景王也出面作证魏王与梅大人在茶楼里私下见面,并且拿出了是非鉴,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魏王的名字。那可是是非鉴吶!若是没犯错魏王的名字怎么可能会被篆刻在上面。昨儿个明镜司不是还把那位梅大人提了进去嘛。”
“客官,您要的馄饨。”适逢老板端上热腾腾的馄饨,打断了谢谙的思绪。
谢谙把率先端上来的馄饨推到沈晴鹤面前,不忘提醒道:“小心烫。”
沈晴鹤拿起白瓷汤匙慢慢舀起一颗馄饨往嘴里送,细腻柔滑的皮子入口即碎,肥美香甜的猪肉香菇馅溢出丝丝汤汁,恋恋不舍地在唇齿间游荡。
“等等!”谢谙忽然叫出声。
“怎么了?”沈晴鹤手一顿,漂亮的眸子里布满疑惑。
“你那汤底有蒜。”谢谙道。
沈晴鹤闻言,用汤匙在碗底舀了舀,果不其然,沉淀在底部被切得细细的蒜末浮了起来,追随着嫩绿的葱花翩翩起舞。
“要不让老板重新煮过一碗不放蒜的?”谢谙问。
“不用了。”沈晴鹤笑着摇摇头,舀了勺热汤满足地喝了起来,“挺香的,不用换。”
可是你不是不吃是蒜的么?
谢谙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沈晴鹤的口味变了。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牛大被几个友人捧得飘飘然,一时间有些得意忘形,嗓门儿也没控制住:“可惜了,那位梅大人已经死了,不然的话此事还会更有趣的。”
“那不就死无对证了?”一人问道。
“有景王在怕什么,你以为明镜司是吃素的?被他们盯上的人能完好无损?”牛大嗤笑道。
“有啊,景王与安平侯不就是例外?”那人反驳道,“景王去年进去了,一年后毫发无损地出来了,并且还接管了明镜司,当了一把手,多威风啊!”
放屁!谢谙心道,江老二那一身都是善恶鞭,怎么叫毫发无伤。
那人又道:“还有安平侯,永州那贪墨的二十万两的灾款,还有玩忽职守,当初不也被明镜司盯上了?结果呢?人家根本就没有进去,反而只是被废了太子之位,其他一点事也没有。”
谢谙默然,想反驳又找不到借口,确实除了被废,他没有受到一点实质性的处罚。
“小谙。”沈晴鹤抬眸对上谢谙那黯淡的目光,放下汤匙,拍了拍啊他手背,和声道,“已经过去了。”
“晴鹤,我没有拿那笔钱。”谢谙坚定道。
“我知道,我信你。”沈晴鹤扬了扬唇。
“可是大家都不信,连他也不信。”谢谙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板上那斑驳的红漆,小声嗫嚅着。
“什么不信?”因着谢谙声音太小,加之隔壁牛大说完了开始在那絮絮叨叨扯东扯西,是以沈晴鹤并没有听清谢谙说什么。
“没什么。”谢谙及时收敛杂绪,听到牛大说着江景昀一大早便赶去明镜司处理案子,散朝之后也还待在那里,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老板,再煮一碗打包带走!”谢谙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小谙打算去明镜司?”沈晴鹤问。
谢谙点点头,光听人说也不是办法,他得亲自去看看,梅念达死的太蹊跷了。
可又不能直说,是以只能挑了个蹩脚的借口:“去看看二哥哥。”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沈晴鹤道,“昨晚没能见到实在可惜。”
“好,走吧。”
明镜司外,庄严气派的大门正敞开着,鎏金狮首门环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光芒,竟硬生生将周遭温度被逼退几分,路过的百姓都忍不住紧了紧衣领,缩着脑袋,目不斜视地走着。
门边站着四个八风不动身着清一色墨色轻甲的男子,脊背绷成拉开的弓弦,面若冰霜,目光犀利,腰间的麒麟纹剑鞘中藏着陵劲淬砺的利剑。
个个英姿飒爽,年纪瞧着也不大,是难得一见的少年郎。只不过现在少年郎遇见了棘手的事情。
遇见了一个……不要脸的安平侯。
作者有话要说:
说说你生气时放过的狠话。
江景昀:没有,都是直接打。
谢谙: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谢辞:你个烂东西!臭王八!操狗的玩意儿!
沈晴鹤:抱歉,我很少生气。
陈无计:(对方因语句繁冗复杂,无法识别)
谢谌:你给我等着!
小心竿:你别走,我叫我家大宝贝打死你!
第27章 江老二又生气了
“我家二哥哥就在里面,我就进去看看他,你们也要拦着?”谢谙一手拎着馄饨,一手插着腰,对着那个出声阻拦着他的执镜使怒目相视,“本侯好歹还是安平侯!”
“你们这样是不是瞧不起本侯啊!你们知道我家二哥哥有多厉害吗?”
“让开,我要进去!”谢谙现在就仗着自己脑子不好,不依不饶地走上去。
“侯爷。”执镜使再一次伸手拦住谢谙,“王爷现在正在处理案情,旁人不得入内。”
“我是旁人吗?”谢谙浓黑的剑眉一挑,难以置信地反问道,“我跟二哥哥什么关系,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几位执镜使常在明镜司里,也不曾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坊巷间那些传闻也不得而知。因此在听见谢谙这话时,面面相觑,眼底划过一丝茫然之色,安平侯与景王能有什么关系?
这几位是尚且不知,可之前那位亲耳听见谢谙让无常带话的那位周大人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景王与安平侯什么关系?那可是拜过堂的关系!他们还送了份子钱呢!虽然没能喝上喜酒,说不准只是暂时不能公开罢了,以后肯定会有的!
身为贴心的下属,必须帮助上司保管秘密!要做到守口如瓶!
因此,刚带人从街上回来的周大人听见谢谙的话时连忙出声打断道:“下官周兵兵,见过侯爷。”
“侯爷是来给王爷送吃食的?”周兵兵看见手中摊贩们打包食物常用的青花琉璃碗,心中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想,又不禁感慨安平侯贤惠体贴,知道自家男人在外忙活久了还会亲自送吃食来。
想着想着,周兵兵心里一阵艳羡,自家婆娘别说送吃食了,就算是他在明镜司饿了一天她也不会想着来看一眼。
“是啊。”谢谙不认识周兵兵,但看统一的服饰应当是明镜司里的人,便和善地点了点头,“顺道看看他。”
“那侯爷随下官来。”周兵兵侧过身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王爷一定会高兴的。”
谢谙不明所以地看着周兵兵,不免有些疑惑,心里有些发毛,总觉得他那眼神跟看贤惠的小媳妇儿似的。
有了周兵兵的带领,几位执镜使也不好再阻拦,谢谙刚迈上两级台阶忽然顿住,转过头看见坐在对面街角阴凉处与周边的一位算命先生聊着天的沈晴鹤,差点又要把他给忘了。
“晴鹤!”谢谙冲沈晴鹤招了招手,粲然一笑,“进去啦。”
沈晴鹤闻声止住交谈,把算命先生递给自己的蒲扇还了回去,和善地笑了笑:“这位先生,在下急着去看兄长,便先告辞了。”
“这位公子真的不想算一卦吗?”那算命先生见自己好话都说尽了也没能说服沈晴鹤算一卦,登时有些急了,“虽说我黄牙以前算命功夫没修炼到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长进了,尤其是在你们这个地方。”
“这位公子,真的不算一卦吗?茫茫人海中,贫道一眼便能看见公子。”
“放屁,分明是你自己围过来的。”迟迟不见沈晴鹤过来的谢谙见他被这算命先生绊住了脚,只好上前帮忙解围。
刚刚他让沈晴鹤在这里歇着,明明空无一人。
“呀!这位公子!”黄牙一看谢谙的穿着,定是个非富即贵的,嘴角咧得老开,兴奋地暗暗搓手,“真的不算算?不灵不要钱。假如不想算命的话,贫道还可以给你们讲一段说书。”
“就讲《风流天下闻》,这书在贫道的家乡尤为热销,二位不妨……哎哎哎,别急着走嘛!贫道还擅长各种业务,二位不妨多了解了解啊!”
就在黄牙各种掰扯吹嘘自己的本事时,谢谙懒得搭理,直接拽着沈晴鹤离开,嘲讽道:“这种人一看就是骗子,你何必同他多废话呢?”
“毕竟人家那么热情,我也不好冷脸相对吧。”沈晴鹤低低一笑,回过头看了眼黄牙,见自己望过来便开心地挥舞着手上的写着几行大字的招牌。
“只要你开口,黄牙啥都有。只要你愿信,黄牙啥都行。(另:生孩子不行,下辈子估计可以。得事先交定金。)”
沈晴鹤:“……”
这年头的骗子果然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二人身影彻底消失在明镜司门口,黄牙这才失望地收回目光,黯然地放下手中新换的招牌,忿忿地抄起手边的茶壶往嘴里猛灌了几口茶,又委屈巴巴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谁能想到他黄牙年过半百竟然还能碰上如此奇遇,为了避开那俩祖宗无意间躲了个山洞里,醒来便发现自己竟蹦跶到几百年前的世界。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那欠了的六两银子直接还了去,何苦受这罪,来了大半个月,要不是身上揣着的那点银子还能用,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若是再赚不到钱,他就只能拿出自己的终极法宝跟人去换了。
嗯……刚刚那后来的公子看着就不错,应该很有钱。
黄牙正喜滋滋地幻想着以后跟定谢谙就能够数着大把的银两,嘴角咧得老开,忽然脚下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嘴里跟喷泉似的吐着血,唇瓣一张一合,艰难地喊着:“阿巴阿巴阿巴……”
黄牙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径直砸在那人身上,俩人合着一起晕了。
进了明镜司的谢谙对黄牙的打算全然不知,他要是知道黄牙的打算,定是会狠狠鄙夷一下,并且骂一声眼瞎。
周兵兵带着二人来到明镜司的正院尘埃殿,正好看见坐在一群卷宗里的江景昀。他腰挺如松柏,端着大雪覆盖之下也难以折腰之姿,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血色,两膝上各自摊着一份卷宗,眉心微蹙,眼尾带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薄怒。
周兵兵嘴边笑容顿时敛了个干净,比那六月的天变得还要快,忙低着头作鹌鹑状,说话也小心翼翼的:“下官见过王爷。”
“嗯。”江景昀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看着手上的卷宗,淡淡道,“你去大牢看看陈药师那里有结果了没。”
“是。”周兵兵应道。
直至周兵兵离开,江景昀也不曾抬起头,继续翻着下一本卷宗,不知是累了还是恼了,刚拿起的卷宗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适才还在纠结如何开口的谢谙见这时来了个机会,心下一动,上前一步弯下腰正欲替他捡起卷宗,却不料有一只手比他更快。
是沈晴鹤。
“大哥。”沈晴鹤把卷宗递到江景昀手上,眉眼含笑,温温润润地喊道。
“你怎么来了?”江景昀猛地抬起头,对上沈晴鹤那双明亮的眼眸,又毫不意外地看见一边的谢谙,眼底掠过一丝愕然,却又很快被他掩饰干净,板着脸道,“你们来做什么?讨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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