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猫?刚刚那只,不是小黑吗?”
喻思弋最讨厌自己与魔界之人往来,此时被问起,简随心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只,并不是小黑。”
喻思弋摇摇头,不再多说。
二人说话之间,已经来到了内院。
而被喻诗灵抱在怀里的那只,才是真正的小黑。
小白早早就闻到了主人身上的药草清香,人还未曾进来,便倏地一声从草中蹿了出去,喻诗灵被这动静打扰,也跟着站了起来,甫一抬眼,便见到了手牵着手的喻思弋和简随心。
今日喻思弋依旧穿的是白衣,素雅高洁中带了一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而简随心穿的却是一件亮眼的黄裙,衬得她愈发俏丽动人。
两位佳人,一清冷、一活泼,并肩而站时微风吹过,裙角也随之飘扬。
即便同为女子,看着也是般配极了。
二人面上都带着浅淡笑容,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柔情蜜意,就连喻思弋,都收起了冰冷,露出温柔的一面。
喻诗灵只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流转不停的淡淡情意。
想起家中好事将近,她也十分高兴,
“表姐可算回来了!”
喻思弋扫了扫喻诗灵怀里的小猫,才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又询问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这话一出,喻诗灵和简随心都有些心虚,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没有啊,二婶还在家中呢,能有什么事发生。”
喻诗灵撒起慌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十分笃定。
但喻思弋却有些不信,霍无忧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在喻家,这几日,必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若说有事,还真有一件事!前几日,小简中了青釉刺的毒,在床上躺好几天呢!表姐可是想问这个?”
眼看喻思弋满脸都写着“不相信”三个字,喻诗灵没法,只得将简随心前几日生病的事给招了出来。
话音刚落,喻思弋所有的注意力便全部转移到了身侧的少女身上,就连脸色,都变得有些严肃。
喻诗灵看情况不对,不敢多待,朝简随心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通脉之事给交待了,之后便带着小黑小白一溜烟的离开了内院。
“诗灵说的,都是真的?”
喻思弋面色瞧着不大好,隐有怒意浮现,但其中又夹杂了一丝自责,简随心将这两种情绪看的分明,更是不敢告诉她自己私自通脉之事,纠结了好半天,终是点了点头,声音低低的,
“那日不小心在药田里摔了一跤,才让青釉花的刺扎了手…”
捧在手心宠着的宝贝,几天没见,就将自己弄伤了,喻思弋又气又心疼,但小姑娘那一脸委屈的表情,愣是将她心中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喉咙中,化为一句叹息,
“怎的这样不小心?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走路竟也会摔倒…”
喻思弋颇为无奈,想起简随心中毒那几日自己都不在她身边,愈发觉得愧疚。
“只是一时不小心罢了,师尊不必担心,你看,阿简现在不是早就好了吗?”
少女俏皮的笑了笑,似是为了让喻思弋放心,又主动伸出手,将那白嫩手心呈到她前面,主动给她检查。
纤细白皙的五指,在阳光照耀下更是漂亮,喻思弋看着这双手,再大的怒气也平息了。
“日后可得小心一些,若再有下次,就不要再想着进药田了。”
这是喻思弋最后的底线,所有可能让小姑娘受伤的事物,她都会一一摒除。
“阿简知道了!”
少女重重的点头应下,郑重的像在做出什么承诺,喻思弋见她这幅可爱模样,心中爱意渐浓,面上笑容还来不及绽开,那股难言的阵痛便再一次袭来,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烈。
情意越甚,忘情发作时便越疼痛。
喻思弋垂了垂眼,不敢再去看身侧少女,别过头,视线落到廊角摆着的风雨兰上,才低低的出了声,
“光是知道还不够,得记在心里。”
荀天星被伤一事,还在调查之中,喻文祺、喻文犀和连紫幽三人前几日便离开了喻家,外出查探究竟是何人修炼了那渡灵术,唯有冯珂留在了家里。
而喻思弋这次回来,与简随心关系又比从前亲近了些许,这变化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这日吃过晚饭,喻思弋正准备带她的小姑娘去人界走走,却被冯珂悄悄拦下,说是有事商量。
至于是什么事,自然就是二人的婚事。
简随心在旁安静听着,心脏突然跳的比从前快了些,这几日家中到处都有人说要办喜事,叫她也忍不住开始期待起婚礼,如今冯珂叫走喻思弋,说的多半就是这事。
她看着二人一同进了喻思弋房间,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等待,片刻过后,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偷偷的跟了过去。
偷听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她真的太想知道喻思弋对于婚事的反应了。
少女面色酡红,做贼似的倚在门口,将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正是紧张时刻,屋里忽然响起了冯珂的声音,
“小简那孩子,怕是早就喜欢上你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下个月初十,便是个好日子,大哥他们也会赶在那之前回来。”
“咱们喻家,可是很多年没办过喜事了。”
光是听声音,简随心就知道冯珂面上必定是带着笑容的,即便知道里头二人看不到自己,却还是觉得羞涩,但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二夫人的提议,师尊她——必定也会答应罢。
少女羞红着脸暗自期待,手心因为紧张也布满了汗,她垂着头掏出帕子擦擦手,耳朵还未凑到门缝,另一道清冷声音便轻轻传了出来,叫她面上笑容瞬间凝固,再也笑不出来——
“阿简还小,婚事还是过几年再说罢。”
喻思弋居然拒绝了?
简随心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就连屋里的冯珂,也觉得诧异。
“小简也快十九了,算不得小,那些人界女子,十九岁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上次是这个理由,这次又是这个理由,冯珂这一下也不知道侄女是在纠结什么。
喻思弋闻言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在顾虑些什么?小简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不能总将她当成孩子。”
冯珂对待小辈向来温柔,尤其喜欢简随心这样又听话又懂事的,喻思弋一再拒绝婚事,她十分不理解。
“二婶莫在说了,婚事暂且放着吧,若非要寻个理由,就当是我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好了。”
这理由比起之前那个,就显得更为敷衍。
冯珂都听的眉头直皱,这些年喻思弋所付出的一切,难道还不足以说她对小简的心意吗?
俗话说的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冯珂能看穿这理由的拙劣,但屋外的简随心,却已经红了眼眶。
满心期待的婚礼,却得到心上人这样的答复——
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
太可笑了。
第59章
简随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又是怎么离开的。
不能确定自己的感情——喻思弋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在她眼中,前些日子的表白与甜蜜,都只是玩笑话吗?
难过到极致时,反而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喻诗灵还在厅中等待,一见有人出来,立马好奇迎了上去,
“二婶与表姐,可是在说婚礼的事?”
“我、我还没听见,便叫师尊发现了,她让我到这里等她。”
简随心摇摇头,面色略苦,厅中灯火通明,映着她的脸愈发苍白,眼中甚至隐隐有水光浮现。
“神神秘秘的,这么怕被人听到,表姐肯定是替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惊喜?
她闻言不禁苦笑,紧紧咬着下唇,压抑住即将崩溃的情绪,低低的应了声,
“或许是吧。”
“怎么能是或许呢?表姐最喜欢你,等到婚礼那一日,她一定会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
喻思弋口中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脑海里已经想象到了身穿嫁衣的简随心是何模样,就连眸中,都闪耀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喜欢、婚礼、新娘子…每一个曾经让简随心心动雀跃的词语,如今都成了锋利的刀刃,将她那颗小小软软的、只能装得下喻思弋一人的心,捅的鲜血淋漓。
元书元画二人候在一旁,边听边捂嘴偷笑,明明是欢快活跃的气氛,但简随心却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窒息感从胸前漫出,令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此时此刻她只想离开,立刻逃离这个溺蔽的空间。
“我有些累,今晚不想出去了,诗灵姐姐替我…同师尊说一声好吗?”
少女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又细又软,似在羞怯。
喻诗灵见她始终低着头,只当她是害羞,并未多疑,遣了元书送她回房。
却没发现,少女走路时步履凌乱,跌跌撞撞,若非有人在旁搀着,恐怕早就摔倒在地。
喻思弋一再拒绝婚事,冯珂毫无办法,只得等喻文祺回来再做商议。
主子们的命令,也很快就传到了下人耳中,几天过去,家中再也没人提起婚礼的事。
喻诗灵倒是忿忿不平,她并不知道其中端倪,又不敢去问喻思弋,私下偷偷找过冯珂,却没有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原以为简随心会因此失望伤心,但看她每日表现并无异常,就好像——早就知道了婚事的结果会是现在这样。
婚礼一事便这样轻轻揭过,像是一阵风,从简随心心中飘过,什么都没有留下,还带走了她最宝贵的爱情。
那夜过后,她便不知该以何种面目去看待喻思弋。
二人相处时,也不再是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喻思弋感觉到了简随心身上若有若无的疏离感,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月色皎皎,落在廊上撒出一片银色的微光。
喻思弋静静地立在窗前,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软榻上坐着一位红衣美人,手里捏着一串葡萄吃的不亦乐乎。
正是化为人形的遇竹了。
“她疏远你,可不正好?你瞧你现在心魔多严重,光是看着她便心疼难忍,若她时时在你面前晃荡,你早晚得疼死。”
遇竹抬眼看了看那道窈窕背影,吃下最后一颗葡萄,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情之一字,真可怕。
“你不懂。”
夜风飘过,吹起喻思弋散落在肩后的长发,给人一种凌乱之美。
“对,我不懂你们人类的情情爱爱,但我却知道,你再不将心魔解决掉,莫说与简姑娘成亲,就是想要活下去都难!”
遇竹见喻思弋说她不懂,心里有些不服气,起了身也走到窗前,学着身旁人的动作,将两手搭在窗沿上,感受夜风吹拂。
夜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停,其中有一颗极为明亮,泛着奇异的红光,被其他星星包裹在其中,看着十分特别,遇竹抬起头,不由得惊叹了一声,还当是自己看错了,片刻过去,居然还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你看见那颗星星了吗?”
遇竹伸手碰了碰喻思弋的手臂,又指了指夜空。
“看见了,那颗星——怎会是红色的?!”
喻思弋沉浸在心魔的苦恼之中,若非遇竹提醒,她还真不会注意到那颗闪着妖异光芒的红星。
红光还在闪烁,遇竹仰起头痴痴的看着不知过去多久,方才悠悠的开了口,
“有圣兽要降世了。”
“圣兽?!”
千年以来,这天地间只出过一只圣兽,那就是简随心体内的麒麟,如今听遇竹说有圣兽降世,喻思弋也有些不敢相信。
“星动红芒,这颗星星,名唤红煞星,代表的是圣兽朱雀,如此异象,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朱雀即将降世。”
“世间灵气不纯,怎会有圣兽入世?”
“灵气不纯是真,但圣兽消失却与这个没有多大关系,”遇竹将目光从红星上移开,转头朝身旁满脸讶异的喻思弋笑了笑,“这些年圣兽消失,是因为天门被上界的人关上了。”
作为千年前见证最后一批修道者飞升上界的高阶灵兽,遇竹也原以为是因为灵气不纯才导致圣兽消失,但来到喻家后,她却渐渐听说了当今修仙界的许多秘辛,譬如荀家那位修为极高的荀风淼,多年前已经突破圆满境高阶,次次飞升都以失败告终。
圣兽的消失、修士们不得飞升…这种种的一切,都指向一个原因,那就是飞升上界的天门,在千年前就被关闭了。
“你应当听说过崇凌仙君的故事,当年他一人寻得天门之处,随后打通了上下两界,为后世修道者提供了飞升的去处,但从千年前起,下界灵气就变得十分浑浊,天门也正是在那时被关闭。”
“圣兽降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天门被重新打开了。”
崇凌仙君破开天门的事迹,喻思弋从小听到大,她原本只当这是个传说,从未想过这竟是真的。
原来世间,当真有天门存在!
遇竹一番话,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天门重开,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下来取走她的惊寒玉…”
遇竹叹口气,又想起当年在秘境中将惊寒玉交给自己的那个女子,即便如今已不记得她的容貌、她的声音、甚至是她的名字,但当初的承诺,却一直铭记在心头。
——————
简随心躲了喻思弋几天,却发现心上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反应,更是在心中坐实了她不喜欢自己这一猜想。
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又要这么快的消失吗?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再去试探试探那人,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41/75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