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南大师,您看,要不我们继续检查?”
旁边的保安提醒着他。
“嗯,好,那卫翊你们先走吧,给我向你爷爷问好,过段时间我去看他。”
时言继续笑,点头和卫翊走了。
“天师,那之后您怎么办?”
可能已经把这片海域附近都封锁了,上次时言来时旁边的居民楼里也不见人影,两人走到空旷处,时言才悄声问。
卫翊顿住,走进,伸手向他,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卫家的古玉,戴回了自己的脖子。
“我有想过收你当徒弟。以后不要再联系,卫旭会送你去火车站。”
说完,他转身离开。
又过五个小时,他回到了岛上,推房间门的时候,听到了有东西掉下的声音。
是颗珠子。
以往他不可能看不见这么大一东西,但是今天,准确的说来应该是从昨天开始,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摘下了眼镜,露出了一双与常人无异的眼睛,甚至这眼睛要比许多女人生的美。
但他的眼睛却不能与常人一般露在外面。
他眼睛生来怕光,视力虽好但也只在晚上看的会清楚些,白日里太阳底下若是没有眼镜,根本没法睁开。
他第一次注意到时言的异常是他来岛的那个晚上,他救下他的时候看到了他脖子上的乌青,指尖上也有一些。
最初的时候他以为是太冷泡在海里冻住了,可是后来有两日他在外面没有回来,一回来时言就迎了上来,在屋里也围着围巾戴着手套,过了会儿,他教他看书的时候让他摘了他才摘。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最多只怀疑过他的目的。
可是当知晓他的身份之后,也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日远程会议商议讨论出的结果是,海中的水鬼是妖,而且之前换皮鬼所经之处的地方近日有天师发现当地灵气几乎全无,会严重的影响当地的发展……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所在这片小岛的东北方海域是全国上下如今已知的灵力最旺盛的地方,这绝不是偶然,海妖的出现更不是偶然。相当于背后那人在全国布下了一个聚灵场,把几乎所有地方的灵力引入那片海域,如果世间真的有妖的话,那他们就必须往这个地方来。
背后那人是想要把所有的妖吸引过来,同时,也吸引着他们这些天师们。
他们找不出背后的人,更猜不准他背后的意图,只能先遣散岛上无辜的普通人。
会议的最后,前辈提醒他们,“妖是最善于伪装的,就算现在世上的妖大多只是妖灵没有实体,但我们还是要小心,最好在房间里都贴上形灭符,那是我们会的对他们最有效的符。过几日,我会请南山一脉的捉妖师出山。”
提到形灭符,他突然就想到了时言在他眼皮子底下使用形灭符的时候有这么两三次会手抖,没那么顺。
最开始他以为他是真的用不好,可是如果一细想的话,他是在灵力最开始消失的那段时间联系他的,还一定要到他这里来,来的时候身上有乌青,每日总是要缠着与他呆上一段时间。
他聪慧,谨慎,能视常人所不能见的东西。他似乎是出去读高中之后才患上了那所谓的需要静养的病,可不论他怎么劝说他却不愿去看病。
最开始,在村子里装神弄鬼不是因为他爷爷,而是不想有多的人踏足那片林子,那是他可静养治病的地方。
卫翊想了一路,回来后在时言背后悄声燃了一张时言画的不那么好的形灭符。
他看到他突然晃了晃头,步子不稳。
“时言,怎么了。”
“噢,突然有些头晕。没事,我们走吧!“
时言抬眼朝他笑的时候与他妹妹一样无忧无虑,眸子干净的像是不曾体验过什么苦难。
在食堂吃完饭议事的时候,他猛然间发现了那些天师们的意图。
如果有怀疑的话只需要很小很小的试探就能试探出来,只要他真是妖,就算什么也没做也会与海里操纵舟幽灵的那只妖划等号,他将永远走不出这片岛。
只有搬出他爷爷才能让他们闭嘴,才能让他们顾念着脸面打消对时言的怀疑和试探。
他以查探为由,在灵力最旺盛的海域边缘,为时言聚了三小时灵。
难怪他总要缠着他,他脖子上的玉里的确有灵气。
卫翊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什么,但他想,他与时言的缘分也就到这了,等这件事结束后,灵力回散,他能聚灵,应该可以好好上学了吧,也许会考个不错的大学。
他把珠子与玉一起串到了脖子上,想到时言当日说要给他送终,他那日应该也是被逼无奈真心想过要入这行吧!
如果他是妖的话,也是一只活的没人自在的妖。
手机铃声响起,卫翊接过,是其他天师们,提醒他一起前往议事厅。
南山一脉的捉妖师几乎全到了,此次全权由他们指挥和布局,就算明知道有幕后之人,但首当其冲的也是先处理那只会伤人的海妖。
一共十余人,中午卫翊在船上遇见的那位是南山最有资历的捉妖师,以往他们都是以风水师身份出入。众人早以为他们摒弃先业了,但从未想到,真有妖的时候,这世上还能找的出来捉妖师
南前辈走到最中央的指挥桌上为大家推演着。
底下的风水师们似懂非懂,有些看的明白有些看不明白。
隔行如隔山,其实按理说,如果确定那东西是妖的话,就与他们无关,上头自然会想办法找到更多的捉妖师去处理,但问题是没法确定。
他们谁也没办法确定那东西是鬼还是妖,还是说亦鬼亦妖。
卫翊看着神情严肃的南前辈,又想起那日时言去找他的那回。
他拽着时言往船边游他却回头望了一眼,他便也顺着头往后望。
那东西在对时言笑。
可是没有实体。
妖灵?
可有鬼的气息。
“南前辈,到底如何?”
待他演示完毕,气喘吁吁,底下天师连问。
南前辈没说话,解下袍子,不管所有人的目光,从大堂走了出去。
“到底如何,怎么什么都不说?”
“要没事,我可就得回去了,耽搁这么久。”
……
卫翊默默随他弟子跟了上去,却只见他迎着最后一缕日光,朝着西方跪了下去,他的身后跪了一排南山一脉的弟子。
“南前辈,你这是何意?”
“卫翊,风水界的天师是否都已在这小岛之中?”他被弟子搀扶起来。
卫翊点头,“我师父也在赶来。”
“好好好,已然是要只可进不可出。”
南前辈低咳,轻叹。
“它就在你我之中。这片海域聚集着几乎世间所有的妖,准确的来说是被鬼化的妖灵,双发签署契约,一方提供肉身,一方任其差遣。它……是要报复啊!”
“前辈,你这是何意?”
南前辈拍拍他的肩,“多说无益,该来的总是会来,重要的是我们怎么抵抗这一切。”
“为何不先抓住他?”
“抓?”老人嗤笑,“它要的是风水界所有人,没人能奈何得了它。”
卫翊年少气盛,不信世间有这么多天师加在一起都奈何不了的妖物,他重回大堂,把视线锁定在每个人的身上。
探查,探查,排除。
聚灵集妖,签契纵妖。
可依老前辈之言他既然如此厉害,何必还要费尽心思纵妖,若目的是摧毁风水界,何不逐一堪破。
报仇?
那这仇,一定与风水界有关,与妖有关,所有幕后之人只有看到风水界的天师们一齐死在妖的收下才肯罢休,才能出气。
他思来想去,并未察觉有什么事情能把这几者结合在一起。
而他所知之事都是记载在书中的大事,只在百年间,百年以前的事他则还没有权力查看。
“卫小天师,不必挂心,不过区区妖物,众天师都相聚在此,总会有个结果的。”花天师自上次受伤后身体一直不好,但不论别人怎么劝她都不愿离去,执着的要看最后是个什么东西伤她这般深。
☆、第 24 章
时言自那日被卫翊送出岛后便回到了留仙村,日日研究着他留给他的那些书,大概知道了这世间有什么妖。又练习书中夹着的聚灵术,想着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就回去上学,重新踏回他改走的路。
“言言,错了,结界不是这么设的。”桃妖有些生气,凝起两道柳叶眉,叉着腰叫唤。
时言不喜欢学这些所谓的妖术,哄着:“好啦好啦,桃妖姐姐,我又用不着何必废这心思。”
“你怎么知道你用不着,我不管,我会的你这半月都得学会,要是学不会我就不理你了。”
时言鲜少看见她这般无赖的样子,叹了口气,继续学着。
桃妖拿着卫翊给时言的那块聚灵石,躲到了山顶的一颗桃树里,看时言在隐蔽性极好的古树丛里掌印翻飞。
她记得以前他就是这样教她的,学的稍稍慢了,他就会用桃核砸她,等她哭鼻子了又会寻山底下的糖葫芦过来哄她。
等到她差不多学了些可以自保的法术后,他便告诉他他要下山一趟,一开始她不清楚他在干嘛,只是等他回来。后来发现几乎每百年间他就得下山一趟,所以就悄悄跟了他一回。
“不听话?”她被他抓住了耳朵。
“言言!就带上我嘛,我不敢自己下山。”她撒娇,又没有什么男女大忌,几乎整个人都黏在了他身上。
“言兄,可是令妹?”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冷脸,言言低头横了她一眼,她便只能撒手,把凑到他肩口的脑袋拿开。
“正是舍妹,平素娇惯了些,有些不知事。”
桃妖不喜欢他这般说她,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气的踩了他一脚又把他腰间的银子拿了便跑。
教她法术的时候其他的她学不上心,可只要是与逃命有关的,她拼了命的学。
她气他不带她玩,就把他的银子花个精光,数日后才在夜间的时候等在那个大冷脸的府邸,蹲着数蚂蚁,等言言什么时候出来了把她捡回去。
“舍得来了?”
言言站在她身边,踢了踢她眼前的小草。
“等你有一日不用我管就能在这世间行走,我怎会拘着你!”
“好了,进府一起用膳吧,切记我和你交代过的话。”
她这才肯站起来,整理好仪容,屁颠屁颠的和他进那大冷脸的府门。
“言言,他是谁啊!长得好凶!”她用法术与他传话。
“嗯……说了你也不明白,就是给皇帝做事的,在他跟前能说得上话的。”
“啊,那不就一狗腿子吗?”
他笑笑,点头。
“言兄,何事如此高兴!”
“将军不日便要启程,我方想起祖上有酒酿造近百年,正好给为将军送行,祝将军大胜归来……”
几日后他把她打发回了山上,再过了几月他才回来。
“怎么还在发脾气呢!”他凑过来提着一包糕点,轻笑。
“我不要再和你呆在一片山头了,我要自己找个好去处,也养个小妖玩儿,高兴的时候逗弄两下,不高兴的时候就撇下她出去。”桃妖很生气,推他的时候用了五成法力,然后死命跑。
她喘着气,跑了几十个山头,道他怎么还不来找她,最后还是馋他提回来的糕点,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去。
“言言!”
他倒在地上,身上发着奇异的光。
她探查着他的身体,发现心口有箭伤,却无法用法术愈合。
“怎么会这样。”平常兵器就算伤到她们了也会很快愈合,更何况是他。
她红眼把他扶起,掀开他的衣服,湿乎乎的一片。
“言言!你不能离开我!”
他又没教过她妖是怎么死的,她只看过人这样了几乎离死不远。
她把他背到山脚下去找大夫,擦血的热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傻丫头,我又不会死,哭的像头猪。”他白着唇安慰。
“言言,我错了,不要离开我。”她趴在他的床头,哭的打湿了一片被单。
“你!你是不是每次回来都受伤了!”
“言言,是我不好,总是冲你发脾气。”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勉力笑笑,捏捏她的脸。
……
“言言,山下到处是你的画像,说能提供你线索的就给一千两黄金,找到你的有求必应。”她手中拿着画像,眼里亮晶晶的。
“然后呢!”
“两文钱就能买串糖葫芦。”
他转过去了头,眼睛有些红。
桃妖可从没见他这样,赶紧求饶,“言言我错了,我不该贪糖葫芦,我差点就变得像人一样坏了。”她瞬间哭成泪人。
“小丫头,人也有好的。”他帮她抹着泪,从她手里接过画像,轻轻一抛,便化成灰烬。
后来他一直如此,她便安心呆在山上,在他受伤的时候好好照顾他。
在她四百岁那年,终于学会了认字,迷上了人间话本,只觉得这话本比俗人有意思的多了,高门贵女会喜欢穷小子,王侯将相倾心画舫娼女,连那皇帝身边也可养着小倌儿……
“言言,你干嘛总是去救同一人,他们百年寿命,总是会死的,何必去救。”她躺在树上看话本,转身抬臂撑头。
他不言不语,在崖上荡着秋千,从她视角看上去,比天还高。
直到后来她也喜欢了一人,差点愿意为他去死的时候,她才明白他喜欢他。
他救他命,她便陪他,他每百年用百年修为为他做一次妖欥,她也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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