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你究竟要救他到什么时候。”
“只要他还在,我就救。”
……
言言与上天做了个协议,每世去替一次他的命,于他会死,于他不会,只是受伤时与常人无异,直到伤口痊愈。
他说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会,是他教的他,是他陪的他,可他却救不了他。
“小丫头,你不是一直问我原因吗?我喜欢他,我愿意为他死。”
“可是他每回都有夫人,他每回都会忘记你。”
“我知道,可最开始的时候他是喜欢我的,只不过他忘了而已,没关系,我原谅他。”
桃妖喜欢的那个人很喜欢她,但也喜欢别人,她不喜欢这样,她只希望她眼里的人眼里也只有她。
她不明白言言为什么要这样。
“我知道他死了,可这世上还有他的影子,就算是影子,我也想保护。”他和她一起坐在山头看星星,眼里全是星星的倒影。
“但你不能总是这样,破坏了规则,会有惩罚的。”
他摸摸她的头,“小丫头长大了,懂事了不少。”
……
桃妖摸摸自己的脑袋,“言言。”
“嗖!”
一块小石头从她身边擦过,撞到树干上,打出一个小印。
“言言!会痛的!”
她在树上大喊着,语气娇憨。
树下的时言笑笑,“啊!桃妖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打得着你。”
她耷拉了眼皮子,又躺回了树上,施法把树干摇的乱颤,松果齐齐掉落,逼得他要支个盾才能免于受痛。
“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小姑娘怎么脾气这么差!”
“你说什么?”她睁着湿漉漉的眼。
“好了,别生气了,大不了我把你教我的都学会?”
“或者你说?”他抬头望着,不知道该怎么哄。
桃妖趴在树干上,只露出了个头,小小的,肉嘟嘟的,问能不能帮她变串糖葫芦。
“吶,这不就有了,还有栗子糕,红枣汤……”
她一向爱吃,可都不知道好多年没吃过这些东西,想哭又没眼泪让她哭,只能痴痴望着吃食。
“言言,再快些吧,一周内就得学会,还得学好。”她要求着。
时言无奈,又怕她生气,只得点头,问起她知不知道海上的那个是什么妖,她说不知道,但是很厉害。
“啊!那天师他们有危险吗?”
“自然是有的。”
“有多危险?”
“全死。”
她说话不留情面,气他就算全忘了也总会遇着他,总会想着他,总会与他有瓜葛,总得为他死一遭。
不过这样也好,就只这回了。
“那你说……如果我把你教的学会了,去了能不能……”
“总要有人死,不是他就是你,你愿意为他死吗?”她问。
时言摇头,“他爷爷不是很厉害吗,还有那么多天师呢!”
“嗯,总会有人救他的,你不必担心。”桃妖大概清楚结局只有一个,不再和他斗气。
自那日后,时言连一向重视的功课都放弃了,没日没夜的练习她教过的法术,怕不够用,还钻研每个妖的习性,特征,避免到时候输的不明不白。
桃妖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打扰,只在他犯错的时候打他出气。
“言言,你想好了吗?要去找那个卫天师?”
“嗯,他帮过我很多回,如果他没发现我身份的话,其实我也在岛上。”
“可你是妖,却要帮人去对付妖。而且岛上还有捉妖师呢,说不定会趁你不备先把你捉了。”
时言低头,“如果我不去,天师真出事了我会后悔的。”
桃妖瞥了他一眼便退回了手机游戏里,“你可从没给过自己后悔的机会。”
☆、第 25 章
“小岛方圆数万里都已经被封了,谁都不能再坐船走出去。在海里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等在岛上,看他们要干什么。”南前辈无奈。
“法器上显示几个每个方位都有千余只不明形状的妖物,率领着数万舟幽灵困守边界,单独出海就是死,所以,你们万万不能再私自出海。”
其余天师有些不服,争道:“不就是个连肉身都没有的东西,一张符就能杀一片,何须怕它。”
南前辈讥笑,“人与妖相比才是更无能的生物。”他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
自那日他发话后,所有人一等就是一星期,期间将小岛的每个海边都设下了阵法,每日派人巡逻看守,将小岛牢牢护住。
“南前辈,他们是否在等我们精疲力竭?”卫翊问。
他摇摇头,在雪天迎着东风打坐,“它们在等人偷偷出去,然后放过第一批人,等所有人都相信并没什么厉害之处出海后它们则会在他们快要成功的时候杀掉他们。”
“这是最为简单的诱妖的法子,它们也会这么诱你们。”
“南前辈,您是否知道什么?”
他摇头,“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了,她在逼老一辈的进来。”
“你瞧着吧,不出三日,你们风水界避世的天师们都得来这小岛,谁叫每家最为出息的接班人都被押到这了呢!”他重新闭上眼。
果然如他所言,未出三日,许多他只在书上看过相关记载的天师齐聚小岛,重新加持阵法。
“爷爷?”
他的师父也就是他大伯并没有来,来的是他已八十余岁的师祖。
他拍了拍他的肩,进屋和南前辈说话去了。
“你我都知道可能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没想到她做的这么快,这么绝。”
“谁叫当初所有人都逼她呢!”
“其实,我以为她死了。”
“可我们只看到了他的尸体。”
……
“我看我们都得死在这。”
“至少会放了你们卫家,当初你们是唯一没有逼迫她的人,甚至还帮过她。”
“但她已经害了命,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我该早点察觉是她的,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去。她不能再活在这世间了。”
卫翊眼睛不好,其他感官就很强,他们的话隔着两层墙被他听到。
“她是谁?”
没人给他答案,不听老人言私自出海的人的尸体被冲了回来,五脏俱空,肿胀的看不出样貌。
其他天师草草帮着处理好尸体后,依旧是不间断得巡逻看守。
最先被撕开的口子在西门角,阵法被系数破坏,看护的天师血干而亡。
卫翊的爷爷和南前辈勘察现场后明白动手脚的便是在他们这群人当中。
她还在里面,只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
此后南前辈便一直打坐在顶楼之上。
来看他的是一个不出二十岁的女孩子。
“南大哥!”
她的声音如六十余年前一般动人。
南前辈睁开布满血丝的浑沌的眼睛,就算明知没用,还是用他拿了一辈子的笔剑朝她挥去。
“多年未见,南大哥怎的不疼惜小妹了?”徐媛媛二指一夹,接过笔剑,撬开面皮,出现一张妩媚艳丽的容颜,是他六十多年前见的那张脸。
“你不该害人。”
“害人?我没有,我只是做生意,他们把身体给我,我给他们其他的,钱?房子?他们自己愿意。”
南前辈看到被她捏成粉末的笔剑,劝到:“你若要报仇,对我们来就是了,何必伤及小辈?”
她轻笑,撕开外面的大衣,零下天气里,一身高开腿玫瑰色旗袍。
“当年我就是穿着这身衣服,我以为他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她凝望着自己的指尖,又包裹着掌心,“你们老的都不怕死了,难道还会痛心?他们功成名就,活得好好的娶妻生子,我一人躲在深山里,凭什么?”
“算了,多说无益,今晚轮到金家的那个小子了,让金大哥小心点,好像那是他们金家的独苗苗吧!”
说完,她直接从高楼走了下去,踏在空中如有阶梯,走的摇曳生姿,海边数万舟幽灵齐聚恭迎,她踩着他们的头颅一步一步消失在海中。
他们几个老的听到这事,把人聚在一起,聚了一个雷也打不动的阵法,又由他们亲自在屋内看守,将金家小子护在中心。
“爷爷,真的会有妖来杀我吗?为什么是我?”
几个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在他身边打坐,虽闭着眼,但一直在洞悉着周遭的一切。
卫翊奉命收在屋外,挺直背脊,蓄势待发。
当指针转了一圈,又回到十二的那个位置时,屋外狂风大作,窗户被打的呼呼作响,一道明亮闪过,屋内传来老人悲恸大喊。
卫翊推开门一看,金家继承人全身发黑,已被烧成焦炭,随着房子的震动,黑灰塌在地面,而周围护法的老人却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他忽然觉得在它的面前,他们的确做什么都是无力的。
他差人把老前辈都扶下去,却不知道自己又该干嘛。
迎着海风吹了两次,他敲开了爷爷的房门。
“如果我也会死在这的话,我希望知道原因。”
他并不畏惧死亡,在他终年都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就不会了。
“你并不需要关心这些,你只需要记住我曾教过你什么。”他把他推了出去。
第二个死的是陈家小辈,在小辈死后的第三天,陈老爷子也被人发现沉进了海中。
第三个是卫翊。
“卫家哥哥,妹妹很感激你当年帮过我一把,可你的一不小心却把其他人也引来了……你的孙子不错,教的很好,但很可惜,我不能因此而放过他。”
当年她们躲在一处山洞中,他已然就快脱去妖身变成人,同她一辈子在一起。
她想想他们是怎么逼他们的?
烟熏火攻,防水浸罐……驱鬼。
是啊,他们一些个捉鬼的管起她们捉妖的事,偏偏还用鬼去捉妖。
那卫翊就得死在鬼的手里才行。
这天白天里卫翊过的很安然,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和书籍,把一些他觉得可能有用的装进了箱子里,封面上写下了时言的地址。
他是在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才想清楚了他爷爷对他说的话,在他四岁的时候,他往他身上放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他告诉他,“小翊儿,人都有一死,如果有一日你觉得你必死无疑的时候也别怕,像这样,剖开自己的心,随着你的生命消失的还有这世间所有的邪恶……”
现在似乎就是必死无疑的时刻了,他知道那个秘法。
将恶灵重在稚子心房,以心血供养,随着少年的长大,恶灵也慢慢长大,会化噬掉睁开眼看到的一切,而随着宿主的消失,恶灵也会在吞噬后消失。
他爷爷把注下到了他身上。
午夜十二点如期而至,舟幽灵搭成长长的阶梯,各种恶鬼张着贪婪的血嘴,瞪着通红的血眼,往卫翊所在的地方狂奔。
天师们能拦住他们,但拦不了这么多,他们的符摧毁了一批又一批,法器收了一个又一个,卫翊最终自己站了出来,支起小木剑,形成一个护盾,走到了海边。
海滩上,海面上全是舟幽灵和其他恶鬼,想要冲破他的护盾。
如果时言在这的话,他看的清楚大概会被吓到的。
他忽然笑了。
这些小鬼数量虽多,但并不能杀了他,她应该也只是想让他力竭,最后死在最后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身上。
所以他得想办法撑到天亮才行,如果到了那时她还没死的话,她大概会有些恼羞成怒,亲自来杀他,这便是他爷爷交给他的机会。
他一直以为他的存在是发扬卫家,铲除世间恶灵。
原来他爷爷目光长远,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不愧是他的师祖,的确有很多让他学习之处。
一晚上,所有人都在对付着那些貌似永远收不完的小鬼,卫翊的小木剑剑心变成了沥青色,等变成黑色后便是可以捅死自己放出恶灵的时候。
他挥了几剑后忽然想起,他是真的快死了,但他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你是真的很不错,这个年纪你是你们一辈中悟性最高,善德最多的,若非必要我本不想杀你,但,反正我也快死了,何必放过你。”
“你是?徐媛媛!”
她有些惊诧。
“味道。”他吐出两字。
“我倒是忘了,你几乎是个瞎子,其他感官好一点不足为奇。”
“天彻底亮之前我是一定得杀了你的,不如在这半个小时里,我和你说说你爷爷他们干的事,你似乎很是明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要杀了你们的这个决定。”她坐在舟幽灵搭建的尸海上,理了理侧边的额发。
“当然,在这之前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答得不合我心意,我想我也没有再和你说话的必要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会回答我想听的话。”
“你觉得妖和人能在一块儿吗?或者说,是不是每个妖都应该死。”
“是。”他答。
“可是你放过了你那小跟班,据我所知,他也是妖,你却一路护航,把他送了出去。看来是因为你是天师,所以不管捉妖人的事,但你那些爷爷辈的天师们却没有这个觉悟,找不着鬼,便要杀个比世上所有人都要好都要善良的妖扬名立万。”
卫翊没应他,自顾自杀着小鬼,她也不生气,轻笑,“他在最后一刻把妖丹给了我,叫我忘了他,好好活着,只说是天意,不要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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