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骧看他,“前辈,若沈灼败了呢?”
林斜阳一笑,“那我们便同葬于天地之间。”
第434章 他死了
“同葬天地……”
龙骧喃喃自语,忽而弯起嘴角,“这倒是我以前的心愿。”
林斜阳目光微滞,却见他已经飞身冲进了那方大阵之中。
他无奈一笑,真觉得这孩子像极了他第一世的年轻时候。
“前辈。”
宁飞月看着眼前这男子心中惊疑不定,“您方才说的……该不会是龙骧师弟吧?”
林斜阳没有直接回应,却是笑着感叹了句,“那该是第七世的事了。”
宁飞月与赵空元对视一眼,倒吸一口气。
他们已得知眼前这人是谁,也知道他与虚境天那位死而复生的半神九歌是什么关系,若他是龙骧的生父,那其生母是谁昭然若揭。
“可……可他今年尚未满千岁,您的第七世距今该有万年了吧?”
“没有万年,四千年罢了。”
林斜阳指尖溢出银光,将两人围绕其中,“当年九歌在去星辰之海前将他封印在九幽的轮回之木上,待人间将她忘记,那根轮回之木便会枯萎,龙骧便被送到了横阳城中城主夫妇二人身边。”
他眼中掠过无奈,“我亦不曾想过,他竟会是另一个被天道选中的人。”
宁飞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如遭雷劈,“我记得您便是……”
“不错,只差一点,我与他便要一决生死了。”
林斜阳摇头笑笑,抬头迎上头顶盘亘的雷劫云海,眸中是熊熊战意,“天道无情,实在用心良苦。”
话音未落便已消失在二人面前,宁飞月眼看着那道白芒冲向了头顶那片黑沉的劫海之中。
赵空元听的目瞪口呆,“他方才说龙骧是……他与半神九歌的孩子?”
“不错。”
宁飞月眸双眸冷冽,“天道是要他们父子相残。”
赵空元震惊之下心情复杂,“是沈灼安排的还是……”
他没问下去,终究说来,所谓的异天道也是沈灼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一切……也是沈灼原来安排好的,恐怕异天道也会觉得冤枉,他明明是按照造物主的意愿而来的,为何一切突然就变了。
“退!”
云九歌大喝一声,阵中众人迅速往后退去,只剩朝日雪宫站在中央,无数阵纹自她脚下浮起,渐渐扩散开来。
众人眼睁睁看着朝日雪宫一头墨发变成白色,那无数流动的阵纹瞬间铺展开来,向沁阳山之外的整个中洲覆盖而去。
“朝日阁主——”
宁飞月惊恐地看着阵中央的美丽少女逐渐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者。
“唯有天命族可上达天意,捕捉天道踪迹,此事无人可替。”
云九歌目光掠过众人,神色凝重,“你们皆已尽力。”
在那遥远的风雪之地,沈灼站在茫茫白雪之中,仰头看着远处飞射而来的银光眼中漫起一丝笑意。
风雪愈烈,看不清眼前的景色,在那片模糊的风雪之中,一道白色的身影向他走来。
一袭白衣,一头黑发,沈灼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满脸冷漠憎恨地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笑了。
“你恨我?”
“不该恨吗?”
“不,只是你不应该有恨才对,你是无情无欲的天道。”
沈灼挑了挑眉,“我只是个冒牌货。”
天道目光冰冷,“可他们都认为你是真的。”
“虽然很抱歉,但你必须得消失。”
“我不甘心。”
“我可以听你说说。”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天命族的缺陷,上古众族的没落,垣族的灭亡,所有人的命途都是你一手安排的,你才是罪魁祸首,你是个骗子。”
天道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该死的是你。”
“我知道。”
沈灼神色平静,“很多事并不都能说清对错的,没有人真的公众无私……除了你,因为你是天道,可我不是,我只是个普通人,拥有七情六欲,可以大发善心去救一个路人,但却无法眼睁睁看着众生安稳,唯独我失去所爱,所以……抱歉。”
“呵。”
天道冷笑,一步步抬脚向他走去,“可你不会再见到他了。”
“我猜到了。”
沈灼扯了扯嘴角,“本想着能用心感化你一下,说不定我还能留条小命,但看来几率太小了。”
天道眼中出现狰狞疯狂的杀意,伸手向他探去。
“麻烦了。”
沈灼偏头对身后的方向笑了下,有些无奈,“他有些难哄,请你不要见怪。”
话音被吞没在无尽呼啸的风雪里,这片白茫茫的雪原裂开了一道道缝隙,如蜘蛛网般笼罩在这块雪原上,漫天雪尘铺天盖地地掀起落下,高耸的雪山倾倒下来。
雪原四分五裂,彻底沉入无妄海底,空旷无边际的海面上落满了雪白,最后只剩下了飘浮在半空中的那座冰雪殿阁,如海市蜃楼般梦幻美丽。
那四岁的孩子站在神墟之上俯视着这毁灭着的一切,低头看着掌心的那枚戒指,握紧,转身走入神墟之中。
风将这片雪原上的雪带到了遥远的三途峰之巅,一片透明的雪落在了棋盘之上。
长冥的手忽然顿住。
一道柔和的无形力量托起了那片孤零零的雪片,落到了他摊开的掌心。
云钦看着那片雪花,目光微动,他在那上面感觉到了沈灼的气息。
是真真切切的沈灼的气息,而不是陆沉的。
长冥轻轻握住了这片小巧精致的雪花,黑沉的眸子缓缓闭了起来。
棋盘上的黑白棋子都被一层白冷霜覆盖,云钦低头看着自己指尖的寒冰目光凝重,下一刻便抬头看向三途峰之巅的上空。
那平静的虚空忽然凝结出无数透明的寒冰,竟将流动的灵气都冻了起来,在这三途峰之巅仿若开出了一副绝美的百花图。
那座如冰雪雕成的巨大神雕就这样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殿门洞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光着头走了出来,黑漆漆的眼睛像一汪幽潭,平静无波,如一个看过沧桑生死的老者。
眼前的光一闪而过,那幼童转眼出现在二人跟前,那澄澈平静的目光投向了长冥,同时伸出了手。
那小小的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银色的圆环上镶嵌着一颗精致小巧的透明石头,散发着夺目的光彩,玲珑剔透,似有七彩的光芒。
长冥摊开了手,掌心里的那片越花依旧完好地躺在那里,那稚童手上的银色戒指便飞到了他的掌心,盖住了那片雪花。
他低头看着那枚戒指,银色的指环,剔透的石头,倒映着日光,干净的像某个人的眼睛。
手指摩挲着那带着棱角的透明石头,长冥静静垂眸看着,“他说了什么。”
“他说,你有些难哄,让我不要见怪。”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
“他是怕我迁怒于你,又或者,迁怒于整个中洲。”
长冥的声音从未有过的温和平静,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掌心的戒指,“可最该被迁怒的人,是我。”
云钦一旁震惊不已,却还是按捺着翻涌的情绪,向那孩童一拱手,“不知……沈灼……”
“他死了。”
孩童的声音清脆如风铃般,却像一把冰冷带血的刀子一样割破了这三途峰的气息。
“啪嗒。”
指尖的棋子倏然掉了下来。
云钦睁大了眼睛,一时忘了呼吸。
第435章 在人界
云钦下意识看向了对面的人,却见对方神色平静的像是没有听到那句话一般,只静静地看着掌心的那枚银戒,一言不发。
他蜷了蜷手指,对于这样平静的半神长冥他心里反而有些慌起来。
他转头看向那稚童,却见对方已经消失了。
三途峰之上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他们二人与冷肃的风声。
“……”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便起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这山顶静的如死地,连风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半空中那座冰雪筑成的神殿就这样无声地飘在那里,周围是美丽剔透冰霜雪花,在这三途峰之巅的上空绘出了一方绝美通透的屏风,连绵不断的冰雪凝结在一起,一直蔓延到他跟前。
长冥缓缓收紧掌心,抬头看着眼前头顶的神殿与冰霜之景,眸中是沉沉的黑色。
白如映自半神殿中踏出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那个凌驾于众生的银发半神独自坐在漫天飘浮着的冰雪之花下,抬头仰望着半空中的那座巍峨神殿,眼中是无尽的孤寂苍茫,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人。
她走到石桌前,看见了那盘棋,棋局只下了一半,执子之人却只剩下了那一个。
“天道已定,你可以走了。”
“……”
白如映嘴唇动了动,她想说他会回来的,却又觉得没有意义,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等待在下山之处的十二伸手,“白姑娘请。”
“……”
白如映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依旧坐在那里看着那座神殿,仿若永生永世都会静止在那里一样。
三途峰的风又吹了起来,比平时的冷了许多,风中夹杂着一些冰晶,打在人的脸上透着彻骨的寒意,像冻到了骨子里一样。
离开灵都后白如映一路疾行至虚境天,却被告知云端龙骧等人还没有回来,而云钦已经带人前去沁阳山了。
白如映心中既惊又急,又匆匆去了沁阳山之巅,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片废墟,四处都是雷劫过后的焦黑,只剩下了些许残垣断壁。
而在山峦间的一汪湖水旁,虚境天的人都围在了那里。
她心中一紧,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白姑娘?你怎么来了?”重羽一眼便认出了她来,眼中还有着惊喜。
白如映哪还顾得上回他,一边往前走一边问,“人呢?他们怎么样?”
“都挺好的,好歹保住了小命。”
身后响起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白如映转身看过去,神色从容的玄玉向她走来,眉眼间是无法掩饰的疲惫。
“三途峰如何?”她问。
“……”
白如映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玄玉本就是随口一问,见她犹豫顿时神色凝重了起来,眸子淡淡地看着她,“发生了何事?”
“沈灼他……”
白如映艰难而缓慢地开口,“死了。”
原本喧闹的周围突然静了下来,许久之后,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你再说一遍?”
白如映转头,在人群里看到了向她走来的龙骧。
他脸上还保持着一丝疏离的笑,“你方才说什么,我有些没听清。”
白如映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第二遍。
她回过头去,看向云端,以及站在她身边的宁飞月,赵空元,虚境天的人们,以及抱着剑站在角落里的秦煌。
他们都在看着她,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与无措。
“你们都安然无恙,这便够了。”
“……”
玄玉猛的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冲向灵都得方向。
秦煌敛下眼中震惊,扫了他们一眼,也随之跟了上去。
无人说话,宁飞月睁大着眼睛,无法相信最后的结局会是这样,她扭头拨开人群,看向躺在绪怀中的白发少女。
“……绪前辈,您也能感应到天道气息吧?你能不能……能不能感应到沈大哥的生机?你能不能替他卜一卦?”
宁飞月满脸是泪,乱七八糟地说着,“求求您了,求您……他是天道啊,他怎么会……不可能的……这天地明明还好好的,他怎么会……”
“我感应不到。”
朝日雪宫缓缓睁开眼睛,苍老浑浊的目光看着她,“就在一个时辰前,天道的气息便消失在中洲大地上了。”
宁飞月脸色苍白。
“傻姑娘……”
朝日雪宫低声笑了出来,低沉沧桑的声音颤着,那双浅墨色的眸子看着她,“他去了人界,我自然感应不到他。”
“……”
宁飞月陡然睁大了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狂喜漫到脸上。
玄玉赶回三途峰时,半神殿前的神殿依然庄严地飘浮在上空,大石上的棋盘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金色的小字。
[他在等我。]
玄玉错愕地看着这行字,忽然笑了一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眶已经红了一片。
嘴里骂了一句,她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头顶的巍峨神殿,“咱们尊上这是要玩养成啊。”
“养成是什么?”秦煌走到她身边,一同打量着那座神殿。
“养成啊……就是跟你天天抱着薛君觅的元神一点点孕育差不多。”
“听起来不错。”
“死变态。”
“你是在骂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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