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曳白兄,我们走吧。”只是淡淡的一句,却已胜过千言万语。
☆、玄衣教4
云舒歌回到屋里,用被子将赤-裸的女尸遮掩了起来,然后才和慕曳白一同离开。
玄衣教此次被连根拔起,剩下的那些还蔓延在外的残枝余孽自然就无需他们再劳费心神。
慕曳白并不想让云舒歌独自离开,而且大青牛还在南瞻国的军营里,所以慕曳白回到玄衣教的老巢后也只是稍作停留,便带着云舒歌返回军营了。
还是来时的一队车马,一般人物,唯一不同的是,车上的那位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已然变回了潇洒俊逸的翩翩少年。
“你此次来南瞻国真的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吗?”这是慕曳白第二次向云舒歌提出这个问题,很明显,他对于云舒歌先前的回答并不满意。
云舒歌当然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相反,他这次要去往的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一直以来只存在于书卷上的世界。
可是这次毕竟牵涉到中扈王室的隐私,更事关自己的身世,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告诉慕曳白他的身体里流着一半阿修罗的血液。
云舒歌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当然了,要不然曳白兄以为是为了什么?”
慕曳白肃然道:“让我陪你可好?”
云舒歌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慕曳白重复道:“让我陪你游山玩水。”
云舒歌简直就要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慕曳白了,大惊道:“曳白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慕曳白却依旧淡然无比,严肃无比:“你何曾见我开过玩笑?”
那倒也是,慕曳白性格冷漠,向来不苟言笑,自己和慕曳白相处那么久以来,还真的从未见过他与自己开过什么玩笑。
“可是曳白兄向来政务繁忙,哪里会有时间陪我这个闲人东游西逛?”
“你虽不问政事,但应该比谁都清楚,在上位者,只需用人得宜,天下自可垂手而治,哪里需要事事躬为。很多事情,我不去做,自会有人去做,而且做得未必就不如我。”
“可是你父王那里要怎么交待?”
“只需找个合适的理由便可。”
“可是这个合适的理由应该很难找吧,总不能说是为了陪我游山玩水吧?”
“有何不可?自从我父王被你劫持在太庙盟誓后,便只能重新致力于和其他部族交好。如今他的儿子要陪中扈国的大殿下游山玩水,岂不是和你们中扈大国恢复友好邦交的绝佳机遇,他又怎么会不同意呢?”
慕曳白的这个理由竟让云舒歌无以反驳。
云舒歌见慕曳白这般执著,推脱不过,只好如实相告:“曳白兄,其实我此次前来是为了……”
就在这时,车窗外突然响起了慕影的声音:“大殿下,蓝田郡郡守刘文均请求谒见舒歌殿下。”
慕曳白道:“是为何事?”
慕影道:“他只是说想要求见之前那位扮作女子的金沙卫大人,并未说明是为何事。不过看他的模样好似颇为忧心,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云舒歌道:“我好像已经猜出了七八。慕影,你去把人带过来吧。”
慕影诺了一声便去带人了。
片刻过后,刘文均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朝着车厢作揖道:“下官刘文均拜见大人。”
云舒歌掀开车帘,探出半个脑袋,道:“刘郡守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刘文均虽然从未见过云舒歌的真实相貌,可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竟扑通一声拜伏在地,道:“下官斗胆,请大人救犬子一命。”
云舒歌惊道:“修文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吗?刘郡守有什么难处说来便是,何须行此大礼呢!快快请起!”
刘文均却纹丝不动,道:“大人若是不答应下官,下官就长跪不起了。”
云舒歌本就没想要拒绝,连忙道:“好好好,我答应你便是,刘郡守请起吧。”
刘文均这才缓缓起身,道:“此事实在让人难以启齿,但怎奈我那犬子偏偏愚痴的很。不瞒大人,下官的犬子刘修文以为大人就是一名女子,竟然对大人暗生了情愫。自从大人设计骗玄衣教徒将自己偷了去后,我那痴儿便以为大人是随着新择的夫婿离开了蓝田郡,竟吐出来一口鲜血,卧床不起了。下官虽然已经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犬子,怎奈我那痴儿偏以为是下官编造出来骗他的谎言,就是不愿相信。下官担心长此以往,犬子的性命难保,故斗胆请大人亲自向犬子说明原委,好彻底断了犬子的念头。”
云舒歌面露为难之色,他知道刘修文这是患了相思病了。
刘修文并非好色之徒,此次必是动了真情,否则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
云舒歌自然愿意去帮这个忙,可是万一刘修文知道了他的男子身份,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雪上加霜,愈加严重了,又该如何是好。
慕曳白坐在车内,听得清楚,却不方便露面,低声道:“人非草木,刘修文将你当做女子而心生爱慕,实乃人之常情。解铃还须系铃人,更何况相思之病最是难解,无论结果如何,你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云舒歌垂下车帘,回首道:“曳白兄说得极是,那我便去这一趟。你们可先行回去,等我处理完了这件事情便去找你。”
慕曳白道:“此处距蓝田郡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你到了那里,这个结若是能解开,一席话便足以,若是解不开,久作停留也是无益。我就在此处等你,另外让慕影陪你同去,速去速回。”
“也好。不过,我若是迟迟未归,你就回军营等我,切莫久候。”说着,云舒歌便跳下马车,带上慕影,跟着刘文均一起又回到了蓝田郡守府。
刘修文躺在卧榻上,病怏怏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个家仆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来不及稳住气息,急促道:“大……大公子,大人回来了。”
“那嫣儿表妹呢?是不是也回来了?”刘修文兀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努力往门外张望,果然在院子里看见了正在往这边走来的刘文均,只是他的身后只有几个男子的身影,没有女子,自然也就没有他心心念念的嫣儿表妹。好不容易焕发起来的一点神采又暗沉了下去,神色也比之前更加黯淡了。
刘修文缩回脑袋,继续挺尸般闭着眼睛躺回了床上。
刘文均走了进来,柔声道:“修儿,爹之前和你说的金沙卫大人过来看你了。”
刘修文翻过身子背向众人,爱搭不理,懒懒地道:“我只见薰儿表妹,其他人谁也不看。”
慕影道:“刘公子都不愿看我们一眼,又怎知你的薰儿表妹没有来呢?”
刘修文听出了慕影的声音,猛地一惊,赶紧又翻了过来,睁开眼睛看了过去,正好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云舒歌。
方才云舒歌一行人刚进院子里的时候,刘修文并没有仔细去看,只知道来人都是男子,不值得他去一看。此时这些男子就站在他的眼前,不容得他不去看了。而这一看过后,便再也挪不开眼睛。
“表……表妹?”刘修文一脸狐疑,却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
云舒歌微微蹙眉,继而又舒展眉头,嘴角微扬道:“修文兄莫不是病糊涂了吗?怎么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了?之前我是因为要引诱玄衣教的那帮淫棍,不得已才扮作女子的模样,如今我已穿回了男儿的衣装,修文兄为何还要以表妹相称呢?”
刘修文在家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和自己的表妹长得一般无二的男人,半晌方道:“不对,你不是薰儿表妹,薰儿表妹是不会说话的。”
云舒歌哭笑不得:“修文兄难道还不明白吗?薰儿并不是不会说话,而是为了掩藏自己的男儿身份,不能说话。天底下的好女子多的是,修文兄为何还要自欺欺人,偏偏痴迷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呢?”
刘修文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炸了开来,一屁股坐回了床榻上,表情颇为复杂地看着云舒歌,半晌也没有说话。
刘修文并非一般的纨绔子弟、好色之徒,此次遇上了云舒歌,得了这么一个无妄之灾,若不是飞来横祸,便只能说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然而,飞来横祸也罢,命中注定也罢,自己痴迷钟情的女子突然之间变成了男子,恁是摆在谁的面前,此时恐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吧!
云舒歌见他情绪还算稳定,于是趁热打铁:“我有一个义妹,名叫萱儿,颇为聪慧贤淑。修文兄若是有意,我愿为你们牵线搭桥,如何?”
原来云舒歌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去把萱儿姑娘也一同带了过来。
萱儿姑娘是蓝田郡一户普通人家的女儿,尚且待字闺中,之前不幸被玄衣教徒掳了去,这才和云舒歌有了一面之缘。
云舒歌现在的身份虽然还只是金沙卫中的一名将官,然而在这地方郡县上,却也足以大大地抬高所有沾亲带故者的门第。
薰儿的父亲是个教书先生,也算是福书村,所以云舒歌临时起意将萱儿姑娘认作义妹,这样一来,萱儿姑娘和刘修文之间的所谓门第之差基本上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刘修文吞吞吐吐:“你的……义妹?”
云舒歌从旁边拿过一个凳子,径直坐到了刘修文的对面,满脸真挚道:“对,是我的义妹。她现在就在贵府的客堂,修文兄不妨前去看上一看,只需透过窗槅悄悄地看,若是觉得满意,当然皆大欢喜,若是觉得不妥,我和刘大人定然也不会强求于你,好不好?”
刘修文对云舒歌尚存情愫,爱屋及乌,对他口中的义妹竟也生起了几分期许,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云舒歌见刘修文有所动摇,一不做二不休,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其他人道:“你们在此处等候就好,我陪修文兄去前堂看过就回来。”
就这样,刘修文被云舒歌一路拉着去了前堂。不过,两人并没有进去,而是如云舒歌所说的那样,只是站在一扇半开着的窗槅前偷偷地朝里面张望。
萱儿虽然及不上云舒歌扮作的薰儿那般倾国倾城,但无论是姿色还是仪态,也都堪得上是个中翘楚,而且还颇有胆识。也正因为如此,之前被困在玄衣教老巢中的时候,在满屋的芳华中,云舒歌一眼就相中了萱儿作为自己和其他女子之间的搭桥人。
玄衣教的老巢被慕曳白带过去的官兵攻下之后,萱儿和其他一众女子便被送回了各自的家中。
就在不久前,突然有几个郡守府的衙役来到了萱儿的家中,自称是奉了一名金沙卫将官之命,要把她带去郡守府,还要认她做义妹。
萱儿本就聪慧,当下便猜到了衙役口中的金沙卫将官应该就是之前救她们于水火之中的那位扮作女子的云易大人,自然欣喜非常,一番精心装扮之后,便跟随着衙役一起来到了郡守府。
此时的萱儿正端身坐在客堂上,虽然有两个郡守府里的小侍婢陪着说话解闷,但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初来乍到威严堂皇的郡守府,免不了还是有些紧张局促,清新秀雅之中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云舒歌心里清楚得很,刘修文虽是情痴,却不是痴呆。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没有理由再让自己在虚妄不实的感情中继续沉沦。可是,满溢而出的感情若是找不到一个新的可以寄托的归宿,也同样可以要了眼前这个少年的性命,所以云舒歌便想到了萱儿。
虽然感情的事情不是人为所能操控的,可万一成了呢?所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该试上一试。
云舒歌见刘修文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槅前看着里面的佳人,知道事有转机,便想要闹出点动静,故作惊惶道:“修文兄小心,你脚下有条蜈蚣!”
刘修文被吓得一机灵,一边跳脚躲开一边忙道:“在哪里?在哪里?”
这一下,蜈蚣没有找着,屋子里的人却被惊着了。
一个侍婢以为是那个家仆躲在窗外偷看,赶紧跑出去想要抓个现行。
然而,家仆没看见,却看见了自家的大公子,还有一个十分俊俏的少年。
侍婢一下羞红了脸,慌忙行礼道:“大公子,您怎么来了?”
刘修文见自己已经被认了出来,赶紧端直了身子,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就是路过。”
这时,萱儿姑娘和另一个侍婢也走了出来。
萱儿见到了云舒歌,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欣喜道:“云大人,果然是你!”
人在患难中本就更容易建立真挚的感情,更何况云舒歌还是将她们从地狱之火中解救出来的大英雄,所以萱儿虽然只是第二次见到云舒歌,却是从骨子里油然升起了一种分外的亲切感。
云舒歌走上前去,粲然道:“萱儿妹妹,别来无恙。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云大人了,叫我一声哥哥,你我便是结拜的兄妹了,你可愿意?”
萱儿虽然在来到郡守府之前就已经从衙役那里得知了云舒歌想要认自己做义妹的事情,可如今听到这话从她敬佩的云大人口中亲自说出,还是感到受宠若惊,不由得低下了头,小声道:“萱儿只怕身份低微,配不上云大人。”
云舒歌故意激将道:“在我这里,可不分什么出生贵贱,莫非是萱儿妹妹瞧我不上,所以才作这般推脱的吗?”
萱儿连忙摆手:“当然不是!”
云舒歌粲然道:“既然不是,那这兄妹可就是非结不可咯!”
萱儿见云舒歌这般诚心,于是便也不再拘束,行大礼道:“云大哥,请受小妹一拜。”
云舒歌欣然受下了这一拜,然后便转身看向刘修文,道:“修文兄,这位就是我的义妹,萱儿姑娘。”又转身看向萱儿,道:“萱儿妹妹,这位是修文兄,也是你们蓝田郡守府的大公子。”
刘修文的思绪还是一团乱麻,未得化解,此时突然从一个看客变成了云舒歌口中的主人公,这才想起自己的东道主身份,慌忙作揖道:“在下刘修文,见过萱儿姑娘。”
相比之下,萱儿倒显得从容许多,回礼道:“大公子万福。萱儿既已和云大哥结为兄妹,断然不敢再自贬身份,只是我终究不过一介民女,能来到郡守府上做客,实在是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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