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起名废
偌大的武国公府就只有明笑阳一人,没人伺候,他自己烧了水沐浴,把假脸拿下来,钻进了浴桶。他本来不想瞒着谁,但现在却莫名觉得突然回归也不合适,便想着明天都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一觉天亮,去庆王府蹭早饭,他刚到王府门口,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林丹生。二人一同进府,明笑阳一边吃一边听林丹生的来意。
林丹生问庆王,能不能在保证他不被杀的情况下,将他引荐给宁王,他有话想对宁王说。
庆王笑道:“那你直接找宁王不就得了吗?为什么要我引荐?他也不是谁都杀,你看我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哈哈!”
林丹生道:“庆王殿下呀,您是不知道,我看见宁王殿下就腿抖,说不出话来,他屠戮朝堂时,我也在朝堂上。那些朝臣的血都浸了我鞋底了我都不敢动,至今还频频噩梦。”
明笑阳道:“你们文官就是娇弱,你该去太医院开两幅安神的,喝了就好了。战场上何止浸鞋底,浑身都不知道是谁的血,我也没做噩梦。”
庆王歪头问:“你到底是何来历啊?”
明笑阳道:“上过战场的人多了,没什么奇怪的。”
林丹生道:“那是战争,不一样,起码知道对方要杀你。宁王殿下杀人是没有征兆的。白公子是没看到,那日上朝廷议,只因为百官议论的声音庞杂了些,宁王殿下就大开了杀戒,只道是因为太吵了,吵得他头疼。我还听说宁王殿下曾野外枪穿九旬老太,京中街上掐死五岁幼童啊。在下是真的怕,不仅在下怕,百官都怕。”
明笑阳笑道:“怎么听上去像拳打育幼院,脚踢慈恩堂的做派呢。其实那九旬老太是个杀人越货的老混蛋,一草寇土匪,谁说岁数大就是好人啊。还有那个五岁幼童,他是大耀谍者在京中落网,并非五岁,侏儒而已。至于屠戮朝堂是怎么回事,我还真不知道,庆王殿下说说呗。”
庆王想起那日也心有余悸。明笑阳死后,武国公夫妇也被斩杀了,皇帝为此龙体欠安,宁王终日自闭于北郊园中,只能是庆王早朝主事。
朝上有些大臣说明家势大已久,轰然倒塌又罪名重大,理应抄家。刑部尚书自荐操办,还声称是为君分忧以平民愤。
户部若干人等,说白赫云的毒军大罪定不是她一人所为,白氏各处产业也是帮凶,应当查抄收归国库,自请前去督办。
在朝武将义愤填膺不赞同此举,还说武国公一家的案子绝对是个冤案,不可查抄,况且明笑阳生死不明,怎可匆忙夺其家业。
主张查抄的那些人说武国公的案子足够诛九族的了,没杀尽已是圣恩浩荡,查抄是理应之事。
朝上众说纷纭吵得不可开交。
这个问题争论已有些时日,庆王难以决断,十分为难,便派人叫宁王前来帮忙。
那日宁王真的来了,在朝上听了一会儿就开杀了,虽手无兵刃,却眨眼间数十朝臣一命呜呼。
此后再无人敢提及明家和白氏到底要不要抄家的事。
明笑阳道:“就是一伙想趁火打劫假公济私的小人罢了,杀就杀了,不知庆王殿下有何难以决断的。”
庆王道:“我再傻也看得出来他们居心不良,可他们并未触犯国法,我能拿他们怎么办。我都说了不必牵连甚广,他们倒强势,非要说得理直气壮有理有据。”
明笑阳道:“林大人有事尽可同宁王说,你要是为人清正,他不会为难你。”
林丹生道:“但愿如白公子所说,不过就算这样,宁王殿下也未必有心情听我说。”
庆王十分认同:“确实,我那六弟虽威压朝野,掌军政大权,但极少露面,一直守在北郊暖园之中,只要不求到门上,他大多不关心。”
林丹生道:“略有耳闻,不知事关明小公子,宁王殿下可愿听否?”
庆王忙问:“何事?”
林丹生道:“大约知道是谁杀了明小公子。”
明笑阳大吃一惊: “你快说说。”
林丹生却恐有杀身之祸,非遇宁王不言。
三人午时一同去康王府喝满月酒。
席间热闹,明笑阳吃喝了一会儿,对庆王道:“我去如厕。”
他对康王府极为熟悉,知道外面的茅房远些,可能还得排队,反倒内院的茅房更近些,便晃晃悠悠进了内院,却被一个三岁模样的小童抓了个正着。
小童问:“前面吃酒,你来后宅干嘛?”
明笑阳纳闷儿,这怎么还有个孩子?谁家的?问道: “你是谁呀?”
小童道:“我是王爷的孩子。”
明笑阳忙问:“哪个王爷?”
小童想了想,道:“三哥的。”
明笑阳松了口气,暗笑这称呼肯定是跟庆王学的。
小童问:“你是谁呀?”
明笑阳也想了想:“我是你…叔叔,你是我大侄儿。”
小童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一会,道:“我只有三个叔叔,你不是。除了叔叔,能叫我侄儿的,还有三个婶婶,我没见过小婶婶,你是吗?”
“不,我不是婶婶,我是叔叔,明叔叔。婶婶是女的,我是男的。”明笑阳对着个小孩儿,莫名执拗了一下。
小童道:“小叔叔的王妃就是男的,你如果不是小婶婶,那我就叫人了,一个坏人跑进后宅了!”说完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啊!是是是,是小婶婶,别叫!”明笑阳肚子里还憋了泡尿,越发内急了,忙道:“等我出来再同你说。”转身进了茅房。
他边尿边琢磨,那孩子的小叔叔不就是宁王吗?怎么还有个小婶婶?还是个男的?这他妈可真吓人,八成是瞎说的。
解完手,一转身,吓一跳,他的好大侄儿跟进来了,张着大眼睛盯着他。
明笑阳道:“你干什么?小流氓,参观啊?”
小童道:“如果你不是骗子,就带我去前面找爹。”
明笑阳笑了:“小机灵鬼,带你去。”将他抱了朝前院走去。
走到半道上看见庆王带着人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庆王道:“我还以为你掉茅房了呢,正要去捞你,去外面那处没找见你。你一外人跑里面来干什么?还有,刚刚外面出了点状况,你可别给我惹事,否则我可保不了你能活着出去。”伸手把小童接到怀里:“把萌萌给我抱,你笨手笨脚的。”
小童道:“五弟叔叔,他是小婶婶吗?”
庆王道:“谁告诉你的,你没有小婶婶。”
明笑阳松了一口气,心道:“就是,这才对嘛。”又问:“萌萌?这是乳名?”
庆王道:“不是乳名,他是小郡王,叫赵熙,字萌萌,你有意见?”
明笑阳笑着摇摇头,心道:“起名废原来是遗传的。”
平辈大多互称姓和字,例如明笑阳和赵安辰。只有长辈称呼小辈或关系极亲密者才互称姓名,如赵澈赵清,赵逸和明欢。
明笑阳平日喊宁王赵逸,这没什么,但如此称呼康庆二王就不太妥当,不过二王强烈要求明笑阳要叫得亲密一些。
二王爱玩,常爱便服伪装平民出门闲逛,不喜当众被人称呼王爷,若引得旁人另眼相看自己也会玩得不尽兴,还要被人看来看去不自在。更忌讳别人叫他们的字,因为有点羞耻,康王赵澈,字宝宝,庆王赵清,字贝贝。
说来还有个趣闻,皇帝之所以是皇帝,纯属意外。
当初平王和惠王是立储呼声最高的,且各有势力。现在的皇帝是那时的睿王,虽有心计却从来不用,终日游手好闲混日子,没有野心。
平王心狠手辣一些,借着春猎,让人假装误伤,将惠王杀害了。但悲壮的是,平王有个猪一样的亲信属下。这个属下在事成后的一次中秋佳节,到满春院醉酒,与曾经惠王的一个亲信抢一个姑娘作陪,争风间当众口出狂言:“你主子被我主子干掉了,你想去下面陪他,我也送你一程,不谢!”
就这样,此人被连夜拎进了龙鉴司。
事情败露,老皇帝大怒,一句“心无宽仁,歹毒至极,不配为君。”将平王贬为庶人。不久后,平王郁结肺腑撒手人寰了。
睿王母妃死得早,他也不受老皇帝宠爱,十二岁就出宫立府了,开始了浪荡生涯,在朝毫无势力也无心培植什么党羽,存在感极弱。
平惠二王正斗得乌鸡眼一样时,平王在自己府中跟师爷分析各个王爷的优势和劣势。师爷刚提到睿王,就被平王打断了。平王笑道:“他若能当上太子,除非我和惠王都死了。”
结果一语成谶,果然都死了,睿王躺赢当了太子。
年轻的睿王本想就此认命,正欲跟随老皇帝从头修习政务,老皇帝却因连失两子而大悲而亡。
这可苦了睿王,就这样两眼一抹黑地登了基。他无任何功绩和明显的才能,朝臣们都是官场老滑头,结果不言而喻。睿王被鸡飞狗跳了好几年,上朝的心情堪比上坟。
由于根基不稳,他还常被一些豪门贵族蹬鼻子上脸,被逼着纳了些乱七八糟的妃子。他为了拉拢权臣巩固根基,也就这么着了。
康庆二王的母妃们也是这么踩着皇帝的脸进后宫的,与真爱无关,所以康庆二王自幼不得皇帝待见。
康王降生时要起名,皇帝随手拿了本书,随意翻开一页的第一个字为“澈”,故此康王就叫赵澈。轮到庆王降生时,皇帝连书都懒得翻,也不顾个前后顺序,想起康王叫澈,那庆王就叫清吧。至于取什么字,皇帝更懒得想,说:“谁生的谁取,莫来烦朕,取个名就不错了。”
两个妃子没啥文化,生得一子视若珍宝,三皇子赵澈的字就叫宝宝了,跟狗名似的。虞淑妃和珍妃关系好住得近,赵老三叫宝宝,赵老五便跟着叫贝贝了,又是一个颇为随意的狗名。二妃却不觉得,还为此自喜,甚觉取得极好,极贴切。
这本是二王童年遗憾,不成想,轮到自己成亲生子了,绞尽脑汁居然起了个“萌萌”,看来宝宝和贝贝一类的称呼有着恐怖的渗透力,潜移默化之能,势不可挡。
第18章 同命锁
快到前院正堂时,明笑阳发觉不对,之前除了舞乐,还有宾客的谈笑声。这会儿就只剩下舞乐了,满堂宾朋几乎鸦雀无声。他驻足问:“你刚说什么?出了什么情况?”
庆王扭头看了他一会儿,还是觉着他的性格太易招惹是非:“要不你就在这吧,别去前面了,或者悄悄回去?”
“为啥?我有那么见不得人吗?”明笑阳不满。
庆王焦急道:“宁王来了,你就别添乱了,啧,好好的喜宴,气氛弄得跟葬礼似的,我三哥两口子倒是极高兴,客人们不这么想啊,你瞧!”朝林丹生指去。
林丹生跪坐在食案后,小腿不住地抖,还拉了袍裾遮掩了一下。
“哎呦,至于吗?”明笑阳扒在侧边门口,朝里张:“宁王在哪呢?”
庆王道:“他来了肯定得在最前面加案呀……”
明笑阳惊呆了,虽距离较远,但还看得见赵安辰鬓边两缕白发整齐地梳进头上发冠之中,忙问:“他头发怎么了?”
庆王叹道:“不愧是野猴,众人习以为常三年的事,你至今还一惊一乍的。”
赵萌萌挣巴着脱离庆王的怀抱,跑到宁王身边大声问:“我到底有没有小婶婶?”
众人一惊,都看着这个小郡王。
赵安辰言辞肯定:“有,未归。”
惊天大事件,宁王有宁王妃?!谁?!
庆王跑过来拉了萌萌到对面首位入席,笑道:“难得今天六弟心情好,还是我这刚满月的小侄女面子大,可喜可贺,来,大家喝酒!”
康王今日喜上眉梢:“六弟能来,我太开心了!”兄弟俩对饮一樽。
众人见赵安辰今日没有肃杀之气,再加上康庆二王招呼着活跃气氛,勉强恢复了一派喜庆,觥筹交错。
若非妻儿亲眷,大多是一人一食案。明笑阳也出来归席,坐在庆王和萌萌身后那案,心事重重,神色复杂。
赵安辰的目光路过庆王的傻脸,停在了明笑阳的假脸上不动了,起身缓步走去,低头看了看被吃得所剩无几的一案残菜,道:“不够你吃,我那还有。”牵起明笑阳的手,将他带到自己案旁,一同坐下。
虽宴上喜悦祥和,但众人还是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瞟,向明笑阳表示由衷的同情,尤其是庆王,生怕宁王把明笑阳蘸酱活吃了。
宁王拿起筷子往正望着他两鬓发呆的明笑阳碗里布菜,道:“叮当回去说,他在庆王府见到一个身形神态与我家明欢极相似的人,说的就是你吧。我去了庆王府,府中人说你们来喝满月酒,我便也来了。”
明笑阳闻到熟悉的清香,心头一动,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你头发怎么了?”
赵安辰问:“那时,我以为你死了。何时回来的,为何不回暖园?”
明笑阳如实回答:“昨晚回来的,有些疲累,本打算一会儿就去找你的。”
赵安辰道:“瘦成这样,多吃些。”
庆王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只看赵安辰的殷勤行为就吃了好大一惊。
康王开心地把小女儿抱过来给赵安辰看:“没封号,六弟给取个。”
赵安辰接过小郡主:“就叫团圆吧,团圆郡主。”
康王更开心了,他虽文采极佳,却希望自己女儿的封号能朴实吉祥,团圆极合他心意,当众宣布小女儿以后就是团圆郡主了,引得众人一片喝彩。
康王将女儿抱走时,了然地看了明笑阳一眼。
明笑阳忽觉腰上被缠了一下,低头一看傻眼了。
赵安辰将一条金灿灿细如小指的蛇骨绳扣死在他腰上,扣死处是个麒麟头状的扣头,另一头则缠在自己腰上,同样扣死了。
明笑阳伸手扯了扯,这金色蛇骨绳手感独特,异常结实,直觉告诉他,此物绝对是个刀枪难断水火不侵的宝物:“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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