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不管不顾的召出桃夭帮忙,腰间却突然缚上一白色的绫,拉着他破出了海面。
众人惊喜的呼喊:“是宫主!!”
“真的是宫主,宫主来了,有救了......”
玉洐君一袭雪色,融于这昏暗的天地间,双眸冷的似寒冰。
他将火焰拉到身前接住,脸色很是不好看,冷淡道:“为何不在宫中?”
这是责怪他私自出宫。
火焰心虚道:“我.....”
玉洐君仿佛不想听他解释,将人放回安全的岸边,打断道:“别动。”
然后一回身,朝着巨大的海浪结界处飞去。
玉洐君不愧是北海族的宫主,漫天的海浪砸下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双手掐诀,掠起一阵惊鸿。
“急召于座下,列固法守阵,起!”
一道蓝色的光芒轰然从地心破水而出,漫天蓝光照耀的天色都亮如白昼,玉洐君双指间是薄薄的一层结果,慢慢汇聚成一面铁壁般的铜墙,不仅隔绝了海水的暴虐,更是一点一点的朝着结界破口处覆盖而去。
那洪水猛兽在这双纤细的指下,仿佛变成了再乖不过的家猫,收起利爪和嘶吼,变的安安静静。
呼啸风声不在,海浪也不在了。
不过片刻,刚刚犹如末日一般的海面便恢复了平静。
火焰擦了一脸水,虽是心里早有计较,也被深深的震撼。
之前在玄武结界里,那么轻松的就破了玄武,他早预想到是玉洐君放水了,现在两相对比,玉洐君放的那里是水,简直是放了一个海。
海面平静下来,弟子们都陆陆续续的搀扶着上岸,多少有些挂了点彩,好在都是轻伤。堇年脸色发白,被一个小弟子搀扶着,他见了玉洐君就要跪,众人见他伤的严重,忙去扶他。
玉洐君瞥他一眼,却一改往日的宽容,淡淡道:“让他跪着。”
众人便无人敢扶,堇年磕头,咳了两声,声音也微弱的发虚:“弟子办事不力,请宫主....责罚。”
玉洐君不语,眉目却发沉。
堇年又咳了两声,继续磕头:“宫主,宫主....莫要动气,小心身子。”
玉洐君:“错在何处?”
众人都道是堇年没有修好结界,宫主才如此不满。
可堇年却知不是,只因之前这样情况也发生过,甚至还有更凶险的时刻,宫主从未怪罪过。
而今日....
堇年低下视线,轻轻一扫不远处的火焰,改口道:“弟子违反宫规,私自带小师弟出宫,请宫主责罚。”
众人一惊,忙把视线转移了过去。
火焰:“.....”
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堇年侧目,对着他连连眨眼,心道:“小师弟,你可千万别替我求情。”
火焰会错了意,两三步上前,劝道:“师尊莫要生气,不是师兄的错,是我....硬要师兄带我出来的。”
“师兄耳根子软,经不住我劝,若是要罚,便请饶过师兄,责罚我吧。”
倒不是火焰有多仗义,实在是此事原因在他,而且堇年在雪月宫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是此刻不出声将人得罪狠了,以后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闻言,玉洐君沉了眸,非但没有缓和脸色,还越来越冷淡,一甩衣袖道:“堇年自去掌罚祠,领三百板子,这个月不可再外出,留在静室闭门思过。”又一扫火焰,顿了顿,才淡淡道:“吟之去月祠跪着吧。”
“......”
月祠。
火焰捶了捶已经麻掉的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从外面回来以后晚膳都没来得及吃,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就来跪着了。
月祠静谧,这里供奉着历代北海族的先人,千万盏红蜡默默燃烧,空气里都是一股子供香的味道。
供台的正中间,放着一块黑漆漆的牌子,上面刻着:
“北海族家主——北临星。”
火焰眯眼,视线定格在烫金的名字上。
北临星,玉洐君的爹,上一任北海族家主,曾经在奇格也是一个风云人物。
英年早逝,死因不明。
半响,火焰突然笑了,烛光映的他眉目淡淡。
他似是无聊紧了,漫不经心对着那牌位道:“哎,北临星,听说你与天帝白祁从小一同长大,你可知,白祁是什么样的?”
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龙生九子,白祁是泽颜的第七个儿子。
他荣登大宝,在两万年前。
那是一个多秋战乱的年代,四方狼烟不止,各方势力盘踞,水火不容。天空中晕染昏暗的血色,连绵的冷雨,一年又一年不停歇的下着,民不聊生。
鬼界的青冥鬼王“楚逍”,年轻气盛,魔力高强,与天界不睦多年,其中最激烈的一战,险胜泽颜天帝半招于淮水之巅。
那一战,天雷滚滚,四方暴雨,三界为之震荡!
青冥鬼王险险胜了泽颜大帝半招,双方皆是伤痕累累的勉强罢战。
而泽颜大帝毕竟是迟暮之年,回了天界之后,竟是没能熬过来,魂归天地!
三界震惊!
天帝有一殿下,字白祁,尊为白祁神君。
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乃下一任天宫正主,顺天命继承大统。这位太子殿下一生顺遂,年纪轻轻已经是雷霆手段,泽颜大帝一死,他继承天界第一把交椅,随后猛虎打盹般的修养了几百年。
当时天下势力如一盘散沙,白祁不辞辛劳,亲自四方游说,将各地的仙门世家联合在一起,准备合力对抗鬼界。
这场战断断续续的打了几百年,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以至两万年后被后生提起,仍让人胆寒。在奇格开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战争,称之为:“罪之战。”
双方都苦不堪言,最后一战,约在了鬼界与东绝焰城之交界。
东绝焰城。
除天界以外,乃是三界里第一个不敢惹的地方,焰城尊主“火炎君”,一方豪杰,他的夫人更是上古九尾一族,“九尾妖花”。
根据史书所载,大战前夕火炎君临时反水,与青冥鬼王,九尾狐族里应外合,野心昭昭,想将众仙门在东绝境内一网打尽。
焰城谋逆,九尾叛族。
好在白祁帝君神勇,带领众仙门浴血奋战,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厮杀,焰城余孽,九尾狐全族最后都被斩与白祁帝君剑下。
自此之后,鬼界退兵,九尾狐族灭门,东绝一带几乎被屠了一半。
也就是这一战,白祁一夜成名,奠定了天族在三界的崇高地位。
各大仙门世族,修士百家,魔神妖道,皆是朝颂天族,唯天族俯首称臣,以天界为尊。
烛火摇曳,蜡泪流淌下香案,滴滴答答的打断思绪。
火焰微微沉了眸,喃喃道:“北临星,你猜,若是我与白祁见面,场面该有多精彩?”
天界杀他父母双亲,罪之战扣下东绝谋逆,火焰想杀的人里,白祁当然排第一位。
然而,这么多年,火焰连他的面都没见着过,对着这个素未谋面的仇人,他内心含恨饮血,骨缝里都在隐隐发烫。
风吹雪浪花瓣,像是下起了细细的霜雪。
玉洐君提着食盒,站在月祠的门口,风将他的身子都吹冷了,然而他还是一直站着,没有进去。
.......
第二日,火焰捏了从药房小姐姐那讨来的药膏,一把推开了堇年房间的大门。
堇年趴在床上,见他进来,手忙脚乱的起身要穿衣服。
火焰:“哎,你起来干什么.....躺好躺好。”
堇年脸红道:“师弟你怎么来了?”
火焰面不改色,“来看看你啊。”说罢扫了一眼堇年背后的伤口,又道:“啧,真狠。”
白皙的背上好一片青青紫紫的纵横伤痕。
堇年:“......”
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求情,也许我不至于这么惨。
火焰愧疚道:“我给你上药,这是我在药房里找到的好药,对外伤特别管用。”
堇年:“多谢师弟了,不过我刚才上过,还是放着吧,我晚些再用。”
火焰将药瓶搁在床头,问道:“你这段时日就不出去了?”
堇年:“自然是要的,等伤好以后,便要去静室思过了。”
只跪了一晚上就没事了的某人蹙眉道:“师尊也罚的太狠了。”
堇年违心道:“也不算太狠.....”
如果不是对比你的话。
火焰:“不然,我再去跟师尊求求情?”
“别....”
堇年一激动,扯的背后伤口隐隐作痛:“师弟你可千万别再去求情了!!”
“好吧......”
堇年继续道:“这段时日我闭门思过,宫主也不在,你自己乖些,课业要按时完成,莫要再乱跑。”
火焰一挑眉,问道:“不在?师尊要去哪儿?”
堇年:“最近连发水患,宫主要亲自去一趟天界,向天帝禀明此事。”
火焰打着坏心思问:“要去多久?”
堇年想了想道:“事务繁琐,暂时不知,大约是这段时间都不在。”
火焰眼前一亮,怪不得今晨没见着北玉洐。他又跟堇年唠叨了几句细节,嘱咐他好好养伤,便慢腾腾的走了。
下午火焰在学宫读了半日书,下学以后乖乖的写完了课业,然后独自用了晚膳。
等天色发沉的发黑,他回了寝殿,换一身黑衣,然后吹灭了蜡烛。
暗金色的宫牌明晃晃的挂在门口。
上面烫着:“隐月”二字。
整个宫殿像是沉睡在北海众多宫殿里,既不起眼也不热闹。
火焰观察四周,矫捷的攀上回廊房梁,成功的躲过了巡逻修士,这还要归功于他平时就爱攀爬焰城的房梁柱。
确定没人以后翻下朱红色的宫墙,落地的泥土松软,这冷清的宫殿院子里种满了白色雪浪,微风吹来错落有致,像是一片霜雪的花海,美不胜收。
推开主殿的大门,倒是跟其他宫殿没什么两样。
他略微一思索,觉得宝贝一般应该在密室一样的地方,不可多做耽搁,得速战速决才行。
他化出桃夭,只轻轻一扇,泛着幽幽红光的几朵狐火便四散开。
这里是北海雪月宫,为了避免暴露他一直隐藏灵力,不过今晚他势在必得,不得不冒险遣出狐火去查探。
不过片刻,火焰随着狐火入了一侧殿,一进去便闻到一阵淡淡的女儿香。
兽类嗅觉非常,绝不可能闻错,借着月光他飞快的扫了一眼,看清了房间的陈设,跟别处没什么大的不同,简雅精致,不过,这陈设竟像是个女子的闺房。
他拿起桌上的一把木梳,轻轻一嗅。
没闻错,这里有女人的味道。
这北海宫的禁地居然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狐火停在了一副墙上的丹青上。
画中所描是一少女的肖像图,月色暗淡看不清容貌,不过光看身段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火焰挑眉,伸手掰开画轴下方,中间果然藏着个暗扣。
轻轻一拉,砖石在黑暗里发出推开的声音,墙面慢慢移开,里面点着万年不灭的鲛人灯,一条狭长的石梯暗道,黑漆漆的看不清楚到底有多长。
他微微勾唇,没有丝毫犹豫的进去,先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原以为里面会有什么机关暗道,结果什么都没有,密道直通通的带他来到一间密室。
这间密室不大,而且也没有火焰料想的摆着什么奇异珍宝,四周都是光溜溜的,密室四周亮着一盏盏暗色的琉璃灯,中间挖了一口寒气逼人的冰泉,正咕噜噜的冒着冰水。
冰泉里面静森森的泡了一口亮晶晶的冰棺。
棺材。
这么大个隐月殿就藏一口冰棺?
火焰感到意外,两三步上前查看。
这口冰棺通体透明,正散发丝丝刺骨的寒气,室内的温度都跟着降了几分,一看就是绝品的寒冰棺,能保肉身万年不腐的那种。
火焰伸手抹开了冰棺上的雾气,一张美貌的脸便落入眼里。
这女人十分年轻,也不知道在这里冻了多久,五官都染上了冰霜,肤色更是透明,白的发青。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丽,更衬的她如谪仙一般不染尘俗,冰清玉洁,美如九天玄女。
火焰莫名觉得这女人眼熟,然而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再眯眼细看了片刻,这女子的容貌居然跟北玉洐有三分相像,身上所穿服饰也是北海的雪月纹袍,应当是北海族的人。
蹙起眉头,当下甚无语,居然误打误撞闯了人家保存肉身的地方。
火焰暗骂一声。
本来想找藏宝的地方,结果找到了这口棺材,看雪月宫的人对隐月殿的重视程度,这里面躺的怕是个重要人物,还是赶紧离开,他可没有偷人家肉身的习惯。
回神后赶紧行了个礼,小声道:“莫怪莫怪,无意打扰。”
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顿了脚步。
绝境强修的他五感极强,虽然现在化了少年身体,不过五感仍然好使,他微微听到前方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隐月殿是禁地,来人很可能是北玉洐。
不是说去了天界吗??
堇年这个二百五。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八辈子霉....
如此情形要是被北玉洐看见了,那就玩完了。
偏偏这密室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躲藏人的地方,他望上房梁,略微提气跨坐了上去。
上天保佑北玉洐别发现。
他现在身形小灵力又低微,密室里光线昏暗,还是比较容易藏匿。
他放轻了呼吸,控制住身体里的灵力波动,毕竟来者可是北玉洐,一个强绝。
进来的人果然是北玉洐,光线昏暗,火焰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见他关上了密室的门,缓步走到冰棺旁边,然后盯着冰棺上火焰刚刚用手抹开的五指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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