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野?”魏韩云打出一整个界面眼花缭乱的代码,敲下回车键回归局部地图,负一层坐标系细节已完善,他摩挲触控板拖出宏观地图。
对面没有回应,魏韩云忽从车窗外瞥到一抹几十米远的人影,穿着保安服的alpha按着脖子跌跌撞撞从建筑里跑出来,保安室内窗口亮堂,对方随着惯性摔坐在小桌旁,抓起话筒手指微抖地在座机上按了几个键。
看来车子得换地儿了,魏韩云摸檀宥衣裤的口袋:“程先生给你车匙了没?”
通讯器那端终于有了回音,是omega冷冽的声调:“在扶手箱。”
两分钟前程谓因不满薛寻野对自己身体的肖想而冷言冷语驳斥了几句,被发狂的alpha扣住双手高举头顶,扯起了战术服下摆咬在齿间,覆着枪茧的粗糙指腹刮得他的胸口生疼,程谓才屈于羞辱地勉强答应听话四个小时。
他靠着墙,将衣摆掖入腰带里,把微型通讯器丢还给薛寻野,掏出对方兜里的手电筒,边听通讯器那一头陌生的alpha说话边打着弱光在一切能藏东西的缝隙里搜找。
魏韩云声线清朗,让人难辨出本人就是景桉家许多站姐出的精修图上那个永远身影模糊不起眼的alpha助理。
“程先生,很抱歉私自坐了你的车,但你这台宾利实在手感不错。”魏韩云掩着耳麦侧首看向副驾上的omega,“小家伙你会开车吗?好的会,来我们换个座儿……”
魏韩云轻松拎起檀宥换座,绑上安全带指挥对方把车开到对面小区围栏外的胡同里:“程先生,这里能接收到吗?”
“你妈的有事儿直跟我说,我能听见,别一口一个程先生叫得可亲。”薛寻野将通讯器往耳朵里捅了捅以防掉落,凑在冷冻柜前开着补光灯横竖拍了几组照片取证。
每个容器外侧都贴着注明腺体信息的标签,信息包含摘取日期、腺体信息素及二次分化潜能等级,最右侧一列容器标注日期久远,UD液中浮动的腺体不似日期新鲜的腺体那样猩红,薛寻野甚至看到了几副有潜力从beta转化成S级alpha的幼小腺体。
他怀疑邓叁非法猎取婴孩,有意对着那几只容器多角度拍了几张近照。
程谓从他身后经过,蹲在角落一只保险箱前拨弄,让魏韩云有话不妨直说。
一颗子弹倏然从他头顶掠过,在贴着瓷砖的墙面响亮地炸出一个黑色窟窿,金铜色弹壳“叮当”一声砸落在保险箱,墙面的窟窿里飘出丝缕含有火药气味的热烟。
没有半分踟蹰地,程谓拔出枪支就地滚到一张手术台后,枪口瞄准子弹飞来的方向。
结果对准的却是慢悠悠把一排弹夹收进兜里的薛寻野,程谓眼尖地发现弹夹里少了一枚子弹。
他觉得那排弹夹眼熟,再一摸自己腰间,安插弹夹的槽位空了。
程谓:“……”他毫不怀疑徒手接子弹的人也能徒手射子弹,只要攻守得当,SSS级alpha的手既是盾牌也是武器。
魏韩云:“遇险了?”
程谓:“不。Alpha易感期前是不是脾气特臭?”
魏韩云:“看等级,等级越高越难哄。”
程谓:“知道了,有什么情况你直跟薛寻野说吧,我都能听见。”
魏韩云:“行,小野?”
程谓继续埋头研究保险箱,箱子采用双盘拨号密码设计,固定盘、大拨号盘和小拨号盘的轴套相互紧固,内置四枚锁片,意味着需要依次解锁四个密码才能打开保险箱。
听闻魏韩云说被他们打晕的alpha保安已经清醒并大概率告知邓叁地下手术室遭暗闯,程谓动作一乱,第二次密码拨号错误。
“红色标记移动了?”薛寻野收起手机,抽出两枚子弹夹进指间,不露声色接近程谓,把omega护进自己的安全范围内。
“还在原地,但不排除邓叁带人到负一层巡视,小心为妙。”魏韩云顿了下,“我听着动静,情况不对我立马赶过去。”
薛寻野没有拒绝,心里隐约形成一个恶劣的猜测,所以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趋于凝固的空气只余金属密码盘被拨动的清响,锁片回弹,密码再次输入错误,程谓用冰冷的指关节刮刮眉心,回忆一件模糊的不确定性事件让他头痛欲裂。
两个拨盘能组合成298组多位数密码,拨号错误五次触动暂时锁定功能,程谓只剩下两次机会,他不敢贸然尝试。
右手的枪支被抽去,薛寻野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我帮你。”
迟钝稍许的目光落在指向密码锁的枪口上,程谓从塞满脑子的数字组合中乍然回神,不假思索伸手挡住枪口:“不行。”
薛寻野生硬地松开扳机,再迟一秒他打中的就是程谓的手心,他后怕又恼怒,把枪摔地上狠劲攥了把程谓的手,想到这只手差点被自己废成皮开肉绽神经断裂就心悸,不管不顾低吼对方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的无脑做法只会触动保险箱的警报。”程谓重新蹲下去,捡起枪支握回手里,排除三组错误密码,他还有2/295的可能性。
薛寻野又气又急,任倔强的omega怎么骂他,他单膝点地把omega圈进自己臂弯里,两枚子弹夹在右手蓄势待发:“对不起,你继续。”
连通讯器那边也只余下浅浅的呼吸,一个omega能成功进化到SS级不简单,魏韩云尊重程谓的决定。
锁片第四次回弹,保险箱右上角亮起红灯警告。
半指手套被冷汗濡湿,程谓额头抵上坚硬的箱棱,仿佛被迫面对一道世界级难题,解不出来就会被引爆绑在腰上的炸弹。
他拨了一个数,烦躁地甩开薛寻野的手臂,腺体像被刺入铁钉似的剧痛难忍。
“趁他们还没上来,你先走,别管我。”
“说屁呢,专心玩儿你的破密游戏,有我在你不用顾虑太多。”薛寻野释放着适宜浓度的安抚信息素。
程谓闭了闭眼,关掉手电筒,在一片黢黑中想象自己成为其中一个被抬上手术台的小孩。
他们会偷窥到什么,哪个数字会成为他们一生的噩梦。
六岁的记忆力可靠吗。
程谓摸索着拨了第二个数字。
远处传来电梯运作的声响,显然薛寻野也注意到了,亲了亲他的后颈:“我出去看看。”
Alpha的手离开自己的肩膀时程谓抓了一下对方的袖子,随即又松开,驱散脑子里的荒谬念头。
薛寻野扳着他的下巴在他嘴唇咬了一口:“这么舍不得我,回家就把你弄了。”
外面人声骚动,薛寻野贴着墙壁闪到拐角后。
魏韩云盯着屏幕操了一声,为了不影响程谓,他切断了其中一条通讯信号,恼羞成怒敲了敲耳麦:“小野,36号标记动了,在负一层电梯外离你不到五十米。”
薛寻野手心一凉。
魏韩云直白道:“36号可能被当成了人质。”
枪械被alpha手指灵活地抛起打转又接住,柯尔特M2000型手枪,高射击精度实现高一致性射击,是魏韩云的贴身宝贝。
对枪械罹患ptsd的檀宥瞳孔地震,魏韩云把笔电搁上他的大腿,从口袋摸出他的手机对着他的脸晃了晃,人脸识别解锁后设置与三个通讯器连通:“我去给他们搭个手,你留在车上实时报告情况。”
临走前魏韩云在车厢里留下了足量的安抚信息素。
电梯门开,六个高等级alpha簇拥一名穿白大褂的beta老头踏入负一层,为首的灰发alpha手握电源遥控,开灯前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的烈焰信息素。
一瞬间六个alpha齐齐掏出各自的武器,走在最后头的alpha左眼呈诡异的冷蓝色,他是六人中唯一的SS级alpha,手里仅持一把后坐力小射速快的pp19冲锋枪,左手臂托着个穿病号服的昏迷男童。
趴在蓝眼alpha肩上的男童就像对空气中的烈焰信息素有所感应,脑袋在alpha肩窝里拱动一下,睫毛贴着alpha脸侧扫了扫。
Alpha释放低浓度的茯神信息素,甘淡的中草药信息素有助眠作用,男孩尚未完全清醒又跌入了梦境。
“少安毋躁。”邓叁做了个手势,派人前去手术室测探情况。
谨慎的脚步慢慢靠近手术室,程谓抽出匕首,用刀背在自己腺体上划了几道浅痕,浅痕很快消失了,他拨动密码盘选定第三个数字。
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颗巴拉贝鲁姆弹从薛寻野的手中甩出,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刺破黑暗没入alpha的大腿,微苦的麦冬信息素溢满手术室,S级的alpha痛苦地倒在地上抱着因中弹而血流不止的右腿,喑哑的嗓子发出浑浊的粗喘:“有、有人……”
下一秒他就被踩住了大腿的弹孔,伴着他高亢的惨叫,那人在他那深可见骨的弹孔上又重重碾了几脚,手里还没派上用场的手枪被人抽了去。
弹孔喷溅而出的鲜血弄脏了薛寻野的短靴,他在对方的腿根蹭干净了自己的鞋头,再偏移点方位,在麦冬alpha的裆部踩了一脚。
下一声惨叫截在喉头,alpha痛得晕了过去。
里面的动静邓叁都听着,他咬咬牙,骂一句“废物”,那把嗓音落在程谓耳里,他转动拨盘的手顿住,锁片咬在正确的位置上没再回弹,红色警示灯熄灭,箱门自动弹开,程谓心头重担顿时落地。
保险箱的声响自然也落进了邓叁耳里,他心里一惊,心知手术室里不止一人,beta感应不出对手强弱,狡猾的老头只一声令下,四个alpha持枪冲向长廊,蓝眼alpha仍旧护在他身侧,勾着冲锋枪在掌上旋转,锐利的目光粘连在长廊尽头的挺拔人影上。
灰发alpha遥控开灯的动作迟了半拍,电灯尽数亮起的那一刻,alpha们的脚步险险收住,距离他们仅两米远,一米九的alpha站在惨白的灯光下吊着痞气的笑,鞋底踩着他们同伴的脑袋,抓着把搜来的枪在双方之间的地板上射了一发子弹。
弹壳刚好弹跳进麦冬alpha微张的嘴里,薛寻野朝冒烟儿的枪口吹了吹,目光触及他面容的邓叁突然出声:“别打他腺体!”
“说得好像能打到我其它地方似的。”薛寻野灵巧躲进手术室,与伏身在死角位的程谓对视一眼,不用分秒就读懂了彼此的眼神,明明没有并肩作战过,却仿佛有与生俱来的默契。
四个训练有素的S级alpha先后冲进手术室,见过同伴的莽撞,他们提高了警惕性,释放着高浓度的压迫信息素企图碾压SSS级alpha的烈焰信息素,同时高跳翻滚躲避开两边扫来的子弹。
但由于邓院长叮嘱过不能打薛寻野的腺体,他们在开枪时都多了几分顾虑。
“这里有个omega!先搞定他!”不知谁喊了一声,四个alpha的枪口齐刷刷向程谓扫来。
发情期刚过不久的程谓腺体脆弱,即使抑制项圈对腺体有防护作用也顶不住狭隘空间里充盈的四种中草药味压迫信息素,何况当中还混着薛寻野为了压制他们持续释放高能量的烈焰信息素。
程谓腺体胀痛,单手抱着从保险箱里顺出来的沉重档案袋,后背着地双脚在床腿上狠狠一蹬,身子借力滑出几米开外,他挪开的那片地面已经多了四个弹孔。
“啊——”灰发alpha突然捂住右肩发狂大叫,薛寻野率先收敛起压迫信息素,蹲在一张手术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被自己打穿的肩膀:“你是打算纹花背还是后入挨.操来着,没人教你打仗的时候别给敌人露后背?”
他并没给废柴alpha们反应的机会,跃过几张手术床顺手接住几枚扫来的子弹揣进兜里,抄起一把还沾着血的手术刀精准甩进那个尚还挣扎的灰发alpha右肩的弹孔,程谓同时对着alpha的脚腕射了一枪。
“宝贝儿做得好。”薛寻野跳下手术床就地滚到程谓跟前,手伸进兜里夹住那几枚弹头,趁程谓还在为他的称呼而皱眉,他把手绕到程谓颈后轻浮地一揉,在程谓偏头躲他时他收回手在对方眼前捻开,只一眨眼的工夫那几枚弹头全部变成了绽放的短茎玫瑰。
在程谓惊愕的注视下,薛寻野叼起一朵插.进程谓的衣领里,嘴唇擦过程谓的锁骨:“给你的奖励。”
顺便偷走一缕幽香的雪绒花信息素,挨着程谓的肩抱怨:“那几个傻批的信息素好苦,还是我的花仙子最香。”
第21章 手中败将
沉寂良久的通讯器里突然传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魏韩云的声音夹杂其中:“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干倒了俩,问题不大。”薛寻野从手术床下探出头,“操,人呢?”
方才还挤满alpha的手术室就在他调情的工夫转瞬剩下他们二人,灰发alpha捂着肩步履蹒跚地扶墙走了段长廊,脚下拖了一路的血,最后体力不支倒在同伴身旁。
走廊长达三十余米,一端为手术室,另一端为空旷地,整个负一层呈H型布局,薛寻野揣测他们还在另一头,但双方都在彼此的盲区内。
程谓无心恋战,这里不是杀戮基地,他的待办事务中也并不存在刺杀几个没有价值的alpha。
最宝贵的东西就握在手中,程谓缩在手术床下,捏着档案袋的绕线扯开,将厚厚一沓资料拽出一点,看到封皮上“腺体移植报告”六个大字,他暗暗松口气,将资料拍回去收进战术服下,和邓叁周旋那么久,终于找到扳倒对方的关键证据。
不知灰发alpha倒下的身躯压到了电源遥控的哪个按键,负一层天花板的电灯明灭闪烁,长廊另一端忽然响起了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啼,恐惧的男孩儿不停叫嚷着“妈妈”,两声枪响伴随钢化玻璃破碎的巨响,薛寻野骂了句脏话,抄起枪站了起来。
“操,”通讯器里的魏韩云和他异口同声,“我在电梯里,我操。”
电梯轿厢缓缓下沉,魏韩云只身戳在上面,没料到迎接自己的是这样一个壮观的场面,四个alpha同时用枪口对准了自己,在杀戮基地起码还能找到个藏身点,他现在就像搏斗场里一个被搬到台上任人狙杀的猎物。
两颗子弹穿透钢化玻璃射向他,魏韩云灵敏躲过,然而空间有限,他的手臂被擦了道浅浅的血痕,电梯运行实在缓慢,他再不反击只能坐以待毙。
蹬着运动鞋的右脚蓄了力气踹向碎裂的玻璃,一小块玻璃断裂从半空砸下去,蓝眼alpha单手举着冲锋枪瞄准断口冲他三连发,魏韩云匆忙抬脚闪身,三颗子弹擦着他鞋底而过,被他另一只脚迅猛地踩在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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