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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心口不一，不爱表达的毛病，一直没变过。
而且，好像太不自信，对自己有种畏惧心理。
江秉寒也摸不准对方什么想法，两人地位不对等，方槐的顺从是出于畏惧还是出于喜欢，他不清楚，直白去问，对方极大可能不会说实话，而是像之前那样，在他面前演戏。
江秉寒扶了扶眼睛，屏幕上是助理替他找来的，有关民国方屹秋的资料，年代久远的原因留存下来的内容并不多，生卒年和生平，寥寥几行字便道尽了那人仿佛烟花一般稍纵即逝的人生。
世人不记得，江秉寒却清楚，曾经名满天下的伶人为了他殒命，无父无母没有来处，江秉寒在征得戏班主的同意后将他的名字加进族谱，葬进南山陵，旁边就是百年后自己的位置。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有再次遇见的今世。
前世的方槐或许只是为报答自己曾经救过他的恩情，如果这世出于的心思才会讨好自己，江秉寒也愿意像之前一样，不干涉不逼迫，替他铺好前路，放他离开，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
至于楚明斐，必要的时候，能成为方槐安心离开的借口。
就看方槐自己怎么选。
江秉寒关上资料界面，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
诚然，他不是圣人，关于两世执念的问题，重来一世，方槐的选择是一回事，他如何应对是另一回事。
以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不敢保证能保持保持平和。
希望方槐聪明点，如果想走，就趁早离自己远一点，而不是像他同楚明斐提过的，搞些乱七八糟的花样。
不然……
呵。
不管日子怎么样，方槐的比赛还在进行，连续七八场的表演下来，各选手的实力已经接近透明化，排除少数发挥出色或者发挥失常的，排名上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动。
方槐总体上能排到第一，但他发挥很不稳，表演内容比较杂，不成熟的地方就会变成拉分点。
而另外一个和他同台比拼的，也就是拿过第一名的选手，相比之下表现一直很稳定，比赛采用积分制度，得分最高者夺冠，是以方槐名气虽然最高，单单从比拼结果来看，第一名花落谁家并不是定数。
网上讨论趋近白热化，有关方槐的一张镜头截图都能撕半天，黑料站和反黑站如同雨后春笋纷纷冒头，各自占据半个江山，势要斗个你死我活。这也从侧面说明，节目的造星计划很成功，虽然制片人也没想到年度最大黑马竟然出在最冷的戏曲圈里。
作为飓风最中心的节目组后台，选手们自如待命，忙碌但有序，丝毫没有外界想象的剑拔弩张的严峻氛围。
方槐穿过走廊和路过的工作人员打完招呼，回到休息室，跟拍的摄像还没来，宋薇薇让他坐下歇一会，等摄像来了又有的忙了。
“放轻松，不管怎么样，参加节目的最初目的达到了，拿不拿第一没什么关系，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喝点水吗？我帮你点了大麦茶。”
根本没紧张过的方槐坐在镜子前：“不喝了，水喝多了容易出汗。”
他拿起工具开始画脸，宋薇薇瞧见了，本想拦他，让他等摄像来了再画，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一看竟然是楚明斐。
宋薇薇在短暂的愣怔后连忙打招呼，观察了下并没有发现摄像之类的人，松口气，恭招呼道：“楚老师。”
和状况外的人不一样，宋薇薇知道节目组安排，但楚明斐来就来，怎么找到方槐化妆间来了。
楚明斐像是路过顺便看一眼，没多停留，姿态放得很低，和方槐说两句话就走了，还让他多加油。
宋薇薇满头雾水，探寻的视线对上方槐，方槐比她想的通透：“他大概是想看江秉寒在不在这。”
宋薇薇震惊脸：“什么东西？”
上门找江秉寒？江秉寒怎么可能会在这，要在也是在观众席或者休息室吧。
方槐道：“江先生今天应该没过来，观众席没有，休息室没开门，楚明斐才会怀疑在我这里。”
宋薇薇一看，直觉有内情，迟疑道：“为什么不来？工作太忙吗？”
方槐也说不上来，沉默了会才道：“我们好像吵架了。”
“好像？”
方槐茫然道：“不知道，我自己感觉出来的，这几天像是，回到刚认识那会。”
从那天给他送饼干开始，江秉寒还是那个江秉寒，没有表现出厌烦他的意思，但就是不对劲，方槐也说不上来，吵架算是一种直觉，他们根本没有吵，说话机会太少，连吵起来的机会也没有。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槐默默想，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有本事你早点把我赶出门。
宋薇薇则不以为然道：“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这不是迟早的事吗？”
她心直口快，说完才发现不对，没等补救，摄影扛着机器敲门进来，这下是真要开拍了。
两个人默契的没再提起私人话题，摄影和他们交流一番，打开摄像头，方槐露出一个笑，和镜头前蹲守的观众们打招呼。
他直播间人数向来是最多的，前期准备，去和同期学员还有老师们交流，中间的候场和解说，除开少数的休息时间，一整天差不多都在镜头前晃悠。
方槐调整的很好，整体表现和往日无异，因为比分悬殊不大，方槐这次又选了出老戏，他个人比较熟悉，唯一不好的是不方便导师们指导，四位老师单独面对镜头时，不好多说，只语焉不详的给了些评价。
不过方槐也不需要他们的指导，本来就是不一样的表演体系。
正式比赛的时候，方槐一上场，直播的弹幕像是被点燃的导弹一样激增，宋薇薇守在侧幕条，一边看手机一边盯场上，不经意一转头，咦，江秉寒这不是来了吗？
往旁边一看，又忍不住皱眉头，江秉寒身边除了常见的助理，还坐了一个人，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什么模样，然而宋薇薇眼神已经练出来了，认出是刚刚找过方槐的楚明斐。
她转回台上，方槐在最中央，角度对不上，灯光又亮，应当看不见他们。
宋薇薇看来看去，叹了口气，江秉寒真是，想当痴情种，好歹先利索的把方槐这边处理干净。
断了好，早点断了吧，网上绯闻也该洗一洗了，不然迟早是个祸患。
楚明斐坐下来前其实征询了江秉寒的意见，位置是他从后台关系拿来的，用心很明确，江秉寒如果有任何反感，他也会识相一些早点离开。
然后江秉寒什么都没说，安静看完节目，等方槐走了，他才像刚刚看见楚明斐，略点了点头，起身也走了。
楚明斐摸不准他想法，安静跟在他后面。
后台通往专门休息室的空荡荡走廊，走到一半，江秉寒忽然道：“你去见过方槐了？”
楚明斐精神一震，小心道：“对。”
脑中念头急转，猜测江秉寒说这话的意思。
江秉寒在转角停了下来，说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也是告别的话：“跟他没关系，你回去吧，当初散布谣言的事我不追究，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不用专门来找我。”
看在自己曾经认错人的份上，加上没造成大的影响，不公开澄清已经是最后的底线，大战旗鼓去提陈年旧事，反倒要被人以为他们真的有什么。
语气足够客气，除了没看楚明斐，任谁也看不出他们是陌生人还不如的关系。
楚明斐脸色红了又白，嘴唇翕动，羞愧加上被直白拒绝的尴尬让他整张脸通红，想说什么，最后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江先生，是我太冲动，我……”
江秉寒抬了抬手，他立马又停住了。
江秉寒反应很平淡道：“说了不提，你也不用提。”
长长走廊的另一头，表演暂时结束的方槐在征得导演组同意后，正带着摄像往专门放服装地方走，想要给观众们做个介绍，刚转过一个角，就见他短暂的停顿之后忽然回身挡在了摄像前面。
摄像被他吓一跳，直播间观众也是，方槐嘻嘻哈哈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脚差点崴了，我忽然想起来那边灯坏了，维修的师傅应该还没弄完，我们晚点再过去，今天就不看了。”
宋薇薇借着摄像调整设备的时候把他拽到一边，问他怎么了，有没有真崴到脚，方槐摸了摸鼻子：“没，我刚才看见江秉寒和楚明斐了。”
比赛接近尾声，越到后面越忙碌，为了赶录播的档期和尽快把节目章程弄出个大概，长时间的假期是没有了，直播完的后两天是最忙的时候，工作人员忙到半夜，选手也要跟着节目组的节奏走，导演组问他们安全和效率考虑，在附近替他们准备了住的地方。
方槐一开始没想去，有家回又有司机接送，谁想住在外面。
经历过江秉寒那一幕，算了，外面挺好的。
正好简乐驰和李瀚音他们今天也来看比赛了，晚上还能一起出去吃个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第三十八章
档期调不开的原因几个人最近没怎么见过面，简乐驰闲人一个，李瀚音他们则和方槐一样忙，要不是临近决赛，节目组为避免自家节目同一时段打收视擂台将直播时间错开，他们这会也没机会聚在一起。
大晚上的又比较偏僻，五个人随便找地方吃了些，方槐明天还有比赛，稍晚就各自离开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包括节目组休息调整的时间，方槐都一直住在了宾馆。
期间江秉寒没有联系过他，方槐也默契地没有给他发消息,忙是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来到了决赛这天。
随节目热度的节节攀升，签约独家视频网站在首页投放大幅面广告，微博相关的热搜稳居当日排行榜，决赛前预热的前两天，还没正式开始，在线讨论人数就已经多到制作人在内都未曾预料的地步。
虽说很多观众一开始是冲吃瓜来的，发现参赛者大多年轻又是实力派，起了兴趣之余，顺带对其他线路的赛事也多了些好奇。
节目组错开的赛程安排也正好解决了他们没法一心多用的难处，不用艰难取舍，不用担心错过神级现场。这几天听歌手同台竞技，过几天看配音选手们神仙打架，几乎每个场次内都能发现宝藏选手
不爬墙是不可能的，有些选手太香了，根本忍不住。
而其中人气最热讨论度最高，就要属戏曲和配音两个分类。
如果说前几万名的选手是为了看方槐才点进直播间，后续就是靠节目组的锦上添花式的大力扶持了，戏曲是国粹经典，有背后赞助大佬在，服装布景无一不精良，算是彻底点燃了重现国风这一当下年轻人本就关注的话题。
据说已经有线下古装展会专门开辟出戏曲这一类别的展区，很多网店也在连夜上新‘新声’同款类服装。
当然，真正绚烂华美的珠光点翠凤冠绝非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方槐是前世见过好东西的人，有时也不得不感叹节目组的大手笔。
这天是‘新声’戏曲分场的最后一天，所有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也迎来了落幕前最后的人仰马翻式忙碌。
方槐一早就来到节目组后台，在通道口见到了专门在专门蹲守他的粉丝，年轻小姑娘们彼此推搡着，见到他后一个个激动的小脸通红，却都没有走上来，只隔空大喊“方槐加油！！”。
欢方槐向她们挥了挥手，收获了一大片的欢呼。
方槐持续低迷的心有一瞬间悸动，
不论此前网上的所谓粉丝们态度如何，方槐能真实感受到，眼前这群可爱的粉丝们是真的喜欢自己。
哪怕他发挥失常，决赛失利遗憾退场，他仍觉得，这些粉丝们不会嘲笑着各自散了，而是会再次候在这里安慰他。
方槐回头朝她们做了个笔芯手势，姿势略显生疏，笑道：“谢谢你们。”
粉丝齐声惊叫，一边手忙脚乱拍照留念，一边高举起手回以更热烈的心形手势。
这一幕也被娱乐博主们剪辑后放上了微博，转发评论数激增，几小时内登上实时排行榜。
宋薇薇刷到满屏的彩虹屁。
【嗷嗷嗷！】【艹艹艹，这个盛世美颜我爱了！】【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
有夸奖自然就有唱反调的，也有评论表示：
【天天看见这个名字，真就热搜包年套餐了？】【一个破网络选秀就把自己当根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打算总统大选呢（狗头）】【赌三根辣条，一般这么自信的都被打脸了】
各路粉丝出面对线，有楚明斐粉丝掺杂爆料正主会进驻决赛现场，又引发一波尖叫热潮，几方战得不可开交，场面一时趋于白热化。
不论网络如何议论，晚上八点整，各部门人员就位，随着月琴悠扬起伏的曲调，信号开启，决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八点十五分，微博【方槐】话题楼下新出炉的直播截图雨后春笋般一一被上传：
【后台视角来了！我哥这个扮相我太可了，阿伟死了！阿伟死去活来！！！】
【看镜头了！看镜头了！！】
【这个眼线，我窒息了，跪求大佬出一期美妆教程！】
……
八点二十五分，方槐第一次登台：
【图片】【图片】【图片】【舔舔舔】
【我今天可算知道为啥有君王不早朝了，换成我我也不愿起_(:ι」∠)_】
【醒醒姐妹！方槐床上只有我没有你！】
九点十分，一轮比拼结束，方槐排名第一；
九点四十分，二轮比拼结束，方槐排名第一；
十点三十分，三轮比拼结束，
十点五十五分，四名选手登台，全场观众包括评委起立，主持人宣读最终结果。
方槐带着未平的喘息，抬脚走上了万盏绚烂灯火的交汇点。
万众瞩目，他汗水濡湿的眉毛反射出莹亮水光，眼角晕染开一片昳丽色彩。
‘方槐’的名字响彻整个演播大厅，身前是喧天不歇的掌声，身后是光影投射下波澜浩瀚的山河绘图，同光十三绝泛黄的身影在其中依次闪现，各派各名段的唱腔穿越近百年时间，从低不可察，到只字可闻，混杂又清晰地在观众的欢呼中满满大了起来。
【绿柳枝撒甘露三千界上，好似我散天花纷落十方……】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拔剑斩蛇天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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