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贾怡可以说是临危受命了,不过还是顶住了压力,也结识到徐燃这位战友。
是战友,不是朋友,没那么熟,别想他请客!
“贾组长一向胆大心细,这都小场面,不带怕的啊。”徐燃调侃了会儿贾怡,想起什么似的正色道,“那群小年轻说的路哥,就是你对象咯?”
“嗯,是我男朋友,全名叫路仁。”贾怡点了点头,准备摆开架势和徐燃好好唠唠他家男朋友。
徐燃直接一语打断,“约饭那天,把你男朋友带上。”
“哈?姐,你这是唱哪出?”贾怡没反应过来。
“想见见你男朋友嘛,看他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你收了。”徐燃笑眼弯弯,“为表诚意,我也把我男朋友带上。”
“我对你男朋友毫无兴趣。”
“但我对你男朋友有兴趣啊。”
“......我可以拒绝么?”
“拒绝我你们组就别想过十二月的考核了。”
“哇,以权谋私,厉害厉害。”
“反正老大给了我这个权力,你看着办吧。”
徐燃“刷”地挂了视频,留贾怡思索这位姐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贾怡一抬头,对上十二道可怜巴巴的目光,也只得烦躁地一挥手,“你们放心好啦,吃饭我肯定 会领你们路哥去的,我要不带他去他也得跟我急。”
贾怡每天回来得晚,路仁便熬夜码字等着他。
熟悉的读者都说路仁是不是最近喝了什么灵感爆发的药剂,怎么那么高产。
路仁挑了一条回复,说确实喝了药剂,此药名为爱情。
而后评论区里是整齐划一的“别秀了,再秀取关。”
路仁摸着良心想,他也没怎么提过爱啊情啊这类事情,是什么刺激到了他一向佛如他编辑的读者朋友?
他老老实实地在评论区里问了,有一好心人给他指路:“看看你近两个月的‘作者有话说’吧。”
哦,作者有话说啊,他隔三岔五会在那个框框里写点儿他和贾怡的日常段子,很朴实无华且枯燥,又怎么秀恩爱了嘛!
刷着评论区里一排排“再秀自杀”,路仁想他确实应该回看下自己的“作者有话说”了。
先生有随手拍照的习惯,我经常收到他拍的夕阳。一天他下班晚了,错过了夕阳,就拍了张路灯发给我,说这是伸手能摘到的星星。
我们养了只猫,我负责喂食陪玩,先生负责洗澡收拾。有次他抱着猫坐床沿,拿吹风筒给猫咪吹干毛,神情柔和得像个老父亲。
先生大我几个月,我常笑他老,他不是很高兴;但我一喊他“哥”,他又瞬间开心起来。我想叔叔阿姨都是人民教师,怎么教会他川剧变脸的呢?
我和先生有很多情侣款,但那不是我们特意去凑的,而是先生逛网店,经常看到第二件优惠。当然有时候我就直接穿他的衣服了,毕竟我一家里蹲,衣服没他这个社会人多。
我酒量不好,先生有时哄我喝酒,为了在我喝醉后逗我。我醉是真醉了,但清醒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都还记得,回想一下都还蛮羞耻。于是每次都下定决心不要再被他骗,但没办法果酒太甜,他嘴唇也是甜的。
看看,就很琐碎,很平常,哪里有秀恩爱了?
路仁不懂,然后继续一字一句地敲下今日份的“作者有话说”。
最近先生加班,回来很晚;我一边码字一边等他,听到他钥匙的响声就过去开门。他蛮疲惫的,但从来都不喊累,只像个小孩一样,张开胳膊对我说,“抱会儿”。然后抱住了就不撒手。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到“21”打头,路仁听到门外钥匙响动的声音,便丢了鼠标,咚咚跑去开门。
门外寒气进来,贾怡看着他直乐。
“你啊你。”语气里颇为无奈。
路仁倒不管那么多,直接扑到贾怡怀里,猫咪一般拱了拱,把他怀里的寒意都拱暖和了才撒手。
“想吃什么?”路仁仰面笑嘻嘻道。
贾怡反手带上门,刮了刮大猫扁扁的鼻子,柔声说:“番茄鸡蛋面。”
“今年元旦确定能放假了,想去哪儿玩儿?”贾怡正搅拌着面条,注意到大猫看自己看得失神,不免笑道。
“啊,哦,当然是在家里,还能去哪儿?”大猫回过神,“你快吃面,别看我。”
“你在看我,我为什么不能看你?”贾怡笑着反问,也还是听话地低头嗦面条,吃了两口想起来正事,又抬头含含糊糊道,“既然哪儿也不想去,就陪我见个朋友。”
“又是聚会啊?”大猫又蹙了眉。
“不,就是去吃个饭,主要是我那朋友特想见你。”贾怡好声好气地哄着,为了他们组的十二月考核。
“我有什么好见的?”路仁瞪大了眼。
“她想看看究竟是哪方人物,把我这抠门到注孤生的人都收了。”贾怡自嘲道。
“嗯,大概因为我也很抠吧。”路仁想了想,说。
“咱俩抠得天生一对。”
“地造一双。”
二人相视大笑起来,路仁红着脸拍桌子,“你快吃面啦,面都坨了!”
“今天是怎么了,老看我?”贾怡扒拉着手机,处理掉今天剩余的任务,瞥到躺在自己身侧的大猫,正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
“你好看,还不给看了?”路仁见他终于把手机放下,一个猛子扑到他怀里,结果撞得头顶生疼,“哎哟!”
贾怡又心疼又好笑,撸了两把大猫柔软的头发,“你慢点儿,又不是不给你抱了。”
大猫把贾怡睡衣的襟拱开,舔了舔他裸/露出来的胸口,“馋死我了,这两天。”
“再忍忍吧,放假了再说。”贾怡吻了吻大猫的发旋,大猫仰面勾了他脖颈,他便顺势吻了他的唇。
“我忽然想到明天的‘作者有话说’该写些什么了。”路仁被亲得七晕八素,迷迷糊糊地说。
“嗯,写什么?”贾怡探身把床头灯关掉,顺口问着怀中人。
“秀恩爱啊。”大猫嘀嘀咕咕,把脸重新埋进贾怡怀里,低声笑了。
“你啊你。”贾怡将人搂紧了些,附他耳边说着,“睡了。”
☆、跨年夜
大学之前贾怡对元旦这个节日毫无仪式感,只是贪它多出一天的假期。
特别是高三那一阵,这一天假期便是数九寒冬里多出来的一捧火。
是上大学了,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天是多么的具有仪式感。
准确来说,是12月31日的最后一秒和1月1日的第一秒,具有至高无上的仪式感。
他用路仁那台二手淘来的小破笔记本电脑一页页翻空间里的说说,发现这一个时间点是说说爆炸发布的时间点。
通讯录里的大家都是掐着点,向自己爱的人宣告新一年的来临。
路仁裹着大棉被坐床上,迷迷瞪瞪地往下看他,嘟囔着别人的空间有什么好翻的?
贾怡一本正经地说,从中他可以看到一个社会现象。
跟风发着玩儿呗。大猫迷迷瞪瞪地说,还能有什么现象?
说明咱年轻人逐渐具有仪式感。贾怡摇头晃脑地说。
事实上他俩都理科学生,哪能正经八百地讨论出什么社会现象。
于是路仁倒头睡回笼觉,贾怡照常三两下爬上他的床,把大猫从棉被里扒拉出来,说到午饭的点儿了,再睡食堂就关门了。
这是他俩大学四年元旦假期的常态,窝在学校里蒙头大睡,起床后一个背英语单词,一个劈里啪啦打字,一日三餐靠食堂续命。
有年何源看不过去了,他向来是个极讲义气的小少爷,便说元旦这几天假请他们到他家玩儿。
贾怡又向来不想欠人情,用好大一段绕来绕去的话把小少爷唬住了,不去;路仁就更直接了,他是懒得挪窝,在宿舍里多好,自己不想下楼吃饭还有贾怡帮忙带。
何源那时就叹息说,你俩这么有默契,怎么不干脆在一起得了。
借他吉言。
事实上他俩窝学校也没那么无聊,每年的跨年夜都有去学校附近的小电影院看电影。
第一年买电影票的时候还有些担心那严厉的宿管大爷,会不会过十二点了不给他们进门。
但奈何坐进电影院里就忘了这茬,路仁很是认真地盯着大屏看,贾怡抱着打特价买来的爆米花,心不在焉地环顾四周。
他们看的是文艺爱情片,而且又是这样一个满是仪式感的时间段,他们两个五大三粗的男A周遭,都是甜甜腻腻的小情侣。
若不是怕信息素失控引发骚乱,估计他们前后左右这几对会趁着黑灯瞎火真刀实枪地干起来。
如果不是文艺爱情片的票价便宜,他肯定去隔壁看拳拳到肉的大片。
单身且没钱,就是万分卑微。
贾怡偷偷扫了眼他的猫,背挺得直,双手放在膝盖,认真老实得像在课堂上。
大猫不时地去扶一扶挎鼻梁上的眼镜,好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
后来贾怡才发现是他眼睛度数涨了,再怎么扶眼镜也是看不清楚的,硬是押着他去了眼镜店里,俩人一起出了一星期的生活费,配了副最便宜的。
好在大猫爱惜,也时常注意保护眼睛,那副便宜眼镜才得以存活至大学毕业。
路仁看什么片子都注意剧情,他说这有助于提升他自己对于剧情的把握,所以这般冗长枯燥的、电影院里没谁关注的剧情,就他一人看得津津有味,连吵着嚷着要买的爆米花都不吃。
贾怡便不东张西望了,他也坐直了身子,就盯着路仁看,不时喂他一粒爆米花。
路仁也乖巧,贾怡喂他一粒就吃一粒,但还是全神贯注在剧情上。
莫名有种投喂猫咪的快感。贾怡心想,哦,不,路仁就是只猫,人形巨猫。
昏黄的光影投到路仁的圆脸上,许是影片拍摄年代过于久远,整部片子都是这种老旧的氛围。
背景音乐也很是缓慢,咿咿呀呀像老唱片里的调子。
贾怡盯着路仁,他睫毛轻颤,在黯淡的光晕里也清晰可数。
贾怡给自己喂了颗爆米花,奶油的甜香在舌尖爆开,勾进了喉咙。
路仁的信息素,还是那么好闻啊。
他咽了咽唾沫,回神时大猫将猫爪子伸进了爆米花桶里,指尖擦过了他指腹。
许是气氛的原因,贾怡想,他莫名觉得有些暧昧,他与路仁。
暧昧那个词浮出脑海时,他心里一跳,却很快如投入深湖的石子般不见了踪影。
路仁偏过脸来问他,你不吃爆米花吗?
他连忙抓了爆米花往嘴里送,说吃的同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电影散场,就已经过了零点,贾怡抓着路仁腕子紧赶慢赶往学校赶。
彼时路仁还是只有两百斤体重的超重大猫,裹上厚厚的棉衣围巾,跑起来像只圆滚滚的球。
贾怡拉着他跑了阵,听到身后粗重的喘息时回眸过去看,大猫涨红了脸,在透明的路灯光下。
不跑了,咱慢慢走回去。贾怡停了步子,将大猫微微出汗的手扣紧了些。
那宿管大爷不给咱开门怎么办?路仁边喘气边忧心忡忡。
那咱就轧马路,从我们学校走到晴空塔,然后再走回来。贾怡一本正经道。
有病。大猫呼出一口白气,吃吃地笑起来。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慢慢地走,反正过了零点,再怎么跑也赶不上关门的时间。
那是个干燥的冬夜,没有雪,只有呼呼的不留情面的冷风。
他们所在的位置算是G市的郊区,哪怕是跨年夜,周遭住户照样早睡的早睡,居民楼只零星亮着几盏灯光。
以及这眼下的,一路透明的路灯。
是一个静谧的冬夜,与其他无数个冬夜没什么不同。
贾怡牵着路仁的手,一路都没放,用给路仁暖手作为借口。
大猫也是奇怪,分明手心都出汗了,手还是冰冰凉的。
他们静默了好一阵不说话,新年的第一天在这样的静默中滴滴答答地走过分分秒秒。
路仁忽然转脸看向路边,灰绿色的报刊亭还亮着白炽灯,不知道那会儿他眼睛怎么这么灵,一眼看到报刊亭的小冰柜里还剩两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他们走近时,报刊亭主正好从杂志堆里抬了头,带了些倦意地笑道,是要买些什么吗?
路仁要了那两串糖葫芦,贾怡在付钱时多询问了店主一句,为什么这么晚都还没收摊?
店主懒洋洋地给两串糖葫芦裹上糯米纸,装进透明的塑料袋里;而后懒洋洋地抬眼,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他说,我在等雪。
路仁接过塑料袋,轻声说,看样子也不会下雪吧。
店主也只笑笑,再等等也无妨。
他们向店主道了谢,溜溜达达地往回走,路仁拿了串糖葫芦,颇为费劲地咬了口。
你也吃啊。他把袋子递给贾怡。
贾怡看得牙疼,只接了袋子说,回宿舍了再吃。
路仁嘟嘟囔囔说,方才他看到店主那儿还有个烤火的小炉,上面煨着两只烤出糖浆的红薯。
一涉及到吃,大猫的眼睛总是灵得很。
说话这当口,有一辆自行车叮叮当当地从他们身旁的马路溜过,贾怡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路仁奇怪地随着他回头望,那辆自行车停在报刊亭前,白炽灯光投下男人高大的影。
男人应该从店主那儿买了什么,他们寒暄了两句,笑声回荡在空旷少人的街边。
谢谢你的红薯,早点儿打烊回去了。男人说。
店主应是应了声什么,男人骑着自行车消失在斑驳的光影里;而那报刊亭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贾怡笑了笑,说看来是等到雪了。
路仁不可置否地舔了舔糖葫芦。
他们果不其然地被挡在宿舍门外,但舍管大爷没怒目圆瞪,慢悠悠地拧开保温杯的杯盖,说都快凌晨一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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