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自愿要加班的呀,我录了音,你要不要听听?”夏祈笑得狡猾,“五好老板就是要全方面满足员工需求,哪怕员工提出周末加班这种不人道的需求,老板也还是要尽力满足。”
“您这是在报复我。”贾怡说。
“我不是我没有,我那么大度一人。”夏祈仍是笑,在员工要大喊“嫂子”告状之前扭头冲花园里喊,“浅浅,你放着,我来我来!”
“老夏,你是不是又欺负小贾了?”
“没有的事儿,你看老贾笑得多开心!”
是真的很开心呀。
贾怡露出标准假笑,唉,没事儿,嫂子,这都是为了生活。
我忍了。
但这个许长林是怎么回事啊?
贾怡摸摸自己还算茂盛的头发,叹息。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初中小女生似的,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发个消息问弟弟生日会的事还秒删。
哦,对,贾怡已经从这反反复复的发送撤回中看到了许长林的问题。
他为许长林这种不打自招的表现而叹息,明明路仁也没说他们已经知道许长林就是许长林了,这可是他特意嘱咐的,想着许长林消失那么多年,连老大和嫂子都不联系,一定也没想过要暴露身份。
谁知道......许哥这么坦率,虽说是以一种极为别扭的方式来表现,但也十分的坦率了。
一记直球打得让贾怡觉得今晚事儿能成的概率噌噌噌提高到百分之七十。
果然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古人诚不欺我。
至于谋什么事,自然就是要利用自己这个结构洞的身份,送给许总一份生日大礼。
主要是在许长风面前把这辈子不该丢的人给丢尽了,贾怡还是得做点儿什么挽救下自己光辉的形象。
稍稍修了下字体,贾怡把整个ppt都浏览了遍,没找出什么错处,便点击了保存。
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生日会八点开始,还有时间收拾收拾。
老大和嫂子答应同他一块参加,许长风在老大点头那刻还不敢相信似的,冲着老大就一鞠躬,幸亏嫂子给拦下了。
嫂子不愧是做了那么多年偶像的人,三言两语便让许长风自在了许多。
送走许长风后,贾怡便听见夏祈感叹,说许长风这人畜无害装得可真好。
没等贾怡出声,洛浅便打断说可能人孩子就这性格呢。
许长林失踪后的这些年,他们也没再与许家有私人来往,哪怕和许长风住同一小区,都很少能打上照面。
“我觉得长林离开,倒不全是因为长风。”洛浅说,“长林不是个没气量的孩子。”
“这不是气不气量的问题吧。”夏祈说,“当然我也认为长林挺有气量的,至少没使招把他那便宜弟弟弄死。”
“你这人,别老把人想得那么阴暗好吗?”洛浅蹙眉。
“不阴暗点儿,许长林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少有的,夏祈没顺着洛浅的意思来。
而洛浅也只叹口气,软下声音说:“确实,我差点儿给忘了。”
夫妻二人相对沉默,贾怡左右看看,不知该如何插话,最后只得小心翼翼地问一句:
“那还去生日会吗?”
“去。”夏祈呼出一口气,“人都上门邀请了,怎么不去?”
贾怡只得闭了嘴。
听两位知情人的意思,怕是这两兄弟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今生都不会有和好的那一天。
这也是贾怡不确定的那百分之三十。
其中的隐情是他一个外人难以窥测的,哪怕夏祈和洛浅是知情人,也不见得了解全部真相。
所以选这个法子来挽回形象,实在太冒险了,万一这百分之三十起了效果,那么这份大礼会炸了许长风整个生日会。
到时候哪怕老大和嫂子在,也很难压住场子。
但贾怡还是选择赌一把,一半为自己的形象,另一半就当是他多管闲事,为了许长林。
明明在乎得连发信息都反复撤回,纠结得都丧失了基本的理智,嘴上却不肯承认一句。
贾怡还是拿了手机,发了一句话过去:“长林哥,你礼物没来得及写祝福语的话,我可以帮你带给他。”
许长林那边安静了。
贾怡放下手机,看着天花板。
看来那个所谓的朋友确实是许长风了。
再次不打自招,是许长林这神秘的老狐狸绝对不会犯的错误。
不然也不至于相识七八年,贾怡对他的了解仅限于他的姓名和职业。
连外貌都差点被他骗了。
关心则乱么?
所以许长林对许长风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情感呢?
普通兄弟也不这样啊。
自家猫有说,许长林听到许长风在追他而且他也答应去参加生日会的时候摔了椰子水,贾怡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
这哪是对异母弟弟的仇恨,分明就是在吃醋好伐?
醋王贾怡觉得自己发现了华点,平时的醋没白吃。
“不过话说回来,宝贝,我也没让你说许长风在追我啊,这不符合事实,你怎么能误导长林哥呢!”
“哼,你自己说的许长风在泡你,不信我给你翻消息记录!”
“长林哥,你都把自己关房间一下午了!好歹,好歹出来吃个晚饭啊!”这是路仁第二十八次拍许长林房间门,之前长林哥对他有求必应的,今天就因为贾怡那损招,中午的饭局和下午的交流会都没陪他去。
等他回来问前台,才发现许长林在房间里窝了一下午,连午饭都没下来吃。
第二十八次拍门失败,路仁缓缓蹲坐在房门前,从兜里掏出手机恶狠狠地给贾怡发信息:
“都怪你,长林哥都不理我了!”
“别急,宝贝,晚上有好戏看!”很快贾怡便回了消息,还带着奸笑的小表情。
呵,大猪蹄子,我信你个鬼。
路仁正想发两句嘲讽过去,身后,门开了。
一只人形猫咪仰面跌倒在房间地毯上,许长林迷迷瞪瞪地半蹲下来,伸手挠了挠猫咪肉乎乎的下巴。
路仁:“长林哥,正常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先拉我起来吗?”
许长林:“喵喵乖啊,长林哥哥带你去吃饭饭,吃完饭饭我们去看烟花花。”
路仁:“长林哥你正常点儿,我害怕。”
正在换衣服准备去宴会的贾怡:“怎么忽然感觉有那么点儿不爽呢?”
蹲一旁凳子上的番茄,无聊地舔一舔爪子:“喵。”
由于之前没什么准备,夏祈直接从酒柜里取了两支红酒,说是贺礼。
贾怡就更没什么准备了,不知道上午那个钥匙扣算不算;就算准备了的,也只有一份□□。
想到这儿,他不禁忧愁地叹息。
夏祈瞅了他一眼,说:“你不准备不要紧,反正是他硬求你去的。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他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老大,您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啊!”贾怡无能狂怒。
“就是,多大个人了,还欺负人孩子。”洛浅一边哄着番茄,一边给贾怡撑腰。
“浅浅,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就不是你的宝贝了吗?”夏祈委屈巴巴。
贾怡搓了搓胳膊,“咦——”
夏祈瞪他,“再敢出声儿,扣你工资。”
贾怡赶忙多“啧”了几声。
“反正都是要扣工资,不如多出几声儿。”
老实员工从不吃亏。
洛浅退出群聊,专心逗猫。
到了七点整,三人一同出门。
洛浅说她和番茄商量好了,让它乖乖看家。
贾怡很好奇,问:“嫂子,你们怎么都懂猫语啊?”
“以前也有养过猫。”洛浅笑笑,晚风撩起她耳侧的碎发。
夏祈抬手帮她整理,接过话茬说:“养了十三四年吧,后来它无疾而终,我们就再也没养过猫了。”
贾怡这才想起猫咪的寿命最长不过二十年,哪怕现在番茄小小一只,也总有一天会老去。
他想,到了那天,路仁一定会很难过。
他也会难过。
许长林终于清醒点儿了,感谢万能的椰子汁。
路仁松了口气,抬眼殷勤道:“长林哥,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而许长林目光飘忽地望着自助餐厅的落地窗外,手捏着吸管有一下无一下地搅动着还没喝完的椰子汁。
“帮我拿一听冰啤吧。”许长林说,夜色从他的长睫毛滑落进古井无波的眼眸,轻荡起层层涟漪,“谢谢。”
“不,不用。”路仁倒被他的感谢整得有些无措,慌慌张张地起身去了冰柜的方向。
美人的悲伤很容易传染给周围,因为他有一对善睐的眸子,叫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意。
所以贾怡你到底在搞什么!好好的,去招惹什么许长风啊!长林哥要出什么事儿了,我就,我就跟你没完!
路仁气呼呼地打开冰柜门,一股脑抱出两三罐啤酒出来,想了一想自己并不乐观的酒量,便弱弱地把其余两罐放了回去。
长林哥本来就不太清醒,估计喝完酒了更迷糊,他得保持清醒,好好守着,免得真出什么事儿了。
贾怡,贾大哥,哥,如果我俩真有心灵感应,你能不能听到我的想法?
千千万万不要把事情搞得太过,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啊啾。”贾怡缩在宴会角落里,颤颤巍巍地打了个喷嚏,这才五月份,咋就开上空调了?冻感冒了给报销医药费吗?
上司和嫂子去社交了,主要来许长风生日会的客人,他们都认识。
贾怡只给许长风打了声招呼,便悄无声息地爬上二楼,在椭圆的窗前站定,倚着木制的栏杆看楼下大厅的热闹。
许长林给了他回复,说:“你就给他带一句‘生日快乐’吧,也没其他好祝福的。”
就这?就这?敢情您纠结那么久只为了说一句生日快乐?
嗯......其实也足够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联系呢,许总要知道他心心念念的兄长还记挂着他,确实也算是一份很好的生日礼物了。
那么现在,只等许长风上来,让贾怡就着窗外无边的月色,给许总讲关于一个纠结怪的故事。
只是就这势头,估计炸不了宴会了。
唯一不太确定的,是许总自己的态度。
万一他只是演得很兄弟情深,那贾怡这份礼物就尴尬了。
这辈子不该丢的人会再次在同一个人面前丢一次。
贾怡人生滑铁卢,非许长风莫属。
唉呀,许总,您可赶紧的吧!您家这空调着实太冷了,遭不住!
“八点钟有焰火大会,就在这家餐厅附近的海滩上。”喝了点酒的许长林反而逻辑清晰了些,“你要去看看么?”
长林哥既然这么说了,那一定就是想去。反正晚上没别的活动,路仁点了点头:“去,我们一起去看呗。”
“那行。”许长林拎起啤酒罐子,起身,“还有五分钟,赶紧。”
“哦哦。”路仁赶紧跟上,还好他机智早就付了帐。
也是能照顾人的成年猫了。
“作为寿星,您现在应该在大厅说开幕词才对,怎么和我这闲人一道来看月亮了?”贾怡瞅了眼墙上的挂钟,刚好八点,是生日会正式开始的时间。
许长风稳稳地端了两杯香槟上楼来,递给贾怡时酒面都不带晃的。
手稳得堪比贾怡端盘子的巅峰时期了。
于是贾怡没忙接,先给他鼓了个掌,“厉害厉害。”
“您还是快点接吧,我坚持不住了。”许长风失笑,学着他语气说道,“而且我这是生日会,又不是学校的运动会,怎么还要说开幕词?”
“嗯,我的意思是,类似开幕词的发言。”贾怡接过酒杯,心情颇好地同他玩笑道,“还请许总原谅我个没见过世面的穷人。”
“您这就折煞我了。”许长风向他举举杯,“是什么样的惊喜大礼非要私下里给啊?”
“嗯,算不算得上惊喜,得许总您收到了再定义。”贾怡碰上许长风的杯子,仰头喝下一半的酒液,“我呢,只是个传话的,真正的送礼者另有其人。”
他后退了两步,转身望向椭圆窗户外,那轮不近不远不胖不瘦的月。
许长风手上的酒杯晃了晃,幸好他手稳,没叫酒液洒出来。
离他仅一米开外的贾怡托着酒杯,回头浅笑道:“许总,您这两天可有收到只戴黑绸领结、穿牛仔背带的泰迪熊?”
“嗯,是有人匿名送的。”许长风喝了口香槟,点头承认,“我每年都会收到一件这样的玩具,都是匿名,连发货地址都查不到。”
“哦?”贾怡惊讶地挑挑眉。
“我猜想这是同一个人送的。”许长风说。
贾怡若有所思地嗯了声:“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我今天传的话只关于送泰迪熊的那位。”
“洗耳恭听。”许长风又喝了口酒。
贾怡深吸了口气,看着许长风那张冰山脸,鼓起最大的勇气把头扭了回去,看着月亮说道:“他祝你生日快乐。”
没了,这就真的没了,许总您不要再盯着我后脑勺看了,他确实只说了这么一句。
许长风把香槟喝尽,待分针走了好几步,才缓缓开口道:“那真是很感谢他,你如果方便的话,请帮我传达一下。”
“许总,那你想不想知道他是谁?”贾怡转过头来。
“我大致能猜到。”许长风说,走上前与贾怡并肩站在窗前。
春末的夜晚分外安宁。
“那好吧,反正话已带到,是不是惊喜,看长风你怎么理解了。”贾怡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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