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祯本没想起是什么,等一掏出来差点觉得烫手给甩出去,不过到底还是捏住了,给轻手轻脚放到了榻上。
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东西了,那些锦盒还是望舒当初假扮成自己的模样出去买来的,都是些不好放在明面上讲的物件来的。
季祯胆子大,但说白了还是个童子鸡来的。家里头自小又是当宝贝养大的,像他两个哥哥如季祯此时一般大的时候,房里早已经有丫头侍候,经过人事了。只到季祯这儿,他母亲反而不让,嫌普通人污浊了她的宝贝儿子。季祯在宜城时,也是和自己的侄子辈儿的人玩的多些,与他同辈分的全是能当他爹的年纪,也不会和小辈说这些。
至于那些侄子辈的,那虽然和季祯一般年纪,也都知晓这些,但没有一个敢带着季祯走这些歪门邪道的,唯恐腿给家里长辈打断。
季祯有几分纨绔名声,但招猫逗狗的事情做得少,在外头听听戏吃吃茶还不如家里的好,有时候懒散劲儿下去了,倒打猎骑射玩的多些。
季祯虽然断不是什么不让看不让做就不做的人,不过从前对这些男女或者男男之事的确也毫无兴趣,只知道大概机制,却不懂有什么趣味在。
此时盯着望舒买来的奇巧东西,只犹豫了片刻,便伸手将那一堆锦盒全都打开了。
里头不仅有明摆着就知道时什么的东西,还有些季祯一眼看不太懂的。
第二个锦盒里就调出好几个小人来,那几个小人的雕工实在很一般,巴掌一般大的东西却连五官都没怎么雕刻清楚。季祯有些嫌弃地拿起来,上下看过才发现原来这东西是要两个组成一组的。
他又摆弄一阵才凑对一个,两个小人啪嗒一声结合在一起,一个猛顶了另一个一下,脆声响得季祯肩膀都跟着一缩。
季祯吧另外几个小人一一组合起来,才发现五组小人是一系列动作,五官没有雕刻出来却有他的精妙之处在。如此一来这东西有些男女莫辨,又可让看官自行带入想象。
至于那些铃铛绳索,季祯琢磨好久也琢磨不出这是什么东西,最后只能放到一边,自己趴在茶几上红着脸看那几个小人。
季祯伸手戳其中一个小人的后腰,不知触动了什么开关,轻轻一戳,那小人便猛往前撞。
玉料碰撞不休,好几声闷响后才停下。
玉料变成了季祯脑海里面的画面,且一下具像化带入了自己和江熠的脸。
他的心砰砰跳了两下。
季祯再次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他想要完成的目标是什么?是睡江熠一次,但他前期走了弯路。那事绝大多数都发生在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自然而然,情到浓时的环境中。但并不意味着只能发生在两个相爱之人身上啊。
季祯现在一回想江熠早上和他说的,他不喜欢自己的话,嘴巴抿了抿。
他一只要江熠喜欢自己,然后心甘情愿和自己做这件事,这想法本来就有点问题。换句话说,谁说江熠不喜欢他,他就不能睡江熠的?
反正江熠多半不是个人,季祯觉得自己也大可不必当人。
所以把两情相悦这个必要条件给剔除,事情就明朗也简单许多。况且两情相悦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就算江熠喜欢自己,自己也不会喜欢江熠的。
季祯在心里加重这后半句,反复想了两次,笃定地对自己点头。
天黑天亮,月升月上空,转而便是两天。
一个小厮轻手轻脚跑到季祯屋前求见,等进了屋里隔着门帘也没多说,只道:“爷,人去了。”
季祯本歪在软榻上看书,听见来人这么说,却是一下打起了精神。他放下手里的书,回答道:“知道了,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外头的小厮是院子里侍候打扫的,是季家人。季祯早两天便将他叫过来嘱咐过些事情,今天终于逮到了机会。
“让你准备的东西也都准备了?”季祯问。
小厮虽不知道季祯想做什么,但天大地大三爷最大,这是季家一贯宗旨,下人们也无不听的,自然季祯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准备好了,香也点上了。”
他走出门去,此时夜色已深,院子里静悄悄一片,大多数房间都已经关上门灭了灯。
季祯也有些困顿,但不愿错过这机会。
早两日他下定决心要不管江熠意愿时便决定用些阴招。直接去找江熠不妥,季祯惯来骄矜,自然更拉不下脸。他抱着要给江熠一些教训的心思,让下人看准江熠沐浴的时间先点些让人软手软脚的迷香,再过来知会自己。
季祯取来那迷香的解药含在嘴里,和着水吞下去,跟着便蹑手蹑脚与那小厮一道去了浴房门前。
他们这院子里有一处浴房,专连着一处烧柴的灶间,位置在院中角落。
季祯走到门前,小厮见到他的眼色,开口问里头的人:“江少主,可还要添些热水?”
“不用。”里头的人回答,是江熠的声音没错。
季祯让那小厮下去,自己伸手推门。这门为了方便添水的人侍候,从来是不闩的。
那门果然顺着季祯手上的力道应声而开,轻轻吱了一声。
季祯往屋里看了一眼,先看见的一一面大屏风,阻隔了里面氤氲的水气。
“我说了不用添热水。”
谁要给你添热水,狗男人,冻死你正好。
季祯听着身后江熠的话,全当自己没听见,跟着伸手把门给关上,瞥眼又看角落里的熏香还在袅袅散发着淡淡的烟雾,和水气混合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他勾起嘴角,放轻脚步往里走,想到自己一会儿要干什么,毕竟是生平第一次,多少有紧张,心头跟着砰砰跳。等到了屏风后面,脚步又顿住。
江熠本来闭着眼睛,没听见有人回话却听见有人的脚步靠近,他虽然依旧没有睁眼,佩剑却先动了起来,无声无息从剑鞘中缓缓抽出,带起一阵寒光。
江熠在略带朦胧的水气中睁开双眸,本来眼中已经聚集起霜寒,然而下一刻季祯的半个脑袋一下从屏风后露了出来,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江熠。
先是看江熠的脸,而后视线上下在江熠露出水面的部分扫了一遍。最后重新和江熠惊诧的目光撞在一起。
江熠的身体结实,被水沾湿的肉体透着柔韧的力度,只是虽然在热水里泡着,却还是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感觉。季祯都怀疑那热水经江熠泡完还能不能留有余温。
江熠全没想到来人会是季祯,但他惊异的目光很快收回来,继而低垂双眸不去看季祯。
这两天里,他见过太多次季祯了,除了隔着院子远远看见的季祯,所有靠近他的,对他露出笑脸或者往日那般亲近之态的季祯,均是心魔弄出的幻象,虚假而污秽,与真实的季祯相差甚远。
然而江熠亦不能否认,心魔所变幻出来的东西往往是人心底深处所压抑克制的欲望。
他的欲望是季祯。
季祯本来开口欲言,想着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江熠,气头其实早就过去,加之自己这会儿是给江熠下了绊子,想要做些不可明说的坏事的,便准备好声好气开口,却没想到江熠看自己一眼,立刻收回目光,一副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当下炸毛起来。
“你现在都不愿意正眼看我了?”季祯从屏风后面出来,脚步很快到了江熠身边,
“不要白费功夫了。”江熠低声说。
他端坐在水中,如同尊神像,脸上不可亵渎之色更是高高在上。
季祯就看不惯江熠这模样,“谁来白费功夫,我是来直捣黄龙的!”
他一边说一边宽衣解带,本来还有些害羞的情绪,此时也被意气用事扫荡得一干二净。
江熠的余光之中看见一件外袍落在地上,忽感不对,抬眸看去,季祯已经在脱第二件。
江熠皱起眉头来,往日即便在他入睡之前,心魔所幻的季祯也不会有如此狂放的动作。即便是心魔所幻化的虚假画面,江熠也觉得这画面辱没了季祯。
“不知羞耻。”江熠略微咬牙道,此时几乎想要活剐了心魔。
还骂人!
季祯手上的动作一顿,警告江熠道:“你再说这些诨话气我,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他说着里外又脱了两件,平日里不会露出来的一节手腕以及锁骨此时都露了出来。季祯的脖颈修长而白净,肌肤细腻极了,他脱得差不多,双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着在大水桶中坐着一直都没有动过的江熠,“在我动手之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季祯看来,这必然是迷香起了作用,江熠除了嘴硬之外现在已经任由自己宰割。
江熠的视线避开季祯的身体,反复告诫自己那是假的。
欲望在江熠看来向来低俗而不必要,欲望的诸多表现形式之中,又以情欲最让他鄙夷。他却哪里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光是露出一节手腕,一寸颈项,就让他心绪不宁,呼吸加快。
水波略微荡了荡,江熠问季祯:“你想做什么?”
季祯四下环顾,觉得这地点着实不是很好施展,但终究也就这个位置能够逮到江熠落单还没人打扰,不好施展也只能将就。
“当然是睡了你,这还不明显吗?”季祯豪情万丈,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个干净,又伸手摸了摸水,娇里娇气有些嫌,“这水你还说不用添热水,我进来怕是要冷死我。”
他说着伸手又去摸江熠的肩膀,想探探江熠身上热不热乎,想着若是江熠的身上热乎,那一会儿自己抱着江熠也行。
怎料他的手掌刚贴到江熠的身上,本来沉默无言,对他的言语几乎逆来顺受的江熠,猛然睁开了眼睛,用力一把抓住了季祯的手腕,并不像是种了迷香的样子。
季祯给他吓了一跳,“你,你怎么还能动?”
能动不就是迷香没起作用,迷香没起作用,自己还怎么治得住江重光?别说是睡了江重光,恐怕是占些便宜都够呛啊。
心魔所化的季祯是无法带给自己真实触感的,江熠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季祯竟然不是幻象所化,而是真的。
江熠没来得及说话,季祯已经心念一转,在江熠回神之前一下跳进了浴桶之中,脸颊几乎对上了江熠的鼻尖,一副我已经进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模样。
偏只有季祯,在这般有些狼狈而暧昧的环境下,明明做了坏事,眸光中却依旧是纯粹的情绪,干净透彻地让人一眼就看穿。
季祯某种狡黠的笑意未散,得胜般地看着江熠。
第五十四章 你身上好香
“季三,你不要胡闹,快些出去。”江熠狼狈仓皇地闭上眼睛,让季祯的脸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然而闭上眼睛可以看不见季祯,却无法不感受到他的存在。
从方才残存的视野中,江熠纵使闭着眼睛也能回想起季祯的双肩一半露在水外,水气轻轻抚触着季祯的肩骨,在他细腻的肌肤上停留的画面。
那水气如同有灵志,又或许只是在江熠的脑海里,那些水气有了自己的意识,正在做他想做而无法做的事情。
太放肆,太失礼了。
江熠的呼吸一紧,无法责备季祯,只能自我鞭挞。
季祯的体温与气息均缠绕在江熠的感官之间,将空间压缩得越发逼仄,让他逃无可逃,如同正在被灼热的火焰炙烤着。
他双手紧紧握住季祯的手臂,将他往远离自己的方向推。
江熠的指尖用力,让季祯立刻痛叫出来:“哎呦,你打算捏死我吗?你心肝真黑。”
他露出娇气本性来便没个完,再不想要在江熠面前假装乖巧了。
江熠听见季祯呼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又睁眼去看季祯。
季祯正抬起自己的手腕查看,在并不很明朗的烛火之下,他抬着手能明显看见手腕上有江熠的指痕。季祯由是一眼瞪向江熠,他的眉眼如何精巧绝佳,如此一眼合着湿漉漉的水气以及饱满的情绪看向江熠,直让江熠心头被猛地一撞,被压制了两天的心魔都因此而沸腾喧嚣起来。
“你看你给我捏的,”季祯骂道,“心黑手狠的大王八蛋。”
江熠想拿过季祯的手腕仔细看看,却又觉得不妥,生生忍住,语气里无奈更多:“季三,”他低声,软硬都无法在季祯手上起效果,“你先出去,不要闹了。”
季祯才不听他的。
他坐直了身体理直气壮地盯着江熠清冷的面庞,“我不是胡闹,是你逼我的。”
江熠的声音微微透着暗哑说:“怎么是我逼你?”
季祯哪里会说不出自己的道理,他说:“你以为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吗?”
他本来想说的有气势一些,但话一出口颇为傻乎乎:“那天早上你说你不喜欢我,从前的我就已经消失了!”
话一说完,季祯脸有些红,心里呸呸两声,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好在对面的人是江熠。
季祯说到那天早上,江熠的神色又变了几分。
他不愿去回想那天早上,却又在这两天里反反复复想过很多次。季祯闯进门时候的雀跃神色,季祯转头跑掉时候的沮丧,在江熠的脑海里不知过了多少次,成为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点。
“对不起。”江熠低声说。
“这话晚了,别想哄我,”季祯在浴桶里挪了挪自己的坐姿,往江熠身边靠,“今日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双手穿过水底摸到江熠的腰上,低头又去看两人在水面下的身体,看看江熠的,看看自己的,面色转为好奇多些。
季祯见自己的身体多了,却是头一回看见别人的,加之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情,更有些探究欲望。
通过季祯说的要睡了自己,以及现在的动作表现,江熠怎么猜不出他要做什么,他不由得开口警示季祯:“季三,这于理不合,你若不离开,那我走。”
他说着要从浴桶中站起来。
季祯哪能让他现在跑了?
不过他也没着急,季祯开口就抓住江熠命门:“你若现在走了,我就叫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在一个浴桶里赤身裸体的呆过,到时候我就说咱们已经那个了。”
江熠僵住没有动。
季祯哼了一声又说:“别和我说什么礼法不礼法的,一天到晚就说这些扫兴话,我都听烦了,反正你不喜欢我,我要礼法干什么?我只管我开心,皇帝来了都挡不住我。”
他把传闻之中宜城季家三爷的那点张扬放肆都明白表现出来,目中无人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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