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路言反倒是不再发憷,朗声宣言中还带着醒目的骄傲,“是,认真的,对方名叫苏河洲,职业医生,年龄27,是我的爱人,计划过一辈子,实际可能更久。”
“呸!你个混账东西!煽惑着你妈也跟你一块儿疯是不是?你给我等着,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我不把你脑子打清醒了,我今天跟你姓!”季明德四下寻了一圈,没有找到趁手的工具,立刻清了清嗓子,维持自己的说一不二的家主地位道:“你赶紧给我认错,断了和那什么苏州河的往来,否则今天就是你妈来了也没用!老子在这个家里还镇不住你们母子俩了?我在这个家还有没有地位了?成天拼死累活的挣钱,敢情就是让你来克我的?”
“我没错!真爱无罪!”季路言辩驳,“还有,我爱人,您儿媳或者女婿,人家叫苏河洲,不是什么苏州河。”
“我就听过孤独万岁,失恋无罪!狗屁的真爱无罪,你那能叫爱?你俩大老爷们儿,两个硬件都是一样的人,怎么爱?怎么爱!!!”季明德拍着大腿,忍着奔走,竭力悲号。
“说够了?”路露不知何时走了出来,她原本有些心虚,但有人实在太狂妄,居然要做她的主。只见季明德身子一颤,立刻靠回大梧桐摔背甩手,若无其事地说:“我就找儿子问问,你昨天跟我说的事儿,我觉得不是真的,让他亲口再给我说说,我们正在探讨呢,”季明德转身看向季路言,“是吧,儿子,你刚不是要跟我承认错误来着?正好你妈来了,你当着我俩的面儿一起说了吧。”
“我没错!喜欢一个人没错,爱一个人更没错!”季路言一字一句道。
“放屁!你他妈还认真了怎么着?你怎么能找个男人?!”季明德后背离树,刚要上前动手,余光却被一股寒气占据,他硬生生地憋了回来,靠着树才能稳住身形。
“我们言言的命是苏医生救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没毛病吧?”路露冲季路言眨眼,表示自己站在他那一边。自己的儿子醒来后是个什么状态,她看在眼里,季路言是如何一步步收复了小苏的,她更是有幸参与了一二,退一万步来讲,什么是爱?爱就是让自己为了对方变为一个更优秀的人。这么说来,她儿子更是找到铁打的真爱了。
季路言这次做到了,而且做得还不错。就冲这一点,她这个做妈的也没理由做棒打鸳鸯的事——无论何时,成长都是一次性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成长路上有一个变量,虽然不能让人回头来过,但可以让人不在歪路上越走越远,那个变量就是爱情。爹妈教不好儿子,遭罪的是媳妇儿,但媳妇儿有本事把一颗歪脖子树板正了,那是媳妇儿心好包容有本事!到头来还不是造福他们老两口?路露想着,对苏河洲更是满意甚至有些感激,于是她说:“老季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咱能看开些吗?”
季明德表面偃旗息鼓,心里是死活都放不下,指着季路言说:“好好好,我懒得管你,就说说那个苏医生,他是一男的,他能生吗?你跟他好,我们季家不就绝后了?我这么多家产你也不怕一个人吞了撑死!我要孙子孙女,我不管,他弄不出来,就别想让我承认!”不说人伦纲常,就说生理构造,这就是不可能突破的历史难题。季明德心想,那不孝子怎么也该知难而退了。
偏偏他嫡亲嫡亲的儿子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那个,爸……”季路言摸了摸鼻子,声音有些仓促地说,“这事儿你赖人家没用,要怪怪我,是我生不出来。”
季明德高低是个商人,脑子向来活泛,季路言的话在他脑子里一转,立刻就让他生出了“这兔崽子不仅要‘为之’,还要逆天而为”的想法——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突然有一天跑来说他“生不出来”,这说明什么?
……他季明德的儿子,不仅招惹了男人,还被男人压得死死的!
丢人!花架子!绣花枕头!!!
路露却听不出来这段“男人之间”的对话,有什么门道。她还沉浸在自己儿子维护爱情和爱人的决心里,深受感动。一阵华山论剑,季明德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连小翠都来瞎搅合。输人不输阵,季明德决定以退为进、曲线救国。季路言到点要去工作,对于这一点季明德还是很支持的,虽然季路言这工作不拿钱还光往里头倒贴,不过不打紧。这事往小了说,起码他家的混小子现在能定时定点,还能安分守己,也算是好事一件了;若往大了说,那就大了去了,说出一本《圣经》都不是问题,但那些功名利禄的东西,他家还缺吗?他家就缺一个正经儿媳和几个小毛头!他就想在这个家里当回“爷爷”怎么了?!
季路言走之前说晚上回来接着和季明德谈判,对于苏河洲进门这事,他态度坚决,生米煮成熟饭再八年抗战的决心都摆出来了,而季路言的态度在季明德看来,颇有些要跟他做一锤子买卖,再坐地起价的意思。
季路言一走,季明德立刻拉着自家媳妇儿,嘴里一面哄着,也一面阻止往日的精神领袖对他的各种洗脑游说,最终劝得路露和他一道去“见见”苏河洲。
季明德想的是救命之恩重如泰山,再怎么那个苏医生都是季家的恩人,他就是要找苏医生“谈判”,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周全些,自家老婆不是都要给人做妈了吗?那他搭个顺风车有理有据地去会会,再“提点提点”——既然自己儿子不肯知难而退,那么另一个退出舞台的话,这出闹剧还怎么唱下去?
路露不知自家糟老头子腹稿打了一箩筐,只道是老头子和当时的她一样——需要一个见面了解,有一个心里接受的过程,想着“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肉贴肉”,老公公和“准儿媳”之间,这个面迟早都会见的,于是路露打电话联系了苏河洲。路露没察觉身后的老伴儿露出一个牵唇吟笑,深刻的唇角里写满了踌躇满志与志在必得。
电话那头,苏河洲很是温和,也不知是不是电话的温度过高,贴着听筒的那一侧耳朵红得厉害。他一直很喜欢季路言的母亲,和季路言昨天那么一“高调”,此时接着路露的电话他竟有些害羞,应着路露的所有嘘寒问暖,路露提什么他都说好,仿佛他就是个唯“婆婆”是从的软性子小媳妇。
路露的心都快化了。自己儿子的变化她看在眼里,苏河洲游走在人间外的那点清冷逐渐褪去,她也看在眼里。一个沉了下来,一个活泛了起来,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么?
当路露把季明德要想要见面的事一说,苏河洲并不意外,还主动询问了季明德什么时候方便,季明德现在是只要季路言不在他都方便,为了维持自己能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从气势上先拔得头筹,在路露向他询问时间时,季明德故作姿态,站在路露身边,声音冷漠桀骜道:“时间?我一天到晚多忙啊,忙得连自己儿子都没时间管教了,哼!你跟苏医生说,就今天中午,去景泰楼,看他‘方便不方便’!”
苏河洲听得一清二楚,虽然季明德的语气已经很克制,但其中处处机关,还是让人一耳朵就能听到一些尖刺,苏河洲在心里说:能理解的,只是季路言是你们的,也是我的。
然而季明德刚刚意气风发过,路露直接捂着话筒侧头瞪着他,一脸疑惑不悦道:“老季,你脑子在想什么?景泰楼离小苏的医院多远?你一个闲人好意思耽误人家正经工作?你是给人开工资了,还是替人救死扶伤了?小苏要是其他职业倒还好说,医生能擅自离岗?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可真敢提要求!”
“……”季明德紧绷的唇角,硬在那张尚留英俊遗迹的脸上,凿出两个坑坑洼洼的酒窝,半晌他才说:“那就陆羽轩,苏医生午休的时候过条街就能到,正好,我们喝茶吃斋,清淡清淡,这才几月就烈火骄阳的,太燥了,还没到酷暑时节,这燥得人心里都烧!”
“那是你大鱼大肉吃多了。一会儿把我那苦瓜粉代餐喝两包去,一把年纪了也不怕得个三高脂肪肝,不自觉!”路露不再理会那不懂养生保健的糟老头子,笑眯眯地对着苏河洲继续发光发热。
【陆羽轩,菩提心,12:30,耽误你工作啦,正好阿姨今天给你煲了虫草乌鸡汤,一会儿给你捎带过去。】
挂了电话,苏河洲收到了路露的信息,他眼里拥着温柔的光,手指隔着冰冷的屏幕也能感受到和季路言一脉相承的暖意。整齐圆润的甲盖在“虫草乌鸡汤”几个字下划过,蓦地,苏河洲忍俊不禁地默道:“想多了……”
他不太懂怎么和家人相处,但苏河洲还是为了和路露能有共同话题,专门重拾旧业,恶补了一番中医养生,那汤是什么功效他很快反应了过来——肝肾并补,阴阳同调,填精养血,对肝肾不足,对……房事不济之不孕不育有益。
苏河洲突然对路露生出了一丝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 季路言:坦白了,我家里就是有矿。
假期双更结束。鱼缸儿要准备下一本了,全新风格,全新体验——修真玄幻,万年来回穿越、重生,茅坑石头攻只为虐渣,他是这么想的:
渣男装爹,渣男装娘,渣男是宇宙无敌强。
老子眼瞎,跪舔渣男,渣男捅刀老子玩完。
现代里来,洪荒里去,老子虐死那狗东西。
死了又生,生了又死,为虐渣我变老不死。
他从弱鸡逆袭成了九州霸主之一,成了归墟鬼王。把那又美又强的渣男妖王“追杀”了几个轮回,猛然发现,他虐的,乃是他万年以来唯一的白月光!哇哦,咋办?倒霉鬼王又蠢死了。新文《倒霉鬼王又蠢死了》
he,一定是he。注:以上不是文案。
☆、云台一梦醒32
季明德为了拿乔,刻意迟到了10分钟,按照他的本意,他打算迟到半个小时的,但自家媳妇儿在副驾上嚷嚷着热,质问他问什么要在停车场一直傻呆着不上楼,季明德磨磨蹭蹭半天,最终敌不过心疼老婆,下了车。
陆羽轩。服务生殷勤地把二位引导至菩提心,季明德进门,登时发起了脾气,但在路露的一眼警告中,那脾气很快变为满腹牢骚:他是来端架子让人知难而退的,没成想,这个苏医生居然比他还迟?季明德自诩为日理万机,他浪费了一上午的光阴,到头来还让他来等人,岂有此理。
路露先要了茶,拉着季明德坐了下来,多少年没喝过老婆亲手喂的茶水,季明德的心情明亮了许多。
就在这时,包间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一声声响得急促,季明德寻声找去,果然在沙发上发现了一部手机,心说拿出去给服务生打声招呼,以便失主来寻。但季明德拿起手机还没来的及出包间大门,手机铃声断了,跃然眼前的锁屏画面把他惊的不知所措!
季明德正打算再看一眼屏保确认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这一回他再也做不成“热心群众”,他看着路露,仿佛是要寻找一些依靠和力量一样,以一脸股票跌停、公司破产的表情按下了接听键。
季明德还未组织好措辞,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道质感上乘的男声,但那声音里的急切,竟让季明德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悲伤痛苦——
“喂,您好,请问是您捡到了我的手机吗?先谢谢您了,能麻烦您告诉我去哪里找您吗?实在抱歉,手机对我很重要,里面有我爱人和孩子的照片,他们对我很重要,那可能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后的纪念了,所以拜托您,无论如何……无论如何等等我,我立刻来找您!谢谢、谢谢!!!”
“!!!”季明德面部抽搐半天,“哦,哦……”他实在说不下去,冲着自己的心口擂了重重两拳,侧头看向自己那还有闲心倒腾功夫茶的“贤内助”,语言生硬几近退化道:“露儿啊,露儿,来,来扶我一下!”
“先生?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又传了来,“您还在听吗?我现在和很重要的家人有约,但手机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去同他们打个招呼就来找您,好吗?拜托您一定等等我!”
“你等一下!”季明德大喊一声,人高马大的人挂在自己娇俏可人的老婆身上,像张吸满水的破棉被。季明德兀自挂了电话,按亮了屏保,两手抖成了帕金森,看着路露道:“老婆,你看看,你看看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我儿子?!”
“呀!这么帅不是我们言言是谁?”路露刚想说是谁又走火入魔了,竟然存她儿子的照片,然而她很快留意到照片里还有一个人——季路言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
老夫妻俩你看我我看你,脸上把七情六欲走了个遍,硬是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在这时,菩提心包间的大门被人敲响。
苏河洲走了进来,一脸急色,满头大汗地站在二老面前,上来就是九十度鞠躬,满怀歉意道:“叔叔阿姨,实在抱歉,我这忙糊涂了,把手机丢了,手机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我现在可能需要去找一趟,我……”
“小苏啊,你在找这个吧?”路露从季明德手里抽出手机,伸向苏河洲。
“在这儿?!”苏河洲长舒一口气,双手接过手机按在心口,像是心脏病人抱着速效救心丸,也像无数经典爱情片里,男主角拥抱失而复得的女主角。但一口长气还没舒完,苏河洲立刻脸色乱码了似的僵硬起来,他尴尬地看向二老,抿唇道:“刚才,接电话的难道是……”
“手机照片里的孩子,哪儿来的?!”季明德怒视向苏河洲。
“你做什么呀?冲人家小苏嚷嚷什么!”路露拽了一把季明德,看向苏河洲,起身走了过去,拉着苏河洲就往沙发上带着坐,“小苏,你给阿姨说说,这照片是怎么回事?”
“叔叔阿姨,”苏河洲攥着手指,“你们别……误会。这孩子是个孤儿,路言……季路言就是去福利院的时候碰巧遇见的。”
“爱人?孩子?一家三口?”季明德伸手抓了一把空气,眼神一厉,“路小姐,你不抓你男人,你攀着人家做什么?!没看我都快不行了吗!”
“我看你干精火旺的,好得很!”路露白了一眼季明德,抓着苏河洲的手开始颤抖,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她儿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福利院工作?不就为了这个孩子吗!要这个孩子做什么?还不是为了慰藉他们二老,还想要用孩子拴住苏医生吗?苏医生对这孩子这样上心,看来二人都已经计划好了……年轻人过日子有计划就好,孩子大了终究要有自己生活的!
119/126 首页 上一页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