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误会?”纪厘接过自己的东西,轻巧将事情翻篇,“张鸣呢?我的背包怎么会在你这儿?”
“他临时有事急着走了。”秦栎简单解释,又问,“你晚上住哪儿?有人来接吗?”
青年明天还有两场戏,按理来说是要在横城过一晚的。可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对方身边有公司人员出现。
“我就一个人,公司已经安排了住的地方。”纪厘拿出手机,点开一条预订信息,“不过我住的地方离剧组酒店有些距离,剧组大巴不顺路,估计我得打车过去。”
刚才换完装的他,就是去询问这事了。
“四号影视基地的位置偏,听人说这个点不好打车。”秦栎看了一眼腕表。
他来横城拍过几部戏,对每个影视基地的位置都有所了解。
纪厘苦恼地拧了拧眉头,刚准备另想办法,就听见对方说,“跟我走吧,我让司机顺路送你回去。”
“……秦栎老师,我跟你一道走吗?”纪厘有些犹豫。
毕竟两人在娱乐圈的地位天差地别,要是被有心狗仔拍到,指不定要怎么胡诌。
“让司机顺路送剧组演员而已,能有什么事?”秦栎猜出他的想法,心里又涌出点细碎笑意。
要是换了别的新人演员,指不定逮着这个机会和他套近乎,眼前这位倒是反着来,连热度边缘都还没蹭上,就开始犹豫了。
“走吧,剧组周围全封了,外人进不来。”秦栎轻声解释,率先转身。
“好。”纪厘不是别拗的性子,心里的迟疑被打散后,干脆跟了上去。
…
两人靠近房车时,齐岸正巧带着少将遛圈回来。
狗子一看见秦栎,就挣脱绳子跑上来撒欢,嘴里‘嗷呜嗷呜’兴奋个不停,狗尾巴都快转成螺旋桨了。
纪厘是喜欢狗的,有趣打量,“秦栎老师,这是你养的?”
“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叫少将,养了四年了。”秦栎摸了摸狗脑袋,制止,“安静点,别闹。”
少将听见指令,立马就安份下来。
它察觉到边上的陌生味道,又开始绕着纪厘警惕闻气味,没几秒又开始摇起尾巴。
“少将好像很喜欢你。”秦栎说。
“是吗?它很喜欢我?”纪厘笑着,看着已然坐到自己脚边的大德牧。
齐岸看着对面的两人一狗,出声找回存在感,“是啊,这狗就对秦栎热情,对其他人都是爱答不理的,更别说你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现在它能冲着纪厘摇尾巴,一看就是真心喜欢。
“话说回来,纪厘怎么一起过来了?”齐岸问。
纪厘简单解释了一遍,就见秦栎带着狗子上了车,又对他说,“你上来吧。”
“好。”纪厘乖乖跟上。
齐岸看着一前一后上车的两人,微妙挑眉——
今早还想着要换人呢,现在就能‘顺路’送人了?
这男人啊,就是善变。
…
四号影视基地离得有些远,到纪厘入住的酒店有半小时的车程。
齐岸坐在了前排的副驾驶,和他们隔着一道可折叠的车墙。秦栎刚上车就拿起了平板,眉头紧锁地看着公司近期投递的文娱企划。
纪厘没打扰他,老老实实选了个离得远的、靠窗的位置坐着。少将破天荒地没去挨着自家主人,反而拱到了纪厘的脚边趴着。
两侧的路灯很有节奏感地朝后移动,纪厘抵在车窗看着,只觉得腿部被狗子护得暖烘烘的,没一会儿就涌上了睡意。
半小时的车程,一晃而过。
秦栎发觉车速慢了下来,抬眼一看,才发现青年早已睡了过去。他趴在桌子上,用手侧枕着脑袋,睡脸是说不出的乖巧。
秦栎唇侧泛起一道很浅的弧度,淡到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叩叩。
前排司机说,“秦老师,已经到那个演员小哥住的酒店了。”
纪厘睡得很浅,乍一惊就醒了,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嗓音带着睡醒后才有的软意,“到了?”
“嗯,到了。”秦栎放下平板,说。
“谢谢,那我先走了。”纪厘清醒过来,拿起自己的背包就朝外走。
秦栎注视着青年离开,还没来得及从门口收回视线,那道身影就又一次闯进了他的眼中。
车外斑斓的光落在纪厘的脸上,光源一点点扩散,又模糊在了车内的黑暗里,青年站在了光暗的分界点,连带着鼻梁上的痣、眼尾的笑意都被看得格外分明。
“晚安,秦栎老师。”
“……晚安。”
几秒后,秦栎从将目光落回到了自己的平板上,忽然觉得这些企划索然无味。
……
次日上午。
剧组将拍摄地定在了酒楼内,打算拍摄宋氏兄弟相认后的吃饭戏份。
造型完毕的纪厘刚踏入酒楼,就看见站在导演身边的秦栎。
他唇侧扬起一抹笑意,走近招呼,“郑导早,秦栎老师早上好。”
秦栎听见他的声音,转头看去。
纪厘不再穿着昨天的乞丐服,而是换上了一件米白色的衣料,勾着白纹的腰封将他的细腰勾勒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挺拔了很多。
虽然脸上还是被涂了一层薄薄的黑粉,但好在没了‘刻意’的脏渍,五官间也能透出几分精致和生动。
纪厘一走近,就发现特殊之处,“我们穿的是兄弟装?”
秦栎是一套黑色的服装,从腰封缝制的纹路能看出来,两人的衣服是相似搭配的。没了战袍带给人的冰冷肃穆,今天的造型和服装明显多了丝亲近的人情味。
场务将刚刚送来的新鲜菜色摆上了桌,甚至还有一个烤得焦黄流油的羊腿。
纪厘闻到香味,眼睛都亮了。
他早起来不及吃早餐,正打算趁这场戏凑活着吃点,没想到剧组那么良心,摆上来的食物那么好。
郑安行看见他馋勾勾的眼神,笑问,“饿了?”
“是有点。”纪厘如实点头。
“你们坐着对对戏吧,等到准备完毕,就可以试着开拍了。”郑安行说。
这场戏份很简单,要得也是轻松的氛围。
宋氏兄弟相认的第二天,宋翼趁着正午休兵带着弟弟到了城内唯一开着的小破酒楼,给他点了满满一桌的菜色。
原本紧着心弦的宋昭在食物面前彻底放松,兄弟两人边吃边聊,这才找回了以前相处时的亲情感,甚至还开始畅想起了未来的日子。
这场戏,是剧本中为数不多的温情片段。
纪厘和秦栎试了两遍戏,就觉得没问题了。郑安行也不拖沓,坐在监视器前就喊下了‘Action’,三个摄像机位同时启动。
纪厘饰演的宋昭盯着满桌子的菜肴,小幅度地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这么多食物了,恨不得将这些全部塞进肚子里。
只是,兄长还没动筷子,他也不敢动。
万一自己吃得没了规矩,被对方讨厌了该怎么办?
纪厘想到这儿,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
秦栎对上他卑微而谨慎的目光,呼吸一顿,“昭儿,饿了就尽管吃,和小时候一样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发汗的手心捏紧衣摆,纪厘还是没敢动筷子,“……兄长先吃。”
“好。”秦栎强压下心痛,从脸上挤出一点笑意,他将难得的肉块夹入对方的碗中,“我记得你最喜欢吃肉,快尝尝合不合胃口?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兄长不会怪你的。”
碗里的肉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宋昭终于还是松动了。
纪厘急切地拿起筷子,将这块肉扒进了自己口中,饥饿的本能战胜了理智,让他一下子就把肉块吞进了肚子,嚼都没嚼几下。
好不容易尝了肉味,哪里还能装得下去?
纪厘捏紧筷子,视线不自觉地瞥向对面的秦栎,急切地憋红了一张脸,“兄长,我、我还想……”
秦栎立马懂了,他用筷子依次将桌面上的菜色夹入对方的碗中。纪厘一喜,直接埋头对准碗里,胡乱地扒拉着对方送来的菜。
一人夹菜,一人进食,兄弟间的生疏在这样的一来一回中消失殆尽。
宋翼看着那张吃花了的脸,恍然又想起了过往——
宋昭小时候挑食,任凭父母怎么喂都不肯吃饭,可偏偏就听他这位兄长的,每回吃饭都是由宋翼端着个小碗,一口饭、一口菜地喂他。
后来,战乱毁了他们的家,带走了他们的父母。宋翼带着弟弟逃难,后者发烧昏迷时,也由他一点一点地喂着汤水活命。
原以为自己在这世上没了至亲,可现在这份牵挂又回来了。
秦栎目光温柔地望着纪厘,后者也在适当的时机抬起了头。
两人对视着,忽然间,纪厘撕下一块羊肉,将它快速塞入了秦栎的嘴中。
他塞得满当当的腮帮子动了动,含糊道,“兄长,这羊肉不膻,你试试。”
秦栎神色微怔。
这是对方临时加上来的动作,剧本里没有,前两次试戏里也没有。
监视器前的郑安行同样发现了这点,他眸色微亮,出乎意料地没有喊‘停’。
作为一个合格的演员,临场反应是不能缺的,秦栎见拍摄没停,开始慢慢嚼着塞进嘴里的羊肉,而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对面的纪厘。
心底的牵挂化为眼里的笑意,一点点透了出来。
纪厘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着问,“兄长,好吃吗?”
秦栎露出一个肯定的微笑,“昭儿给我夹的肉,当然好吃,再给我来一块。”
“好!”纪厘又给他撕了一块肉,递了过去,“兄长,给。”
秦栎没动手,凑近用嘴将食物接了过去。
郑行安看着镜头里的两个人,在心里暗喊了一声‘精彩’。
这个互动一加,兄弟间就不再是单方面照顾和依赖,而是双向的牵挂和惦记。
在这一刻,宋翼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宋昭也不是胆小甚微的乞丐。战火虽然分离了两人,让他们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但没阻断他们间血浓于水的亲情,再见面时一如往昔。
场记程音站在角落里,暗戳戳又迅速地拍了一张两人的照片,被萌得心脏疯狂打颤——
将军看弟弟的眼神温柔得都快滴出水来了!还有弟弟,吃东西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可爱!
最重要的是,两人对视的眼神都快拉出丝来了!
这哪里是兄弟?分明就是……
呜呜呜没人懂她此刻的快乐!没有人!
镜头内,秦栎和纪厘的对戏还在继续——
“兄长,我想要回老家看看。”
“好,等敌国乱事一解决,我就辞了官位带你回去。”
“如果那棵柚子树还在的话……”
“兄长帮你摘。”
沉浸在重逢喜悦里的两人构想着未来,殊不知,他们很快又会迎来一场天人永隔。
“卡!过了!”郑安行说。
纪厘从角色中挣脱出来,马上就对秦栎道歉,“对不起,刚刚没和你商量就改了动作,我只是临时觉得,那样的表达会更突出两个人物的关系。”
“纪厘,你刚刚的动作加得很好,直接将角色张力拉满了。”郑安行抢先赞同,打心眼里认可了对方的表现。
不仅场场一次过,给出来的人物效果还都是满分,简直是宝贝演员。
秦栎自然察觉到那个点睛之笔,他调整好状态,哑声回应,“没关系,演员是要尊重剧本,但也不能局限在剧本里。”
很多影视片段里的精彩画面,往往都是演员入戏后临时起意的。
还没等两人从位置上起身,场外就传来了一阵惊喜呼声。
工作人员自行让开道路,一抹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酒楼门口,笑意深深,“我来探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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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厘厘:又是演技和美貌并存的一天
#有人来探班咯~猜猜是配角栏里的谁~
第10章
来人穿着低调简单,但藏不住骨子里的高级气质,他戴着一副银丝眼镜,掩在镜片下的眸色仿佛天生带着笑意。
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
郑安行连忙对他招手,打趣道,“王上今日怎么有空来啊?”
对方是电影里邦王曹士璟的扮演者,叫元已非。
元已非笑着走近,目光往秦栎身上划去,说,“本王在酒店闲着无事,所以来探探宋将军的班。”
秦栎要笑不笑的样子,说,“这两天剧组没排你的戏份,看样子过得很惬意。”
元已非挑了一下眉头,“承让承让,过得是比你轻松。”
纪厘坐在位置上默默观察来人,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书中的内容——元已非是为数不多兼具实力和流量的演员,也拿过影帝。后期和主角季云启合作了电影,促成了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
元已非察觉了这道视线,视线往纪厘身上一移。
郑安行和他介绍了一下,“这位是宋昭的扮演者,纪厘。已非,这孩子很有演戏的天赋,和秦栎搭戏就没怵过,只可惜这回没你们俩的对手戏。”
经过这几场戏的拍摄,郑安行打从心底喜欢纪厘,这会儿见到熟悉的演员,就直接吹开了。
纪厘微微一笑,站了起来,“元老师好。”
按照原主现在的资历,逢人就得喊‘老师’。
“你好,我知道你。”元已非朝他点头。
“……知道我?”纪厘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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