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也怪他这两年风头太盛,又不饶人,现在就算只透出个口子,对家可不会管是黑是白,”李青说:“他得出血了。”
许净洲偷偷瞄眼酒,猫似的低头,想趁人不注意再喝点。
李青直接拎着人后领拽回来,没好气道:“还喝呢!过两天该去面新剧了!今晚回去我还得跟你聊剧本,许净洲你不想接新戏了?”
他提起新戏,许净洲方才讪讪收回脖子,“你不要拿拍戏吓唬我。”
杀青宴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许净洲在饭桌上打了半小时瞌睡,昏沉沉间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在饭店门口。外面飘起雪,整条街停满私家车。
李青不在。
许净洲愣了一瞬,有些恍惚。
“小洲醒了?”身边人嗓音里带笑:“你酒量可不太好啊。”
许净洲闻声扭头,看到赵宇峰从饭馆里出来。
他手里端着两杯热水,递过来一杯,“大家都散了,青哥去停车场取车,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让我看着你。”
许净洲接过水,笑起来:“谢谢峰哥。”
“谢什么,都是一个剧组的,”赵宇峰替他兜上帽子,打趣道:“稍后还得麻烦你们捎我一程,我住得离你很近。”
许净洲眨眼,“是吗。”
两人正聊着,
李青开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停在饭馆门口打双闪。
许净洲还没回神,就被赵宇峰举着手里外套护住头顶,带着人跑进了雪里。
雪下得很大。
许净洲坐进车里,听见前座的李青意味不明笑了两声,说:“你们两个刚才冲进雪里那幕特好看,被狗仔拍到后肯定是要传谣言的。”
赵宇峰把被雪沾湿的外套收好,闻言抬眸瞥向李青,“瞎说什么呢,”他转过视线看向身边人,“小洲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我可害怕被小洲男朋友盯上。”
“他?”李青打过方向盘,“他那个男朋友不靠谱。”
许净洲刚才还安安静静的,听见这话立即炸了毛,没什么阵仗的凶起来:“怎么不靠谱?不许这么说我哥哥!”
雪下得有些大,路上很滑。
李青集中注意开车,也就没顾得上跟他理论这些。
讲完这些以后,许净洲自己又闷着头缩回角落,垂着眼皮定定出神,一副无精打采的可怜模样。
赵宇峰盯着他看了会,问:“小洲有心事?”
被他这么一问,许净洲憋不住似的,酒后劲冲上头,混杂着真真假假的情感,闷声不吭哭了起来。
赵宇峰连忙抽纸给他,蹙眉,“这是怎么了?”
“峰哥,”许净洲咕哝:“我跟哥哥分手了。”
赵宇峰:“什么?”
许净洲眼睛红得更厉害,“我跟哥哥吵架,然后我就提了分手。”
赵宇峰还是头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为什么吵架?”他小心翼翼,怕伤到这人本就敏感的情绪,劝说道:“谈恋爱吵架是很正常的事啊,你不要随便提分手,这样很伤人。”
许净洲垂眸,“我不是随便提的。”
车开得很稳,雪花噼啪落在车窗上,成为寂静车内里的唯一声响。
许净洲不抬眼,在出神,
就仿佛仍旧身处若干年前的那个世界,他坐在车上,经纪人在前面开车,身边坐着安慰他的朋友。一切按照同样的轨迹驶入雪中,
“拍戏对我很重要,”许净洲抿唇,“我知道哥哥很喜欢我,我也喜欢哥哥。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从小到大都只依赖过哥哥一个人。”
“可能哥哥从小就替我作各种决定,他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就该乖乖待在他身边。我也知道哥哥是为我好,让我考商业大学走金融专业,以后能有个稳定的工作,还能留在哥哥身边,”他越说鼻音越重,似乎又要控制不住情绪,“但我真的很想拍戏,我必须要拍戏,爷爷临死都没看到我的戏。”
起初还能听得明白,越往后赵宇峰却越听不懂,他扭头去看李青,满脸疑惑,“小洲不是已经毕业好多年了?这是在说什么?”
“不知道,”李青也听不太懂,茫然回:“可能因为喝醉了吧,他最近情绪不太好,你要想安慰他,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就行。”
赵宇峰半信半疑,“哦。”
许净洲还在嘟嘟囔囔:“哥哥前两天还吵我,说我当演员没前途,不让我拍戏,说我胡闹。他以前从来没那样吵过我。”
“……”
跟这人一起拍戏这么久,赵宇峰也不是没见过许净洲拍哭戏。他哭戏切情绪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就能哭得让人心酸,苏导喊卡的同时又能瞬间笑起来。
不像现在这样,让人觉得他止不住。
“小洲,”他想了想,说:“其实有关两个人未来的规划,你可以坐下来好好跟他聊一聊,你哥哥那么爱你,肯定会理解你的想法。”
许净洲听到他的话,想起什么似的,怔然抬头。
原本平稳行驶的车辆突然急刹车!
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李青忍不住骂句脏,“谁他妈在马路中央放块石头??这特么大雪天,是想要人命??”
车被迫停下,李青摇下车窗,
雪从车窗缝隙飘进来,挟着冷风,在倏忽间将人吹个清醒,
“他不是没跟你打过电话,他跟你打过啊!打不通!所以才大雪天开车去机场追你。”记忆中的哭声能穿破耳膜,“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他,不该骗他说你不回来了。许净洲你骂我打我!或者你让我去死也好!”
太平间里。
一单白布掩去一切,将所有温热鲜活冰冻于此。
许净洲在片刻停顿中缓了许久,眼底的委屈难过倏忽间消散,化作与寒雪一般的冷和清醒,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开口时声音很小,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回应刚才赵宇峰的建议:
“来不及了。”
·
李青把人送回去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也不知道是什么魔咒,今晚回来的这一路上格外不顺,先是开车撞到石头,后来送赵宇峰回家的时候,还遇到了偷拍。
“这特么都十一二点了,还蹲人家门口拍!拍拍拍,拍个屁!”李青烦得不行,顺口跟身后人抱怨:“这些人也是真不把明星当人,一点隐私也,”
李青意识到什么,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回过头,看向低头爬楼梯的青年,突然意识到小洲好像后半路上都没出过声,也没再哭,整个人都变得异常沉默。
许净洲走到他身边,停下。
“小洲,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李青有些担心,“你就别想魏总了,如果不想陪 | 睡,我回头陪你一起去和魏总说,咱不陪了。”
许净洲抿唇,抬起视线,目光从他肩上错过。
李青这才觉出不对劲,回头去看。
住处是在一栋老式小区里,楼房都是很久之前的普通楼房,楼道狭隘潮湿,头顶的声控灯也坏了好几盏。
灯光昏暗,也就不怪他没有注意,原来在楼梯口还站着个人。
魏准靠在墙沿,指间还夹着根未点燃的烟,撩起眼皮跟某人对视。
“啊,魏总,您怎么,”李青想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但话未出口就觉得是废话。只要魏准想知道,查到许净洲的住处确实不是难事。
他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小洲,”李青扭过头,压低声音:“我先走了。”
许净洲没回话,
他盯着门边那个人,又在出神。
“看我干什么,”魏准起身,走近,“不是说不认识我了?还这么看?”
他走到这人面前,站定。
“今天随手翻了翻新闻,看到你被人为难?”他不理人,魏准也不在意,自顾自讲:“我顺手帮你查了证据,这两天就会有结果,”
他歪了下头,暗示一样凑到许净洲耳边,“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许净洲突然后退一步,盯他。
眼神里多出些陌生的警惕,是他没有料想到的反应。
魏准皱起眉,“许净洲,你什么意思?”
许净洲:“你是谁?”
“我是谁?”魏准直接被他气笑,觉得这人甩起脾气来真是没完没了,“我花的钱、给的资源,是按这一年里每天都能睡到你来算的。”
他抬起手,把未燃的烟塞进青年唇间,又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要么你把今天的钱和资源退给我,”他偏过头,“要么陪我睡今天这份。”
许净洲蹙眉,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时,
视线偏移,
他无意间瞥见男人脖颈后的纹身,神情猛地僵滞,整个人一动不动。
魏准注意到这人的目光,明显是看到了自己脖颈后的纹身,心道这招果然是有点用,哄这种没心眼的小东西正好。
“哥哥,幸好你没听阿姨的话,今天外面下那么大的雪,你去机场找我,肯定会出意外。”许净洲目不转睛盯着那块纹身,突然出声。
“小洲说要跟哥哥分手,也是因为哥哥不让小洲演戏。”
许净洲抬起左手手臂勾住他脖颈,右手扣住他腰带,拆开。
他垂着眸,眸子里闪着光,受委屈似的自顾自咕哝:“如果哥哥给小洲解释的机会,就不会有这些天的事,小洲今天也就不用担心,”
腰间的腰带已经被解开,
青年手里攥着腰带,抬头看他,突然把腰带束上了自己脖颈。纤细柔软的白嫩脖颈在腰带紧束下勒出红印,喉结轻滚。
许净洲把腰带另端塞进他手里,说:“做吧。”
老式小区的门经不起摔打。
许净洲被拽着拉入屋里时,连灯都来不及开,他在黑暗里被折腾得几次站不住,又被抱着重新摔上门。
他抓着窗帘借力,目光片刻没有移开那块纹身。
“许净洲,”魏准心思飘忽,在准备进入的时候顺口问他:“你刚才说得那些都是什么?嗯?什么去机场接你?出什么意外?”
“闭嘴。”
被他按在墙壁角落里的乖顺人突然打断他的问题,嗓音冷淡。他呼吸还急喘着,却不耐压低声音,“再说话就滚出去。”
第22章 答案
被推至高潮的征伐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魏准掐着人的腰,在这句话后顿住动作,十二分的沉迷里显出清醒,他盯进许净洲的眼里,质问:“你说什么?”
没有开灯。
两人离得这么近,都能察觉到彼此呼吸时的温热鼻息,却无法在黑暗里看清彼此此时的真实表情。
许净洲似乎还在看他脖颈后的纹身,声音嘶哑得像是得了重感冒:“还做么?”他说:“想做就闭嘴,不做就滚蛋。”
魏准从没见过这人这样,愣住一瞬。
许净洲在这瞬里却像是失去所有耐心,推开他,自顾自往里屋走。
他按开客厅的灯,又走到厨房倒了杯水,一路走一路往口中灌,像是硬要自己清醒过来似的,水从嘴边溢出来弄了满衣服,他也没管。
魏准向灯影里投去视线,看见许净洲眼睛哭得通红,但干净漂亮的眼里却冷静到可怕,甚至显出几分令人揪心的漠然。
他呼吸一滞,心口泛起异样。
许净洲向他丢来一眼,却依旧只是在看纹身。
“抱歉,”他抽了张纸巾抹嘴角,“我刚才状态不好,”
魏准蹙起眉,“你很累吗?”
“去洗澡吧,我调整好状态。”许净洲没理他的问题,跟从前人完全是两个模样,他脱了衬衫往里屋走,声音冷又低:“我在床上等着。”
许净洲走回卧室,关上门。
前一秒还平稳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魏准身上会有那块纹身,也完全没有料想。一块纹身打破他辛苦维持的情绪平衡,似乎又要摇摇欲坠。
大雪中冷清无人的机场、医院里撕心裂肺的哭声。
记忆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深入,从救护车、到大门、再到医院太平间。站在两边的医生护士遗憾说着什么,有人抬手要掀开那块白布,
魏准正在洗澡,
他其实很不爽,觉得今天这趟来的实在憋屈,为了哄人做出假纹身,为了哄人主动过来,结果许净洲对他就这个态度?
魏准蹙起眉,抬手把脖颈后的假纹身撕掉,顺手丢进垃圾桶。
这边刚转过身,身后浴室的门突然嘎吱一声轻响。
魏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某人扑着滚到了淋浴头下。
也不过是半个小时的时间,扑过来的人亲昵蹭在他怀里,扬起脖颈去咬他喉结。许净洲抬起眼看他,那双眸子便跟先前一般的明亮干净,
“哥哥以后不要丢下我了。”他舍不得似的,咕哝:“只要哥哥答应让我演戏,我以后都不会乱跑了。我真的很想演戏。”
魏准始料未及,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被这个人态度上的前后反差搞得晕头转向,但也没来得及深想,觉得好笑,“我什么时候不让你拍戏了?”
“不过这可是你说的,”他捉着人的后颈,挑眉,“以后再跑怎么办?”
许净洲被他掐得缩脖子,还弯起眉眼甜甜笑起来,又自顾自讲了一些:“我做了一场梦,梦见哥哥不许我拍戏,跟我生气,我坐飞机去国外拍戏,回来的时候发现哥哥出车祸,死了。”
他眨了眨眼,“好可怕的梦。”
魏准心情好上许多,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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