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璃离懵懵懂懂地,但还是认真点头,“我会记住的。”奚言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但心里却一团乱麻,很多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他本来以为赌约赢了自己就自由了,但是看来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心事重重地回到湛云漪身边,却发现湛云漪和段炎都拔了刀几乎要打起来了,奚言头都大了,一把夺了湛云漪的刀,“你伤还没好,别和人动手。”完全忘了他在床上生龙活虎的样子。
湛云漪就任他夺刀,甚至因为奚言的关心心情愉悦起来,一旁看热闹的右相江轻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个讨厌鬼也就在知者面前装乖了,背地里就是个恶魔,知者大人快点发现他的真面目啊!
段炎也放下了刀,阴晴不定地看着奚言,他能够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和当年救他的是同一个,是令他魂牵梦萦这么多年一直在追逐的人,可是如今他的神明却亲密地拉着另一个男人嘘寒问暖,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段炎心中莫名酸楚。
察觉到段炎不同寻常的目光,湛云漪又黑着脸,对于这个伤害奚言,又对奚言心怀不轨的家伙,他早就看不顺眼了,就算现在不能动手,迟早要好好教训。湛云漪顺势搂住奚言的腰,挑衅似的瞪着段炎。
又抽哪门子风?奚言扯了扯嘴角,又懒得推开湛云漪,抬头看向段炎,像段炎这样所谓的“有缘人”他见得太多了,曾经也抱有过期待,但是最后走到他心里的只有湛云漪一个人。
“段炎,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奚言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像是在对段炎,又是像在对自己说道。
“我现在不能对你动手,那就让我们两个徒弟比试一下,”湛云漪眼珠一转,温沁暗叫不好,脖颈一凉,就被湛云漪拎了出来,“温沁,去跟那个小鬼打一架,你若是输了呵呵。”
湛云漪的眼神过于可怕了,温沁瑟瑟发抖,若是敢顶嘴怕是新仇旧恨一起算,直接能剁了他,温沁咬了咬牙,握紧了自己的佩刀硬着头皮只能上了。
段炎也不会认输,示意段璃离去应战,段璃离乖巧的点头,执刀上前,双手抱拳,“承让了。”
温沁看着眼前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倨傲地扬起下巴,他可是凉川国主,师承千江世家,怎么可能会输。段璃离也不生气,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就开始出招,虽然他们年岁不大,但是都是强大刀者的最优秀的徒弟,这场打斗也十分精彩。
右相和江轻湄毫不担心他们的君上,坐在一边嗑瓜子,他们这些天都知道了温沁背地里做的手脚,也为他掩盖了一些事,但湛云漪这关太难过了,所以他们今天才带着温沁来赔礼道歉,试图缓和他们俩的关系,如今湛云漪还承认温沁是他徒弟,这场比武也算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吧。
“你们几个别弄脏我的院子啊!”湛云漪洁癖爆发又开始大呼小叫,奚言沉默着注视那个执刀的白衣少年,意气风发,这就是另一个自己吗?他想到段璃离和他说的那个梦,神色凝重,或许很快这个少年眼中的光也会被慢慢消磨光,一腔热血都凉透,变成如今的自己,在漫长的时光折磨下,又有几个人能保有自己的真心呢?
“我还以为你忘了你的计划呢。”奚言心神恍惚,鬼镜就又跑了出来,“先神的事,还有帮我找容器你一件都没做,每天陪着湛云漪胡闹,安稳的生活可不是这么好过得。”
奚言沉默的听着鬼镜嘲讽他,难得没有把鬼镜摁回去,他确实放下了自己的野心,但是如今看来他还是没办法如此轻易地丢下这一切不管,说到底,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只是湛云漪……奚言想到自己对湛云漪的誓言,又开始动摇起来,在他走神这阵,段璃离和温沁的比试结束了,温沁的刀直指段璃离的咽喉,温沁赢了。
段璃离面色如常,对温沁温和笑笑,也不沮丧,“技不如人,见笑了。”
“哼。”温沁却并没有因为赢了而开心,反而皱着眉,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为什么留了手?”
“有吗?”段璃离依旧笑着,他确实放了水,他输了师父不会为难他,但是他看出了若是温沁输了怕是湛云漪不会轻易罢休。
“你少装傻,”温沁收回了刀,咬着牙,“下次我们再公平比试。”
“好。”
湛云漪看到温沁赢了,也不管他是怎么赢了,看温沁的脸色也没那么黑了,折腾了大半天,总算把这些闲杂人等送走了,湛云漪长出一口气,从背后抱住奚言,奚言好像正在想事,被吓得一个激灵,湛云漪吻着奚言的耳垂,他心虚的没有躲开,“小言,你有心事。”
“没、没有。”奚言结结巴巴地否认。
湛云漪太了解奚言了,奚言分明有什么瞒着他,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这么紧紧抱住奚言,“小言,我们出去逛逛吧。”
两个人来到一片湖边,云雾缭绕,远处的连荆山若隐若现,看到这样的景色,原本心神不宁的奚言也平静下来。
“小言快上来!”湛云漪跳上湖边的一艘小船,朝奚言招手,奚言有些迟疑,从鬼岛回来的晕船丢脸经历显然太深刻了。
看到奚言迟疑,湛云漪跳上岸捏着奚言柔软的手指,“别怕,有我在呢。”
“谁怕了?”奚言不甘示弱,挣开他的手径直走到船上,湛云漪也不再逗他,拿起船桨轻松地一撑,小船就开始行进,看着熟练的湛云漪,奚言有些惊讶,“你还会乘船?”
“那是自然,我会的东西多着呢。”湛云漪得意地扬眉。
奚言忍不住笑了,脸上的阴霾也渐渐散去,小船非常平稳地行至湖中央,奚言竟然没感觉到一丝不适,他也不再紧张,坐在船边,手伸向清凌凌的湖水中,这样清澈的湖水让他想到了家乡的格玛湖,“凉川会下雪吗?”
“不会,凉川没什么四季之分,任何时候都很温暖。”湛云漪放下船桨坐在奚言的身边。
奚言垂下眼眸没再说话,湛云漪知道他是想家了,于是提议,“要不我们回昆音特雪山看看吧……”湛云漪说到一半突然哽住,差点忘了雪城那档子事,白墨宁那家伙可是恨不得把小言挫骨扬灰,虽然他和小言不怕白墨宁,但是去了雪城范围还是会有麻烦吧。
想到雪城的事情,奚言神色凝重,他动了动手指不知道结下了什么咒印,湖水浮起奇异的形状,他把湖水向前一推,就化作泡沫飘散到远方。
湛云漪完全没有问奚言在做什么,奚言甚至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一样,却一味地放任他,这种感觉令奚言有些不自在。
“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湛云漪完全没听他说话,在一边玩水,“小言小言!”
“啊?”奚言下意识转头,被湛云漪一捧水淋了一头,原本满是忧思的脸一下子黑了,“湛云漪!”
“哈哈哈哈!”湛云漪笑得直不起腰,这个幼稚鬼!奚言好久没被湛云漪气到发疯了,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奚言气得一下子忘了自己在为什么发愁了,一把将湛云漪按倒在船上,压在他的身上。
“你是小孩吗?”奚言单手撑在湛云漪耳侧,似乎真的生气了,水珠顺着乌黑如墨的发丝滴在湛云漪的脸上,湛云漪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心里发痒。
“我可不小。”湛云漪嘿嘿一笑,将奚言拉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奚言耳侧。
这么近的距离让奚言脸颊发烫,这个大色狼。
失忆
“我们过几天去海城吧,那里是南方最富庶繁华的地方,如果你不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去……”湛云漪对着一份地图喋喋不休,拿着笔圈圈画画,规划着和奚言的旅行路线。
但是奚言确实兴趣缺缺的样子,趴在桌上听湛云漪说话,这几天湛云漪几乎带他逛遍了整个凉川,没有了新的去处,于是就计划着去别的地方游玩,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奚言像是感应到什么,来了精神一下子坐直。
湛云漪被打断有些不快,起身去开了门,门外那个黑衣女人竟是墨伶,湛云漪戒备地握紧白露刀,“你来做什么?”
墨伶也不想看到湛云漪,冷着脸,“知者大人让我来的。”
小言?湛云漪回身看向奚言,奚言站起身收回了那副懒散的表情,“是我叫她来的。”
他走上前,直视着墨伶,“这一次,你的爱是真的吗?”
“是真的。”墨伶点头,坚定地对上奚言那只灰色的眼眸,奚言看了她一会,仿佛洞穿了她的内心。
“看来你是真的爱着你的丈夫了,不然你也不会接受我的邀请来到这里了。”奚言眉目舒展,露出温和的笑意,但是湛云漪却非常不安,好像小言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把神变成人,从人变为神,我已经拥有这样的力量了。”奚言脸上是肃杀的神色,右眼光华流转,如同真正的神明,这样的奚言让湛云漪倍感陌生,奚言也没有给湛云漪任何解释,只是扭过头不敢看湛云漪。
“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从此以后你只是个普通人,生老病死无可避免,你,不要后悔。”奚言抬手,指尖是银白的光芒,他的手指点在墨伶的眉心。
墨伶握紧双拳,“我不会后悔!”
奚言点头,强大的灵力释放,墨伶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被抽走了,全身无力几乎无法站立,她咬着牙想着自己的相公,前几日她突然收到知者大人的消息,他说他能够将自己变成普通人,若是真的成功了那么是不是就能和相公长相厮守,一同老去呢?
墨伶渐渐觉得身体里的异样感完全被抽离,一道清凉的灵力在全身流转,仿佛斩断了和过去身为猫灵的自己的一切关系,奚言收回了手,脸色惨白,虚弱的笑了笑,“从此以后,你不再……”还没说完,就身形委顿,向后倒去。
“知者大人!”墨伶想要拉住他,但是却被另一个人抢先了,湛云漪上前把昏迷的奚言抱住,和手上温柔的动作完全不同,他的眼中是阴冷的杀意,“你可以滚了。”
他赶走了墨伶,然后把奚言抱回屋里,心疼地把他放到床上,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受伤,这又是你的选择吗?
湛云漪给奚言盖好了被子,既然奚言是因为咒术而昏迷,他就去找了江轻湄来,江轻湄仔细查探了奚言的灵脉,得出了结论,“他只是使用了太强大的咒术,灵力透支晕过去了。一般术师或许会发疯,但他可是知者,睡几天醒过来就好了。”湛云漪这才松了口气。
奚言这一睡就是整整三天,湛云漪已经习惯他这个样子,反而奚言这样一直睡着让他安心不少,至少这样奚言就不会离开,永远留下来。湛云漪用力摇头,甩开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推开房门想去看看奚言。
房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他刚推开门就感受到凛冽的杀意,这是常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人特有的直觉,一个人影手执利器冲过来,直刺湛云漪的咽喉。湛云漪本能般地反应过来,这又是谁派来的刺客吗?他闪过那致命一击,左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使了死力捏住,那人手中利器脱手跌落在地上。
不对,这刺客身上的气息这样熟悉,湛云漪虽然在黑暗中无法视物,但是还是感受到冰雪般干净的气息,动作一滞,而那“刺客”却抓住了机会,抬腿就要踢,湛云漪及时拦下了这一记断子绝孙脚,把他带到怀里紧紧搂住,“小言别闹了!”
“刺客”正是奚言,他在湛云漪怀里依然不老实的挣扎着,见挣扎不脱就恶狠狠咬住湛云漪的手臂。
“唔……”湛云漪吃痛松开了奚言,奚言抓起掉在地上的东西不断后退,缩在一个角落里。
湛云漪点起了灯终于看清眼前乱七八糟的景象,奚言光着脚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肩上,缩在墙角微微发抖,却强撑着恶狠狠地瞪着湛云漪,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尖利的烛台指向湛云漪。
“小言你怎么了?”湛云漪看他不对劲,想要上前查看,奚言却更警惕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别过来!”奚言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昆音特古语,手中的烛台作势要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湛云漪想不明白,只好顺着他不再上前,蹲下身子和奚言视线平齐,试图用昆音特语和他交谈,“别怕,我在这里。”
听到眼前这个男子会说昆音特的语言,奚言稍微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一些,但是依旧将信将疑,“你是谁?难道是塔克部的奸细吗?”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难道小言失忆了?脑子坏掉了?湛云漪皱着眉,“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奚言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下子反应过来不能对眼前这个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透露太多,立刻闭上了嘴。
湛云漪一惊,十四岁?这是记忆混乱了吗?十四岁的奚言应该还生活在昆音特雪山,只会说昆音特语,他的部族即将被灭,所以才不认识他,认为他是什么塔克部的奸细,才这样心怀戒备,想到这里湛云漪有些心疼。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奚言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有些急了。
十四岁的小言还是这么可爱,湛云漪低声笑着,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我是谁你都忘了,我是湛云漪,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他目光湿润的看着奚言,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奚言一哆嗦。
“妻子?!”奚言目瞪口呆,手中烛台拿不稳,湛云漪趁他松懈下来赶紧夺下烛台丢到了一边,看到奚言手腕被他刚刚抓的乌青,疼惜地给他揉手。
“你别碰我!”奚言反应过来收回了手,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高大男子,作为一个男人,他的眉目显然过于艳丽了,尤其是那双墨绿的深邃双眸,简直能勾人心魄,奚言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你是男的?”
湛云漪点点头,奚言咬牙,“我也是男的,我们怎么可能成婚,你不要骗我。”
“谁说两个男人就不能成婚了?”湛云漪一脸理所当然地回答,奚言哽住,好像确实没人规定男人不能结婚。
看他有些动摇,湛云漪继续说道:“你受了伤记忆混乱,我们三年前确实成婚了,你姐姐就是证婚人。”
“我姐姐?”奚言将信将疑,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是个青年男子的模样,一头黑发和以前完全不同,一个人长大会这么大变化吗?“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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