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叶川不想同耿桓争辩什么,他日子过得虽然艰苦,在耿桓眼里活的还不如他家养的狗。
但是他拥有者来自姐姐全部的爱,那一点温柔的守护足以点亮他灰暗的生活,让他咬着牙也要往前走。
这种最真挚的感情,是耿桓这种家庭长大的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我现在可以回去上课了吗?”程叶川眸子黯冷,声音低哑的吓人,“我不想第一天晚自习就迟到。”
“你现在这个吊德行回班是给谁看呢?”
葛庭白天就看程叶川不爽,知道他和耿桓的过节以后彻底放开了,“还是你他妈打算一回去说我们校园暴力你啊。”
葛庭说着就推了程叶川一拳,力气不大,但程叶川还是虚弱的向后闪了几步,低着头说:“是我倒垃圾没看见路,自己摔的。”
程叶川握紧拳头,没再回复葛庭的挑衅,只是又看了耿桓一眼,“不要再伤害我姐姐,我就什么都不会说。”
程叶川拎着两个空垃圾桶,一瘸一拐的往回走,背影虚弱的像随时会倒下。
耿桓斜睨着那个身影,嘴角逐渐沉了下去,大拇指在食指关节处随意摩挲着,眼睛倏忽闪过一阵深不见底的暗光。
我心里的追妻火葬场,不是说后期攻有多舔狗,多低声下气。是他自己内心每一天都在煎熬,回想自己以前做过的混蛋事,恨不得直接回过去把自己掐死。桓后面也有各种意义上的惨,放心子。
第17章 嘲弄
耿桓的脸色比夜色还暗沉,十指关节掰的咯吱作响,盯着程叶川离开的方向一字不发。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忍着个碍眼的玩意天天在你面前乱晃啊,”葛庭倒是没半点劝解的意思,“我看这货的怂样都他妈替你烦。”
楚言脸色一变,踢了葛庭一脚,“你把嘴合上少说两句能死吗?”
耿桓听了倒也没生气,“他不是说我干什么都行吗?我不好好玩玩多浪费啊。”
“那你最近是去别墅还是回家。”葛庭问到。
葛庭嘴里的别墅是他们四个人的基地,当年耿桓和陈凤岚最掰的时候,他一气之下从家里搬到别墅过了几个月。
后来在他大伯耿永明的劝解下回了家,这栋别墅却一直留了下来。几个小孩开parrty,喝多闹心不想回家的时候,就来别墅里窝一晚上。
“他们倒是想让我不回去,”耿桓眼里闪着精光,冷哼一声,“就等着我被赶出家门,好给他俩腾地盘。”
“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万一回去晚了,我屋子都能被那个女人改成他的仓库。”耿桓是开玩笑的语气,但他们三个谁听了都不敢笑。
耿桓生气时,真把自己的火发泄出来还好,但每次只要他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话,才是真正要整出大事。
四个人从操场绕回班里时,第一节 晚自习已经到了尾声。
班里气氛乱糟糟的,睡觉化妆吃零食的应有尽有,端坐在其中看书的程叶川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程叶川除却肿了半张脸,翻书的手也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的肚子里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狠厉的灼伤五脏六腑,只要稍微弯一下后背,腹部的传来的挤压感都会让他疼到窒息。
耿桓经过程叶川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身子已经过去了,插兜的双手突然伸出来,一把揽在了程叶川的后背上。
耿桓把身子贴到程叶川发抖的后肩,在他耳边轻轻吐气,“晚上放学等我,咱们一起回家。”
声音是很好听的,温柔且有磁性,带着北方人说话的硬朗,直接去电台当主持人也没问题。
但这简单几个字落到程叶川耳边,却像一根细长的银针直接穿过耳朵,程叶川下意识的攥紧了书页,指甲盖在纸上掐到发白。
程叶川不知道是怎么熬下来的,下课铃打响时脑子里还一片木然,看过的知识点全都混沌在大脑里,一时竟然忘了自己接下来究竟要去哪。
“今天早上送你来上学的,是我家的哪辆车啊?”
班里的人接连散去,耿桓看着程叶川僵硬的背影,慢步到他身后。
程叶川收拾书本的手像按了慢动作,耿桓倒也不着急,“被人小心翼翼伺候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享受啊程公子。”
“我可以自己走,”程叶川是在受不了耿桓的明嘲暗讽,用力的拉上书包起身。
挪移间腹部牵出一阵剧痛,程叶川脚下打晃,强撑着桌角,转头看着耿桓说:“以后我都自己上学。”
耿桓轻声笑了下,慵懒的伸出手,一把抓住程叶川的书包带往胸前扯,“那可不行,你姐姐费那么大心思才进了耿家,怎么能看你受委屈呢?”
耿桓的温度骤然袭来,程叶川本能的挣开那只打手的钳制,用力向后撤去。
程叶川勉强有一米七五,干瘦的小胳膊耿桓一只手能攥住俩,这点反抗对他来说连蚂蚁叮的包都不算。
看着程叶川不自量力的挣扎,耿桓仗着一米八六的个头,手上的力道更大,几乎要把他连书包带人一起拽进怀里。
两人仅隔了半个拳头的距离,耿桓垂眸直盯着程叶川倔强的脸,仿佛能把他忽闪的瞳孔看穿。
程叶川的皮肤白的似块豆腐,嫩的一碰就碎。细密的薄刘海搭在额前,隐约盖在圆长的大眼睛上,一抬眼就像个毛茸茸的小动物,能把心底瞧的酥酥痒痒的。
明明是一张毫无攻击性且格外招人心疼的脸蛋,但配上他现在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耿桓心里就无比烦躁。
“放开我,”程叶川眉毛皱在一起,舒缓的五官蒙上一层愤怒,冲淡了原本柔和的气质,“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耿桓闻言冷笑,眼睛一眯,原本深邃的眼窝更加阴深,用只有程叶川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咱们俩要一起过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把话说的太早,以后就不好玩了。”
程叶川低头往校外走,身上的伤每走一步都扯的钻心的疼,但脚下的步子依然努力调到最快,想尽可能的和身后的耿桓保持一定距离。
从第一次在医院的见面,程叶川就觉得这个人仿佛与自己有着天生的敌意,他从未见过翳气如此重的少年人,更毫无缘由的下意识的恐惧一个陌生人。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算是冒着姐弟俩争吵的僵局,程叶川也一定拼尽全力阻止这场荒谬的婚姻。
“你是不是在想着快一点到家。”
耿桓毫无预兆的突然开口,“就穿着这一身脏衣服,顶着涨红的脸,假装无意的在耿永德和程叶晚面前溜达一圈,还会好心的说都是你自己摔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我没有。”程叶川立刻回答。
程叶川无法理解耿桓为何会如此偏激,好像别人随便一个动作,都能激发他内心最恶毒的揣测。
命运赐予他的东西少的可怜,但他从未觊觎或嫉妒过别人的生活,只是更加珍惜为数不多的拥有。
买不起新的衣服,他就尽可能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干净。没有愿意同他交流的朋友,那就用更多时间去看书。任何缺少的东西,都可以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平衡。
不管在别人眼里他是怎样一个孤僻的另类,程叶川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奔着对未来的希望,他可以在万丈深渊中走出前程万里。
耿家的这些富贵,和他没什么关系。别人的东西就算送到他眼前,不属于他的,他也不会碰一根毫毛。
他不奢求可以消解耿桓对姐姐的误解,只是希望耿桓打了他一次,能把心底的气消除,从此以后不要再起任何争端,最好把他当成空气,离他们姐弟俩越远越好。
“不管你有没有,我都要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计划落空了。”加长商务车驶在路面,车内只有耿桓的声音,打断了程叶川的沉思。
程叶川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按以往的经验,自己的身上一定全是大片的淤紫,他只想着怎么才能避开姐姐不被发现,不让她为自己担心。
耿桓不等程叶川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讥笑的意思,“你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哪里吗?”
“在哪?”晚自习下课已经十点,程叶川想不到姐姐深更半夜会到哪里,瞬间紧张起来。
“耿永德专门以你姐姐的名义,举办了一个慈善基金会,专门资助无父无母的孤儿,”耿桓特意强调了无父无母四个字,鼻腔轻哼了一声,“为了讨个女人欢心,也真是不容易。”
程叶川知道耿桓的嘲讽,内心虽然闪过一阵酸楚,嘴巴却还是紧紧抿着,原就单薄的嘴唇泛着星星点点的白。
不得不承认,耿永德这位跟他父亲差不多大的男人,对待他们姐弟是极好的。耿永德带给姐姐的保护,是他再怎么努力和懂事也无法做到的。
只要姐姐能够开心,他愿意忍受任何冷眼与嘲讽。
这样的日子他一个人挨了很久,耿桓的恶意也只不过是在原本就刺骨的雪上再加一层霜,咬咬牙也就扛过去了。
但耿桓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等他们晚会结束已经是凌晨了,你说你这个样子回去了他们也看不到,你内心是不是很失望。”
程叶川知道耿桓心里是如何曲解他的,但他不愿意解释。这副狼狈的模样,他根本就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不管你怎么想,我不会让我姐姐担心,更不会在人背后做小动作。”
这话说出来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听在耿桓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
他是一个内心极度敏感且缺乏认同感的人。别人的一个无心之举,都可能激发他无数种被迫害性的匿想,猜测对方有何种深意,会不会伺机做出不善之举。
这份从小为了自我保护而形成的扭曲性格,让他说出口的话总像一把伤人的刀,“你们姐弟俩这人前人后两张皮的贱样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手里想占着别人家的钱,脸上还得挂着自己的面子,”耿桓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如果不是前方还有司机,程叶川丝毫不会怀疑他会直接对着自己再来一巴掌。
别墅里空荡荡的,管家和阿姨都住在另一栋小楼层里,偌大的中庭里只站着他们俩。
程叶川怯生生的走在后面,和耿桓保持了很长一段距离。几乎是等他上了楼梯,才敢蹭进客厅。
耿桓把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居高临下的昵视直接戳在程叶川身上,瞧的他心里一凉。
程叶川依稀感觉到耿桓和以往那些欺负过他的人不一样,他们是拿侮辱他作乐,通过取笑他得到满足。
但耿桓是一个没有底线也没有目的的人,他那种蔑视一切的态度,仿佛世界上没有可以束缚住他的东西。只要自己有一点不爽,就可以毫不讲理的拉上所有人陪葬。
程叶川没有想错,耿桓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让程叶川站在昨天程叶晚假装晕倒的位置,以同样的姿势,把程叶川结结实实的推下去。
他甚至在思考,从这十几阶楼梯上倒着摔下去,是先磕着脑袋还是崴到脊椎骨,如果摔不到骨折的程度,那还有点可惜。
耿桓想着突然笑了,毫无缘由的对着空气拍了个巴掌,像个顽皮的孩子,“这样不够好玩,还是算了。”
程叶川脸色惨白,一部分是因为疼痛,另一部分是惧怕耿桓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永远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今天还是早点睡吧,”耿桓最后看了程叶川一眼,嘴角弧度笑得格外温和,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时,突然幽幽飘出一声,“明天见。”
比疯批更可怕的是有被迫妄想症的疯批。
耿桓的内心已经敏感到一种病态的程度,脑回路九曲十八折,折折都觉得别人不怀好意。全世界也就只有程叶川这种温软善良的小可爱能慢慢治愈他了,嘤嘤嘤…
第18章 伤口
温水从喷头落下来,程叶川努力错开斑驳的伤口,但水滴划过肌肤的瞬间,强烈的刺痛感还是阵阵袭来。
他想吹干头发,抬手拿吹风机时才发现右胳膊根本用不上劲,刚刚举起不到九十度,肩膀连着半截胳膊已经钻心的痛。
程叶川长吁一口气,无奈的用毛巾蹭了几下,头毛不太滴水了,就用一只手去洗衣服。肮脏的衣服泡在水池搓了两遍,水才勉强变成白色。
水汽蒸笼一片,他抬头看向镜子里模糊的自己,左半边脸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嘴角也红了一大块,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连成一片,在白净的脸上格外刺眼。
褪去衣服的遮挡,肌肤上那些丑陋又斑驳的痕迹肆意暴露出来,狼狈到程叶川自己都不想多看第二眼,
他按着胃部,侧着身子吃力的躺上床,原来的床还没现在脚下半截地毯宽,翻身时不小心,僵硬的木板床都能把他关节撞青一大片。
他习惯性把手伸进床垫里,摸索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他自己的家了。
程叶川是习惯常年备着各种外伤药的。从红花油,跌打膏药到医用纱布,都齐全的装在一起。
以前有一次他爸喝多了发疯,醉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抬手扇他的时候手里还举着没喝完的半瓶酒,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记狠砸。
那些玻璃碎片几乎是贴着他耳朵炸开的,他避开了头部,身体却躲闪不及直接倒在地上,手掌心刚好按在那一堆玻璃片里。
小护士扒拉着伤口给他拔玻璃渣时,脸上的表情显得比他还痛苦。医生护士强调几遍,不打麻药是很难熬的,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痛的连话都说不出。
打那以后程叶川就去药店偷买了很多药,因为去一次医院的钱实在是太贵了。
但他又怕姐姐看到一堆药物会担心自己,所以就把他们收好藏在床垫下,从没让人发现过。
阳光刚从窗帘缝里穿过,几缕微光照在床单上。他撑着胳膊打算起身,脖子还没离开枕头,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又直直躺了回去。
程叶川感觉背后泛起一阵冷汗,疼的连喘了几口气,身上仿佛盖着一层石板,压的他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强撑着走到楼下,才发现耿桓已经坐在了餐桌上,用刀叉优雅的切着盘中的配菜。
不仅是他,耿永德挽着程叶晚从房间走出来,看见耿桓时也是脸上一愣。
三个人都在桌子前站住,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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