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平有些讪讪,“我倒是问过她有没有什么隐情,但她自己说就是个意外,而且她的父母也不愿意追究了。后来又一直风平浪静,我就以为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相野忽然问:“其他的事呢?最近瀚海有没有发生别的事,命案或像褚秀秀坠海这样的情况发生。”
阿平:“没有吧……平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游客丢东西的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是不小心掉沙滩上或者掉海里了,找都不好找。坠海的事情,就算是大的了。”
相野示意自己知道了,没再追问。
阿平是个小话痨,虽然比不上决明那么会扯,但一个人也能滔滔不绝说很久。譬如瀚海一高,老学校了,在本地也算有名,教学质量算是名列前茅的。又譬如海滩上的失窃案,瀚海是个小城,没那么多大案,不过因为游客众多,一个小小的失窃案有时也能给你翻出花来。
邢昼让他想到什么就讲什么,他便绞尽脑汁地想,只不过这人酒量不行,喝了一杯就有点上脸,摇摇头不再喝了。
相野不被允许喝酒,又不喜欢吃海鲜,邢昼便单点了一份炒饭给他。两人在旁边说话,相野就默默地吃炒饭,慢条斯理地把炒饭里的葱都挑出来,那精细模样,让阿平都看了他好几眼。
一顿饭后,双方在路口分开。阿平答应明天给他们带详细的案件资料,并附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随时联系。
相野一边目送阿平骑着小电驴离去,一边拿着湿巾擦手,说:“不管存不存在夺舍,褚秀秀坠海这件事,都有问题。”
邢昼:“先过去看看。”
褚秀秀坠海的地方,就在距离民宿一公里远的地方,属于同一片沙滩。只不过那边已经是沙滩的尽头,所以游客比较少。
即便如此,沙滩上每天人来人往,过了三个月,再有什么线索也消失了。一个花季少女,为什么大晚上的自己坐船出海,又掉进海里,或许只能问她本人。
晚上风比较大,相野抬手压着帽子以防被风吹走,说:“如果她是夺舍的,那假装自己磕到了脑子,不记得事情,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反常,倒是很合理。鹿野的人,一定不愿意跟警方打交道,所以案子会以最快的速度结束。”
这个时候,“意外”就是唯一的定论。
邢昼:“但如果要夺舍,不必在海上。”
相野沉思着。确实,鹿野的人要夺舍,选什么时间点、什么地方不行,非得把人搞到海上吗?还是以一种是个人都会怀疑的方式?这行为透着股怪异。
“除非。”相野眯起眼,“褚秀秀划船出海,和她被夺舍,是两件事。”
邢昼偏头看他,“那你觉得,她为什么要独自出海?”
相野:“这就要问她,船上到底还有没有第二个人了。”
邢昼:“你怀疑有人推她下海?”
相野:“或许。”
阿平说,案子没有目击证人。那想要求证船上到底有没有第二个人,必须问褚秀秀本人,或找到那艘船。
可那艘船就是褚秀秀家的渔船,三个月过去,渔船一直在使用状态,估计留不下什么痕迹。船还是要找,但不急于一时。
“先回去休息吧。”邢昼道。
他们今天下午才到瀚海,又是大半的时间在路上,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力气查案。相野也确实困了,跟在邢昼身后往回走,还打了个哈欠。
他一心想着睡觉,可到了民宿又愣住——他忘了,今天他得跟邢昼睡一张床。
第56章 哭了
床很大,睡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其实缉凶处大多是男人,大家平时出任务,多的是需要睡一张床、睡一个帐篷的情况,甚至就挤在车上睡一晚,没那么多讲究。
可这样的情况出现在邢昼和相野身上,气氛就有点不对了。
相野原以为睡着就没事了,所以他先洗了澡,甚至主动把头发擦干了,躺上床就能睡。可浴室传来的水声太过恼人,恼得他睡不着觉,于是等邢昼洗完出来的时候,他干脆拿起手机,点开了欢乐斗地主APP。
熟悉的斗地主的声音响起,相野还是第一次使用这款APP的基础功能,即打牌。
系统显示正在匹配牌友。
可是等了两三分钟,系统显示的还是在匹配牌友。相野有些不耐烦,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秀逗了,这是缉凶处专用的APP,平时在用的一共才多少人,匹配不到才是正常的。
他正想退出,一个牌友忽然上线。也许是因为这游戏真的很难凑齐四个人,所以匹配成功时还有烟花特效,极其浮夸。
可打牌需要四个人,缺了两个,还是等。
那个唯一的牌友昵称是“桃子”,很明显是陈君陶。而且游戏积分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也是桃子,老玩家了,难怪响应得这么快。
桃子:你一个人?
XY:嗯。
桃子:等等,我把我哥叫上。
相野还愣了一下,她哥是谁?
哦,是陈君阳。相野总是会忘记,陈君阳才是哥哥,因为他从各方面看都是个弟弟。弟弟磨磨蹭蹭地来了,【阳阳】加入游戏。
看,他连昵称都是那么的弟弟风格。
相野有理由怀疑这是决明搞的鬼,但他没有证据。现在是三缺一,相野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根本不会斗地主,于是切出去查了查规则。
不一会儿,【大棉花】加入游戏。
大棉花:?
桃子:缺个人。
大棉花:实话实说,我正在去往江州的路上,很困,想睡了。
桃子:不,你不想。
大棉花:相野不是跟队长在一块儿,为什么不找他?
相野见状,余光扫了一眼邢昼。邢昼是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的,顺手烧了壶水,给相野倒一杯放在床头,转身却打开小冰箱给自己拿了一罐冰啤酒。
柔和的灯光下,相野的视线停留在他的喉结上。咕嘟、咕嘟,喉结上下滚动,光看着,相野好似就能体会到那啤酒的冰凉气息。
相野发现邢昼简直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范。
他在大多数情况下不允许相野喝酒,但他自个儿是想喝就喝,当水喝。他让相野洗完头一定记得擦干头发,可是他自己就只是随意一擦,水珠顺着喉结滑落,把刚换上的衣服都弄湿了。
“哒。”三根手指夹着啤酒罐,放在桌上。邢昼回过头对上相野的视线,他刚喝了酒,声音略显低沉,问:“想喝?”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相野好像就闻到酒味了,反问:“你给喝?”
他这是反讽。
讽刺强权。
强权本人却好像没听懂,又开了一罐递到他面前,“喝吧。”
相野狐疑地盯着他,怀疑这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所以根本不接。邢昼便说:“在外面是怕你喝醉,在这里没关系。”
相野彻底坐了起来,抬头仰视他:“只是一罐啤酒,我不会醉。而且我酒品很好。”
邢昼诡异地沉默了。
相野眯起眼,“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邢昼:“没什么意思。”
他要把酒收回去,却被相野扣住了手腕。相野一只手抓住他,另一只手拿过啤酒,不等他再开口说话,就干脆利落地单手开罐,仰头喝了一口。
酷热盛夏,一口冰啤酒下肚,甭管到底好不好喝,爽是真的爽。
“只能再喝一口,太凉了。”邢昼叮嘱。
“喝不完浪费。”相野浑然不知自己醉酒是个什么模样,打定主意要把一罐啤酒喝完。而且男孩子,喝一罐啤酒算什么?怕什么凉?邢昼到底为什么这么说?他真的把自己当小孩儿吗?
无语。
相野决定不搭理他了,靠在床头,一边喝啤酒一边和陈君陶他们斗地主,夜生活丰富多彩。邢昼看着,颇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不该去招惹相野的。
游戏频道里的聊天正“火热”。
大棉花:为什么不找决明?
阳阳:他只是个客服!
客服小精灵:什么客服,“客服小精灵”这几个字,重点是在前面两个吗,重点明明是小精灵!崇尚爱与和平的小精灵才不会参与你们这种玩物丧志的活动!
桃子:哥,该你出了。
阳阳:来了。
客服小精灵:为什么我们崽崽不说话?崽啊,你在干嘛呢?
客服小精灵:如果你被头儿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客服小精灵:马上报警救你!
XY:喝酒。
客服小精灵:……
桃子:……
阳阳:……
大棉花:…………
相野眯起眼,再度看向邢昼,“上次在民宿喝酒,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邢昼恰好躺到床上,闻言回头,“嗯?”
相野:“我觉得你们都有事瞒着我。”
邢昼:“没有。”
不能再让他继续问下去了,否则以相野的脾气,一定恼羞成怒。这么想着,邢昼竟还走了神,想着相野恼羞成怒的样子,没注意到眼前的真人,眸光愈发危险。
“你骗我。”这一次两次的,相野要再看不出来,他就是个傻子。
“不是骗。”邢昼见瞒不下去了,只好实话实说。但他并不会蠢到把每个细节都复述出来,只三言两语简单概括,总结道:“其实很正常。”
不,这不正常,这不符合我的人设。
相野大脑有点宕机,眼睛睁得圆圆地看着邢昼,说不上是瞪,就是透着点不可置信。他怎么可能“偷偷”告诉邢昼,闻月和小熊是坏人,他怎么可能让邢昼一招手就跟着走。虽说邢昼美化了很多,简化了很多,可相野知道他一定会这么做,把他说的再夸张几分,那就是事实。
“不可能。”相野小声地憋出三个字,耳朵都红了。
邢昼没忍住笑了笑,只是很淡的笑,但依旧被相野捕捉到了。可在醉酒的事实前,相野莫名觉得气短又心虚,少年人心气多高啊,喝醉了酒还酒品不好,多丢脸啊,人家勾勾手指就跟过去了,多……
“好了。”邢昼从他手中拿过剩下那半罐啤酒,说:“我替你喝了。”
相野心里仍在天人交战,余光悄悄瞥过去,就又看到那喉结滚动,大半罐啤酒呢,一会儿就没了。
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衅,后知后觉地发现邢昼跟他喝了同一罐啤酒,薛定谔的洁癖又开始发作。耳朵上的热度扩散开来,他紧紧抓着手机,心里也开始发热。
那或许不是洁癖。
只是在意。
“啪。”啤酒罐被丢进垃圾桶,发出声响。
相野盘坐在床上,动都不动。邢昼以为他还在生气,看着他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脖颈,想说什么,却觉得喉咙发痒,略带僵硬地移开视线,说:“打会儿游戏就睡吧。”
“我去刷牙。”相野坚持自己有洁癖,喝了东西一定得去刷牙。他下了床,快步走到浴室里,关门,松口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
站到镜子前,相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点不认识了。他想起以前学校里那些成天只顾着谈恋爱的同学,每天神采飞扬的,谈了个女朋友就恨不得昭告天下。相野却只觉得他们脑子里装的是浆糊,主次不分,成绩稀烂。
他从不觉得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时刻,周围人也都这样觉得。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他会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赚大钱,然后回来把烂尾楼修好。
这一切,都可以靠他一个人完成。
可现在呢?
相野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可能也是浆糊,于是直接把脸埋进水里,咕嘟嘟气泡上涌,凉水刺激着大脑,倒真让他冷静下来了。
可他泡太久了,又憋着气,抬起头来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眼角泛红,看起来无辜又可怜。
他只能缓缓地,吐出一个字:“艹。”
游戏频道里,转瞬间已刷屏上百条。
客服小精灵:崽?你说话啊崽?
客服小精灵:完了,他怎么不说话了?
桃子:纸包不住火。
阳阳:呵。
阳阳:他也有今天。
相野醉酒时,陈君阳和陈君陶虽然在外执行任务,可这等妙事,决明这个嘴上没把门的,怎么可能不说出去?
客服小精灵: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他一定察觉到什么了,怎么办?
大棉花:问邢昼啊。
客服小精灵:头儿?
大棉花:他不是跟相野在一块儿,让他把相野再灌醉一次不就行了。
客服小精灵:不是,为什么要再灌醉一次啊?我们不是想要把这事儿瞒住吗?
大棉花:醉着醉着就习惯了。
桃子:……
阳阳:……
客服小精灵:…………
大棉花:再说了。
大棉花:就算相野打人,打的也是邢昼,关我什么事。
桃子:你可以。
阳阳:强。
客服小精灵:不愧是你,大棉花。
邢昼本不想回复,因为那是相野的手机,他不好拿起来就用。可看着这几个人越说越离谱,作为队长,还是有必要整肃一下队内作风,于是便按住了语音键,打算直接开口说话。
可就在这时,相野从浴室回来了。
邢昼看到他额前的头发和鬓角又被水沾湿、眼角还泛红的模样,蹙眉问:“你哭了?”
手指脱离屏幕,语音适时发送。邢昼却没有察觉,他的注意力全在相野身上,下了床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相野:“……”
我就知道会这样。
但我没哭。
另一边。
客服小精灵: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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