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你先把这个送九殿下那里去。”柳离躺在榻上吩咐,“不是想要赏钱吗?去,管九殿下要去。”
娇儿身子缩了缩。她可是把九殿下推下水过,经过柳离的教导,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九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已经万幸了,她怎么还有胆子跟人家要赏钱?
更何况,娇儿心里嘀咕,九殿下和楚采女那么不受宠,肯定不如五殿下出手大方。
但郡主之命不可违,娇儿还是拿着那柄弓,披了斗篷,往碧玉殿去了。
那厢楚燕吃了药刚睡下,宁子笙望着面前那碗长寿面,没动筷子。
“吃啊,殿下。”小瑞满眼期待,这可是她亲手在御膳房做的。虽是第一次下厨,但她十分有信心。
宁子笙闻着这味儿就不对劲,但看着小瑞眼巴巴的模样,眉头一皱,还是夹起一筷子,吃了下去。
“殿下,生辰快乐!”
小瑞满脸欢喜地鼓起了掌,宁子笙艰难地将长寿面咽了下去:“明年别做了。”
“为什么?”小瑞不解,“不好吃吗?”
宁子笙不语,搁了筷子。岂止是不好吃的问题,但凡她身体弱一些,就要生日变忌日了。
“哎,殿下刚吃了面,快许个生辰愿望。”小瑞很兴奋,“肯定能实现的。”
宁子笙对这些东西一向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只是看小瑞这么激动,便阖上双眼,在脑海中默念自己新一岁的愿望。
可甫一思索,她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似乎没什么想要的。
就在这时,有人来了。
小瑞给娇儿开门的时候,见她手上拿着东西,疑道:“娇儿,这是?”
“这是我们郡主给九殿下的生日贺礼。她有些困,还在小憩,晚些来亲自拜访殿下。”娇儿道,“快拿进去吧。”
小瑞“噢”了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呀?”
娇儿想着自家郡主花了那么多心思,不好好炫耀一番怎么行呢:“这是我们郡主专门找了西京城中顶好的兵器铺子,特意为殿下定做的弓。从几个月前就在忙活了,上心得很呢。”
小瑞闻言,瞬间觉得压在手上的东西沉甸甸的,没敢拆开,就这么对着布包端详了半晌:“郡主还特意出宫找铺子了吗?真是费心了。”
“那倒也不是。”娇儿说,“这铺子只接待熟客,郡主还是靠着五殿下牵线搭桥,才联系上的呢。”
小瑞惊讶道:“原来是托了五殿下的情面。”
娇儿点头:“是啊。五殿下对我们郡主可好了。今早。欲儿去她那里拿弓的时候,五殿下直接赏了十两银子,真真是出手大方。你日后遇到五殿下,嘴甜点,说不定她大手一挥,也给你不少赏银。”
两人在门口说着,却听里面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小瑞,把东西拿进来,让娇儿姑娘稍等片刻。”
小瑞领命进了里间,却见宁子笙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将一个荷包扔在桌上:“拿去,赏她。”
“啊?”她们殿里的银钱用度,小瑞是一清二楚的,“殿下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瞧着得有十几两了吧。”
“赏就是了。”宁子笙语气生硬。
小瑞震惊了,心想殿下何时如此败家了?只得放下弓,又出去将赏钱递给了娇儿。
娇儿没想到真能拿到上前,登时欢天喜地,喜不自胜,对宁子笙那叫一个千恩万谢,嘴甜地在外面说了数十句好话,方才神采奕奕地离开。
里间,宁子笙的指尖划过弓身。从质感、颜色到样式,都是她所喜欢的。
听到柳离对她的生辰礼物如此上心,她自然是说不出的愉悦。可一想到柳离为此去求了宁子灵帮忙,宁子笙就莫名有些心烦。
她试着挽弓拉弦,对准窗外的方向,忽然看到了飘落的一片片晶莹剔透。
下雪了。
方才那小侍女说,柳离如今还在午睡,但宁子笙看到这副景象,只想把她叫醒,让她也一起看看。
*
“娇儿!”
回去的路上,娇儿碰到了一位小太监。
对方也不顾雪越下越大,落了满头,一看到她便期盼地迎了上来,满脸雀跃,递了什么东西过去。
“这是你喜欢吃的点心,我买来送你。”
娇儿对此有些感到困扰,但又不忍心出言伤害面前的人,所以只是将那东西推回去:“对不起,不必了。”
那小太监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嗫嚅着说:“你果真……没有半分喜欢我么?”
娇儿沉默不语。
喜欢?
宁子笙听到这话的时候,稍稍怔忡了一下。
她靠着不知哪座宫殿的墙,抬头看到了墨色的屋檐。檐外的雪花有的抱成团,有的零零落落,却又转瞬纷纷扬扬地撒下,未若柳絮因风起。
宁子笙想,那两人的事情明明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为何她听了,会不由自主地心中一颤?
喜欢?
她伸出手去,任凭指尖被落下的雪水冻得冰冰凉凉,脑中一遍遍梳理着纷乱的思绪,却还是不明所以。
也不知就这样愣愣地在檐下站了多久,久到宁子笙的双腿都有些发麻,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一个熟悉却又百听不厌的声音蓦地传来。
“小九儿,生辰快乐。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是柳离。
她午睡起来了,便想着来找宁子笙,却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
宁子笙没说话,只是在转头看见少女被冻得通红的面容时,似乎知晓了方才盘桓心头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喜欢?
柳离?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柳离含羞带怯地说“我同殿下的情意”时?还是当她知道,柳离“因她不嫁”时?
又或者,是余温尚在的拉钩许诺那日。
宁子笙不知道。她只知道,方才默默念了数遍的几个看似毫无关系的词,是可以连起来的。
喜欢,柳离。
她喜欢柳离。
“怎么不说话?”
柳离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蛋,随即微微皱眉,看着宁子笙七上八下的好感度,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呢。
85、100、500、0、-500……
这次的数值浮动太过剧烈,短短一秒钟之内就能变个五六次,着实晃晕了柳离的眼,让她不禁开始期待这次究竟能涨多少。
数字最终落在了99上,仍是君子之交的程度。虽算是意料之中,柳离还是略微有点失望。这么大动静,结果才涨了14点。
可柳离没注意到的是,几行不起眼的提示悄然在角落里划过。
“【报错】检测到好感度系统存在bug,目标人物有欺骗系统的可能性,请技术部门尽快处理。”
而系统面板的背面,则写着另一行几乎淡得看不见的小字,谁也没能瞧见。
“宁子笙好感度:230(伺机而动)。”
作者有话要说:=w=卷一完
第39章 罗帐
又是阳春三月, 花开时节。
烟萝殿里间,少女睡得正香。因为将被褥裹得有些紧,呼吸声被闷得太过,就这样传了出来。
宁子笙在外面等了半晌, 不仅等到柳离醒来, 还听到了细微的呼噜声, 让当值的滴儿都有些不知所措,和宁子笙对望了一眼,觉得自家郡主有点丢人。
“殿下。”滴儿道, “不然奴婢进去叫醒郡主?今儿个时间紧,再不起可就来不及了。”
里间门口坠着薄薄的纱帘, 宁子笙远远扫了一眼,似乎能看到熟悉的身影在床上打滚。
“你去打水。”她慢条斯理地起身, “我去叫她。”
滴儿当即从命,麻利地去打水, 准备为柳离梳洗。
宁子笙走进里间之时, 柳离仍旧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到此时有人正在入侵自己的领地。
层层罗帐之内, 某人穿着里衣, 正面朝下趴着,毫无形象地将被褥压成一团,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
宁子笙这才听清楚,方才传出来的并不是呼噜声。
瞧着柳离这睡姿着实有点堪忧, 她抬手撩了罗帐, 扶着柳离的肩膀,想给她转个身。
柳离虽在梦中,却在脸颊离开床榻的那一刻, 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
宁子笙皱眉听了一会儿,方才听清楚。
“阿姨,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不要用金钱来侮辱我们的爱情!”
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话?
宁子笙直接上手捏住了她的鼻子,没过几秒钟,柳离就猛地坐起,睁开了双眼。
被褥滑落,衣口也因动作太猛而敞开了大半,露出一整个白皙圆润的肩头,和清晰分明的锁骨。
再往下便是更为丰圆莹润的一片地带,静静地待在衣口下的阴影中,没有露出全貌。
宁子笙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轻轻扫过。
柳离对此一无所知,打了个哈欠:“早上好啊,小九儿。”
面前的少女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印象中颊侧的婴儿肥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巴掌脸上分明的下颌线。
“不早了。”宁子笙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该过去了。”
“够用了。”柳离说,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间,她已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呆了好几年。
她和宁子笙都从十二岁的小屁孩儿正式及了笄,按理说,这年岁已经可以嫁人了。
柳离本就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所以对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并没有怎么注意。可眼瞅着宁子笙出落得愈发水灵,日渐长高,她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有种……自家小白菜一夜之间长成了大白菜的感觉。
以前宁子笙还会管她叫姐姐的,这几年随着年岁渐长,愈发沉稳得不像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比起那些几十岁的朝中官员来也不遑多让,有时扫柳离一眼,都能让她心慌半天。
滴儿打了水来,见郡主已经起了,忙将水盆搁在一边,将热毛巾在里面沾湿,服侍着柳离净了面,又洁了牙。
宁子笙坐在她的榻边,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柳离道:“宁子笙小殿下,你不会是想看我更衣吧。”
“你?”宁子笙挑眉,余光瞥向她的衣口,“有什么可看的?”
柳离心下不服。她在这吃得好睡得好,时不时还会喝几盅木瓜牛乳,虽然身材算不上有多丰满,但也是有点料的。
“哪里没有了?”柳离稍稍将身后的衣服扯了下,薄薄的白色里衣立即紧紧地包裹出腰肢的曲线,不论什么,都一览无余,“你乱说,还是有的嘛。”
宁子笙的眼中都带上了笑意,促狭地将她上下扫视了一圈,半晌,方从喉咙中挤出一句:“嗯,我乱说。”
滴儿站在一旁,赶紧将头转了过去,成功地什么也没看见,这份识趣让宁子笙很满意。
她心中忍不住疯狂呐喊:……郡主,你没看出来九殿下是在空手套白狼吗?!
算了,郡主十二岁的时候就能主动对九殿下示爱,私定终身,如今这般,又算得上什么。
或许这就叫做打情骂俏吧。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柳离更完了衣,又和宁子笙一同用了早膳,随后便要去国子学报道。
今日是个重要的日子,所有同龄的公主、皇子都要聚集在一起。
根据大宁的传统,每隔两年,满了十五岁的公主皇子及各皇室子弟便可统一参政,在西京城中正式任职,具体职位则由太傅们一一和本人沟通后,由圣上最终拍板决定。
等到了弱冠之年,诸皇子公主便可封王,去地方上任;自然,也可留任西京之中。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辇之中时,柳离又开始犯困。早上起来虽然不算太饿,但点心太美味,还是一不小心就吃撑了,嗝。
这轿子走得极慢,还不如自己走路快,总归还得过个好几炷香的时间才到,柳离便也阖上了眼,准备稍稍小憩一会儿。
“困?”宁子笙微微侧过眼来。
柳离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刚想将头向后靠去,便被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后脑,轻柔地向右侧带去。
“睡吧。”
她的脑袋随即枕在了一个肩窝上,位置不高不低,触感不软不硬,一切都刚刚好。
“个子高就是好啊……”柳离嘟囔一句,随即心安理得地将整个重心靠了上去,完全将宁子笙当成了一个人肉靠垫。
宁子笙感受着左肩上的重量,那很快入睡的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两人离得有多近,近到只要她稍一偏头,嘴唇便会擦过柳离的前额。
她的发上又是熟悉的碧桃花的味道,宁子笙想,现下的确到了碧桃开花的时候。
这一幕本该宁静而和谐,可惜柳离又开始说梦话,虽是小声念叨,但宁子笙离得太近,便也听了个分明。
似乎跟早上的梦是接着的。
“阿姨,我们的爱情真的不能用金钱来衡量,这五百万,怎么比得上我们对对方的矢志不渝?”
五百万两银子?宁子笙想,莫不是那种情情爱爱的话本看多了,梦中便天马行空?
却听柳离又严肃道:
“……所以,得加钱。”
宁子笙:……
*
平日里柳离都是走着去国子学的,今儿个突然换了轿子,也是有原因的。
太傅们在国子学里面,诸公主皇子们按年龄顺序一位位进去商谈,没排到的就得在外面先等着。
现在春日风寒,还是轿子里比较暖和。
柳离和宁子笙到的时候,果不其然,好几抬轿子已经在外面停着了,估摸着还得等上一会儿。
柳离差不多也睡够了,心满意足地从宁子笙肩膀上爬了起来。外面欲儿撩开帘子,轻声对柳离道:“郡主,九殿下,旁边那分别是五、七、八殿下,还有几位县主的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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