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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求(近代现代)——息霜

时间:2021-02-03 10:56:45  作者:息霜
  “许默,”沈凌风坐直上身,“等我回来,咱俩好好在一起。”
  许默张了张嘴,本想借游戏转移注意力,但心跳快得犹如擂鼓,他实在无法忽视,更不敢对上沈凌风的眼睛,不敢直面他有多认真,如果再次陷进去,会否再得到那样惨烈的结果?
  我们之间,会有结果吗?
  鼓足勇气去面对的,不仅是楚婉君去世的真相,还有沈凌风潜移默化间交付的真心 。
  “那…”许默尤有迟疑:“那蒋铭轩呢,他怎么办?”
  “……不咋办。”沈凌风干笑:“他爸妈…都挺古板的人,多半要让他和异性结婚。”
  “嗯。”许默垂眸思忖。
  “半个月吧,我想想。”许默说:“这半个月,不和你联系了。”
  沈凌风惊讶:“为什么?”
  “等你回来就告诉你。”许默说,至少让自己试一试,能不能离开沈凌风。
  虽然办法幼稚又可笑,更像在赌气。
  许默关掉视频,呼出一口长气。
  快到中午的时候,严衍打包将颜溯送过来,两人受托于沈凌风,照顾许默。
  毕竟许默不喜不熟识的人照料,他对颜溯却颇有好感,颜溯又能帮他解开心结,沈凌风办了三张面包店会员卡,请颜老板出山帮忙。
  严衍做午饭,颜溯陪许默说话。
  许默提起不和沈凌风见面,视频也不,颜溯轻笑问他:“你真能忍得住?”
  “能。”许默笃定:“我就不信离不了这个人。”
  颜溯手撑侧颊,斜倚沙发:“你和自己赌气呢。”许默不得不承认,也许是的。
  严衍没来得及陪他俩吃午饭,匆忙赶回市局,下午颜溯要看店,开车带许默去东三环面包店。
  许默坐在落地窗旁,颜溯送来红茶和甜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颜溯其实话不多,许默发现了,但每一句都落在要害上,颜溯看人很透彻。
  许默问他觉得沈凌风怎么样,颜溯端茶啜饮:“挺正直的人,轻易不许下承诺,他如果承诺你,那一定是真的。”
  许默想了想,没有反驳。
  第一天,不联系沈凌风,相安无事,就是晚上睡不好,辗转反侧。
  第二天,开始关心疫情发展,中央做了国家层面通报,恐慌情绪蔓延,医药店口罩被一抢而空。
  第三天,严衍让颜溯关掉面包店,两个人过起了宅家生活。魏延泽告诉许默,肖崇山希望将他接回临安,但形势严峻,他决定过段时间和肖远一同来宁北探望他。
  第四天,颜溯和严衍办案,许默登上下载已久的游戏,选了一个金灿灿的角色,感觉特别符合自己的少爷气质,然后被游戏里的人收作师徒。
  第五天,楚秉均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楚家躲避疫情,许默拒绝了。
  第六天,许默依旧睡不着觉,年节逼近,再过一周多,就过年了。
  宁北城冷清起来,春节阖家团圆,这座巨大城市里,太多人只是暂时落脚的打工仔,一到过年,纷纷离去回老家,城市便显出冷清,但热闹气氛还是有的,福字贴满大街小巷。
  快过年了。
  第七天,许默自学了一道小菜,番茄炒蛋,焦了,味道还行,他站在灶台边,忽然想起某天晚上,沈凌风沐浴在暖黄灯光里,挑起锅中一块滑嫩鱼肉,热气腾腾,他小心地喂进他嘴巴。
  第八天,打开衣柜,翻出沈凌风的衣服,嗅到了属于沈医生的气味,顿时有了反应。许默有点尴尬,抱着他的衣服睡着了。
  第九天,游戏里的师父和他吐槽,他死对头回国了,师父恨得牙痒痒。师门众人连夜讨论该怎么收拾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死对头。许默深深怀疑这位师父和他的死对头有过一段。
  第十天,许默度日如年,翻出沈凌风微信,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十天前。沈凌风果然听他的话 ,没有发消息。
  许默抱着手机,按键盘敲字,几乎同一时间,他看到对面昵称下一行小字:对方正在输入…
  许默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飞快删掉。对面的正在输入,一直没变过,但…没有任何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第十一天,许默早醒,微信消息99+,他震惊地打开,全部来自沈凌风,从天寒多穿衣说到在家常锻炼,最后只有两个字,想你。
  许默眨巴眼睛,泪珠啪嗒滚落,莫名其妙地濡湿眼眶。
  完了,许默心想,他离不开了。
 
 
第53章 
  沈凌风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阴性,万幸没有感染。
  他出隔离那天,许默起了大早, 跑进厨房熬小米粥,装进保温桶, 然后拎上到医院。
  那时才清晨六点半。
  沈凌风七点出来, 被同事们团团簇拥着送到医院门口,院长没忘了叮嘱他 :“关键时期,休息两天赶紧回来!”
  沈凌风哭笑不得,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医院, 陈明拍拍沈凌风肩膀,沈凌风下意识回头,视线正对上许默。
  许默站在枝叶零星的梧桐树下,不必再借助拐杖, 一手扶住树干,一手拎着保温桶。
  刹那, 耳边院长的喋喋不休、同事叽喳,悉数潮水般褪去 , 他看见许默张开嘴, 说了什么,但两人离得太遥远, 他听不见他的声音。
  院长说:“疫情蔓延太快, 医院里人手肯定不够, 你……”
  他话音未落,沈凌风已经拔腿跑了出去 ,陈明拉住院长,院长下半句话卡在喉头。
  沈凌风几乎飞奔着扑过去 , 一把抱住许默,扑得许默往后趔趄,幸好身后有棵梧桐拦着,许默后背撞上树干,有点疼,他张口欲言,沈凌风却猴急地啃了下来。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陈明笑:“啧啧。”
  许默搡开他 ,捏着袖子擦了擦口水,满脸冷漠:“大街上呢。”
  沈凌风一愣,猛地回头,只见医院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他 ,顿时耳根发红,红到脖子里,木讷不言。
  许默将手里拎着的保温桶递给他 :“早饭,我做的。”
  沈凌风难掩讶异,笑着搂住他 :“我老婆真厉害,都会做饭了。”
  “又不难。”许默瘪嘴:“在外边,别乱叫。”
  “那回去叫?”沈凌风戏谑,许默丢下他 ,转身就走 ,沈凌风急急忙忙追上,牵起许默的手:“咱们回家。”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两人一回家洗了澡立马往床上扑。
  许默累得睁不开眼睛,沈凌风方才放过他 ,抱着他靠床头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之前说你要走 。”沈凌风没忘了这事,十多天一直耿耿于怀,哪怕许默或许只是开玩笑,他却怕他讲真,怕他一回来,许默就走了,杳无踪迹,又让他好找。
  “……”许默没想到他提起这茬,讪讪地笑:“怎么了?”
  “你要是再一声不吭地消失,我就辞掉工作去找你,然后关起来,找严警官借一把手铐。”沈凌风翻身压他身上:“让你无处可去 …”
  许默张大眼睛,沈凌风伏低上身,滚烫灼热的呼吸,便在耳边低语:“…只能留在我身边。”
  许默微笑:“重死了,下去 。”
  沈凌风放假这两天,趁好过年,两人赶着除夕前去买了一堆年货。
  工作原因,沈凌风随时待命,不能离开宁北,便打电话问沈家父母要不要到宁北来过年,沈妈说不用,让他陪许默。
  于是这个年节,便只有他俩加一只豆浆。
  沈凌风给爸妈打电话的时候,许默就在旁边默默地听,末了没忘提醒他 :“你问问他们,蒋铭轩…”
  沈凌风瞪他一眼,许默悻悻地闭嘴,豆浆蹦过来,蹭许默裤腿,许默弯身将它抱起,有一下没一下地顺耳朵。
  “妈,蒋铭轩…”沈凌风还是问了:“他咋样?”
  他开了免提,于是许默也听到沈母的声音,对面随口道:“还能咋样,捡回一条命,他们家现在对我们家感恩戴德的。前两天我给他家里人介绍个姑娘,他爸妈撺掇着两人见一面呢。”
  沈凌风甩了许默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许默低头不语。
  母子俩结束通话,沈凌风坐回来,搂着他和豆浆,豆浆难得安分地趴在人怀里。
  “我总觉得,”许默讷讷,“有点对不起他 。”
  沈凌风将他抱住:“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感情的事,不能强求。”
  “强求…”许默低声默念,笑了:“强求。”
  过年两个人自己在家里煮了小火锅,春晚,守夜,没有烟花爆竹,却温暖异常。
  这一年结束,又是崭新的一年。
  世事更替,人皆苍老 ,不过相遇的两个人还在一起,到底莫大之幸。
  大年初一头天,沈凌风就回了医院,全国层面的抗疫开始了。
  热搜每天都是新增多少,许默没事就翻新闻台,关注抗疫进展。
  大街上愈发冷清,不见几个人影,宁北每天新增超过两位数,沈凌风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他们都说,今年开年魔幻。
  也许世上真的有世界末日 ,但许默只希望,不是现在。
  初四那天晚上,沈凌风回到家里,破天荒地沉默寡言起来,他把医院发的口罩和消毒液塞给许默,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默恰好翻到一附院的微信公众号,召集党员干部支援鄂省,这些都是主动报名,院里暂时没有强求,但是鼓励大家报名上阵。
  许默看他沉默寡言,也没说话,起身到厨房里煮面条。
  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后背卷入胸膛,沈凌风环抱住他 ,下巴搭在他肩头:“许默。”
  许默将面条盛起来,搁进碗里。
  大少爷生命的前二十五年,进过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天赋异禀,简单的饭菜他却是会做了,沈凌风蓦然握住他捏勺的手:“少爷,叫个外卖就行。”
  “你不吃外卖。”许默说。
  沈凌风觉得不卫生也不太健康,所以能自己做自己做。
  “对不起。”沈凌风低头,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
  “…会回来吗?”许默似乎抑制了太久,此刻问出来,声音狠狠地发抖。
  沈凌风搂着他的双臂蓦然收紧。
  “…我看 …新闻说…这个…致死率…不低。”许默断断续续地,竭力让自己呼吸平静,却难以抑制恐惧和担忧:“你…去了,能回来吗?”
  “能。”沈凌风压低嗓音:“一定能。”
  许默转身抱紧他 。
  初六清早,援鄂医疗组出发。
  楚秉均接连打了几次电话,催促许默回楚家躲避疫情。许默拒绝了。
  送沈凌风出发那天早上,寒风萧瑟,许默不近不远地站着,看他们拉横幅,齐声念诵入党誓词,上车前,沈凌风跑回来抱了抱他 ,两人匆匆道别。
  许默恨不得第二天一睁眼,醒过来,疫情便消失了。
  可惜没有,似乎愈演愈烈。
  许默不知道,沈凌风什么时候能回家。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夜里,片刻休息时,两个人视频通话。
  沈凌风穿着防护服,戴口罩戴护目镜,不敢摘下来,“物资不够。”他说:“医院挤满了人,源源不断的病人。”
  许默简直提心吊胆,向来不信神佛的人,坐了公交去郊区的庙上烧香拜佛。许默觉得自己像个深闺怨妇。
  他在功德箱里捐了香油钱,寺庙里和尚不多,寥寥几个,路过,看他一眼,转了眉目,不与他攀谈。
  眼下这个节骨眼,互相都防备着。
  但凡听说谁是鄂省来的,必得防备有加。
  街道上人少,世界变得安静起来,安静之下,却是暗潮汹涌。
  二月初,沈凌风说,等临时医院全部建好,情况就能缓和,他说医院里收到很多支援,物资、钱财,来自全国各地的,“现在好人多。”沈医生感叹。
  许默笑着,手指头戳了戳屏幕,沈凌风支棱戴了口罩的嘴巴去触碰摄像头,明明一团漆黑,啥也看不见,许默却心有灵犀,俯身亲吻屏幕。
  “等疫情过去 ,我请假陪你到处玩。”沈医生承诺道。
  “好。”许默点头:“我有一个最想去的地方。”
  “哪里?”
  “……”许默笑了下:“等你回来就告诉你。”
  沈凌风略一思忖,颔首:“好,你等我。”
  “嗯。”
  许默很希望,天遂人愿,硝烟结束,疫情快快过去 ,一切恢复正常,沈凌风就能回来,陪他游山玩水,恣意潇洒。
  直到那天晚上,沈凌风没有按时给他视频。
  许默惴惴不安地等待,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沈凌风才接通,仍然是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
  他很累。许默心想。
  “许默…”沈凌风嗓音沙哑。
  许默觉察出几分不对劲:“太累了吗?”
  沈凌风摇了摇头。
  许默看着他 :“要不今晚就别聊了,你去好好儿休息。”
  “别,”沈凌风急忙道,“就让我看看你。”
  许默心中狐疑更甚,轻拧眉头:“你嗓子怎么哑了啊?”
  “许默…”沈凌风慢吞吞地说:“照顾好自己,听到没?”
  “我知道。”许默说。
  “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儿的。”沈凌风眼圈更红。
  许默豁然起身:“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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