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犬眼睛闪亮,锲而不舍地用手去接雪花,终于接到一片又大又精致的,连忙就要捧到时沛跟前“时先生!快看!”
然而因为过高的体温,那片雪花不到半秒就在手中消失了,给时沛看了个寂寞。
阿诺德呆呆地盯自己的大手,翻来覆去地找。
随后狗狗失落jg。
时沛只好给他接了一片,两个人像小孩一样抓来抓去,阿诺德戴着熊耳朵,玩起雪来像在拍广告一样,时沛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给阿诺德拍了几张。
他平时不怎么拍东西,拍照技术也不怎么样,拍完阿诺德自己看了几眼照片,不得不说阿诺德的脸经得起任何设备任何技术的考验,路灯都像柔光了一样,也难怪走在大街上会被摄影师一眼相中。
时沛默默给这几张照片加了收藏,抬头一看阿诺德已经凑在身边,时沛被他吓了一跳。
尽管刚才的动作也不完全算偷拍,但被阿诺德注意了,时沛就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然而阿诺德也掏出了手机,可怜兮兮道“我也要给时先生拍。”
时沛很少拍照,特别是在这样指明了要拍他的场合下,只好僵硬道“我不大会拍照……你要拍就拍吧。”
阿诺德却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靠近了一些。
广场上几乎所有的情侣都在以相同的姿势合影,时沛看到了屏幕里的自己,耳边已经感觉到阿诺德贴了过来,他柔软的金发挨着他的耳廓。阿诺德在屏幕里的表情很自然,时沛则还有些愣神。
阿诺德显然也还没太会拍照,先拍出来几张虚影,后面的几张越来越好,他果然什么都学得会。
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人类的亲密都是有意义的呢?
这也要怪他是一个经不起撩拨的普通人……回去的时候,时沛一边开车一边心想。
阿诺德第一次拍人,在车上还在用手机拍时沛的侧脸,没什么光线,拍出来也看不大清,阿诺德划来划去,一张都没舍得删,最后选了张和时先生的合影做了桌面和屏保。
他盯着那一小方发光的屏幕,满眼的甜蜜。时沛的余光扫了一下他的屏幕,不动声色地继续开车。
回家后才觉得冷,时沛刚脱下外套挂上,一个转身就看见阿诺德化了异形。
他在外面耍了一天,难道绷不住了?时沛有点紧张“你没事吧?”
阿诺德一转身,时沛吓了一跳,他的两根触手捧着自己身前凸出来的一块,圆鼓鼓的,像里面裹着什么东西,平时光滑紧韧的皮肤被绷得薄薄的,看上去就像……
就像怀孕了一样。
时沛一脸裂开。
阿诺德就这么挺着那个“肚子”去了厨房,时沛花了几秒消化刚才那个惊人的场景,他连滚带爬地跟到厨房“阿诺德,你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见这只异形,他已拿好了一个巨大的,平时他做甜点时揉面的盆,像哆啦a梦掏自己兜一样,正在往盆里掏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
……雪。
时沛“……”
阿诺德一脸可惜“好像看不出雪花了。”
时沛觉得这个异形是精神南方人,但他没有证据。
5分钟后。
阿诺德终于掏完了所有的雪,还把自己的兜翻过来抖了抖,满满一盆,被他护送得非常好。
时沛本想说你去冰箱里结霜那地儿刮几层下来也是一样的,也不知道阿诺德刚才是怎么藏的,火急火燎回来化了异形就为这,多少有点离谱。
但看阿诺德兴致这么高涨,时沛不想打击他,于是就着那盆雪给他堆了个雪人。阿诺德没想到还能这么玩,发出感叹,学着时沛堆了一个小的。
……两个插着萝卜条的小型雪人被送进冷藏。
时沛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s市玩雪玩到这样花样百出,精疲力竭,当晚十点不到已经眼皮打架,猫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萨菲洛特,撸了一半差点睡过去。
阿诺德对那两个小雪人爱不释手,好像那是自己与时先生爱的证明。转一圈就要打开冰箱看看,生怕俩雪人长脚跑了。
等他兜回来发现时沛在沙发上睡了,萨菲洛特窝在他怀里,仰着小脸看着自己睡着的主人,一声也没叫。
阿诺德对此习以为常,他把萨菲洛特抱回窝里,摸摸小挖煤工的头,随后准备去把家里的另外一只猫抱回窝里。
在阿诺德还无法自由切换人形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时沛的这种习性——喜欢在沙发上睡觉。
只要沾上沙发,可以平躺,半躺,趴着,甚至挂在沙发背上。如果没有人管他大概可以在沙发上睡到天亮,阿诺德经常要像收衣服一样去把时沛从沙发收到床上……
这对于异形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阿诺德看着睡觉的时沛,思考了一下。
随后化了人形。
人形要把时沛运到床上可难多了,异形的阿诺德可以变成一个长方体,让时沛趴在上面,可以变成足够大的购物车,可以变成一个浴缸,甚至是婴儿车。
人形的时候,他要环抱住时沛的腰,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要绕过他的膝盖后边,这样才能将时沛从沙发上抱起来。
他的重量对阿诺德来说不值一提,但阿诺德却感觉在这几步之间,睡在自己怀里的时沛,正在飞速填满某样东西。
想念,在意,甚至喜欢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觉。
当他被指为下一个前往地球的人选时,他的所有同伴哗然,吵嚷成一片。
阿诺德这个家伙胆小,纤细,爱幻想,不切实际,他会带回来什么东西?
连阿诺德自己也很茫然,他不了解地球,也不了解人类。在维度对接的窗口中,地球是最热门的,他们有许多伟大的前辈被派往地球,很多人无功而返。
他们说地球是目前是该维度最活跃,最繁荣的一个星球,但我们需要的不是他们的科技,而是一种更重要的,也更难以形容的东西。
“嗯……是洛西先生及他的……呃,搭档推举了你。”管理员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影像,摘了一小片给阿诺德看。
洛西先生是上一个前往地球的航海家。他们将所有外出进行交流的同伴称为“航海家”。
洛西先生带回来了一项很重要的东西,这使他们对地球的了解上升了一个层次,而这个东西太过特别,他们的种族至今都无法完全消化它。
他看到了洛西先生与选票统计的管理员说的话
“我推举阿诺德。”
“理由是?”
“阿诺德是我们这个种族最适合前往地球的航海家,相信我,那准没错。”
有杰出贡献的航海家拥有绝对推举权,他可以一票决定一个航海家,毕竟他对地球有比别人更深的了解。
推举了阿诺德之后,洛西先生便去世了。
“去世”这个概念是翻译自地球词典的,准确地说,在他们的族群中,没有死亡这个概念,那应该理解为消失,不再担任航海家,也不再生活在他们的家园,没有任何声息,不再存在洛西先生这个同伴了。
为了遵循伟大的航海家,洛西先生的遗愿,尽管没有任何人认为阿诺德足以承担“航海家”这个头衔,阿诺德还是被投放到了地球上的某片海域,等待着他的有缘人。
此时此刻,阿诺德在时沛的床前,看着人类的睡脸,他想起了自己在洛西先生消失前,前去见他的场景。
那个时候的阿诺德被从天而降的重任砸得晕头转向,又被同伴质疑得体无完肤,他们并非嫉妒阿诺德,而是从客观、理性的角度上分析——阿诺德怎么样都不是适合的人选。
“我的孩子。”洛西先生温柔地叹息。
阿诺德跪在他的脚边,将自己的头部埋进他的怀里,他颤抖着啜泣,希望洛西先生能收回他的决定,他不够理性,也不够聪慧,还过于脆弱,承受不住别人的只言片语。
洛西先生用自己浩大而宁静的精神力场覆住了阿诺德,阿诺德感受到了宁静。
他那因自卑和烦恼而显得粗粝的精神力场变得柔顺,就像一颗尖锐的小石子被揉成面团,阿诺德小心地道出实话
“我甚至还没能理解您带回来的东西。”
洛西先生笑了出来,道“孩子,前段时间,我也没能理解。”
阿诺德惊讶道“那……那您是怎么带回来的?”
洛西先生“我相信你去地球这一趟,会找到答案的。”
“哪怕你什么也没带回来。去看看人间的样貌吧,看看那儿的大地,风,雨,草地,看一场雪。”
“哪怕你只记住了一场雪的模样,你就把那场雪带回来,好不好?”
阿诺德不知道雪是什么,但他无法拒绝洛西先生。
直到他和这个人类相遇后,真正看了一场雪,他才理解了洛西先生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精神力场,洛西先生的精神力场就是他在人间看到的第一场雪。
人间,人间。阿诺德这时候才开始咀嚼这个词语,别人同伴只称呼这里为地球,而洛西先生把它称为“人间”。
他的那化成人类的手悄悄地穿过他的指间,直至两只人类的手掌心合拢。
这一刻,他真正地理解了洛西先生。
第27章 童年作死
时沛又做了那个梦。
他小时候在姥姥家,姥爷是个冬泳健将,时沛就是跟着他学会了游泳。
姥爷在江边有座小木屋,那位于入海口,不远处是横跨江面的大桥,大桥下方是水闸,用于控制水位。
像这种江边木屋有一整排,主人都是游泳爱好者,高高地架在临江处,下了楼梯就可以直接下水,经常会有人在这里游泳,水性好的人可以一口气游到对面的小岛上。
桥下的水闸平时一直是关着的,开放水闸的时候禁止下水,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卷到海里去,经常在这游泳的人也会观察水位,判断开闸时机。
小地方对江口管理是不怎么严的,全凭有经验的人提醒,而且在这里游泳,需要进到江边木屋才能下水,开闸的时候木屋是锁上的。
但,架不住有人作死。
小学四年级的时沛,一个鬼见愁的年纪,爸妈又不在身边管着。下了课回家一看家里没人,拖着凳子到衣柜顶上一摸,把木屋的钥匙揣进兜里跑了。
下午四点,江边没什么人,时沛回了一趟家书包都没来得及放,用钥匙开了木屋,里面有两间房间,外面是一个露天的平台,桌上倒扣着洗好的茶具,还有一张麻将桌。
墙上几个橙红色的救生衣,还有一首“莫生气”的小诗。
侧边还有一个小楼梯上去,楼上是一个较小的平台,往外瞧就是海天一线的景象,有风的时候可以在上面放风筝,用不着跑,把风筝往外一甩就能乘着海风飞起来。
一个人也没有,时沛爬上爬下玩了一会儿,把眼睛投向了紧锁的木门,那是下水的楼梯。
时沛已经学会游泳好几年,但是在江边游泳的机会甚少,每次都要套上游泳圈,还要被姥爷看着,玩得一点也不痛快。
因为他个儿太小了,江水是活的,还有浪,哪怕没有风,不看紧点指不定就飘走了。姥爷在水里也指着桥底下那水闸,跟他说开闸了一定不能下水,不然你小子去海里让鲨鱼吃了,鲨鱼还嫌你卡牙缝。
时沛看了一眼水闸,关得死死的。
但是他手里只有进木屋的钥匙,没有下水这道门的钥匙。
于是时沛就开始像rg解谜游戏里边的小人一样开始在木屋乱转,把花盆一个个找了个遍,最后在屋子里,挂在墙上的一个外套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
不得不说姥爷平时的耳目渲染还是管点用的,时沛虽然在没大人陪同的情况下自己偷偷下水,但他套了游泳圈。
所以回家发现钥匙被偷的姥爷犹如雷公一样狂轰乱炸而来,一进来就看见时沛的游泳圈不见了,因为这里就他一个小孩,有个花里胡哨的游泳圈。
下水的门半阖着。
今天是开闸的日子,江水入海,此时渔船全部抛锚靠岸,别说一个岁的男孩,就是一艘船都能卷海里去。
时沛今天的目标就是游到对面的小岛,很多人以游到小岛为荣,先是比路程,再是比速度。时沛现在只能在浅滩处玩一会儿,游到小岛是别想了。姥爷说至少得等到高中。
时沛还有7年才上高中,况且他那时候指不定就回爸妈那里去了,一想到还有7年才能游到小岛,时沛就坐立难安,心如火燎,上课算题的时候都在魔怔,一个游泳池长90米,甲游往返路程,甲每秒游3米,请问他需要多久才能游一个来回?
七年!时沛双眼冒火地填上。
此时此刻,他在向梦寐以求的小岛奋进,下午五点,水闸拉起,就像几道发光的大门,太阳落下的光线透过开放的水闸照射过来。
时沛那个时候并没有察觉到,直到他感觉在自己正前方的小岛猛地飘走,时沛内心疑惑,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飘走的不是小岛,而是自己。
他被奔流入海的江水推向闸口,感觉自己像姥爷每天早上都会搅动的低糖麦片,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躁动的江水带走了。
这就是时沛还能记住的部分。
接下来的部分在很多年后仍在时沛的梦里续写,有的相当无厘头,有的毫不科学,有的稍微和现实中沾点边,但事后考据根本就没发生。比如在梦里他最后是被姥爷救上来的,但事实上是姥爷想下水,但被几个朋友死死拉住。
江水入闸,龙王来了也没辙,水性再好,下去了也只有送命的份。
他们都觉得时沛没救了。
开闸经过两小时,水位就会趋于正常,他们报了警,在江里捞到半夜,最后在小岛上找到了时沛。
好好的,枕着游泳圈在睡觉。
姥爷本来想着孙子没了自己也不活了,找着之后又觉得把他打死算了。
这件事在游泳圈子里被津津乐道,没人能在开闸的时候游到小岛上,这小家伙是龙王附体啊。
龙王被禁止去江边游泳了,一边做题一边迷糊,久久没能反应过来我真的游到小岛了?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老师发卷子,把时沛的卷子单拎出来公开处刑“时沛,你一个游泳池要游七年啊?”
全班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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