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就是感情问题!”卢卡火速把嘴里的爆米花解决掉,喝了口酒顺下去,摩拳擦掌的问:“不是朋友吧,小乔乔,快说是你的情人还是恋人?”
“不是恋人。”温侨斟酌道。
“那就是情人?还是你暗恋他,但是还没有挑明?”卢卡追问。
温侨笑了笑,没有解释,任由卢卡自己猜测脑补。
果然他不说话,卢卡的表情逐渐从好奇变作八卦,看来已经自己将故事补全了,随即便从床上爬起来,两步爬到床尾,拍了下他的肩膀:“可以啊你,那今天送你回来的那个Alpha,是你什么人?”
这下温侨愣了愣,思考半晌,说:“他是我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哦~”
卢卡一脸玩味,又绕回刚才的话题:“那你可以去外城的圣德蒙教堂应征祷告师啊,他们就喜欢你这样的Omega。”
帝国元首信教,所以颁布了议案,在教堂设置了祷告师专门为帝国每一位牺牲的战士做祷告。
“祷告师?”
“对,即使在首都星,外城区也依旧有些地方战争不断,Omega在战区享有高度保护权,所以这个职业O很吃香,只需要会念祷文就可以,做的好的话可以申请调离战区,到时候你申请调去潘蒂星战区就可以了。”
如果是在秩序更加混乱的外城活动,被发现的几率应该会小一点,温侨认为这是个好提议。
但他夜晚躺在床铺透过窗外望着天上闪动的红点时,却迟迟无法入眠。
他又像小时候一样开始数光点,尽管他知道霍兰希现在并不会在任何一个光点里。
如果他真的能够得到调往潘蒂星战区的机会,那时他是不是可以亲口跟霍兰希说再见?
翌日,温侨乘坐城际列车来到墨撒高地,自天际俯冲而来的风掠过旷野,吹动低矮的草丛胡乱拍打他的脚踝。
温侨按住差点被吹飞的帽子,任由额前的碎发拍打脸颊,他闻到了很轻很轻的花香,顺着小路的指示牌一直走,找到了藏在一片向日葵花田后的圣德蒙教堂。
来做祷告的人有很多,教堂里信息素的味道混杂,但好在他已经买得起更贵价的抑制剂和气味阻隔剂,能够让他在这种纷杂的环境中行动自如。
轮值的修女都在忙,温侨只好在一众虔诚的教徒之外坐下来等待。
他甚至旁听了一个陌生人对于命运不公的声声控诉,那应该是个女性Omega,但已经身材臃肿走样,原本秀丽的脸庞现在变得赘肉横生,杂草般的乱发野蛮的生长在脸侧。
她像神灵控诉,也向神灵赎罪,在不久前,她亲手杀死了还未出世的第六个孩子,因为他前五胎竟生不出一个Alpha,所以她的丈夫决定将她的五个孩子偷偷卖掉。
她在修女的搀扶下哭的直不起身子,看上去人不人鬼不鬼。
温侨默默看着,觉得呼吸都在某一刻停止了,他想帮帮这个同类,但可悲的是现在的他并没有这个能力。
很快闹剧就结束了,修女听说他要来应征祷告师,直接带他去见了神父,祷告师不同于教堂中的其他神职,他并不需要按时来做礼拜或是遵守一些戒律。
温侨的口才很好,又长了一张高贵文雅略带神性的脸,举止得体待人温和,神父说温侨是他见过来应征的人里最优秀的。
当天他就上岗了,由神父亲自带着学习如何心无杂念地念诵祷文。
当温侨成为一名合格的祷告师时,他送出祝福的第一个灵魂,是那位与他素未谋面的,在母亲肚子里就已经死去的孩子。
与他一同上课的还有一位Omega少年,对方看起来年纪比他还小一些,黑色短发皮肤很白,不过温侨连续来了三天,却始终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
那个Omega比他还要寡言,甚至让温侨怀疑,对方是不是根本不会说话,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如何能做祷告师?
他每天坐在温侨后排的位置,信息素几乎淡的闻不到,眉眼冷冽还带些野性,眼神里总带着警惕,性格也格外孤僻,看上去是个并不好相处的人。
好巧不巧,温侨接到的第一次祷告任务,就是与这个Omega搭档。
他从神父那里得知,这个少年叫卓希,只比他早来两天。
温侨挎着他的小布包跟在领路人身后,包里是一些食水,一本祷文,还有肥啾。
卓希与他一般高,沉默地跟在他后面,温侨总要时不时回头看看,确认他的小搭档有没有掉队。
很快他们被带进了一片空地,原本该是一片绿色的地方却成了白色的海洋,每一张白布下面都盖着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火药味,不断刺激挑逗着脆弱的神经,这股味道比霍兰希的信息素难闻多了。
地面上的战争远比星际间的战争看起来更残酷而真实,会有血肉横飞,会真切的感受到生命在消逝。
温侨有些厌恶地皱皱眉,他的情绪还算镇定,毕竟已经经历过几遭,刚要向前走时,袖口却被人拉住。
他回头就看到,卓希本就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呼吸也有些急促。
看来,他的同伴还没有做好面对大面积尸体的准备。
“需要缓一下吗?”温侨任由他抓着自己,清晰温润的声音问,“我可以向他们要一个净化面具。”
卓希的状态有些奇怪,他的眼珠是很浅的蓝绿色,说不清更偏向哪个色彩,眼神死死盯着地上成片的尸体。
明明身体在轻轻颤抖,却不移开视线半步,眼眶迅速被血染了一样布满红血丝,神情却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克制。
第17章 逃婚第17天
温侨小心观察着小搭档的状态,碰了碰对方抓着他衣角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凉。
突然卓希松开了他,弯腰朝向地面开始干呕,白净稚气的脸上涕泗横流,温侨吓了一跳,下意识开始释放一些安抚信息素。
他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对Omega有没有作用,但总归屡试不爽。
温侨轻抚卓希的背帮他顺气,又伸了一只手叫他抓住借力,发现小搭档的情绪真的逐渐稳定下来时,便尝试让更多鸢尾花香包裹住卓希。
这个少年虽然寡言少语待人冷淡,但衣着得体外形体面,脸蛋白的发光,一双手也嫩得很,穿着衣物面料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或许和他有相同经历也说不定,温侨想着想着,突然惊醒一下。
他都能通过自己有限的认知猜测出卓希的身世,身为帝国第一指挥官的霍兰希,每天不知道要与多少穷凶极恶之徒纠缠,他又怎会分辨不出温侨或许出生于贵族门庭。
一个本该养尊处优的Omega却在外流浪,温侨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想,也会质疑其中的故事。
但霍兰希却再也没有询问过他的经历身世,是因为完全不好奇,还是别的原因?
卓希什么都没吐出来,直起腰时,面前出现了温侨的小水壶。
温侨把瓶盖拧开笑着递给他:“喝一点,会好受一些的。”
卓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这才接了过去,低声说道:“谢谢。”
这是卓希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温侨回以笑容,等卓希状态好一些,便带着他走进了这片宁静的临时墓园。
他们兵分两路,在每一位帝国战士的身躯前短暂停驻,低沉神圣的祷文犹如悲怆的悼词。
金色的夕阳很快斜洒在地面上,不远处突然飞来一群白鸽,他们来自教堂顶端的栖息地,像是千里迢迢来赴一场沉默的祭奠。
大部分遗体都经过辨认后被放置了写有对方名字年龄的身份牌,小部分脚边空荡荡,是已经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了。
等他们结束一切准备返程,温侨与卓希分喝完最后一点水时,敏锐的觉察到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响动。
天色渐暗,温侨把水壶收起来,调转身子朝向那处,静静地屏住了呼吸。
卓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下压低眉头,神色凝重。
隐秘的草丛里开始传出断断续续的低沉的呜鸣声,紧接着钻几只体型剽悍的犬类动物,毛发黑棕,圆耳短脸,是成年体的野生鬣狗。
这些鬣狗在被他们发现的一瞬间就呲着牙飞扑上来,因为眼前两个Omega人类在它们眼里并不具备任何犹豫的必要。
卓希反应竟是极快,一把抱住温侨朝一旁的草坡扑倒,翻滚着躲过撕咬,又推开温侨,趁混乱间随手摸了根粗树杈一下敲断在扑来的鬣狗头上。
这个Omega的速度和力气都不可貌相,树枝应声断裂,鬣狗了无生气。
“快跑!”卓希翻身爬起来,竟然能跟那些鬣狗厮打在一起。
那架势好像荒星交易场里雇佣的打手,虽然一招一式没有程式,但却有摸爬滚打中锻炼出的野蛮,眼神里透出腾腾的杀意。
但毕竟以少战多,卓希把一根粗木棍横在狗嘴里角力,尖锐的狗牙离他的咽喉越来越近时,其他鬣狗已经开始撕咬他的衣服。
然而下一秒,滚烫的血花泼洒了卓希满脸,他抬头一看,温侨咬着牙把匕首从鬣狗腹部的血洞中拔出来。
重伤的鬣狗仍不死心,在即将扭头反扑时被卓希一脚踹飞。
其余鬣狗见势不对,团团围住二人暂缓了进攻的势头。
温侨喘着粗气把卓希从地上拉起来,相互搀着,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撞击伤和擦伤。
方才情况太紧急,温侨没来得及叫救援,此时抬手想按光脑的紧急按钮。
霍兰希几次叮嘱他,无论事大事小,只要遇到危险,就可以找他。
那把匕首也是霍兰希送他回第四区那天,塞到他手里叫他防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但卓希却在发现他的意图后出声阻止了他,温侨不明所以,眼前的鬣狗群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他们不叫救援只有等死。
周围声音静下来以后,温侨的小布包中传来顶动布袋口的响动,且非常剧烈,温侨掀开小布包的盖子,肥啾突然从布包中急速飞了出来。
这只原本巴掌大的长尾山雀变得与平时极不一样,体型变大了几倍,本来圆钝的喙部变得尖锐狰狞,朝着鬣狗群煽动翅膀疾驰飞去。
接下来的场面不仅震惊了卓希,也同样震惊了温侨,平时缩在他手心里小口喝水的小不点此刻穿梭在凶猛的恶犬间,一口一口将其咽喉部分的血肉吞吃不剩。
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巴掌大的鸟类将整个鬣狗群猎杀殆尽。
以捕食为目的的猎杀是动物的天性和本能,但肥啾那架势并不像在捕食,而是单纯的猎杀,带着最纯粹的杀意,像是执行杀戮程序的机器。
眨眼间鬣狗已经全部横尸,肥啾调转目标,杀红了眼一样朝着卓希飞来。
“不可以,肥啾!”
温侨慌忙拽开卓希挡在他身前,像平时安抚肥啾一样释放安抚信息素,直到双手手掌大小的山雀变回拳头大。
他最近越发认识到了自己的这一天赋,似乎他的信息素对安抚其他生物的躁动状态极其擅长。
卓希没有好奇发问任何关于这只鸟的事,温侨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当时不让他呼叫救援。
他们走到一处小溪边清洗干净身上的污渍,踏上回程去往教堂的路。
没走出多远,就遇见了巡察的士兵,卓希拽住温侨的手腕就把他拉进一旁的柴草垛,温侨询问他怎么了,卓希只是沉闷的说:“我不能让他们发现。”
温侨点点头,终于算是对方才心中的疑问有了个大致猜测,如果说温侨只需要躲避莱蒙家的寻找,那么看来卓希要躲的是整个军部,那他似乎更惨一些。
两个刚刚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小孩似乎迅速建立了默契,温侨问:“我去引开他们,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卓希点点头。
温侨立刻从草垛后走出去,七拐八拐跑到几个士兵面前,告诉他们自己是来做祷告的祷告师,但是不认得回去的路了,请他们送自己回去。
士兵正要带他上路时,为首的队长接到了通讯,通讯其中传来一个低沉严肃的声音。
队长听完后报告了目前情况,接着对面说道:“留两个人,剩下的归队。”
这个声音无比熟悉,温侨不会认错,原来这个高地的营区是霍兰希在指挥。
等他被送回教堂后,卓希是接近天黑时才回来的,他们都默契的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隔天温侨被送去墨撒高地的指挥部,一名军官在调解贵族之间内斗的战争中死亡,他换上了教堂为他准备的黑白长袍,为这位军官做祷告。
牺牲的军官是霍兰希的下属,祷告现场他也在,霍兰希好像没想到他会去教堂应征祷告师,在祷告结束之后在门口等他。
冷黑色制服加身的霍兰希还是很有压迫感,他敏锐的察觉到温侨裸露在外的刮伤和淤青,削薄的脸庞紧绷,浅灰色眼睛散着凉意,垂眼问:“怎么弄的?”
温侨挑挑拣拣,选了真相的一部分告诉他:“昨天来做祷告,从坡地上滚下去了。”
但伤口已经都被处理过,看上去不再狰狞。
不知道霍兰希有没有相信他这个说法,只是先一步走出去带路:“跟上。”
好在他走的不快,温侨跟的并不费劲。
指挥部会为来工作的祷告师准备好餐食,此时正是午饭的时间,霍兰希带他回了临时办公室,很快伊洛尔从门外推着餐车进来了。
他们来时路上路过食堂大厅,温侨看到了士兵们的伙食,虽然算不上丰盛华丽,但胜在量大营养高。
在霍兰希去隔间开短会时,温侨问伊洛尔:“神父说祷告师都在食堂吃饭。”
“对,但是总不好光明正大开小灶。”伊洛尔玩笑道。
“上将要给我开小灶?”温侨理解了,“是因为我工作得足够卖力吗?”
伊洛尔哈哈大笑,又突然压低声音,怕被长官听见罚他写检讨,低声说:“对,你可以这么理解,上将在指挥部一直有特殊配餐的份额,不过他平时不会要求,对于我们来说,战时拿营养剂果腹都是常有的事。”
但是温侨面前的餐食里,有煎至金黄焦香的三文鱼,有令人味蕾垂涎的烤牛排,还有蛋奶制品,相对来说在前线已经足够丰盛了。
“我吃的不多的,这个分量太大了,趁我还没有动,可以分一些给其他人。”温侨仰着头告诉他。
分给谁?只怕分给谁他的长官都会不高兴,伊洛尔在心里念叨,面上仍旧温和的说:“你放心吃,吃不掉的,上将应该愿意帮你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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