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才焦急跺脚:“我们快追!痕迹还很新鲜,说不定还来得及救下李响小兄弟。”
他们顺着拖拽的痕迹一路追踪,渐渐追到一处残破的设备前。
这个设备形状巨大,几乎是其他设备的十倍,这里的雾气更加浓郁,已经漫延至屋顶。
在白雾蒙蒙的视线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立在十米之外。
刘伟激动大喊:“李响!你没事,太好了!”
他小跑着就要上前,林清辞反手拉住了他。
“危险。”
“什么?”刘伟不明所以。
青年的神情严肃,浅褐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李响的位置,似乎十分忌惮。
刘伟迷茫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面前的雾气稍有散开,他看清了李响的状况。
或者说,那已经不是李响了。
他的手脚僵硬,如任人摆布的木偶。脑袋歪着,头盖骨的位置被粉嫩滑腻的诡异大脑占据,沟壑遍布的脑仁蠕动跳跃着,仿佛它才是整个生命体的主宰者。
粘腻的透明脑脊液顺着李响的脸滑下,他的上半张脸几乎已经被粉红色的脑体全部占据,只留下一只右眼露在外面。
右眼的颜色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如深渊般暗不见底,漆黑诡异,吞噬掉所有妄图照亮内里的光线。
神志幻灭,李响已经被大脑吞噬,被副本同化,成为【燃爆化工厂】中有一个没有感情,只渴望血腥与杀戮的NPC。
“……!”刘伟惊骇后退,看着被怪物寄生的同伴,双腿不禁抖如筛糠。
眼神中非人的色彩令他惊惧,仿佛他一旦靠近,便也会被吞噬同化。
人类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想要逃离。
“啊……喂……咯……”
李响四肢僵硬的扭动,喉管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可怖声响。他僵硬的挪动左脚,然后“啪嗒”摔在了地上。
“你不救他了吗?”
刘伟连连后退,不经意间撞上了林清辞的肩膀,青年淡漠着眸子低声说道:
“他在喊你。”
李响抬起头,被无尽暗色染黑的眼睛里,明灭着微弱的亮色,他挣扎着,反抗着,却又无法自己挣脱。
喉管中溢出的,不是意味不明的声响,是他在喊“伟哥”。
他渴望队友,来拉他一把。
刘伟似乎呆滞了,他茫然的看向李响的位置,身为同伴,李响一直把自己当做哥哥看待,自己虽然总嫌弃他不够机敏,但到底是个听话的小弟弟。
他也不愿意看着他折损在副本里。
但是……
诡异的大脑蠕动着粉红色的触须,无边的恶意疯狂叫嚣,让他从灵魂深处生出不可抗拒的战栗。
刘伟低垂下头,避开了和李响的对视。
虽没有明言,却用再明显不过的肢体反应诉说了他的抉择。
李响看着他,眼中仅剩的那点光亮暗淡下去,大脑再度占据身体的全部支配权。
他以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站起身,漆黑的眼球狂乱转动,像是某个身体不协调的智障患者。
可是在场的任何人都不会小瞧它的恐怖程度。大脑的危险性远高于其他器官,就像鬼婴在砸坛子游戏中绝对的统治地位一样,大脑在这里也是。
想用其他器官如法炮制的相互制衡根本做不到,大脑只会吞噬掉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刘伟和梅梅都在后退,既然已经放弃,就没有必要再多做危险的尝试。
林清辞一动不动。
黄有才站在不远处,看着青年意味不明地歪下头,讥笑声从唇边溢出。
“嗤。”
林清辞漫不经心的上前。
“喂!那个小子,好吃吗?”
大脑控制下的漆黑眼球转动,似乎在思考他说的话的意思。
林清辞万分无奈般摇头:“啧啧啧~我们这么多人,你就选了他?”
他再次上前两步,目光中流露着毫不掩饰的嫌弃。
“品味可真不咋地啊。”
“呃!咯!”
大脑疯狂蠕动,似乎在抗议,它听出了青年的鄙夷,张牙舞爪着向他探过粉红的触须。
雾气弥漫中,身后的黄有才发出担忧的叫声,而林清辞丝毫不后退,任由粉红触须探上他的颈骨。
冰凉刺骨的寒意蔓延开来,森然的恶意如有实质,林清辞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随之震颤,然而他的唇边却勾起一抹肆意的笑:
“很好,你终于懂得品味了。”他张开双臂,像是迎接美好的明日,“来吧,寄生我啊!舍弃掉粗鲁的愚笨的,选择更加敏捷聪慧的!占有我,吞噬我,取代我!你将成为这里的最强者!主宰整个世界!”
黄有才震惊却没有上前。
刘伟和梅梅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这小子在干嘛?为了救副本里临时组队的队友,居然要牺牲掉自己?!
他们只能看到林清辞的背影,哪里看得到他唇边肆意的笑。
舍弃自己?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面前的大脑狂乱蠕动着,极具蛊惑意味的宣言让它愈发向前,两条粉红的触须全部攀附上他的脖颈,沉重的大脑离开李响的头盖骨,嘀嗒着粘腻的脑脊液被触须拖拽着奔向新的寄生目标。
林清辞闭上眼睛。
系统机械的提示声响彻脑海:
【嘀~恭喜主播触发特殊场景任务:新嫁日】
【请注意,该特殊场景下,商城道具不可使用】
林清辞:“……”
又是不可使用道具的特殊场景?
感觉自己的商城白开了。
周遭的光影疯狂旋转,像是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中,当迷雾笼罩的密室彻底消失,林清辞发现面前一片血红。
什么……情况?
世界在晃动,耳边还有“咯吱咯吱”的声音规律得响着。
林清辞后知后觉。
他正坐在一顶轿子中,面前一片血红是因为头上盖了一张红盖头。
他的身上同上穿着一身红色,那是一款朴素的中式嫁衣,宽袍大袖,及地襦裙,青年纤瘦却有力的身躯被完美的掩藏在布料之下,远远看去,竟真的和新嫁娘般。
林清辞:“……”
副本你还有这癖好呢?
他黑着脸拽掉盖头,脑袋上环佩叮咚,原本细碎的短发被一头乌黑长直的秀发取代,经由钗环整洁的梳妆在头顶。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淡蓝色的屏幕上,青年原本硬挺的眉峰被修改成婉转悠长的细眉,眉心处描绘着艳丽的芙蓉花钿,白皙的脸颊上略施粉黛,一双薄唇涂抹着瑰丽的正红色口脂。
几经描摹,清俊的青年彻底化身待嫁的美娇娘,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直播间彻底沸腾了起来:
“喔喔喔!老婆老婆!老婆要穿着嫁衣嫁给我了!”
“前面的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那是我老婆!”
“你才做梦!我老婆!”
“好了好了,大家都喜欢主播,欢迎加入唯爱清清后援会哦!”
“唯爱清清!勇往直前!”
“欢迎新成员入会哦!”
喜轿在颠簸中向前,林清辞抬手拨开窗帘,接亲的队伍中有很多人,却没有一个活人。
纸糊的人偶惨白着脸,脸颊上被涂抹上粗劣的红色颜料,僵硬着身子向前迈步前行,
纸人们走在一条乡间的泥土小路上,接亲队伍之外的地方,全部是一片茫茫看不到尽头的黑暗。
黑暗蠕动着,内里散发着极致危险的气息,仿佛一旦触碰,便永堕深渊。
林清辞赶紧收回了目光。
看来除了跟着队伍,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喜轿在颠簸中又前行了几分钟,队伍的前排奏起了唢呐,锣鼓喧天。
鞭炮热闹的响起,喜轿缓缓停下。
接亲的队伍到达了目的地。
林清辞重新把喜帕盖好,轿帘被打开,有风吹了进来。
透过喜帕的下摆,林清辞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
纸糊的,惨白的,边缘甚至还有些翻皮。
林清辞:“……”
这个手,咱也不是非牵不可。
他内心很抗拒,但对面的人很执着,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投过来落在他的身上。
鬼气森森,不怀好意。
林清辞意识到,这个手,还真是非牵不可。
他伸出右手搭上纸手,触感阴森僵硬,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
但他尽量控制住自己,神态如同真正的新嫁娘般,在新郎的牵引下,缓步踏出喜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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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沉塘
新郎牵着他的手,缓步走在土质的路面上。
林清辞突然想起,中式的婚礼应该很忌讳新娘子双脚落地的,这家人怎么习俗不一样?
鞭炮的碎屑撒落在地面上,他一边踩踏而过,一边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原本平坦的小腹像是吹气球般,越来越大,甚至将宽松的嫁衣都撑起一片圆鼓鼓的轮廓。
身子越来越重,他已经不能俯视到自己的脚了。
这是……先上车后补票?
所以这家人才没有选择显身材的西式婚礼,并且在下轿之后新郎没有背新娘,因为肚子太大根本背不了。
然而,就在他的孕肚彻底显露出来后,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诡异阴森。
新郎停下了脚步,牵着他的纸手用力地攥紧,林清辞毫不怀疑,如果是真人的话,手背该是如何的青筋暴起。
哦吼,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真是一片青青草原啊。
如果不是自己即将面对被戴绿帽者的滔天怒火的话,他倒是十分乐于看热闹。
手掌灵活的从桎梏中脱出,林清辞疾步后退,一把摘掉了遮挡视线的红盖头。
原本有序前进的队伍全部停在了原地,阴恻恻地盯视着他。惨白色的纸人眼睛空洞洞的,目光却如有实质,粘腻地沾染在他的身上。
纸新郎穿着一身红衣,纸糊的脸上没有五官,白茫茫的一片,但是他的目光最为怨毒,像是林清辞刨了他家祖坟。
纸新郎没有嘴巴却发出了声:“不检点!破鞋!不检点!破鞋!”
身边的其他纸人附和:
“不检点!”
“破鞋!”
“不检点!”
“破鞋!”
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夹杂在辱骂的言语中。
“还大学生呢,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呸!城里混不下去了,想要找村里老实人接盘?不要脸的婊.子!”
“谁知道除了肚子里的野种,是不是还一身花柳病!”
“老X家真倒霉,摊上这样的儿媳妇!”
纸人僵硬着身体,将林清辞团团围在中央,并逐步逼近。
大红颜料涂抹的脸颊愈发妖艳,有人高喊:
“这样的贱人就该浸猪笼!”
瞬间一呼百应,纸人们高举双手,向着他伸来。
“浸猪笼!浸猪笼!”
像是变戏法般,人群的后排让出一条通道,有两个纸人一左一右抬着宽竹条编的猪笼小跑着过来。
林清辞:“……”
他的母语是无语。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他妈浸猪笼?!
你丫有病吧!
林清辞拎起裙摆就跑,但奈何周围的纸人实在太多,加上嫁衣和孕肚的限制,他没跑出去多远就被抓了回来。
纸人如铁般冷硬的手掌压着他的胳膊,竹制的猪笼就在他的面前,纸新郎面无五官的脸上冷若寒霜,阴森森说道:
“不守贞洁!浸猪笼!沉塘!”
新郎家的边上就有一片河塘。嗯,很好,要素齐全。
纸人们粗鲁地推着他,想要把他推进猪笼里,林清辞挣扎着,大脑飞速运转。
他不能被关进去,否则必死无疑。
这个任务里他扮演的是新娘,在新婚当日被发现身怀有孕,所以夫家人打算将他浸猪笼洗刷耻辱。
事情很不对劲,没有其他提示,周围还围绕着死寂的黑暗,他就算挣脱掉纸人的束缚,逃离了包围圈,也根本无处可逃。
要么被黑暗吞噬,要么被纸人抓住浸猪笼,怎么想都不可能这样设计。
他忽略了什么?唯一一条可以导向生门的线索是什么?
突然,他的目光扫过纸新郎空白的面庞,路人的话再次浮上心头,刹那间,脑海中如有闪电划过,他猛然顿悟。
被副本强制套上红嫁衣的青年停止了挣扎,他的肩膀被压下,距离猪笼口仅剩一寸距离。
有嗤笑从他的唇边溢出,他猛然抬起头,浅褐色的眼瞳直直地盯着虚空。
“喂,你难道……就愿意这样死掉吗?”
直播间的观众们满头问号:他在和谁说话?
纸人们议论纷纷:“疯了!新娘子疯了!快!快把她塞进去沉塘!”
林清辞脑子从没有这样清晰过,他不顾旁人打量的眼神,不顾纸人冷硬的双手按压在他的头上。发髻松动,环佩掉落,如墨的长发铺洒而下,浅褐色的眼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继续扬声呐喊:
“在你的剧本里,就是这样设计自己的结局吗?!”
“贞洁算什么东西?没了它你就不是你了吗?!”
“怀了野种又怎样?想生就生,不想生就去医院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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