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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思偷偷看了裴景山一眼，叹为观止。
他曾经以为裴景山那种人，肯定是三分钟热度，说追着老婆去了，却指定要跑。
没想到啊，裴景山居然真的在这种地方住了一个多月！
这种环境，陈思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一路回了S市，重新上岗的王婶笑得都快压不住了，接了狗，保证当亲儿子养。
也不知道他家小杰知不知道这件事。
裴景山上次说给他搞定，就真把他复学的事情搞定了，言和光在S市中转了一下，就直接开学去了。
他本来还有点担心裴景山手上的伤，但打工人陈思显然是个成熟的总裁助理了，稀里哗啦就把事情给处理好了，言和光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你真打算起诉他们？”言和光离开的时候问。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上学去。”裴景山这么说。
眼见裴景山没有要跟着的意思，言和光还有点意外。
但是别，还是别了，他是去好好读书的。
之前的宿舍肯定是住不了了，言和光要么和新生挤一挤，要么就只能自己租房住。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款余额，决定还是去和学弟们挤一挤。
因为落了半学期，言和光又不想降级，得花些时间把之前落下的课程都捡回来。
而且存款已经见底了，他还得把以前的家教工作给找回来，自力更生。
所以还是很忙的。
宁星澜打了电话来问情况——他很愧疚，因为他去联系了学校那边，学校很坚决——一个说不来就不来，把学校当成菜市场的学生，他们不要。
宁星澜不知道校领导是否脑子进水了。
言和光说：“呃……裴景山帮我联系了一下。”
那边的宁星澜就陷入沉默。
言和光想说些什么来找补，宁星澜就说：“哦。对了，我租的那套房子没退，你就住那里吧。”
言和光诧异：“啊？那怎么行？”
宁星澜语气僵硬：“啧，你住就是了，废什么话？挂了。”
言和光捧着手机，大概能猜测到宁星澜到底为什么生气。
大概是因为，作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他看不惯曾经裴景山做的事，两人不对付，所以看见裴景山再做什么都不爽。
言和光就叹了口气。
其实他和裴景山，没有外人想得那样水火不容，曾经的一切都随着手术台灰飞烟灭了。
裴景山对不起他，他又何尝对得起裴景山了？
两个人半斤八两而已。
但一想到可能会给学弟们带来困扰，言和光还是去住了宁星澜留下来的房子。
宁星澜的东西都还发放在里面，言和光有自己的房间，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入住了。
学校那边的课程他倒是还好，只是以前认识的朋友都纷纷毕业了，现在只能从头再来。
一回到学校，言和光就发现自己之前散漫日子过得太多了，骤然变成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他还差点不习惯。
而且他很忙，比其他人都要忙。
还有大学里经常是忙得晕头转向、忙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忙什么，但就是很忙，言和光挣扎其中，苦也。
开学没几天，宁星澜就来看了他一次。
言和光请他吃饭，问起他那个到处旅游的兄弟。
“死了。”宁星澜说，语气已经听不出什么悲伤了。
大概人就是这种生物，大部分时间都很难对人感同身受，更多的，是一种兔死狐悲。
就想现在宁星澜用那种目光看着言和光，被他立刻就察觉到了。
言和光很浅淡地笑了一下。
宁星澜回神，就说：“死在西沙的。不过现在那边季节不好，风景不是很漂亮。”
他用着最疏离冷静的语气说，却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但是他很喜欢。喜欢大海吧。”
言和光“哦”了一声，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说：“挺好的。”
如果是他的话，人生最后一段路不是在医院走的，年纪轻轻不被护工照顾，没有丧失作为“人”的尊严。
能够选择死在去往应许之地的路上，已经是上天的格外恩赐了。
宁星澜就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赶紧吃饭。 ”
也许他心里觉得确实是好的，他尊重朋友的选择。
但是这个事情，一旦转移到了言和光身上，宁星澜就不能接受了，人类大概就是这样。
宁星澜的小公司就在本地，但因为草台初创，事情很多，所以两人约好了下次再聚。
言和光回去接着上学。
为了赚点生活费和学费，言和光每天在上课时间狂补课，还要准备毕业答辩和实习很多事情，晚上就去网上给人做家教，每天都忙到凌晨两点过。
就这种情况，裴总每天的电话还会定时打来，很不讲道理地拖着他聊够三十分钟。
当然还有随时随地的微信轰炸。
也不知道他一个公司的老板，到底为什么那么闲！
不不过言和光却不觉得日子很难过。
比起以前的浑浑噩噩，现在虽然很累，但是是身上的疲惫，他的价值观在重塑他。
言和光忙起来就觉得充实，好像前路都明亮了不少。
不过每天定时打视频电话来的裴总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异样，终于有一天忍不住说道：“你晚上到底干什么去了？偷人吗？黑眼圈都快比你的眼睛大了。”
言和光皮肤白，所以黑眼圈特别明显。
而且经常说这话，他就会打个哈切。
虽然很可爱吧，但裴景山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啧，不好好睡觉是吧？”
“……没有。”言和光不想跟他说实情，就避重就轻道，“只是因为我落了很多课，要写论文，最近还在忙实习。”
“？”裴景山真心实意地在疑惑，“读点书而已，我当时一边管公司一边读，还跳级呢。”
他的语气太真心实意了，一点都听不出来他是在嘲讽的意思。
所以就让这些话更显得讨打了。
言和光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我是普通人，比不得你裴总天赋异禀。”
以前裴景山很害怕言和光叫他“裴总”。
因为那带着潜藏的疏离，并不像是想多跟他搭上什么关系似的。
但是现在，偶尔听见言和光拿这个称呼跟他开玩笑，裴景山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很多。
“我没那个意思。你幸苦了，要不要我给校长说，你干脆从大三读吧？”裴景山提出解决措施。
“不要。”言和光一口否决。
“哦。”对于言和光的决定，裴景山也不好再插手了，只好换一个方向烦人，“对了， 你这段时间怎么没花钱呢？给你的卡我都挨着看了，一分都没少。啧，你不会是在花自己的钱吧？”
裴景山好像真的对这件事情有执念。
言和光莫名其妙：“我自己过，花自己的钱，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裴景山说：“可是我们在谈恋爱。”
“谈恋爱也不是非得花对方的钱啊？”
“可是我有的是钱啊？”
两厢沉默了一瞬间，都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太不可理喻了！听听这像人说的话吗？
裴景山臭着脸说：“言和光，你的都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反正都是你的，花哪个不是花？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言和光：“……”
有这么偷换概念、强词夺理的么？
裴景山就下了最后通牒：“我不管，明天看不到余额变动，我就……”
他说一半不说了，让言和光凑过来一点，忽然压低了声音，通过话筒对他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就下流无耻了，言和光立刻耳朵飞红，手忙脚乱地挂掉了电话。
而为了不让那下流无耻的事情成真，言和光第二天就开始害怕地花钱。
不过由于他也只是吃个饭、买些日用品，因为花得太少，还被裴总打电话查了一次岗。
言和光只好默默多花了一点。
裴景山觉得这是史诗级别的胜利。
俗话都说了，“万事开头难”。
现在言和光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以后肯定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裴总想得很好，而且由衷快乐。
他本人不是物欲很高的那种，从小到大，买东西虽然不节制，但也绝对不是败家子。
不过以裴总的能力，就算是败了，他也能全都赚回来。
而且裴景山内心里一直有着朴素的价值观：alpha挣钱不就是为了给老婆花的么？那不然他守着那么多钱干什么？带着入土么？
言和光就这么开始读书，清明节的时候，学校就放假了。
他做家教的那家小孩儿要去祭祖，他跟着放假。
言和光连轴转了一个多月，趁着这个机会，他也想休息一下。
结果裴景山就来了。
言和光在楼下买饭的时候看见他，忽然从背后窜出来，吓了他一跳。
他不记得裴总有那么童趣啊。
“刚想联系你。没想到在路边看见了。”裴景山笑着说，“别买了，我带你去吃饭。”
言和光被他拉着上了车。
裴景山搂着他亲了两下，满足地谓叹一声，才懒洋洋地问：“你怎么会在这边？离家不是很远么？”
言和光有些莫名：“我就住这边啊。”
宁星澜租房子的事情，言和光没跟裴景山说，但裴景山也有没有提过这件事，他就默认为裴景山忘记了，不主动说起。
“嗯？”裴景山立刻去看前面开车的陈思。
这一声质疑，差点把陈思吓得刹车当了油门，汗毛都直接站起来了。
“解释一下。”裴景山说。
裴景山之前很上心这件事，他受不了言和光去住宿舍受委屈，连房子都是亲自看的。
只是想买的话，走手续需要很长时间，而言和光大概就剩半年要读了，他就吩咐陈思去找个了环境地段都好的房子。
陈思如狂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
他给忘了。
妈的，怪不得之前他总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陈思还以为自己是工作压力大，出现焦虑反应了，还认真思考了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
没想到，他是真的忘了事情！
还是老板娘的事情。
陈思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到头了。
裴景山忽然冷笑一声。
陈思抖得更厉害了，道：“老板，我、我忘了。”
裴景山还想发作，被言和光拽了一下。
“没事的。”陈思听见人美心善的老板娘说道，“工作疏忽谁都有，你别怪他。”
陈思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已经为小老板娘泪流满面了。
他就知道，从第一眼见到老板娘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宇宙无敌超级大好人！
裴景山看他不成器，但又不可能不给言和光面子，就说：“下不为例。”
陈思稳重地答：“谢谢老板。”
言和光被裴景山捏着亲了一下，“算作报酬”还贴在他耳边说。
言和光被他亲得没脾气。
只是因为最近在忙实习的事情，他虽然还没步入社会，但已经对险恶的社会环境有所了解了，能切身体会打工人的不易。
他第一次见见到陈思的时候，狂拽酷炫，还以为这人是个特工呢。
现在看起来，分明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大家都是打工人，命已经很苦了，还是互相体谅一下吧。
“我打算开个旅游公司。”裴景山说。
“啊？为什么？”言和光问。
裴景山就看着他，眼底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字：很难猜到吗？
言和光果然立刻反应过来，哭笑不得：“不用，这也太麻烦了。”
他是学旅游专业的，裴景山大概是为了方便他实习，才搞了这么一出。
“来不及了。手续都办完了。”裴景山无辜地说。
言和光心说：那这叫什么“打算开一家公司”？这分明应该叫“已经开了一家公司”。
如果不是他曾经过过苦日子，都要觉得开一家正规公司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了。
“我给你盖实习证明啊，省得你一天忙得脚不沾地。”裴景山戳了一下他的黑眼圈，还很有他的道理，“你大病初愈，怎么能那么累的？”
言和光是觉得有些累，但是并不影响他心情舒畅，而胃是情绪器官，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觉得胃不舒服过。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那群医生真的医术高强的缘故。
但裴景山已经这么做了，估计这事儿已经定论，他说什么也没用了。
好在大学里的“就业”和“实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市面上各种找关系盖章的层出不穷不说，还有人用直接买的。
这种情况大家都是默认的，言和光也没觉得自己清醒到哪里去。
现在能把实习的事情解决了，他就有更多时间去修学分和写论文了。
“怎么样？爱不爱我？”裴景山问。
他是一点没考虑过前面开车的陈思。
但言和光每次在这种情况下都觉得不适应，害羞得很。
可偏偏裴景山每次都不达目的不罢休，言和光只能顺着他一些，以求他能少说两句。
“毕业之后，你打算工作吗？”裴景山听了两句好听的，心情大好。
“当然。”言和光说。
其实他是比较享受念书这个过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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