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光好脾气地继续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早上就来这里发疯。神经病一个。
裴景山:“我就想问问,咱俩这关系,有没有个准信的?”
言和光瞥了他一眼,心说:果然到极限了。
之前裴总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今天终于露出本来面目,要撕破脸皮,报仇雪耻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裴景山挑着眉问他。
言和光摇摇头。等着他继续说。显然他还有话。
“你就是死活不同意呗?”裴景山说。
言和光忽然觉得这个情景有些好笑。
裴景山这算是恼羞成怒吗?
但是他不能笑。
“不是的。”言和光叹了一口气,“只是因为我们是……”
“两个世界的人。”裴景山直接接话,“你到底要用这个理由说多少遍啊?我们不在一个世界,还能在两个世界吗?”
言和光自己也没意识到这套说辞他说了多少遍。
也没想到裴景山居然这么顺畅地接上了。
可是不说这个,言和光找不到说的,只好沉默了。
裴景山看见他这个样子就窝火,声音忽然提高了一点:“说白了,你就是看不上我呗?是,我曾经是混蛋,但我不是改了吗?或者说,你想要我怎么样,你可以直接说啊。”
言和光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更不敢说话了。
裴景山深吸一口气,好像在控制自己的脾气。
但是言和光看他,就好像是野兽暴露了这段时间的潜藏行为,下一秒就会暴起把他咬死。
终于到了这一步吗?
言和光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他从很久以前,从第一次离开裴景山的时候,就已经有过这种预感了。
这种情况,他一直都有心里准备的。
毕竟,那个人是裴景山。
S市裴家的少爷,来跟他玩了两个月的过家家,现在终于耐心告罄了。
但是等了半天,裴景山都没有发作。
言和光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去偷看,就忽然被裴景山捏住了脸,但力气并不大。
下一秒,裴景山就笑了:“搞什么?你难道觉得我会动手吗?”
他似乎觉得真的很好笑,忍不住闷声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平时真的有那么凶么?”
言和光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面前的裴景山好像一下子跟想象中的撕裂开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但是那张脸又如此一致,让整个画面都显得有些魔幻。
言和光曾经那些的惴惴不安都在瞬间瓦解。
似乎……真的有哪里不一样了。
看见言和光还是呆愣愣的,裴景山趁机亲了他一下,把人直接吓得回神。
“我平时真的有那么吓人么?”裴景山问,“不应该啊,我觉得我现在脾气好多了,看见隔壁小卖部大妈都能和颜悦色的。”
言和光被他逗乐了。
如果顶着一张冻死人的脸,让小卖部大妈自第一次以后再也不敢踏进他们的院子一步,也能叫做和颜悦色的话。
裴景山也笑了一下,却忽然说:“你觉得我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
话题转得有点快,言和光张了张嘴,但没说出什么来。
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无论承认还是不承认,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裴景山能花两个月的时间跟他住在这里,本质上并不能说明什么。
因为他之前自认自己是因为“得不到”而面对白柯,都坚持了三四年。
而且如果不是后来他幡然醒悟,估计能一直执拗到永久。
裴总不接受失败,也不接受得不到。
商业上的也好,感情上的也好。
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就连现在他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也被言和光认为是面对“得不到”的武器和手段。
伪装罢了。
裴景山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由得自嘲了一下。
他年轻的时候已经败干净了自己的信誉,如今就像是前科人员,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而且因为裴总手段强硬,连行为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这一个月好像真的证明不了什么。
“这是一个悖论。”裴景山叹了口气,很平静地说,“‘永远’和‘真心’都是悖论。”
言和光看着他。眨眨眼睛。
“因为现在证明不了,说什么、做什么都证明不了。”裴景山忽然转向他,“好,你觉得我是越得不到的越想要,那么干脆就给我时间,直接跟我在一起,看看我多久才会厌烦。行吗?省得我一直得不到,一直追在你身边烦你。”
言和光消化了一下这番话。
好像……也有些道理。
因为裴景山每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里,这个悖论当下证明不了,只有时间,只有以后才可以证明。
而言和光笃定,裴景山会因为得到了他而感到厌烦,继而就会像他曾经抛弃白柯一样,而抛弃他。
世事如此,谁都如此。
裴景山死死盯着言和光的眼睛。
“……好。”言和光说。
裴景山夙愿达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就捞起了言和光,放在自己腿上,问:“真的?”
那双眼睛很亮,和他平时斜睨着垂眸看人的懒散傲慢不一样,言和光呆滞了一瞬间。
难不成真有几分真心?
言和光心里震动,却没表现出来。只是他稍稍快速工作的心脏瞬间就向咫尺之外的裴景山暴露了他的心绪。
他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可这是为什么?
裴景山终于可以亲他亲个够了。
之前一直是偷袭战术,趁着言和光没反应过来,亲一口就跑,现在总算是苦尽甘来。
裴景山的手搂着他,以防人掉下去,另一只手就扶着他的脸,一点点力气,迫使他稍稍抬头,手就慢慢摸到了他脑后。
“……”裴景山闷声笑了两下,打趣他,“太久时间没接吻,你连闭眼都不会了吗?”
两人距离太近了,言和光甚至能从裴景山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脸红得不行。
言和光慌忙闭上眼睛,裴景山的手已然摸到了他后脖颈上的腺体。
那里是很敏感的地方,都不需要用力,言和光就已经浑身颤抖了。
“别、别摸那里……”
裴景山“嗯?”了一声,却并没有遂他的愿,继续一轻一重地抚摸着——那里已经有他的永久标记了,就好像是占领的土地上的旗帜,宣告着这个人的归属,这极大地满足了他。
言和光用了力去表示反对,但被暴君不讲道理地镇压了,反对无效。
他直接把言和光压在沙发上,慌乱之间,言和光睁开了眼睛,看到品裴景山明亮的双眸,如同有火。
“你不会后悔的。”他说。
等折腾完之后,已经下午了。
言和光不想动弹,但小狗已经哼哼唧唧不知道了多久,他只好任命想爬起来喂狗粮。
裴景山就摁住他,说:“我去。”
言和光怀疑他能不能分清楚哪个是狗粮。
这小狗弄回来之后,全都是他在照顾,裴总一看就不是爱心泛滥的主,也不能要求他对这只格外开恩。
狗一看见他就叫,看见仇人似的,但裴景山现在心情好,把狗粮倒进它的碗里之后,拎着他的后颈皮,狞笑着说:“算你命好。”
市面上价格最高的狗粮,还有各种营养补品,一天两顿,每餐配齐都花不少时间。
晚间的时候,言和光爬起来了,坐在沙发上看那个小院子。
吃了饭之后,裴景山就问他:“那个……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言和光:“什么?”
裴景山:“叶璟禾。”
言和光一下子沉默下来。
这人怎么还记得这事儿?
而且,他和宁星澜去看很正常,裴景山上赶着凑什么热闹?难不成是想挖坟掘墓?
裴景山回以他坦坦荡荡的目光。
言和光立刻把刚才的想法赶出去了。
裴景山虽然有些离谱,但应该不至于这么离谱。
谁料,下一秒,裴景山就说道:“就算你今天不带我去,我还是会找到办法去的。”
说完就无赖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是个混不吝的,无法交流。
看来还是有点离谱的。
叶璟禾的坟在村里并不是什么秘密,相信以裴总的雷霆手段,撒钱大法,村里所有人都会给他带路。
言和光就皱眉看着他,想看看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裴景山立刻闭上了眼睛。他不看。
言和光无可奈何:“好吧好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也不干什么,我就看看。”
“……你最好是。”
“我肯定是,我发誓。”裴景山趁胜追击,“明天去吧,或者后天,都行。”
言和光不理他了,往沙发上一靠,也学裴总的手段,拒绝交流。
裴景山就忍不住笑,笑完了就来捏他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第二天,两人吃了早饭,就一起上山去。
言和光昨晚睡前心里惴惴,总觉得裴景山不安好心。
但今早一醒来,就开始了破罐破摔的摆烂模式。
如果裴景山要干坏事,大不了他就死。
抱着叶璟禾的坟头死,谁怕谁啊。
山路难走,但好在已经开春,气温还是不错的,林子里的花草也有要复苏的迹象,甚至都能听见鸟叫。
一派万物复苏的景象。
裴景山来这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爬山,准备充分,就是春泥难走,弄脏了他的鞋,还有一些不长眼的树枝,用晨露把裴总的外套也戳得水渍斑斑。
两人到了目的地,裴总老远一看,就觉得那场景和自己想象中差距巨大。
在他的想象里,觉得这种“活在记忆里的传奇人物”的坟墓,应该要更特殊一些。
而面前的坟头,和他们来时路上看到的其他坟没有什么区别。
想来如果不是有人特意记住回来探视,三年五载的,肯定就要变成无人问津的荒郊野坟了。
“看完了。”言和光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语气不好。
但裴景山才刚刚抱得美人归,是心情最好的时候,根本不和他计较。
裴景山从包里拿出他早上特意去买的白菊花束,放在了叶璟禾的坟前。
言和光有些诧异。
他只知道裴景山今天起得早,但没想到他是去做这个了。
一时之间,别的苛责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两人在晨间的山林中站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风微微吹过来,也不像冬天那般冰冷刺骨了,空气微凉得恰到好处,令人心情舒畅。
这个时候,山间小路上又上来了几个人。
言和光和裴景山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小孩子尖锐兴奋的喊声,脚步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意外。
这个地方很偏僻,村里又没剩多少人了,还全是年纪大的,所以基本是看不到人来的。
而很显然,那行人也没想到会有人在这里,看见他们之后都停了下来。
言和光认出来了,这是叶璟禾的父母。
还有叶璟禾的小叔叔,以及一个新的孩子,大概只有六七岁大,最调皮的年纪。
“是你们?”叶璟禾的母亲就开口说话,立刻就气血上涌似的冲上来,要动手的样子,“言和光!你还有脸来这里?啊!你还有脸来?!”
他们不知道叶璟禾放火了,在他们看来,叶璟禾是为了救溺水的言和光才死的。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言和光,叶璟禾就根本不会死。
言和光实在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遇上。
他诧异了一瞬间:叶家之前住在村里,后来有了点钱,就像宁星澜家一样搬到城里去住了。
而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最开始的时候还会逢年过节回来扫墓,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
当然这些都是言和光听邻居们说的。
不过应该很准确,因为他和宁星澜每一次回来,都能看到上次他们祭奠之后留下的痕迹,没有别人的东西留下。
宁星澜还曾经偷偷骂过叶璟禾的父母。
没想到,现在这个时间,不是春节清明,居然也能遇上。
他电光火石之间想了很多,听见那些话语也没有反应,下意识就一低头,等着她骂。
这是他处理事情一贯的风格。
只是骂两句而已,而且叶璟禾的母亲也没有说错,如果没有他的话,叶璟禾也不会死。
他完全能够体谅。
但裴景山是个忍不了的脾气,直接把言和光拽到了自己身后,皱着眉说:“你什么意思?”
他语气很不好,显然是要发难。
但面前的三个大人全都在一瞬间震惊了,原地站着不动,死死看着裴景山的脸。
“你……小禾?”年轻的小叔叔说。
他这一下子就算是把几个人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裴景山皱眉,是个睥睨无双的架势。
那一瞬间,中年男人就立刻道:“不、不是,他不是小禾。”
裴景山冷笑:“我当然不是。”
裴景山天生感情比常人淡漠一些,能对曾经为了言和光粉身碎骨的叶璟禾另眼相待,却忍不了这上来就骂街的妇女。
就算事出有因,他也不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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