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瑾松了力度,手沿着林时予的肩滑下去,脸上的笑倏地没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时予看了看陆以瑾,顿时分辨出他不是故意闹脾气,而是真的心情低落。
陆以瑾的情绪转变太快,林时予不知缘由,思考了几秒,猜测也许是因为刚刚让他放开的语气不太好,就握住陆以瑾的手,放回自己的颈后,轻声哄他:“我没有怪你,但是你力气太大了,轻一点就好了。”
察觉陆以瑾没反应,林时予和他额头相抵,又说:“别难过了,好不好?”
林时予的皮肤很凉,也很少出汗,夏天摸上去特别舒服,陆以瑾手搭回了原处,半掀开眼皮,眼神落在林时予白净的小腿上。
陆以瑾很早就发现了,林时予哄人的时候,声音放得十足轻,听起来温柔至极,对蛋黄是这样,对他也是。
不过林时予对他,不管什么时候,总是多了几分纵容。
陆以瑾想把那几分变成十分,可时间似乎来不及了。
林时予还在说话,陆以瑾忽地压倒他。
……
林时予挣扎起来。
“哥哥,”陆以瑾摁住林时予的手,往上去亲他的耳垂,带了点力度的啃咬,像要把他吞进肚里,哑着嗓子,“我想要你。”
衣服被撩开了一大半,林时予用了十分的力气,推开陆以瑾。
陆以瑾停住动作,很受伤地望着林时予,没过几秒钟,眼睛红了,变得湿漉漉的,明明是以压迫性的俯视视角看着林时予,却充满了可怜的意味。
林时予有点心软,但还是尽量冷下脸,说:“陆以瑾,你不能这样。”
陆以瑾一眨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滴到林时予的脸颊边,接着向下滑落。
他带着很重的鼻音,喊了句“哥哥”。
又很委屈地说:“你说了喜欢我的。”
林时予打算进卧室让陆以瑾冷静一下,将手撑在地毯上坐起来,见到陆以瑾的这幅样子,没走成,沉默了半天,最后抬手帮他擦掉眼泪。
“哭也没用,”林时予说,“你才几岁,都还没有成年。”
陆以瑾没法反驳,看着林时予不说话。
两人对视了很久,久到陆以瑾眼尾处的泪痕都快干了,林时予问:“刚刚是什么消息?”
陆以瑾还是不说话。
林时予就没再问了。
外头太阳正烈,蝉鸣声此起彼伏,林时予看了一眼时间,快到十一点了,对陆以瑾说:“中午想吃什么?”
林时予想了想,补充道:“冰箱里有鸡蛋、虾、牛肉、洋葱和香菇,还有一点西蓝花。”
“都可以。”陆以瑾说。
“那我中午蒸一个鸡蛋羹,再弄一个洋葱炒牛肉,晚上我们吃红焖虾和西蓝花,”林时予又帮陆以瑾擦了下眼睛,放软了语气,“这样可以吗?”
陆以瑾点了点头,恢复了乖巧的模样,说:“那我去洗菜。”
见林时予站起身,陆以瑾握住他的手,跟他一起进了厨房。
林时予按照网上的教程弄好菜,洋葱炒牛肉味道不错,但鸡蛋羹做得很失败,没有完全凝固,还是水汪汪的。
林时予本想再弄个蘑菇汤,陆以瑾不让,说蛋羹熟了就可以吃,把蛋羹和洋葱炒牛肉都端去了餐桌。
林时予洗干净手,把碗筷冲洗了一遍,盛了两碗饭出去。
蛋黄正在吃猫粮,闻到饭菜的香味,立马转移阵地,扒在林时予的脚背上叫个不停。
蛋羹没成型,洋葱炒牛肉又放了辣椒,林时予放下筷子,摸了摸蛋黄的脑袋,说:“今天没有你能吃的东西。”
蛋黄弓起身子,跳到林时予腿上,想借机跃上餐桌,林时予伸手拦住蛋黄,和它玩了一会儿。
陆以瑾把水汪汪的鸡蛋羹舀到碗里,垂着眼睛,一下一下搅动米饭,直到每一粒米都裹上了软烂的蛋羹。
吃了一口,没咀嚼,直接吞了下去。
陆以瑾夹菜的时候,手肘撞到了一个碗。
蛋黄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抖了抖身子,露出惊恐的表情。
陆以瑾蹲下身子,去捡不小心碰掉的碗,手摸到锋利的裂口处,割得很深。
血瞬间涌出来,滴到地上,留下斑驳的印迹。
“哥哥,”陆以瑾举起受伤的手指,仰头望着林时予,很可怜地说,“好疼。”
林时予着急忙慌地帮他处理伤口,再也顾不上蛋黄。
等到了周六,陆新耀原本打算去校门口接陆以瑾,开完董事会后,合作方突然来了人,说合作的项目出了点问题。
一起吃了晚饭,商讨完对策,把人送走,已经晚上八点半了。
陆新耀先给陆以瑾发了段语音,没叫司机,自己开车出发去翰林世家。
屋内一盏灯都没亮,昏暗的环境里,流出一段语速极快的英文,是正宗的英伦腔调,之后紧跟着歇斯底里的呐喊,期间还夹杂着蛋黄的叫声。
林时予窝在松软的座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听见蛋黄在叫,想摸一下它,手捞空了,碰到陆以瑾的腿。
陆以瑾立刻靠过来,握住林时予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睡衣,是陆以瑾买的情侣款。吃过晚饭后,陆以瑾去洗了个澡,洗完又催林时予去洗,非要他穿上这套睡衣。
卧室的墙壁上挂了一个钟表,指向八点三十七分。
没有滴答声,时间无声地向前推进。
林时予正在看的是一部悬疑片,拍得相当出色,开头悬念陡生,线索环环相扣,细节安排得恰到好处,反转一个接着一个,让人来不及喘气。
进度条过了一半,场面突然陷入死局,林时予下意识抓紧陆以瑾的手。
“那个镜片,镜片一定是线索。”林时予敏锐地判断道。
陆以瑾压根没注意有镜片,顺着林时予的话说:“应该是。”
八点五十一分,剧情在一个反转之后变得平缓,“叮”的一声,陆以瑾手机亮起来,在昏暗的房间里很明显。
陆以瑾打开看了一眼,是陆新耀的消息。
“我还有三分钟左右到,你可以下来了。”
陆以瑾很慢地眨了下眼睛,偏头看向林时予。
林时予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凝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陆以瑾松了松,从林时予的指缝中退开,指甲划到了林时予的手背,马上浮起一道红痕。
林时予低头看了下,又把注意力放回到电影当中。
陆以瑾吻上林时予的头发,说:“哥哥,对不起。”
“不疼的。”林时予往陆以瑾那边靠,握住了他的尾指。
八点五十五分,陆以瑾手机再次亮起来,不知怎的,亮光晃到了林时予的眼睛。
林时予抬起手肘,碰了碰陆以瑾,说:“有人找你。”
陆以瑾花了大概一分半钟,回了陆新耀一条信息。
“你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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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哥哥,你不要脸红
从停车场到五楼,算上等电梯的时间,两分钟足够了。
陆以瑾半垂着眼皮,等陆新耀来敲门。
电影场景切换到回忆,林时予转过头,推了下陆以瑾,微微睁大眼睛,脸上带了点笑,说:“我猜到了,线索就是那个镜片。”
很难得的孩子气。
陆以瑾看着林时予,耳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一步一步,全踩在他心上,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感。
酸涩过后又开始疼,心脏急促地跳着,让陆以瑾攥紧了手。
电影画面闪了一下,陆以瑾松开手,探着身子,快速拿起桌子上的耳机,对林时予说:“哥哥,电影我看不懂,我去楼下买点吃的回来。”
“你可以戴上耳机,效果会更好。”
说完亲了下林时予,将耳机罩在他耳朵上。
林时予正沉迷在剧情中,随口应了一声。
陆以瑾转身离开,步伐又快又急。
客厅也是昏暗一片,陆以瑾打开灯,刚把显眼处的两人份物品收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陆新耀站在门口,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陆以瑾,对陆以瑾叫他上来又不让他进去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陆以瑾手摁在门框上,随便套了双鞋,说:“走了。”
陆新耀扫了眼陆以瑾身上的睡衣,觉得穿出去不体面,让他去换套衣服。
“懒得换,”陆以瑾拿起手机,把灯关了,又立即关上门。
车开得很快,路边的树木只剩下了残影,陆以瑾坐在后排,跟林时予发消息说家里突然有事要回去,明天再过来。
陆新耀单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陆以瑾,见他一直低头玩手机,突然问:“你不让我进去,是因为里面有人吧?”
停顿了一下,把视线转回路面上,继续问:“你谈恋爱了?”
虽然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陆以瑾头都没抬,不耐烦地说,“你就那么想我谈恋爱?”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很大,陆新耀打起精神,等开过去了才说话。
“真的没有?”
陆以瑾把手机往旁边一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重复了一遍:“都说了没有。”
斑马线上有人经过,陆新耀停下车,偏头看向陆以瑾,陆以瑾和他对视,眼里是遮不住的阴郁和烦躁。
陆新耀信了。
***
订婚宴安排在了八月十五,陆以瑾不仅没异议,甚至对俞妙改变了态度,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陆以瑾见到俞妙,脸上总是带着笑,喊俞阿姨,主动和她聊天。
俞妙很记仇,不太搭理陆以瑾,后来陆以瑾当着陆新耀的面送了条项链给她,说是用自己所有私房钱买的。
陆新耀比俞妙还更惊讶,高兴地让俞妙打开来看看。
俞妙便打开了盒子。
看到项链的第一眼,俞妙被镇住了, 项链是法国一个老牌奢侈品推出来的当季新款,她没想到陆以瑾竟然有那么多零花钱。
陆新耀帮俞妙戴上项链,不断夸好看。
项链确实好看,俞妙就没摘下来,等过了段时间,回了个价格相当的礼物给陆以瑾。
从送项链那天起,陆以瑾手机就没离身过。
离订婚宴越来越近,陆以瑾情绪逼近失控的边缘,连和林时予在一块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
林时予走在一楼外围的长廊上,手里拿着美人蕉的根茎,走着走着,扭头看向陆以瑾。
“后面花园有个小池塘,我想叫人把浮萍处理一下,在那种荷花。”林时予说。
陆以瑾一放暑假就被陆新耀接回了家,林时予有段日子没见他了,昨天跟陆以瑾视频的时候,陆以瑾颓丧地趴在床上,情绪特别低落,一直没笑过。
林时予问他怎么了,陆以瑾笑了笑,说在家闷太久了,好无聊。
正好林时予打算在花园种点花,就叫陆以瑾过来帮忙。
绕过一个拐角,来到长廊的尽头。
“怎么不说话?”林时予问。
陆以瑾突然放下手里的工具,将林时予推到廊柱上,很紧地抱住他。
又低下头,鼻尖和林时予的鼻尖挨在一起,说:“哥哥,我好难过。”
“怎么难过了?”林时予将美人蕉搁在护栏上,回抱住陆以瑾,手一下一下拍他的肩胛骨,带着温柔的安抚意味。
“我爸要结婚了,”陆以瑾垂下眼眸,说,“订婚宴离我妈的忌日只隔了半个月。”
林时予怔了怔,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陆以瑾把头埋在林时予颈窝里:“我妈是自杀的……”
夕阳坠落到地平线以下,日光渐敛,天边漫延着玫瑰色的晚霞,颜色正在慢慢退散。
陆以瑾说话时的声音很低,语气里的怅惘让林时予无比心疼。
林时予摸了下陆以瑾的头发,让他抬头,凝视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会陪着你。”
陆以瑾“嗯”了声。
“我们不种美人蕉了,你饿不饿?我去做糖醋排骨。”林时予说。
说完牵着陆以瑾的手往里走。
陆以瑾停了下来,用恳求的眼神看林时予:“我外婆还不知道,哥哥,你明天和我一起去看她好吗?”
林时予抬起手,帮陆以瑾把额头上的散发弄到一边,微微踮起脚,亲上他的额头,说:“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林时予起得很早,轻手轻脚出了卧室,去厨房随便做了点早餐,早餐刚做好,陆以瑾就醒了,靠在厨房门上睡眼惺忪地喊哥哥。
林时予一边找吐司面包,一边和陆以瑾说话。
“昨晚睡得好吗?”
陆以瑾从后面抱住林时予,下巴抵在他肩膀处,脸上还带着倦意,说:“一点都不好,做了噩梦。”
林时予往前走一步,陆以瑾就跟着林时予走一步,整个人黏在他身上。
太阳还没出来,但夏日清晨的温度依旧很高,林时予觉得热,又不忍心推开陆以瑾,便哄他:“帮我把牛奶端出去好不好?”
“那你先亲我一下,”陆以瑾说,“昨天都亲了的。”
林时予便侧过身子,亲了亲陆以瑾。
“不要亲额头。”陆以瑾有点不满意。
陆以瑾刚说完,嘴角突然压上了温热的唇瓣,轻轻碰了碰又马上离开。
林时予退开一段距离,说:“好了,快去吃早餐,吃完我们去看你外婆。”
陆以瑾听话地将牛奶端出去,坐在餐桌上等林时予。
昨晚陆以瑾和林时予说了疗养院的具体地址,林时予就提前约了辆车,吃完早餐没多久,预约的车到了别墅门口。
早上陆以瑾没吃多少,林时予怕他会饿,走的时候顺手拿了个水煮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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