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透了日桥心中所想,时男时女的声音在四周响起,突然道:“我确实是不能随意前往另一个世界,能抓来大妖也是借了先主的光。”
它坦然地接受了自己不如先主,平静道:“其实我之前一直都在叫你,只是你没听到。你平日在先主那边,我碰不到你,若不是重檐他们将死,你又吃了石花,此刻我们不一定能够相见。而这么多年来,我确实是一次都没赢过先主,可你知道,为什么我一次都没赢过先主吗?”
日桥不知,老实说,日桥也不想知道,日桥总觉得往下听不会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可手臂不管日桥想不想听,只将自己想要说清的事情表明。
它抬高手臂,方才被拍散的星海在它指尖重聚,那些幽蓝色与灰白色的色彩融合到一起,在日桥的脚下铺了一条星河。
它说:“你生活在即将毁灭的文明里,在等待死亡的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人死之后的事情?或者是——世界毁灭后的事情?”
日桥沉吟片刻:“你指的是?”
“例如,人死之后会去哪里?
末世后,当世界上再无生命,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所在的世界,是否会在人类消失后,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
多年后,你的世界是否会再次孕育新的文明?”
以上这些问题日桥还真想过,不过……
“我无法想得很深。”
“想象不到我可以告诉你。当人类的文明消失之后,你所在的世界会进入漫长的修养期,等修养期结束,自然也会孕育新的文明。”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日桥单刀直入,不想再与对方绕圈子。
它压低了声音:“这个世界的构造里面包括了我!你说,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似乎被日桥的提问气到,手在此刻握紧,它说:“这个世界存在着它独特的运转规律,比如生命,比如万物的周期,比如存在和消散,每一代都是一个因果定律。同时世界和生灵也是命运共同体,每一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都是独一无二且不能重复的存在。
我拿人来举例,当人出生在这个世上,人身上的灵气会滋养大地,因此人的存在被世界视为是必需品。可人的寿命很短暂,为了避免人类消失而带来的后续影响,世界定下了转世重生的轮回路,以此达到人族不会灭绝的保证。
可人同时也是世界难以把控的存在。
当有一日,人带来的‘创造’负荷让世界无法承担,当环境的问题变得严峻,世界就会保留人带来的灵气,不再调整内部环境,开始进入长达五千年的休整期。
这时,那些已经死亡,并进入了轮回路的灵魂应该怎么办?”
日桥听到这里表情终于变了。
手臂说着说着,心里的火压制不住。日桥身侧的星海,则因为手臂情绪不稳定开始翻涌,最后直接吞掉了日桥。
日桥掉入星海,在往下坠落的时候,意外瞧见了无数个连在一起的相同世界,也看到了那些世界的后方立着一面镜子,镜子的背后是一个空白的球体。
没有放任日桥继续掉落,手臂忽地出现,接住了沉入星海的日桥。
同时,手臂的声音响起,它恨恨道:“你看到了吗?”
“当世界无法运转,当世界需要休息的时候,主世界身后的镜子,就会把主世界的影子转到另一个世界上,也就是那个透明的白色水晶球,你可以叫它镜像世界。”
“镜像世界会在主世界修养的时候,把主世界的生命接过来,延续着转世轮回的步骤,等待五千年的修养时间结束,再把收入这个世界的生命还回去。”
“而我履行着我的职责,从始至终不曾出过错,可你看看!”话语落下,拿着日桥的手改成了抓的姿势。
日桥剑眉皱起,没过多久看到了主世界与镜像世界交错。
镜像世界转动,在镜子复制收入了主世界的一切时,一个人影意外发现了两个世界的连接缝隙,茫然的闯入了镜像世界。
而那个闯入了镜像世界的人就是初代。
初代到来的时候,镜像世界还未彻底成型。因这个世界的力量在那时还未均匀的分散,导致误入此处的初代吸取了镜像世界准备分给世人的灵力,成为了无所不能的人物。
第202章 石花
镜像世界是主世界的备份世界,存在的意义是在主世界休息的时候,接收主世界里的生灵,之后静等主世界修养结束,再把人还回去。
而这个做法用了很多次,之前一直没有出过任何问题,直到初代出现。
因镜像世界是为主世界的人魂服务的次世界,所以意外穿越到这里的初代,作为镜像世界服务的对象,地位要高出镜像世界一些。而主世界给予镜像世界用来温养人魂的力量被初代吸入,导致初代阴差阳错的成为镜像世界的主宰。并不知情的初代意外得到了本该分给新生之人的力量,在镜像世界尚未收入主世界的一切时,打断了镜像世界的步调。
初代取走了本来属于镜像的灵气,因见所处的环境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临时起意,学了神话,造出了人类,打造了一个独立的文明。
然而就因为初代并未深思的举动,镜像世界和主世界面临着巨大的难题。
镜像世界要在主世界进入末世状态时启动镜面,收入主世界的历史轨迹进行延续。
这一动作好比复制粘贴。
但复制走的文本,需要存放的空白地方。可如今的镜像世界里,已经有了初代创造的人。
初代用主世界给予镜像世界的灵气打造出来的人,占领了本该出生在这里的人的位置,导致镜像世界没有多余的空地、灵气用来接受主世界的人。
如今镜像世界里充满了人,主世界即便想要把人魂传送过来,也没有办法进行传送。
好在次世界与主世界的时间并不同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说法,完全可以用在主次世界上。是以,初代虽是到来多年,可从主世界那边算起,不过数月。
不过就算时间走得再慢,也有到头的时候。眼看要到主世界休息的时间,镜像世界十分恐惧。
如果主世界的人魂无法顺利来到镜像世界,那留在闭合世界里的人魂肯定会消散。等主世界的人消失,即便主世界从新启动,缺少人的支撑也走不了多远。最后的结果只可能是主世界毁灭,镜像世界跟着消失。
不止如此,不止是镜像世界,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主世界延伸出来的平行世界。
简而言之,那些平行世界都是主世界的分支。每次使用镜像世界,都会有一个平行世界出现。那些平行世界是以主世界作为基底,里面有着跟主世界一样的人存在。
这些世界链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独特的圆形。一旦主世界倒塌,其他的世界也会随着消失。
生命消失带来的压力令手臂急到不行。
很快,走投无路的镜像世界学习主世界,选择关闭镜像,以此达到清除的目的。活在这里的初代见世界崩塌,为了保护这个他所爱的世界,想了很多种办法。
最后不知怎么想的,初代来到自己穿越过来的那条缝隙,伸出手,意外拉出了二十多个灵魂。
见此镜像世界瞬间慌了神。
因为镜像是给死者打造的世界,是以,主世界活人的地位要高出转移过来的死者,因此如果有主世界的活人来到镜像世界,主次顺序会迫使镜像世界服从他们。
老实说,要不是早前初代造万物,加上来到这里的时间长了,融入这个世界,身上主世界的痕迹减少,镜像世界未必能选择得了关闭世界。
那些姑且不提,如今镜像世界好不容易等到初代分出力量,好不容易等到初代融入这个世界,好不容易逐渐脱离初代的控制,不料这时又来了其他的人。
一种难言的挫败感令人绝望。
镜像世界冷冷的看着,它看到初代是带来了一群新的穿越者,可这群人没有几个愿意守在初代立起的神柱旁。毕竟外边的世界那么美好,谁会愿意被困在一处,只守着小小的一角。
而这时的初代因为造物立神柱,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濒死的老人想了很久,最后决定舍小保大。
他定下来几个规矩,在死前设了一个局,让诸位尊上自相残杀,最后留下了的七人毫无选择,只能去海洲守神柱,以此达到守护世间的目的。
手臂则静静地等待着,等到新来的穿越者再次融入世界,它又一次地选择了关闭,不料这时那几个穿越者继承了初代的思维,他们去了天道,找到穿越过来的地方,伸出手有意带来其他的穿越者。
手臂看到这里气得双手剧烈颤抖,它眼看着那些人即将拽来新的穿越者,转而想到若是自己伸手又会如何?
随后手臂跟随着先主,穿过云雾,看到了几处有金光的地方。
那些金光是即将转世降生在镜像世界的帝王,此刻他们坐在轮回路里,静静等待转世的机会。手臂因此意外的发现,它是抓不到主世界的活人,但他能抓过主世界那些已死的帝王相者。
而那些所谓的大妖,不过是即将降生在镜像世界的帝王枭雄,也只有那些身上带着帝王气的特殊的人群,才能由它带走。
事后,为了赶走穿越者,把这个世界的危机解除,手臂将一切都交给了大妖。
大妖灭杀世人,想吞尊上,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手臂发出的信号,是手臂想借此收回被先主夺走的力量。只是手臂先被抢了力量,又因地位一直受先主压制,导致它既没有办法跟先主交流,也没有办法跟大妖对话,最后努力多年,一直都是以输收场。
而数年来的无奈愤慨,直到遇到了另一个另类,才有了不一样的改变。
在日桥之前,还没有一个将死的尊上。
就像是没有初代之前,镜像世界一直是运转顺利一样。
他们两个,都是时间洪流里的意外。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手抓住了日桥,并将全部的期望放在了日桥的身上。
在星海中看完了这段漫长的过往,日桥将前因后果整理明白,表情越发严肃。
此刻沉甸甸的真相压上心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日桥张开嘴,终于知道面前的手臂是什么了。
以它站的角度来看,身在镜像世界,以主人家的口吻议论初代,并且说自己是在为主世界服务的——估计只有镜像世界。
面前的这双手臂,怕是这个世界的主流意识。是以,它的愤怒日桥完全能够理解。
可理解和接受是两回事。
心乱成一团,日桥打从出生起,第一次遇到了无法处理的情况。
得知的真相颠覆了过往的认知,日桥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浑噩之中,脑海里杂乱的念头扰得他心慌。
因为平静不了,他正想开口再说一句,却见前方手臂忽然消失,建筑化作金沙飘散。
紧接着,一束光照在了他的眼睛上,可暖洋洋的温度赶不走心底的凉意。
就在日桥思绪混乱之时,他听到一句:“你还好吗?”
那声音十分熟悉,经常惹日桥生气。
日桥的神识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清晰不少。他紧闭的眼睛微动,眼球在眼皮下转动几次,睫毛轻颤,慢慢地睁开了眼,看到了虚泽完美的下颚线。
躺在虚泽怀中的日桥此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有点晕也有些发蒙,喜欢瞪着一双有些茫然的眼睛,无助的望着虚泽。
虚泽低下头,其实仔细算算,他和日桥有阵子没见了。
前段时间酒醉,不知分寸的闹了一场,惹得日桥气恼,导致被拒绝进入宁州,近日听到日桥身体不适,他悄悄溜了进来,不成想一入内看到的就是日桥昏倒在地。
日桥这时才缓过神来,他侧过脸,视线移动,停留在对面的衣柜上。
房中淡淡的花香未散。
摆件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石花落在地上,映在地板上的小小倒影看上去孤寂又迷茫。
一旁的柜门紧关,窄窄的缝隙透露出几分诡异。
房中半点未变的样子,仿若刚才的一切都是日桥的幻觉。
亦或者……是手臂放在他脑中的信号。
没问为何日桥一直盯着柜门。
虚泽轻松地抱起日桥,将日桥放在床上。
因石花效用消失,日桥的呼吸开始变得不在顺畅,脸色因此难看了许多。
虚泽来此之前没想到他的情况如此严重,看他没什么精神,虚泽放轻声音,眼神变得温柔许多。
“等下我去找重檐帮你看看。”
日桥的脑子里全都是刚才的所见所闻,因为心中情绪混乱,此刻就算是听到了虚泽的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虚泽注视着他,目光从他的眼睛来到嘴唇,然后愣了一下。
日桥观察衣柜许久,“虚泽?”
“嗯?”虚泽收回目光。
“你说……”日桥张开嘴,一句你说之后他又咽下了还未说完的话,强迫自己压下脑海里杂乱的念头,话锋一转,随口说了一句:“今天天气好吗?”
虚泽想了想,“好。”
“如今寒冬已过,往前一天比一天好。”虚泽说着说着,临时起意,“等日后无事,不如我们做一条大船,与金羽苏河一起,去各州游玩怎么样?”
这个提议不错。
日桥听到这里闭上了眼睛,心里是想去的,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经过方才的事,他怕是去不了了……不过不要紧,就算没有他,虚泽的路也能走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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