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这里?”绵绵难掩自己的惊诧。
“嗯,”鎏月道,“本公主厌旧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离开京城,回去封地了。”
“封地......”
“嗯,不觉得有趣吗?”
“公主决定做的事,自然是极好的。”
鎏月笑笑,继续让她抚琴。
几曲尽了,便以自己头风发作的借口,将她谴离公主府。
毕竟,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接下来,只需猜猜她会不会把今日这段交谈告知烨帝了。
希望她尽忠到底,一字不落地让烨帝知道自己的“心意”。鎏月笑笑。
瑞王与烨帝的争斗很快便会一触即发,得在此前,让烨帝对自己的戒心再低些,以免到时殃及池鱼。
若是瑞王赢了,那也无妨,反正鎏月的目的始终是针对帝王的。
至于谁是这位帝王,其实都一样。
一样的无心无情。
想着这些,头风果真发作了。
——
侍女轻轻挑开遍绣洒珠金线的幔帐,细声道:“殿下,如今又得挑礼服了,小皇子的满月宴就定在明晚呢。”
“知道了,让我再躺会,”鎏月先是懒懒地道,片刻后眼神竟突地一亮,“小皇子?那小团子?”
侍女笑出来:“是小皇子呢,奴婢记得前些天见他时,越发的圆润可爱。”
鎏月从软榻上起来:“我有好两天没逗他了。”
上元节那日皇后受了惊,半月后便因早产诞下皇长子。鎏月去看刚出世的小皇子时,还觉他皱皱的,不甚可爱。怎知好生养了数日之后,竟然变得白胖圆润起来,像只小团子似的。
鎏月匆匆入宫,结果在皇后那碰了壁,说是孩子被抱到太后宫里了。
那就顺便去给太后请安一趟吧。
一入寿康宫殿门,鎏月眼帘内便映入了皎白如雪的颜色。
林云姝还是穿得这样淡。
嬷嬷正抱着皇子给太后瞧,而林云姝无事可干,只是轻托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天暖了许多,可小皇子还是穿得团团簇簇的,鎏月抱过时还有些吃力。
瞧她这样,林云姝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又乐什么?”鎏月嗔她。
林云姝敛回笑意:“小皇子可爱,我瞧他便乐。”
鎏月故意把皇子抱到她面前:“可爱吗?可我都没见你逗过他。”
太后笑道:“云儿抱过了,许是因为不爱笑,竟把小皇子弄哭了。”
“哭了?”鎏月嗤嗤地笑出来,见林云姝脸颊变红,她便笑得更开怀。
“公主!”林云姝竟也当着太后的面嗔了她。
鎏月把皇子给嬷嬷抱着,转头便对林云姝道一句:“小气。”
“本就是心胸狭窄之人。”
“好了好了,哀家从前都不曾发现你们俩这般的不对付,”太后示意嬷嬷先抱着皇子出去,再站起来,“哀家要陪着皇孙去晒太阳,你们且先回去。”
殿内无人时,鎏月对林云姝道:“还不走吗?再留便是讨人嫌了。”
“你——”
“我什么我?本公主在府中一歇就歇了数日,如今精神好得很,你吵不过我。”
“大难一场,竟也没让你沉下性子。”
鎏月又笑:“沉性子?本公主学不来如何沉性子,倒是在养病的时候,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时日苦短,要及时行乐啊。”
林云姝的眸色浮出一抹揶揄:“殿下的公主府中珍奇无数,就只缺......莫非是想纳一堆侍妾了?”
“啊?”鎏月怔忪片刻,反应过来她的话中意时,特地换了轻浮的语气,“何止啊?”
许是出现幻觉了,鎏月竟在那么一瞬间看见林云姝的神色黯了黯。
罢了,人家是正经女子,不逗她了。
鎏月敛回笑意,微微颔首后,便要出去。
林云姝突然开口叫住她:“明日的满日宴,殿下会来吗?”
“我侄儿的日子,自然来。”
鎏月看不见的是,林云姝漂亮的眼眸里浮出了浅浅的笑意。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在看到鎏月的时候,似乎是会比寻常时候开心那么一些。
满月宴上。
鎏月再见到瑞王时,仍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甚至还如常一样和他谈笑。
仿佛从未从神箭手的口中听过这个人。
盛瑜已经和瑞王成婚,鎏月很快就撇下兄长,和王妃聊起天来,当说到王府也要有个小团子时,王妃与瑞王一并脸红的模样,鎏月见着便觉有趣,在一家已经寻到乐子了,她便端着酒杯走向下个人处。
她已经敬过皇后,然后便是瑞王妃,现在正在纯妃那里......
会来这里吗?林云姝不着痕迹地挪开了注视着某人的目光,然而纤指捏得酒杯紧紧的,显然陷入了忐忑。
鎏月丝毫都没有发现曾有一束目光扎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有些异样,她从容地游走在在场的贵眷中,一直得体着。
鎏月直至转身的时候眼眶里才会流露一丝不耐烦。
场面戏这样就算做够了吧?
实不相瞒,鎏月由始至终都只想停留在林云姝的案前。
奈何宴上人多口杂,若贸然直奔,总是不妥的,便在连连辗转之后才过去。
林云姝看见鎏月似乎要过来时,蓦地松开了酒杯。
鎏月折下身来,笑意直直地落入林云姝的眸中。
林云姝先开口:“殿下这喝了一腔的酒,这会可还喝得下。”
鎏月直接拿起案上的银酒罐置于面前:“这酒闻起来便知不是这宴上的,从仪华殿带过来的吧?”
“梅花酒。”
鎏月慢条斯理地给她和自己各斟一杯:“噢,我想起来了,年前的时候,你说要给我酿梅花酒来着。”
“殿下看不上眼,我就自己喝了。”
“真甜,”鎏月品酒的时候,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美人身上,“仪华殿里还有的,记得送到我府上来。”
“就剩这一银罐了。”
“那本公主就当你特意留着这一罐,等着我来喝的。”
“殿下若是开心,怎么想我都不介意。”
“既然不介意,”鎏月的声音里盛上酒意,“那本公主就要继续胡说了。”
林云姝的心里突然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既期待她说,又害怕她说:“你——”
鎏月:“我朝添了皇长子,陛下好高兴啊,既然他心情这般好,那我胡闹一回也没事了吧?”
“你想干什么?”
“我只问你一句,愿意吗?”
林云姝眼色微变,显然是一言即已会意。
鎏月见她静默了,再问一次:“你愿意吗?”
林云姝:“当初他们不管我愿不愿意,这回就更轮不到我来说愿不愿意了。”
“当初他们不问,那如今我来问。”
林云姝怔住了,她想从鎏月的眼中看出戏谑的意味,然而没有,这人虽然喝得微醺,但似乎是认真的......
“我愿意。”林云姝的声音极轻,然而却如一颗巨石跌入静水中,惹得鎏月眸中波澜骤起。
“好。”鎏月同样干脆。
“但你明白的......”
鎏月:“我明白,你在顾忌会不会连累林家,这不算全在我的掌控范围内,所以要看你哥哥的。”
“我会试着和他谈。”
“得了你这句话,我便放手去做了。”
林云姝:“你为何要冒此大险?”
鎏月笑:“本公主已经想好回礼了,只看你受不受得住。”
“……”
第35章
烨帝:“皇姐最近怎的搬回宫中住了?是府上有什么不舒心的?”
鎏月揉揉太阳穴,蔫蔫道:“最近总觉得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搬回宫里,连召御医都方便许多。”
“入春了,难免身子怠懒些,朕听说仪华殿那位也常抱病。”
“噢,是吗?”鎏月细细沉吟,随后像是悟过来什么,“昨日请了国寺里的高僧来为皇长子祈福,可还靠谱?”
“有可靠之言,却也有听上去不那么可信的。”
“嗯?”
烨帝:“皇儿身子弱,常日里汤药不离口,不仅仅是因为早产的缘故,更是因为,”他顿了顿,“有位宫妃的命格与他相冲了。”
鎏月惊讶道:“高僧果真这样说?那这宫妃是哪位啊?”
“你也熟悉的。”
虽然了然于心,但鎏月还是作出思索的神态,一小会后:“曦妃?”
“嗯。”
鎏月:“高僧莫非没有说破解之道?”
烨帝:“皇儿三岁前是命数最虚弱的时候,只需要在这三年里不要让他常接触与他犯冲的人就好了,但皇宫有多大呢?左右是会碰上的。”
鎏月思忖一番:“让曦妃常年禁足的话,外人会议我们皇家刻薄,可是要想把曦妃与皇长子名正言顺地隔开来还真不容易,还能送去哪儿呢?”
“国寺?”
鎏月笑笑:“陛下同臣想到一处去了,若是以曦妃自愿为国祈福的名义送出去,不仅名正言顺,顺带给曦妃也赚了个好名声,料想她不会拒绝的。”
“她我自己是知道不会拒绝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不在这宫里,只是......林家,朕怕招惹老臣不满。”
鎏月道:“林家女儿如今左右不过是一个妃位,若对外称她将皇长子收为义子,此番长居国寺,既为国,也为储君,这样的功劳,林家如何还能有意见。”
烨帝笑:“不愧是皇姐,连名头都能想得比朕多。”
“臣不过是太喜欢皇长子了,生怕他出点什么事,否则定不比陛下少心疼他半分。”
然而鎏月看得出,烨帝还是有些举棋不定。
她再道:“林家如今是国师掌舵,想必只要他服气了,林氏一族自然也没有意见。”
“正好,朕今日也有召他来,这会应该已经在外候着了。”
鎏月起身:“臣告退了。”
鎏月行至殿门时,久候在外的林苑才迈动脚步。
她与林苑擦身而过的那一刻停了下来:“你意下如何?”
“臣在想,如今恰逢春旱,若是有一位皇家贵眷能亲自去为国祈福,定能求得上天庇佑,降下甘霖。”
鎏月满意地笑笑:“她会很感激你的。”
“更感激公主殿下。”
“如此一来,林家在后宫里也就连一拨小势力都没有了,甘愿吗?”
“林家的荣耀,臣本就没依赖过她一小小女子。”
鎏月:“本公主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林苑默了默,随后道:“那就是她的命不好,怨不得谁。”
“进去吧。”
“是。”
直至得知林苑已经从永安宫出来,鎏月才离了宫。
去到酒楼时,林苑竟比她先到一步。
酒楼不是随心挑选的,鎏月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行刺。
摄政的这几年里,大大小小的刺杀也不是没经历过,今天这场也没什么稀奇的。
只不过这刺客出现在这节骨眼上......得有别的用处才好。
鎏月已经打好了主意。
林苑以为鎏月是要同他商量事的,怎知她一来到便坐下吃,格外的有滋味,连话都说不上。
鎏月停筷:“国师愣着,是觉得这里的小菜不入口吗?”
林苑微笑道:“陛下已经赐过膳了。”
“你们商量得如何?”
“陛下同意了,并夸林氏有顾全大局的容量。”
鎏月轻笑:“如她所愿。”
“殿下有把握就好。”
“虽说每一步都在算计,但只怕有变数。”
林苑:“本来就是小妹任性,如今连累公主,臣心内不安。”
“你就没多想过吗?本公主为何要帮她?”
林苑怔忪片刻后,脸色微微变了变。
鎏月看得懂他眸中掠过的一抹复杂:“明白了?”
林苑很快便恢复得滴水不漏:“臣不干涉殿下,也没办法替小妹决定,她若愿意......就随她吧,更大逆不道的事我们不是已经在做了吗?”
鎏月又一个思量达到目的了。
让林苑知道所有实情,便是让他坐到同一艘船上。
如此,船只想翻也难翻了。
林苑思忖片刻,正想说什么时,却被一阵不寻常的动静打断。敏锐的感知让他在须臾间便反应过来有人要行刺——
“殿下,快——”
林苑镇定下来了,在看见鎏月一副看戏的姿态后。
林苑坐下来,置不远处的打斗于不理,道:“殿下提前收到风声了?”
鎏月毫不心虚地点点头。
“那就是臣虚惊一场了。”
“区区两个小刺客,逃不过本公主身边那些暗卫的掌心的。”
“这种事总归是让人厌烦的,殿下既收到风声,不如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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