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安全。”
“知道啦。”
“嗯。”
学霸们面面相觑，一时竟插不上嘴，硬是目送周醒离开。
周醒走后，郁觉率先踩上阶梯，他回首看学霸们，向来淡漠的语气温和了不少：“回教室了。”
钟志明：“好……”
他跟上郁觉，其他人尾随其上。
周醒一回到家，就挑灯把作业给赶完了，洗完澡出来，余光瞥见手机亮起。
他捞过手机，躺在床回信息。
郁觉：你看着选。
周醒：怎么决定权又到我手上了？
周醒：行吧，我挑地。
郁觉：嗯。
周醒思忖会儿，敲打键盘：有空不？
郁觉：？
周醒：方便接视频么？你没有边洗澡边玩手机吧？
宿舍浴室里，花洒倾注热水，水顺着肌肤表里往下滑坠，留在肌肉线条的均匀水痕很快被新的水流冲掉，打湿的头发随意撩起，部分水珠停滞在下颚角。
水流声不断，浴室氤氲，郁觉听见手机又响起来，便用毛巾擦了下手，伸手拿起溅有水珠的手机，查看信息。
洁癖使他刻不容缓地淋浴，周醒使他有生以来……
洗澡等信息。
看见周醒发来的信息，他呼吸差点止住。
几个恍惚间，郁觉决定速战速决，他手指搭在息屏摁键上，一个视频邀请弹了出来。
在仅有水流声的浴室里，这视频音效异常骇人。
郁觉第一反应就是摁息屏键，假装没听到，晚点回视频。
奈何天公不作美，被水珠侵占的屏幕失灵了下，自个最主给他划了个接听。
“喂？”
周醒看视频接了，脑海不由浮现郁觉带有冷意的脸，唇角不禁微微上挑。本以为会对上他的脸，却没想到屏幕上一片漆黑。
“你摄像头黑了。”周醒友好提示，安静的室内，开着免提，他能清晰听见那边传来的水声，他有点懵，“你在洗澡？”
不是吧？
真的在洗澡？
他问完那话后，转念一想，觉得郁觉这种人，不太可能洗澡带手机，便直接打视频过去了。
郁觉的声音有点哑：“没有，晚点拨给你。”
突如其来的断线，周醒满脸茫然。
郁觉挂了？
周醒抓了包薯片拆开吃，他抱着平板看了差不多十分钟的GP，郁觉才拨了视频过来。
视频画面一晃，摄像头正对郁觉那张眉眼稍冷的脸，灯光下，凌厉的棱角倒是有了几分柔和。
周醒下意识去看他头发，与平常无异。
看来刚才没有在洗澡，衣服都还是校服。
郁觉那边窸窸窣窣，似乎在架手机，镜头跟着晃动，等镜头稳定下来。
周醒才开口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郁觉：“洗东西。”
周醒半信半疑：“哦，好吧。”
郁觉：“有事？”
“有。”周醒搁下平板，举着手机在房间里走动，他刚洗完澡不久，睡衣领子不高不低，恰好挡去了风光，干净秀气的脖颈一览无余，许是过于干净，宛如虚无，总叫人觉得得留下些痕迹，这人才会确切起来。
周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翻着书桌：“有道题难到我想砸花瓶，我寻思着问你，我得等你打字写过程发给我，这么麻烦进度慢，倒不如直接视频说。”
郁觉没反驳他，耐心地讲完了题。
写完题后，两人互看着对方哑言。
目不斜视良久，周醒继续抓着薯片啃，他手仍然举着手机对着自己，因为想摁平板的播放键，他把手机放被子上，身子向一边倾，绵绵无力的衣领垂下，露出的锁骨正对镜头。
春光乍现也仅是一瞬，周醒拿好平板，重新坐好。
他捣鼓着平板，嘴上不忘跟郁觉说话：“我还不知道住宿需要注意什么呢，你跟我说说呗。”
郁觉说得简洁，无一就是床上用品要带一些常识。
周醒说：“这些我知道，我是问你其他的。”
郁觉神情略顿：“没有。”
周醒大抵想明白了从郁觉身上知道不了什么，也就没再多问。
“你有事跟我说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周醒低垂着眉眼看GP，音量恰如其分，郁觉那边都能听清。
“有。”
“嗯？”
周醒抬眼看占据整个屏幕的人，天生上挑的唇角带着笑意。
“晚安。”
噔——
视频断开，清脆亮耳的声音维持了一秒，周醒却偏偏生出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错觉。
郁觉说了那句晚安，立马就挂了视频，一点儿反应时间都没给周醒。
周醒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居然还会说晚安？
周醒神情复杂，盯着聊天界面看了会儿，缓缓打字。
摁下发送，他又手速飞快的再发一条。
周醒：挂那么快干嘛……
周醒：晚安。
第52章 052
每日艰难的起床时刻，总是能磨掉周醒好几分钟，做完漫长的内心挣扎，他认命地爬起来。
起得早，他倒是能在家里吃上一顿早餐，倒也不用去学校那边苦想吃什么。
一下楼，佣人刚布好早餐，时间掐得很准。
周醒一个人吃完早餐，就抓了把车钥匙出门上课了。
进教室的时候，寒气属他最重。
郁觉在座位上看书，周醒走到他身边时，拍了下他肩：“早啊。”
郁觉还没应声，周醒便俯身去看他的书，语气揶揄：“天天看，你怎么没近视？”
话落，周醒稍稍偏头，两人的视线碰撞，对方那双干净剔透的眼睛静静望着他，里面倒影清晰如水。
周醒没忍住笑了下，伸指捻住郁觉的睫毛，条件反射，对方敛下眼睑，随后又撩起，倒影失而复得。
两人无声相视几秒。
“你睫毛还挺长。”周醒不自在舔了下唇，收回手时，郁觉又敛了眼睑，刚被夸的睫毛轻轻扫了下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心底仿佛有点痒。
周醒没再折腾郁觉，径直坐回位置写题。
不知是不是躲避什么，他接下去一眼都没看郁觉。
“错了。”
“嗯？”
周醒抬眼看郁觉轻飘飘地将手指点于一处，他并未予以眼神给周醒，而是将解题过程娓娓道来。
郁觉讲题的时候太多了，周醒几乎每天都听他讲，他跟其他人讲题的次数屈指可数，反观他跟自己讲题次数，就好像他把人家给霸占了般。
周醒撑着下巴，垂眼看那空白纸张逐渐显现出一排排字迹，如墨般挥之不去。
“回神。”
“啊？”
周醒捂着被郁觉曲指轻敲了下的脑袋，其实也不算疼，只是有点怪，那点怪异感无尽盘旋在心底。
郁觉眼里有难以发觉的焦急：“疼？”
“不疼。”周醒放下手，说：“不小心走神了，你得再讲一遍。”
郁觉无异议，耐心给他重新讲一遍。
上午的课一晃而过，中午时分，寒冷冬日才有一丝温暖，但微不足道。
猪棚：走啊，一起吃饭。
ZZZ：明天再说。
猪棚：为什么？
ZZZ：我请我同桌吃饭。
猪棚：……明白了。
猪棚：也不用明天了，我选择退出。
ZZZ：？
朱友鹏犯神经病，他周醒不想犯。
他退出企鹅，将手机息屏塞进口袋，斜睨了郁觉一眼，笑得不太正经：“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郁觉手上动作一滞，但也就一霎功夫，他继续叠置好课本。
两人长得本就惹眼，并肩走一块，回头率高得离谱。
周醒没太注意这些，他说：“本来想带你去至味楼，可惜位置远，我们晚点还得训练，总不能舍近求远。”
郁觉依然迁就：“你看着来。”
地方周醒昨晚就挑好了，是学校附近生意火爆味道绝美的——其中一家。
周醒说：“那家店菜品丰富，口味多选，有面食也有饭，鱼虾肉素。”
郁觉问：“什么店？”
周醒勾唇一笑，卖了个关子：“你等会就知道了。”
店里如周醒所说，生意火爆，学生居多，老板忙得不可开交。当然，如果忽略掉那斑驳脱块的墙，和黑点极多断处不少的塑料椅来说，的确不错……
郁觉从一进门就皱着眉，店里烟火气息浓重，炉里的声音聒噪至极。
周醒拿了个不锈钢盆塞进他手里，催促：“愣着干嘛？赶紧选菜，这么多人，晚点没位置坐了。”
郁觉捧着个不锈钢盆，神情莫测伫足在原地。
周醒往郁觉盆里丢了个食品夹，说：“想吃哪个夹哪个，不要客气，我请客。”
郁觉盯着盆里的食品夹看了会儿，有些艰难地开口：“这是什么？”
周醒头都没回，用食品夹夹着海带结：“麻辣烫啊。”
郁觉：“……”
郁觉踌躇片刻，才认命地开始夹菜。
选好菜后，周醒夺过郁觉的不锈钢盆，放到桌子上：“老板多少钱。”
老板数了数，指着郁觉那份说：“这个靓仔的13块，你的15块。”
“要不要饮料？”周醒问郁觉。
郁觉：“不用。”
“还要一瓶可乐。”周醒扫码付款后，扬了扬手机屏幕给老板看:“付了啊。”
老板热情不减：“好勒，要不要辣？”
周醒：“要中麻中辣。”
郁觉：“不要。”
磨蹭过后，位置都快被人坐满了，周醒眼疾手快，抢了个位置。
郁觉面无表情地坐在周醒对面，浑身气场说不上冷不冷，至少是不太开心。
一根筋的周醒压根没发现郁觉的小情绪，他十分熟练地抽纸擦桌子，一层脏兮兮的污垢附在纸上，频频擦了三遍，桌子才堪堪擦不出任何脏东西来。
看到这一幕，郁觉的脸色沉了沉。
他不再愿意看这张桌子，转眼望向别处，恰好老板徒手捞面，将面篓放进炉里煮的一幕被他看见。
他彻底冷脸了，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周醒浑然不知，还在一边絮絮叨叨：“他家麻辣烫特好吃，还便宜得要死，保证你吃了会爱上。”
周醒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发现郁觉一声不吭，他奇怪：“你怎么不说话？不舒服？”
郁觉淡然摇头：“没。”
周醒哦了声，接着说：“上次我跟猪棚来吃的时候，那个智障作死要了魔鬼辣，最后是边哭边吃完的，还有……”
自导自演三分钟后，周醒终于发现了郁觉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郁觉摇头，闭口不言，跟个闷葫芦似的。
周醒奇了：“你不开心？”
跟他吃顿饭这么委屈的吗？
郁觉只是说：“下次别来这种地方。”
周醒更奇了：“为什么？”
郁觉端详他片晌，启唇道：“不干净。”
周醒一时竟无言以对，他都忘记郁觉有洁癖这回事了。
怪谁？
他也不知道怪谁，郁觉实在不像个有洁癖症的人，之前他记得可清楚了，对方却说没那么严重，他就自然而然地忘记了。
两碗热气腾腾的麻辣烫端了上来，烟雾缭绕，柔焦了郁觉稍冷的眉眼。
请吃个饭，闹出这种乌龙，周醒也不好让他赶紧吃：“你别吃，等会请你吃其他的。”
郁觉拆了竹筷，在麻辣烫里搅了搅，语气平淡：“不用。”
看样子，他是打算将就一下。
周醒心里过意不去：“别吃了，你有洁癖，就别强求自己了。”
他怕事后，郁觉趴在厕所里吐，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郁觉很坚决：“没事。”
周醒拗不过他，只能看着他搅完后，夹起面条。
不知为何，郁觉手顿住了，脸色比刚才的还要阴沉，眼神冷得令人生畏。
周醒正想问他又怎么了，就看见了郁觉碗里煮熟的小蟑螂。
周醒：“……”
这顿饭最后是不欢而散，郁觉没有甩手就走，周醒觉得已经很好了。
换作之前，他人早就直接走了，说不定之后还刁难他呢。
出了这种事，周醒也不太敢带他出去外面吃了，只好说：“别生气，下回去我家吃，绝对干净到你找不出一点毛病。”
郁觉仅仅是抿着唇，没有言语。
不言而喻，这次麻辣烫给郁觉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接下来一天，郁觉变得沉默寡言，俨然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的态度，说他生周醒的气，那倒也没有。
他这么一冷，整个训练室没人敢戏耍，皆严谨地加强训练意识。
歇息闲暇，欧敏凑过来问周醒：“他怎么了？”
周醒扯了下嘴角：“心情不太好而已，没事，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下午的时候，周醒的住宿申请书批下来了。
周醒什么东西都没有收拾，便准备明天再搬进来。
临近放学时，郁觉的神色才逐渐缓和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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