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沉思什么不可告人的小内容呢?耳朵红成这样。”
任舟一凛,捉住发烫的耳朵,“红吗?哪红了?不,不红吧?”
右祎实在是受不了,他平时挺爽朗一个人,今天活像怀春还是怀孕,反正肯定是怀了点什么,没好气地臊他:“你不知道自己一紧张激动耳朵就红?”
任舟赶紧摸起咖啡勺迎着光当镜子照,我靠,还真的很红!
“我一直都这样?”
右祎优雅地端起甜品碟,点了点头。
世风日下啊,这么鲜明的Bug,愣是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他还想过自己脑型算周正,什么时候剃个圆寸奠定一下小野狼的个人基调,这他妈,直接留它两米烫成方便面吧,不然这么丢面子的Bug拿啥才能掩盖。
“别吃了,陪我上街。”他咨询完情感问题,立刻翻脸不认人,把右祎的二郎腿手动解开,拎着他就往外走。
又是跟总监硬碰硬的一天,司君遥把车停进车库之后,疲倦地伏上方向盘。
任舟为了躲他,一晚上连口水都不敢出来接,他只能提早起床,以最快速度收拾了,买回早饭,自己提一杯红茶豆浆,匆匆离开了家。纸条不能再写了,还有别的什么算作冒犯,他也都得一并收回。否则哪天回家,发现人去屋空,又怎么才能请求他回来呢。
他坐了许久,点开总监的朋友圈,挑了张怼脸的大头照,酝酿出面对他时的波澜不惊、刀枪不入,沉了气,下车往家走。
进门的时候,他先低头看了看鞋,还好,任舟惯穿的那双黑色球鞋依然东倒西歪在门厅地上。看来他没悄悄溜走,也没提前出门去上夜班。客厅没开灯,餐厅的小灯也只开了一盏,司君遥张了张嘴,又抿紧唇缝,把钥匙丢进玄关柜上的玻璃碗里。
昏暗里,好像有什么小动物远远听到了动静,行动极快又轻手轻脚地朝他靠近,等他走到客厅,次卧的门开了条缝,任舟扁扁地从门里顺了出来。“回、回来啦?”
司君遥转身,发现他头上戴了只深灰色的兔毛耳罩。
“你要出门了吗?”
“没有啊,八点上班,这不才六点多。”
“那你…”
“啊,你吃饭了吗?要不咱出去吃抻面吧。”
司君遥想问,被他流利地挡了回来,噎了满满一嗓子。
“今天也很冷,不出去了,我叫到家里来吧。”
“啊,那也行,我还想要个熏鸡骨架。”
“嗯。”
趁司君遥边下单边回房换衣服,任舟溜进卫生间揭开耳包一边,照了照镜子,妈蛋,果然很红。这才只是等到司君遥回家,闲话了几句而已。到底什么时候情根深种到这个地步了啊,真是要命。不过不管种得有多深,也要坚决捂好了,不能被发现端倪。在想好切实可行的方案以前,一切轻举妄动都有可能把他寄遥篱下的珍贵处境活活葬送。他想着,把耳罩小心地扣了严实。
外卖小哥来得挺迅速,没让他们各自在尴尬的氛围中等太久。司君遥开门时,任舟已经捧来两只面碗、一只浅盘摆上餐桌。
司君遥一看见他戴的耳罩,喉咙就堵得生疼。且说他其实并没有欲行不轨,就算他想了许多不轨,可落实在行动上,也只不过捏了几下任舟的耳垂,至于特意买个耳罩做防具?那手呢?手他也握了,还插进了指缝,难道还要戴手套吗?
他把面条倒进碗里,又添进了鲜香的汤,一抬头,发现任舟戴着两只一次性手套,正心神不宁地瞄他。
碗底沉沉磕在桌面,司君遥深吸一口气:“你先吃吧,我还不饿。”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第31章 任舟,危
房门一关,只剩任舟举着一双塑料爪子满脸茫然。讲道理,动手确实不对,可他推那一把怎么说也不可能下死力气,负面效应居然能绵延一天一夜,甚至还有恶化的趋势,到这会儿司君遥看着他,连买好的饭都不想吃了。
亏他特意卖乖,戴副一次性手套,想文雅地啃一次鸡骨架,来洗脱以往生猛又邋遢的形象。这下好了,就算现在倒立嗦骨头,也没人皱着眉头瞧他了。
一会儿要上夜班,他把司君遥碗里的面条也挑过来,囫囵吃了。干净的汤头盛进保温壶,找了一袋拉面和两颗温泉蛋摆在一起。磨磨蹭蹭,去敲司君遥房门。
“嗯。”司君遥的声音半晌才响起,冷淡得连个字儿也不说。
任舟强打精神:“面条不禁放,我都吃了。留了一碗汤头在保温壶,家里还有拉面和温泉蛋,你饿了就煮了吃。香菜末我也备出来了,冰箱还有昨天剩的小酥肉…”
“知道。”
任舟吸溜了鼻子,指头在门板上划拉了几下,声调吊不住,无力地跌下来:“那我去店里了,拜拜。”
他站了一会儿,司君遥还是没有开门,声音却好像近了些,隔着门,带着犹豫,叹息一般地嘱咐道:“多穿一点。不要忘记吃药。”
“好!”任舟急切地回答,仰起脸,好像还能看到司君遥温柔的眼睛,穿过门,幽幽望向他。
只是他以为的这场危机似乎没那么容易过去。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司君遥像没发生什么似的,与他同桌吃饭,随时回复他的消息,会简短地叮嘱他按时吃药和心理咨询。除了再没有早安的字条,没有和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一切都没变。
可任舟就是觉得哪不一样了。
猛哥和微姐为没有新活动而发愁,他提议给顾客免单体验,再找两个探店号合作,反正他们是网咖,成本没多少,付出的主要是合作佣金。微姐让他拿出个详细企划,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去找司君遥,司君遥倒也没拒绝,给他找了个模板,又传了几份自己做过的策划案,任他踩着肩膀发挥,还提了几条精简的建议。
策划通过后,贝达宁接手了他日常的网络维护工作,他开始跑前跑后地联络合作方。
网上说什么南方的冬天是魔法攻击,比北方难捱得多,纯属扯淡。他穿着司君遥早早给他买好的羽绒服和雪地靴,依然在不见尽头的持续降温中冻得骨肉分离。狼狈地钻进快餐店买一杯热饮缓缓劲的间隙,他捧着杯子,用单线程的脑袋费力梳理他喜欢司君遥这件事。
捋来捋去,除了按兵不动,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万一司君遥对他半点想法都没有,擅自出手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一败涂地。
那天他旁敲侧击套了右祎许多过招小技巧,别的都太下三路,有一条他倒是挺认同:没定数的时候,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一是不失时机的试探,二是维持稳定良好的表现。说不准什么时候对方先你一步露出马脚,就能瞬间找回主动权。
主不主动权的倒无所谓,但假如司君遥真能在他旷日持久的优良表现中对他产生一丝好感,甚至还能喜欢他的话…任舟光想想,双脚都要离地了,气球飞不走,但他可以。冲出太空,拥抱太阳,再带一身火星子回来握住司君遥的手,告诉他:“我愿意!”
他把自己想得直激动,骨头缝里阴着的冷痛瞬间消失,糖包撕开抿走半袋,齁甜的晶体化成水,连早上临出门时司君遥冷淡的都被覆盖了甜。
微信叮地一声,任舟回了魂儿,捧起一看,居然是司君遥。
“明天是晚班吗?”
司君遥一个多礼拜几乎没主动给他发过消息,这六个字加一个标点简直久旱逢甘霖。任舟拍拍自己的脸,立刻敲了个“是”,想了想又追了一张柴犬表情包。
“给黑黑和土土绝育的医院联系好了,你看明天白天有没有空,陪我跑一趟吧。”
他当时给两条黑狗起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既然是云生路,那白云就是应该配黑土。没想到这名从司君遥嘴里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还怪有意思的。什么有空没空,司老师找,浑身全是空。
他生怕司君遥反悔,赶紧按个语音,情真意切地应承:“明天没事儿,今天差不多都跑完了。咱们是不还得准备狗链子什么的?”
“准备了它们也未必愿意套,我向医院借了两只笼子,晚点拉回家。明天你用惯常喂的东西给它们引到笼子里就好。”
“嗯,也行。土土这两天好像大姨夫来了,情绪挺不稳定的,昨天叫他,他就瞟了我一眼,手也不给握,就很离谱…”
任舟絮叨到一半忽然顿住,可是手一松,语音已经发出去了。他手忙脚乱想要撤回,又点成了删除,顿时希望刚才那半包糖化成砒霜,毒死他一了百了。他发誓没有指桑骂槐,可司君遥万一这么想呢!
他正绝望,司君遥回了一条:“我先开会,回去再说。”
算了,反正也不能更差了,任舟把下巴磨在桌子上,赖唧唧地问:“什么时候回来,在不在家吃饭,吃新开那家淮扬菜行吗,你不是说过喜欢吃大煮干丝…”
“正点下班,下班就回,买你爱吃的就好。”
“O了个JQK!”
司君遥等来他干脆的回应,把手机扣在茶水间的大理石台面上,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很多天了,他把自己框进所谓正常来往的标准框架里,跟任舟说每一句话都要斟酌语气和措辞,望向他的每一眼,都要压抑喜欢。所幸,那一次冒犯好像没有被当作前科记载,任舟对他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热络,没有疏远,也没有刻意避嫌。
任舟不在家的时候,他紧绷的神经才能稍稍松懈,却又被四下的安静绕得低沉。抚着阿白头上一红一粉两只蝴蝶结,他刚提起唇角,又失去了笑容,最后关掉了阳台的灯。
第二天,任舟下夜班补了几小时眠,下午挣扎着起了,胡乱套了两件衣服,哈欠连天地跟他出门抓狗。头一天故意没喂,他们赶到的时候,正扒垃圾堆的两条黑狗疯了似的蹿过来,围着四条修长的小腿团团转。
“还怕它们野去了不好找,看来是饿坏了,专门在这守株待我呢。”
司君遥把两只笼子搁在地上,打开了笼门。任舟掰了一截烤肠,黑黑闻到香味立即跳起来攀上他膝盖,撑着前腿把烤肠叼进嘴里。黑黑不是什么小狗了,耳朵立得很精神,蹬任舟这一脚,他也是用了点力气才站得稳。
司君遥微微皱起眉心,提醒他:“小心一点。”
凭借着长年嗑同人的经验,对于他的各种嘱咐,任舟都能自动转化成糖,又掰了一块放在笼子门边,开朗地说:“没事儿,这都是老朋友。”
可他的老朋友不只黑黑一个,第二口喂得依然偏心眼,在他没注意的地方,土土已经气饿交加,身体后顶,脚爪在地上磨出轻微的声响。
任舟又掰了第三块,连同半个包子丢进了笼子。黑黑眼里只有吃的,毫无防备地钻进去。司君遥在后面抵住笼壁,任舟把他还在摇摆的尾巴往里一塞,锁上了门。黑黑只是一愣,原地思考了几秒,继续摇着尾巴啃包子。
“这也是个小没心没肺的,整得我有种骗傻孩子的坏蛋还有点愧疚。”
司君遥把笼子拖开了点,明知道他根本没有愧疚,还是温声说:“傻孩子也知道你是为它好,绝了育把驱虫做了,看看能不能找到领养的人家。天也冷了。”
任舟从小爱喂猫猫狗狗,去趟公园都要给松鼠带一把瓜子。杜莉因为这事儿骂过他不只一次,说人还活不明白,去喂畜生,假好心。他不听,因为他总觉得小动物吃了他食物之后亮晶晶的眼睛不是假的。这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肯定他的善意,有点不好意思,又实在开心。
黑黑吃得香,土土却卧在一边儿瞪着他,任舟把剩下半个包子掰开,用脚踝推了推垮个狗脸的土土。“来吧,傻孩子二号,配合点,再赢得一次司老师的表扬。”
土土却无动于衷,肚子里呼噜呼噜,爪尖在地上抓得紧。任舟习惯了它这几天的古怪脾性,蹲下来,把包子放进手心,递到它嘴边。“土哥,给个面子,你作为男人的最后一顿,咱们吃祥和一点。”
他说着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指尖轻轻顶上了土土的喉咙。没想土土忽然跳起来,一口咬在任舟手腕外侧。任舟吃痛,霍地起身,土土竟然没松口,被他扬着手臂吊在半空,狠命扭了扭才落地。
“操!…”任舟撸起袖管,大骂一声。
司君遥一步越过铁笼,把任舟抓过来查看,手腕外侧齿痕深重,已经开始渗血。
“我给宠物医院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把狗带走。你马上去店里,清水冲,有肥皂涂肥皂,一直冲,不要停,我马上就来。”
“我…”
“快去。”
司君遥面上再冷静,这一声催促也带了不容二话的急迫。任舟除了疼,满脑子只想着别让他把眉头皱得更紧,于是举着流血的手腕朝云生网咖大跳。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白亮的玻璃门中,司君遥才卸了绷紧的肩背,扶着铁笼缓缓蹲下。
土土已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剩黑黑隔着栏杆忧虑地小声呜咽。司君遥剧烈颤抖的手触到了他的皮毛,黑黑用力把身体挤过去,让他的指尖更多地没入。
温热的,柔软的,司君遥抵抗住极度想要服药的念头,深深呼吸。额头的冷汗在冰凉的空气里很快消散,他把脑海里任舟带血的手腕柔化成朦胧的景象,缓慢拉伸,拆解,粉碎,最后投进一片黑海。睁开眼,午后的阳光仍然放肆明亮着。
他将散落在脚边的食物都放入黑黑的铁笼,起身打了个电话给杨奕介绍的熟人。然后提着笼子,坚定地走向他受伤的小朋友。
第32章 保护大后方
司君遥走进云生网咖,前台邱菲马上迎过来给他指路:“卫生间在里头,这边拐进去。”
“谢谢。”司君遥点了头,迅速向里间走去。
任舟正背对他单手叉腰,把手腕搁在水龙头底下哗哗地冲,不知道他来,嘴里絮絮叨叨地跟贝达宁数落忘恩负义的土土:“不愧是狗,真狗!发起疯来连饭票都咬。妈蛋,好像发情了找不着对象似的天天在这性情大变,老子早晚要阉掉他!”
“这几天它都在墙根那呜呜,是不是真发情了所以特别能闹?”
“我哪知道,人发不发情我都分不出来,还分狗?”
“那你…”贝达宁还想劝他去打针,余光瞥见司君遥立在他俩背后,立刻退开两尺,怼了怼任舟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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