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我会把这杯滚烫的牛奶泼到您的脸上,”叶令蔚作势弯腰,姜蕙吓得猛地往后一退,叶令蔚咧开嘴角,眉眼间有些恶劣,“再说不定,我会跟大哥告状。”
“叶岑听你的?”姜蕙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惊恐。
“你可以试试,你看看大哥和二哥谁不听我的。”叶令蔚说完,直起身,紧了紧衣领,直接走出了咖啡馆。
姜蕙通过玻璃窗看往马路,一辆出租车正好停在他面前,他拉开车门上了车,侧脸精致得无法用语言形容,姜蕙想起来叶令蔚刚出生的时候,周围人都说她有以后会有很漂亮的儿子。
叶令蔚的确很漂亮,但现在他已经不再认自己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姜蕙,突然觉得胸口开始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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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老宅从远处看,竟然有点凋零之感,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本来郁葱苍劲的绿植成了一片光秃秃的枝桠,草坪被积雪冻住过,积雪一化开,枯黄的草地变得湿淋淋,凋败的感觉迎面扑来。
“一个人来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叶祖闵听见屋门口的动静,也没回头看一眼,眼睛都没从手里的报纸移开一秒钟。
叶令蔚将羽绒服递给了旁边的阿姨,走到客厅里的壁炉旁坐下。
叶祖闵特别会享受,壁炉里的干柴火燃烧得噼里啪啦,一进屋,便误以为身处于春暖花开的天气,他戴着眼镜,透露出一点老态。
跟姜蕙精神上的疲惫不同,叶祖闵是真的老了。
没有听到回答,叶祖闵一声冷哼就想骂人,但在看见叶令蔚那张脸之后硬是生生的忍下了,但语气听起来仍然是不算好。
“手术做完感觉怎么样了?”
叶令蔚懒懒的嗯了一声,“好点了。”
叶祖闵把报纸抖了抖,有些别扭,不知道该跟叶令蔚说什么,他活到这岁数不是白活的,叶岑要脱离族谱,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眼前这小子,叶岑觉得他弟弟在自己这里手气了,不开心了,所以索性直接脱离族谱。
不管怎样,叶祖闵还是不希望这个家散掉,就为这,他都愿意低着个头。
“想吃什么自己去跟厨房里说,晚上就在这里吃饭,你大哥也会来。”叶祖闵这辈子当惯了上位者,不论跟谁说话都是一副发号施令的语气。
叶令蔚摇头,“不了,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等会就回学校。”
他这话一出,叶祖闵的脸色就变了,把报纸往茶几上一拍,怒道,“你还闹什么脾气?都是一家人,你在生谁的气?”
叶令蔚本来是在看着壁炉里的火的,他慢悠悠的把视线移到叶祖闵脸上,看到老人气得脸通红有些想笑,能把叶祖闵气成这样,也是不容易。
“爷爷,我没生气,”叶令蔚缓缓说道,“我只是没把您当我的家人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没习惯新的身体的心脏被熟悉饿血管牵拉着闷闷的开始疼,其实不管说怎样的狠话,做怎样的狠事,对面这个老人,是自己的爷爷。
是他从小就跟着打转,一直期望他能抱抱自己夸夸自己的爷爷。
但那些期望,早就在叶祖闵日复一日的冷言冷语中被践踏成泥了。
叶祖闵显而易见的怒不可遏。
早在一旁守着的阿姨过来赶紧给老爷子顺气,有些责怪的看着叶令蔚,“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就是以前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情,他现在知道对你好了,小少爷就不要跟老爷子计较了好不好?”
不知道阿姨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她对着叶令蔚说话的时候,语气都不由自主的顺着,放轻、放软。
叶令蔚摇摇头,“不好。”
“今天这段饭我会留下来陪您吃,以后您叫我,我要是有空我也会过来,但我也没办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对您了。”叶令蔚这番话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他现在的确没办法把他们当家人了,形容成义务可能更加准确。
“小少爷......”阿姨急道。
壁炉里的火却热闹的不时迸溅出几颗火星子,叶令蔚把手伸过去暖了暖。
叶祖闵看着男生的背影,想到刚才叶令蔚话里的绝然,心里突然有了那么点儿悔意。
“您不必担心,”叶令蔚声音淡淡的响起,“我不会让大哥脱离族谱,您还是我们的老爷子。”
“小少爷......”阿姨眼神心疼,呐呐的叫了叶令蔚一声。
叶祖闵也怔住,“是你让叶岑脱离族谱的?”
“对啊,”叶令蔚漫不经心的认了,“您也不要高兴得太早,我能让大哥停下,也能让大哥继续。”
“......”
不要高兴得太早?
这是对长辈说的话吗?
一时之间,叶祖闵简直不知道该对这个小兔崽子从何骂起了!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足以说明他现在的情绪有多激动,可是他却拿叶令蔚束手无策,对方现在的确羽翼未丰,还只是一只小鹰,可他已经牢牢的勒紧了每个人的咽喉。
叶祖闵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在几乎每个人都站在了叶令蔚那边。
叶岑的转变,叶绚的出言不逊,刘佳艺的反叛,叶源无声的反抗,还有叶铃兰上次来家里拿走刘佳艺东西时候对自己说的话,“爸,您真应该改改您这脾气了,您总不想,以后老了,儿孙见着你都跟见着鬼一样吧。”
换做以前,他肯定是对这些话嗤之以鼻的,但那天他却对叶铃兰说的话感到了一丝恐惧,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
还有叶岑决然的决定脱离族谱,能够威胁到叶祖闵的事情,其实最主要是这一件。
一个古板保守的老人,脱离族谱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
“阿姨,您去做饭吧。”叶令蔚打开壁炉的柜子,里边火星子噼里啪啦的四溅出来,溅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立马成了一个黑乎乎的洞。
阿姨,“......”
叶祖闵,“......”
“小少爷,这不安全,你赶紧......”阿姨是无奈又觉得肉疼,出声制止到一半,被叶祖闵抬手打断了。
“算了,你去做饭,我在这里看着,有事会叫你们的。”叶祖闵看了在用棍子戳火堆的叶令蔚几眼,抖了抖报纸,逐渐开始认命起来。
算了,算了。
反正也讲不听,说不定还会教唆其他人让自己老了不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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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令蔚玩了会火觉得没意思,把壁炉关上,噔噔噔地跑上了楼,那上边有叶枫冕以前的房间。
门没有上锁,叶令蔚推开门走进去,里边得近家具摆件一尘不染,看得出是定时有人打扫维护保养的,床头柜上的照片,一旁垂着颈子的落地灯,深蓝色的窗帘,一切看起来都好像是还有人在住着一样。
叶令蔚眨了下眼睛,眼泪就不由自主的滚了下来。
父亲啊,因为太开心自己的出生,才会超速行驶,导致意外的。
那时候叶枫冕还很年轻,照片里的他看起来真的温柔无比,眉眼温和柔软,五官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姜蕙说自己像他,五官是像的,但神情丝毫不像。
叶令蔚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有些陌生这个一身棱角,攻击性十足的男生是谁。
不过他还是更加喜欢现在的自己。
叶令蔚半靠在阳台上的椅子上,这个房间的朝向很优越,可以将整个宅区收入眼底,不远处的湖泊,泛着冰冷的银色光点,风吹过来,似乎都能闻见那股冷气。
这样宁静的环境中,手机响了。
叶令蔚看了一眼,费澜打过来的。
“喂,男朋友,有事吗?”叶令蔚扬起嘴角,懒洋洋的对着话筒说道。
费澜显然是在教室里,有点吵,估计刚下课,“你心情很好?”
“让老东西吃瘪了,心情还不错。”叶令蔚实话实说。
进来问叶令蔚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的阿姨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但叶令蔚余光瞥见了她,他捂住话筒,朝阿姨竖起手指,“嘘,别告诉老爷子,免得他气死了。”
阿姨,“......”
“有人听见了?”费澜问道。
“嗯......”叶令蔚把脖子缩在衣领里,像一只猫咪,“是阿姨,不要紧,我又不怕他知道,他现在在楼下看报纸,都快被我气哭了。”
阿姨,“......”不过令她还有点好奇的是,电话那头是什么人,可以让现在如此骄纵张扬的小少爷这么娇里娇气的和对方说话。
反正她没看见家里谁有这个待遇。
“嗯,好厉害。”费澜心不在焉的敷衍道,旁边高临浩给他递了瓶水,还有下午要交的试卷。
“费澜,你在干什么啊?我好无聊......”叶令蔚眼睛耷着,柔软的毛毯被他半盖半抱在怀里,余下半张脸露在外面,十分具有欺骗性。
费澜顿了一下,笑了一声,“那我不挂电话,一直跟你说话好不好?”
第65章 玫瑰与枪 睚眦必报
这样大的手术,叶令蔚最近每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身体还在适应期,听着电话里的电流声,偶尔费澜会跟高临浩说两句话,叶令蔚就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叶岑是阿姨领上来的,看见在阳台上躺着打瞌睡的少年,皱了下眉,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慢慢蹲下来,从叶令蔚手里抽走了手机,手机一到手里就亮了,屏幕上显示还在通话中。
犹豫了依稀,叶岑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你好,我是叶岑。”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电话只是挂着,费澜总不会一直听着电话,叶岑心里这样想道,正准备挂了电话,就听见费澜应了一声。
“大哥。”费澜分辨出是叶岑的声音,礼貌的应声,然后说道, “他应该是睡着了,您帮忙看着点,那我就先挂了。”
“好。”
叶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再看看睡得沉沉的叶令蔚,晃然间生出一种自己是外人,这两人才是一家人的错觉。
一阵风吹过来,叶令蔚往毛毯里缩了一截儿,迷迷糊糊眨眼的时候,看见叶岑在自己旁边,阳台的窗帘已经拉上了,弧形的阳台将人包裹在昏暗迷蒙的房间内。
叶岑扭头看见叶令蔚睁着一双大眼睛茫然的看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语气,“醒了?”
低沉的声音将叶令蔚从昏昏睡意中叫醒,叶令蔚眼里恢复清明,他坐直身体,看向叶岑,“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叶岑说,“阿姨说你在上边睡觉,我来看看。”
叶令蔚本来也就是随口问的,他并不关心叶岑来没来,低头划拉着手机,发现费澜的电话在半个小时之前就挂掉了。
看来叶岑也不是刚到,半个小时前还帮他挂掉了费澜的电话。
“下来吃饭了。”阿姨在外边轻轻敲门。
叶令蔚从躺椅上下来,走在前边,头发乱糟糟的,叶岑想都没想就伸手帮他拨了几下,叶令蔚不自然的躲开,扭头不悦的看着叶岑,“别碰我。”
楼下餐厅大家都已经就座了,这次不像往常的家宴,一大家子人并没有每个人都到场,有时间的才会赶来吃这段饭。
气氛也跟往日不同,换做以前,现在餐桌上肯定都是静悄悄的,最多谈论一下生意上的事情,也不会允许他们小辈也就是叶祖闵眼里没出息的东西插嘴。
今天有点奇怪,老爷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会儿跟叶源说话,一会儿跟刘佳艺说话。
刘佳艺硬着头皮陪着唠了一会儿,实在顶不住了,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到了叶源手里,她本人落荒而逃。
因为她有一件巨重要的事情要跟四哥说。
“四哥,”刘佳艺把椅子搬得离叶令蔚近了一下,先吐槽今天反常的叶祖闵,“老东西今天好奇怪,他摸我的头,我差点以为他要掀我的天灵盖!”
叶令蔚瞥了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叶祖闵,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小辈相处,看着有些可怜,又有些可笑,叶令蔚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仅仅是让叶岑对叶祖闵提出脱离族谱,就把叶祖闵吓成这样。
“算了,不说这个,”刘佳艺身体朝向叶令蔚,又把桌子上的一盘车厘子全部揽到了她自己面前,俨然是要久聊下去了,刘佳艺做完这些准备工作,神色变得神秘起来,“四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一定想不到!”
叶令蔚饿了,伸手去拿车厘子,刘佳艺立马摘了把递过来。
“......”
“快猜!”
“我猜不到,”叶令蔚不知道十五岁的小女生会让自己猜什么。
刘佳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凑到叶令蔚耳边,用着很小很小的声音说道,“你以前那个班主任,跟我们年级主任在一起了......”
叶令蔚顿了一下,“所以呢?”
他听说张娴怀孕了,那两人应该结婚了,用在一起描述两个人的关系不太合适吧。
“小三啊四哥!”刘佳艺脸上带着那种抓到对手把柄的兴奋,“虽然我们年级主任才三十岁,但他早就结婚了,他老婆比他大十岁,他是凤凰男,他老婆的爹是教育局的。”
叶令蔚嘴里含着车厘子的核,慢慢眯起了眼睛,半晌,他看向刘佳艺,“你知道得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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