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眼神跟刀片一样,刘佳艺觉得这刀片化为实质在自己脸上刮,她呼吸一滞,“你那几天住院,我不总往医院跑嘛,那费澜总跟你在一起,他又不喜欢我,我就只能自己跑上跑下打发时间,然后我就看见我们年级主任跟你以前巴班主任一起进了医院,我就跟踪他们......”
叶令蔚,“......”
“然后我就看见他们两个去做彩超了,他俩肯定有一腿,朋友的话谁还摸屁股。”刘佳艺嫌弃地皱皱鼻子。
“我是说你对你年级主任的家事,知道得还挺多。”叶令蔚很好奇刘佳艺在学校里都做了些什么。
一说起这个,刘佳艺立马心虚了,她眼珠子四处乱看,然后讨好般的说道,“四哥,我是女孩子嘛,女孩子都喜欢八卦的啊,再说了,年级主任的老婆很好看的,我们学校里的人都知道。”
“我记得你们上个月月考......”
刘佳艺一听见考这个字,一下子身板挺直,“我知道,我下次会好好考的,我答应四哥的,我以后也不打架了,也不会□□了。”
她举手发誓,袖口往下滑,露出一截彩色的纹身,叶令蔚视线落在上边,微微的抬起下巴。
“纹身贴纹身贴,我们经常出去上网蹦迪嘛,但女孩子家家的不安全,我们就给身上贴纹身,吓死他们!”面对现在的叶令蔚,刘佳艺十一点都没有隐瞒,跟倒豆子似的,问什么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刘佳艺总觉得四哥变了,比以前要令人瞩目,也比以前要可怕得多。
没有叶祖闵的颐气指使,这段饭还算用得愉快,叶令蔚一直在听刘佳艺叽叽喳喳,可能是因为两人见面不多,但凡能跟叶令蔚呆在一起,刘佳艺就停不下来。
“好了。”叶祖闵清了清嗓子,老人的声音浑厚,他一说话,众人都放下了筷子。
叶祖闵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停在叶令蔚脸上,良久,他从手边的小桌子上取过一沓文件,让阿姨拿过去给叶令蔚。
叶令蔚看着文件上方一行加粗的“股份转让协议书”,微微的愣了一下。
他在看,叶祖闵就缓缓开口了,“这个是阿冕留给你的,你们三兄弟每个人都有,只不过,你的最多,虽然说你还没成年,但现在我可以将股份转到你名下,由监护人代为管理。”
叶令蔚把文件很快浏览完,父亲给自己的,占叶氏全部股份的百分之二十,这种错综复杂的家族企业,父亲能留这么多给自己.......
“我猜,”叶令蔚慢慢抬起头,看着叶祖闵,“一开始您应该没打算让我签这份协议,或者,您根本没准备让我知道有这份协议的存在,父亲把权利交给您,您应该是想要把股份交给大哥的,对不对?”
叶祖闵脸色出现了几丝难以察觉的狼狈。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叶令蔚身体不好,医生一再断言他的寿命不会太长,甚至有可能不会超过二十岁,那这份协议,他知不知道又有什么意义。
“字,我签,”叶令蔚抬手,阿姨立马将笔放到他的手心,龙凤飞舞的几个字,恨不得将纸划破的力道,将笔“砰”的一声丢到实木的餐桌上,他慢悠悠接着说,“但这并不代表我被您收买放下了以往的芥蒂,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男生言语张狂,众人皆是一怔,连刘佳艺都为叶令蔚捏了一把汗。
没人可以挑战叶祖闵的权威。
他们从小就这样认为。
但现在他们看见的却是,那个严厉苛刻的老人,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是,是你的,你拿去你拿去。”
叶源手里的草莓掉在了地上,不可置信,他去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表情。
见了鬼了。
老爷子竟然没发火,反而是退让的那一方,换做以前,还不手撕了叶令蔚。
-
“卧槽!你确定?”
高临浩惊得打了一个嗝,他们虽然嘴里再怎么骂张娴,但她总归是老师,老师教书育人,品行肯定是端正优秀的,做小三这种事情......再联想到张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敢相信。
叶令蔚趴在桌子上,他从家里带了毛毯,铺在桌子上,整张脸都快陷了进去,瓮声瓮气道,“不确定,我妹说的。”
“胆子也真的是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俩学校离这么近,她也敢?”高临浩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主要是平时张娴在大家心目中女强人的形象太深入了,大家印象里的小三都是妖里妖气的,张娴,实在是不太像。
“不过你说的那个凤凰男主任,我也知道......”高临浩跷着二郎腿,手里抛着一个橘子在玩儿,“其实知道的人还不少,主要是太出名了,他老婆条件优秀,但眼光也高,主任大学没毕业就开始追她,那时候她就在隔壁当老师了。”
“追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现在论坛都还能找到那年的帖子,听说人闹脾气的时候,他还边跑圈边喊我爱你,可他妈豁得出去了。”
“他老婆也是个傻逼,蜜口腹剑不懂?”高临浩语气不屑,叶令蔚从毯子里钻出来看着他,发现高临浩不瞎搞的时候还挺帅的。
高临浩侧头看着叶令蔚,呼出一口气。
“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东窗事发,她这老师肯定当不了了。”他颇为悲悯的叹息道,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高临浩眼睛亮起来,“叶令蔚,我倒是还挺希望她被发现的,不然,她对你做的那些事,就这么过去了?”
叶令蔚眼神微变,屈起的手指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不会过去的。”他轻声说道。
一个都跑不了。
第66章 玫瑰与枪 没睡醒的费澜
“放手!”三中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穿着连衣裙的女人红着眼眶忍着眼里的眼泪,她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的回过身,撂下狠话, “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你好自为之。”
赵麟以为张娴说完就会离开,但她没有,她站在原地失望又难过的看着自己,赵麟心里的愧疚越发浓重,他走近轻轻搂住张娴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最近市里在评优评职称,等这件事情过去,我就立马跟她说清楚。”
张娴躲开赵麟的手,“这话你自己信不信?我刚刚发现你已婚你就是这么跟我说的,现在我都怀孕了,你还骗我!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赵麟望见张娴眼底的狠意,心里一惊,顿时姿态放得更低, “我没有......”
扪心自问,赵麟觉得自己的确是爱这个女人,像只天鹅一样高高在上,而不是如家里那位一般,软绵得像棉花,同她生活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激情可言。
“我说了,我再给你半个月时间,时间一到,你跟我去民政局领证,做不到,就别怪我。”张娴忍下了眼泪,哑着嗓子,眉眼间就又是在学校里雷厉风行的女强人神情。
赵麟嗯了一声,“我知道。”
不远处,一个人影闪了过去。
他跑得气喘吁吁,跑到教学楼底下几个花坛围成的死角那里,将手机递给蹲在花坛上那人,“拍到了,没被发现。”
戴着眼镜,白净又斯文的一个男生站在旁边,皱着眉,“偷拍是一种没有道德的行为。”
小学弟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高临浩点开相册,嘁了一声,“我又没说我有道德,道德能当饭吃吗?她有道德,她有道德还当小三。”
“谁让她以前尽干些缺德事,”高临浩笑嘻嘻的,“我不做什么,但是拿在手里,也算一张牌不是。”
李敬所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凑过去,“那也给我看看。”
“你刚刚不才说这是没有道德的行为吗?你别看!”
“我只是客观评价这种行为,与我本人无关。”
“......”
照片是连拍,一百多张,连着看跟视频差不多,高临浩看完后,吊着眼梢扫了小学弟一眼,“挺好的,给你一个么么哒。”
小学弟脸一红,嗫嚅着回答,“不......不用的。”
陈丰宝拍拍高临浩的肩膀,“好了浩子,拿到东西就走吧,别搁这儿磨蹭了,咱还没吃午饭呢。”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的小学弟一听他们没吃午饭,立马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几包辣条给他们每个人分了两包,“我、我之前买的,学长们可以先吃这个垫一垫......”
高临浩“唰”的一下子从他手里抽走辣条,咧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谢了啊。”
小学弟的脸也“唰”的一下子都红了,陈丰宝看着这动不动脸红的小学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费澜在睡午觉,叶令蔚比他先醒来,教室两边窗户紧闭着,憋闷得慌,叶令蔚紧了紧校服的拉链,想出去透透气。
穿过操场,就是学校里的超市,超市的旁边是一个很隐蔽的几棵香樟树围成的角落,那里总有人偷着谈恋爱,或者是抽烟,再或者是做一些反正不能做的事情。
叶令蔚进超市就听见那树后隐约传出来的哭声,从超市出来,还在哭,并且,还是男生。
好奇怪。
轻轻走过去。
“喂,你没事吧?”叶令蔚拍了拍蹲在树后那男生的肩膀,都穿着一样的校服,只看着后脑勺,实在是无法认出来。
男生手忙脚乱得用衣袖擦了眼泪,惊慌转过头,抬起眼,俯身看着自己的男生,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皱眉看着自己,那有些担心的眼神,慢慢变成了像猫咪发现有意思的玩具一样的眼神。
“韦扬......”叶令蔚垂着眼睫,脸上是孩童般天真的疑惑,“你为什么哭了?”
韦扬没想到会被发现,更没想到发现自己如此狼狈一面的人是叶令蔚。
自己最讨厌也是最......的人。
“管你什么事?”韦扬站起来,恶狠狠道,“你在同情我?”
叶令蔚眨了两下眼睛,随即笑了一声,不解道,“我同情你做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同情的啊,你们七班的人,都不是很值得我同情啊。”
你们七班的人?
韦扬看着面前的男生,神情变得有些恍惚,是啊,他已经不是七班的人了。
这时,他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叶令蔚。
明明还是这个人,但却脱胎换骨一般,藏青色的厚重校服穿在他身上也丝毫不显臃肿,白如雪一样透彻干净的脸,宛如鸦羽的眼睫是画纸上一道浓重的勾墨,他站在那里,像一株从悬崖岩石裂缝里伸长出来的野玫瑰。
他是香的,迷惑人心智的香气缠绕着他的全身。
听班里人说他做了手术,心脏病成了过去式,玫瑰去掉病气,它无所顾忌的生长枝桠,片片绿叶舒展,姿态美丽诱人,但野性难荀,傲慢又骄矜。
还有上次的月考成绩。
“你上次考得不错,恭喜你。”韦扬有些嘲讽的说道。
要说韦扬真心实意的为自己感到欣慰,恭喜自己,叶令蔚还真有点不敢信,但现在他的感情流露就是自然的,他在嫉妒。
“你考得不太好,真可怜。”叶令蔚低声说,脸上怜悯的神情令韦扬难堪又羞愤。
“你上次月考四百多名,下降了那么多,”叶令蔚的声音缓慢的,像小刀一样慢慢地刮掉了韦扬的皮肉,“张娴一定没有让你好过,对吧?”
“不关你的事。”韦扬冷漠的说道。
被说中了。
张娴很看重学生的成绩,按照她对自己班上学生的要求,出现韦扬这种成绩突然下降的情况,还是下降得如此厉害,她绝对无法容忍。
她要排除一切可能导致韦扬成绩下降的因素,如果没有,那问题就是出现在韦扬自己身上,抄试卷写检讨请家长都是不算惩罚的招数,张娴最擅长的,就是冷嘲热讽,煽动学生搞孤立,杀人不见血。
“好吧,”叶令蔚无奈叹气,“祝你好运。”
韦扬看着叶令蔚离开的背影,慢慢的,他的视线开始失去焦距,叶令蔚的背影变得模糊,逐渐与几个月前的叶令蔚重合到一起。
几个月前的叶令蔚,还是躲在角落里像只老鼠被人嫌弃的存在,每个人都可以嘲弄他,都可以用言语伤害他,尽管大家都穿着校服,可叶令蔚看起来总是灰扑扑的,不起眼的。
张娴的奚落和忽视,成了鼓励大家继续作恶的号角。
而现在,轮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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