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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另外那些重复的轮回，柯少嗔不断穿越那十二年间的事情，他却连看，都没机会看到。
他根本不敢去想象，柯少嗔到底总共为他做了多少的努力。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付出过多少的心血与汗水。
柯少嗔从来都不会让他知道。
而他所能够为柯少嗔做的，就是相信柯少嗔，不要让柯少嗔过多的担心，不要让柯少嗔觉得他做得还不够好，静下心来默默的等待。等到柯少嗔告诉他，“一切都已经结束，你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的那一天为止。
第77章 医院·其一
未来或许会遇到许多困难, 但人生终究还是要积极勇敢的继续向前。
四月, 初春，柯少嗔和几个妖怪坐在办公室中, 对面坐着几个委托人。
起因只是一个都市传说，某个少女听说这座城市中有一个地方, 能够解决世间任何问题, 但绝对无法轻易找到。除非你遇到困难, 心中想着那件事, 回过神来，便会发现自己已然站在那栋大楼的楼下。
少女是因为自己的后妈一夜之间忽然性格大变，所以过来寻求帮助的。
“她真的是一个好妈妈,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陌生起来。不记得很多事情，而且还对我特别的苛刻，仿佛变了一个人……”少女的神色看起来说不出的哀伤, 她向柯少嗔苦苦哀求：“我希望你们将我妈妈的记忆取回来，为此我什么都愿意做。”
柯少嗔接下委托, 用了三天的时间，调查少女后妈一年前的动向。做过什么事, 与谁有过什么接触，去过什么地方。最后终于锁定目标，找到了一个能够拿走他人记忆的妖怪, 并将他带到公司, 站在少女、以及她后妈的面前。
妖怪面对柯少嗔质问的眼神表示自己很无辜。
“她想要一笔钱, 送女儿去国外读书。所以我就取走了她最美好的记忆当做抵偿……这是她自愿的。为什么是美好的记忆？因为糟糕的记忆不值钱, 甚至还得给我钱去清除才行——只有美好珍贵的记忆才能当做代价。”
柯少嗔道：“但是她最美好的记忆是和她女儿在一起的日子，失去了这段回忆的她自然也忘记了找你交易的原因，也忘记了她和女儿的约定。”
这一年来，她让自己的女儿辍学打工，不断剥削打骂动辄言语侮辱，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过去为了女儿心甘情愿的付出供读，现在想来全都是对她而言糟糕无比的回忆，她为了一个没有半点感情的人十几年内花费了那么大量的心血，心情自然不会痛快。
女儿不明白母亲忽然之间怎么了，惶恐焦急想尽办法将母亲带去医院，结果什么病因都没有查出来。试图重新弄好关系唤醒对方记忆，但面对对方仇恨的目光却没有半点办法，痛苦了一整年终于找到了柯少嗔的这里。
“那笔钱我们会还给你的，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少女哭求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原来的那个妈妈。”
妖怪看了一眼坐在一旁一脸不耐烦的女人，意味深长地看着柯少嗔，对他道：“恢复记忆之后，说不定只会更痛苦。”
也不知道是对女儿说的，还是他面前的柯少嗔。
柯少嗔目光看向不远处不断哀求的少女——她此时已经被迫辍学了，落下来的功课再想重新捡起来只会付出比往常更加巨大的代价。这一年来她又遭遇了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的痛苦与悲伤，妈妈醒来之后除了对自己万般自责以外也做不出别的什么积极性的帮助，也不是说回忆起来一切就会变得美好。
说不定只会更加糟糕。
妖怪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对柯少嗔道：“您和您旁边那位大人的记忆……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要不要我帮您拿走一部分……”
柯少嗔看了那妖怪一眼，语气平淡，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的身体看上去太完整了，有点刺眼，要不要让我拿走一部分？”
妖怪尴尬地讪笑两声，只好装作自己没听见。转身走向那对母女，并依照柯少嗔嘱托，将当初取走的记忆还给了那个可怜的母亲。
做完一切后，他转身和柯少嗔一起离开。去里面的办公室签订契约的时候，妖怪对柯少嗔意味深长道：“您知道吗？奇迹不是免费的，您祈祷了多少的希望，同样的也会获得多少的绝望。”
柯少嗔哼了一声，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绝望算什么东西。”
妖怪只是对柯少嗔无声地笑，什么话也没说。
他还从未见过谁的灵魂里，竟然带有那么多痛苦挣扎，不断哀求的糟糕记忆。
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受折磨，长达数百年的记忆中，除了和另外一位大人有关的画面以外，几乎全都是灰暗苦涩，痛不欲生的。
虽然对方此时还未将那些记忆回想起来……
但想起来之后，那种滋味又会是如何呢……
妖怪低声发出了两道怪笑。
柯少嗔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耳边已经传来了外面办公室里母亲悲伤痛哭，不断和女儿道歉、又自我责骂的声音，道：“下次不再允许你随便对人或者妖怪使用这种能力，使用前必须来公司向我报备。”
妖怪为自己辩解道：“您误会我了，这种力量的使用必须得当事者同意才行，我可从未干过坏事。”
柯少嗔眼皮都没抬一下：“管你干不干坏事，你就算是干好事我也不允许你私下再使用这种能力。要是被我发现的话——”
话都没说完，妖怪便感受到了柯少嗔身上的威慑力，被那股庞大的妖气吓得震了三震，脊梁无法抵抗地弯了下来，浑身寒毛直竖牙齿打颤道：“我，我明白了……大人饶命！”
柯少嗔一脸冷漠：“明白就好。”
摆摆手示意妖怪赶紧滚，柯少嗔坐回办公桌前，拿起这段时间的研究报表，低头分析了起来。
——又见识了一个神奇的妖怪能力。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研究妖怪这个种族，了解了许多过去他不知晓的有关妖怪的事情。
比如妖怪们与人类截然不同的身体构造，以及妖怪们的大脑开发率竟然高达39％。
地球上大脑开发率最大的动物也就是海豚，20％。妖怪们竟然是海豚的将近一倍……只是与人类将“技能点”大部分拿来开发智力、海豚拿来开发“声波”不同，妖怪们主要用来点亮他们的“妖术、体术”技能。这才会导致妖界和人间同样是千年时间过去，人间变得科技发达连宇宙都去过了，妖界却还是和千年前一样没有太大变化。
但妖怪们的存在，绝对能够为人类的生物、物理科技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甚至还包括一些“非科学”领域。好比人间的“全教”道法，一开始就是因为和妖怪们的接触才诞生出的。
越往下研究，越觉得妖怪们仿佛一块怎么挖掘都挖掘不完的宝藏，勾得柯少嗔那潜藏着一颗科学家心脏的灵魂在蠢蠢欲动。
诶，有时间真想好好研究一下。
可惜，可惜了，他没空。
世和现在有夏钧和封淮、会计等人管理，基本也没什么事情再需要柯少嗔去一一盯着。但除了世和以外，世界各地还有更多更多比世和还要庞大无数倍的各方势力，需要他去操心，实在是分身乏术，没空去折腾这些“相较而言可以暂缓片刻”的事情。
夏钧就经常不自觉的感叹，说柯少嗔这个人，聪慧多智，博学多闻，做什么事都上手快、效率高，年纪轻轻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谁知私底下竟然还勤奋到如此夸张的地步，片刻不肯休息，简直是不给别人活路走。
更重要的事，柯少嗔即便每天忙的要死，走路都快要用跑的了，竟然还能每天中午按时回家看望老婆孩子，坚持为他们亲手做饭，说一说话聊一会儿天，下班也绝对不会晚到家人都睡了为止。这一点简直让夏钧佩服的五体投地，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直赢不过对方了。
毅力和觉悟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
……
临近中午，柯少嗔放下手头的研究资料，疲倦地闭上眼睛。揉了揉沉重的山根，抬起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他起身走向门外。
然后没走两步，柯少嗔就看到了一幅让人十分不满的画面。一个男人正在不知死活的找尹司锦借火，尹司锦竟然还真的纡尊降贵地从一旁顺手拿过了火机，为对方点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就只剩那么几十个厘米，男人一边点烟，一边目光赤裸地抬眸看着尹司锦，眼神里刻满了贪婪。看得柯少嗔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都红了，抬手叫来了王琼让他把男人抓起来丢出去，心想他竟然没有揍那人一顿，这两年的脾气真是变得越来越好了。
尹司锦诧异看着柯少嗔，不解道：“他是客人——你怎么了？”
面对尹司锦全然不知情的无提防神色，柯少嗔忍不住气愤起来：“客人又怎么样？他身上烟味那么重，一看就是常常抽烟的人，这种人身上怎么可能会不带火机，分明就是想占你便宜！”
尹司锦单纯不通世事的“缺一根筋”性格在这里就显现出来了，他无奈道：“一个火机而已，给就给他了吧。”他没想到柯少嗔连个打火机都那么在意。
柯少嗔听完差点气疯。
“我哪里是在意火机，我是生气你每次，每次都这个样子，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明白一点你的魅力到底有多大啊！”
尹司锦疑惑的说：“我没觉得别人有……”
“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啊！”
被人占了便宜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总以为在人间所有人都会像在妖界一样知晓他的身份，敬他怕他不敢不尊敬他，所以压根不会把别人往糟糕的方向想，更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竟然还会有除了柯少嗔以外的人“胆敢”肖想他，无警惕心的样子简直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容易让人趁虚而入的破绽。
柯少嗔就是难受尹司锦的这一点。
偏偏本人还无自觉，潜意识里总想着他不可能会和柯少嗔以外的人在一起。一边这么想，一边又被人占便宜，看得柯少嗔简直火大，还是那种不能责怪尹司锦的火大。火大了好言好语说给尹司锦听，尹司锦又改不过来，就更是火大加火大。
这都多少次了，要不是柯少嗔时时刻刻盯着尹司锦，尹司锦都不知道被人骗了多少遍。虽然知道不可能会出什么事，但尹司锦这种“不知悔改”、“不肯上进”的态度让柯少嗔异常不高兴。
尹司锦说：“你……”
柯少嗔气冲冲道：“先别和我说话，我生气呢！”
尹司锦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瞬间的难过。
柯少嗔见状忙放软语气对他说：“我现在还有点生你气，你等我缓一会儿再来哄你！”
尹司锦顿时一怔，然后忍不住想露出笑意。
柯少嗔被自己的话说得心里更堵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气闷，他恼羞成怒，他看着周围人震惊的表情懊恼的甩手就跑，边跑边说：“我才没有要原谅你！”
听得一旁的夏钧忍不住“啧啧”说道：“真是傲娇啊，活生生的傲娇啊。”
尹司锦：“……”
柯少嗔一时半会儿没脸再回办公室去面对尹司锦，沉着脸找到了会计，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外出的工作，他要出去光明正大的“散散心”。
会·柯少嗔翻译机·计说：“想找个理由出去躲一躲？有啊。”
柯少嗔重复并且着重说道：“我是去散心！”
会计无所谓道：“管你是什么借口——有一个工作需要外出，不过感觉你可能不太乐意做。”
柯少嗔：“无所谓，随便什么都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柯景阳朝柯少嗔走来，鼓着小脸对柯少嗔不高兴道：“爸爸你和父亲吵架了？肯定又是您不对，快去和父亲道歉！”
柯少嗔恶狠狠地瞪了旁边的夏钧一眼，意思是说“肯定又是你小子告状”，然后对柯景阳道：“你可真是向着你父亲，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直接就说是爸爸的错。”
“因为每次都是这样啊！”柯景阳理所当然道：“父亲才不可能会主动找你吵架呢！父亲性格那么好，也就爸爸你整天咋咋呼呼的，见谁都骂。”
柯少嗔简直气闷，手掌握拳忍了又忍，忍不住了，锤了一下桌子，对会计道：“任务是什么？”
“找一个失踪的ya……人类。”会计话说到嘴边绕了一个弯，灵巧地换了个词。
柯少嗔闷闷不乐，丢出两个字：“地址。”
“一个废弃的医院大楼，据说经常闹鬼，所以一直没有人敢过去。”
“……”柯少嗔重复问了一句：“闹什么？”
“鬼。”会计神秘兮兮的看着柯少嗔，意味深长的说：“真的鬼哦。”
“……”鸡皮疙瘩不知不觉爬上了胳膊，柯少嗔面不改色，道：“怪力乱神，胡说八道，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可笑。”
夏钧闻言不由惊喜道：“什么？少嗔愿意帮忙吗？那太好了！”
其实这个任务是他接下来的来着。
关键是那个委托人实在是看上去太可怜了，让人见了忍不住就想帮他一把。
会计道：“是啊，少嗔说要接这个活。”
柯少嗔义正言辞：“我没说。”
夏钧指正道：“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说你要去的。”
柯少嗔：“这种荒唐的工作还需要我去做吗？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王琼——”
“哥哥。”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王琼瞬间站在了柯少嗔的身边。
“你和夏钧去。”柯少嗔道：“能做到吧。”
“哥哥放心。”
夏钧道：“你干嘛不去啊，就当是‘散散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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